15 坦白

“何小姐的身材比例非常好，什麽類型的禮服都能駕馭，不過您和嚴先生一起出席壽宴的話，可以考慮穿一些比較喜慶又不宣兵奪主的禮服。”

造型師說着從一排禮服中挑出幾件暖色系的。

何盡歡看了兩眼覺得沒什麽亮點，沒有戳到自己的地方。

造型師察言觀色，立馬心領神會，繼續換，讓人把最新款的禮服都輪流推進貴賓室，就跟秀場模特走秀一樣，總有一款被相中。

何盡歡走馬觀花看了半天，衣服沒挑中，咖啡全喝完了，還有點想上廁所。

她讓工作人員帶她去廁所，這家工作室很大，裝修非常有時尚感，就是有點繞，她怕自己去就繞不回來了。

“去吧，我在這等你。”嚴瑧對她說道，笑容溫和，跟着看了半天，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何盡歡更覺得他心裏有鬼，畢竟就是這個世界最愛她的何大明同志，都不太想陪她挑衣服，坐着也不行。

“何小姐，廁所就在這裏，我在外面等您。”工作人員盡職盡責地把何盡歡領到廁所門口，沒有進去。

廁所，一個很容易聽牆角的地方，何盡歡進去找了個隔間，剛解開扣子，外面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走進來，聽聲音是兩個人。

“柳微微，我給你介紹的工作怎麽樣，啊～剛才那一排全是頂級包包，簡直就是所有女人的夢想！我什麽時候才能擁有一只。”

何盡歡動作一頓，微微挑眉，沒記錯的話，柳微微就是夢裏那個小白花吧，她怎麽來這裏工作了？

嚴瑧帶她來這裏，不怕修羅場嗎？

“诶，微微，之前那個金大老板不是送你一個鉑金包嗎，什麽時候拿出來給我開開眼。”

另外一個軟糯的聲音響起：“我和金老板不熟，怎麽可能會收他的東西。”

“切，那昨天晚上他老婆幹嘛打你，當我不知道呢，裝什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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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噠噠噠的聲音，聽着有人出去了。

何盡歡摸了摸下巴，好像不太對勁，聽着柳微微的金主另有其人，還被人家老婆打了。

不知怎麽的，有點興奮，雖然她不喜歡和這種人動手拉低格調，但她很樂意圍觀這種戲份的。

從隔間裏出來，柳微微還沒走，像是在抹眼淚，發現廁所有人慌亂了一下，用手捂着臉。何盡歡踩着高跟鞋出去了，絲毫沒有搭話的意思。

她問工作人員：“最近有人包圓奢侈店了嗎？”

時尚圈就這麽小，出這種事情，應該都知道才對。

“沒有。”工作人員答道。

何盡歡垂下眼眸，看來上次那個夢沒有成真，和度假村那次一樣，根本不存在。

可前三次人物地點都對上了，咖啡廳，拍賣會，面試。

所以，她頭上綠了嗎？

何盡歡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貴賓室，看到坐在沙發上看雜志的嚴瑧，何盡歡突然心虛了一下。

假設夢不存在，那她是不是有些飄了？還把人家送的包給賣了。

她摸了摸鼻子，默默走到旁邊坐下，裝作自然地說道：“你不挑一套嗎？”

嚴瑧早就在她進來的時候就放下雜志，這是禮貌，反正又不是工作文件。

“等你選完，我再挑一套搭配的衣服就行。”男士禮服大體款式都差不了，只改變領口袖口這些小細節，沒什麽好挑的。

他和何盡歡是未婚夫妻，一起出席宴會，當然要穿相襯的衣服。

何盡歡點點頭沒再繼續尬聊，她上廁所這會兒房間裏又換了一批衣服，不過還是沒什麽合眼緣的。

工作人員保持微笑，接着換呗，有錢是大爺。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衣着時常的女人，身後還跟着一個工作人員，手裏推着一個滑動衣架。

“我是這裏的設計總監琳達，也許何小姐可以試試這件禮服，我最新的設計。”

何盡歡順着她的手勢看去，只見衣架上挂了一件玫瑰漸變色的禮服，不規則的折疊大裙擺，左腿高後擺低，上半身是大u領小荷葉肩，整體看起來非常有設計感。

嚴瑧見一下午都沒精打采的未婚妻眼睛終于亮了，就知道她對這件禮服滿意，于是跟着贊美道：“很漂亮，你可以試試看。”

雖然在他眼裏，剛才有幾件和這個也差不多，但他沒敢說。

你高興就好.jpg

一般情況下，男人都不會去關注女人穿什麽衣服，他們的眼裏只有臉蛋、身材，整體形象。

而嚴瑧的眼裏，只有工作，微笑.jpg

何盡歡跟着工作人員去試衣間換衣服，禮服面料很有質感，腰部還繡了隐隐發光的金絲，頗有重量，在試衣間折騰了半天才穿上。

她在裏面照了照鏡子，感覺美滋滋，提着裙子走出去。

“怎麽樣，好看嗎？”

“很漂亮。”嚴瑧笑容不變，依舊溫和收斂，但眼裏飛快閃過一絲驚豔。

他的未婚妻真漂亮。

設計總監見兩人滿意，心裏微微得意，她聽到店裏來了兩個挑剔的客人，立馬帶着自己的作品趕來，并且成功了。

這不就是對她最好的證明嗎？

“嚴先生的禮服我也搭配出來了，和何小姐情侶款，您可以試試。”

嚴瑧沒有意見，拿着衣服去試衣間。

何盡歡在鏡子前臭美了一會兒，然後去挑配套的珠寶首飾，包包鞋子。

設計總監在旁邊花式彩虹屁，氣氛一片大好。

就在這時，嚴瑧邁着大長腿出來了，他的身材比例非常好，穿上修身服帖的禮服，舉手投足間那股貴族氣息都要飄出來。

襯衫是暗紅色的，跟何盡歡的衣服相得益彰。

何盡歡秉承地公平對待，矜持地說了句還不錯。

勉強能配得上她。

嚴瑧看着何盡歡翹着下巴那個傲嬌的樣子，心裏好笑，照這人顏控的程度，他多散發一些魅力，老丈人的木雕應該不遠了。

感覺美好生活就在前方，高興.jpg

挑個衣服前前後後花了兩個多小時，兩人饑腸辘辘，把衣服換下來讓工作人員打包裝盒。

這時何助理來了電話，嚴瑧說了聲抱歉去陽臺上接電話。

何盡歡沒事幹，就在店裏随便逛逛。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尖叫，然後是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訓斥的聲音。

何盡歡原本當個安靜的圍觀群衆，但吃瓜吃着吃着就吃到自己身上了。

原來是她正在裝盒的禮服被工作人員不小心弄壞了，右肩那邊勾了絲，卷成一塊。

何盡歡眨了眨眼睛，她花兩個多小時候出來的衣服，你說給我搞壞就搞壞了。

不巧的是，那個失手的工作人員，正是小白花柳微微。

對方昨天好像真的被打了，額頭貼了個繃帶，正白着一張小臉不停道歉，看起來弱小無助，惹人憐惜。

設計總監站在旁邊氣得臉都綠了，她的作品，她的心血，就被這個毛手毛腳的人搞壞了！

最重要的是，她拿什麽給客人交差！？這人誰招進來的！？

氣歸氣，該善後的還是得善後，設計總監深吸口氣平複心情，一臉歉意地跟何盡歡道歉，表示衣服需要修補，保證不會耽誤宴會之類的雲雲。

何盡歡有些掃興，但也沒為難人家。

眼看事情就要解決了，皆大歡喜，這時柳微微突然站出來說道：“其實，這件禮服袖子有些累贅，去掉整體會更協調一些，反正袖子已經壞了，不如将錯就錯。”

說完她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拿起剪刀咔嚓一下把右邊的袖子，沿着u型領的弧度齊根剪下，禮服從雙肩變成單肩，和裙擺的褶皺相對應。

接着她把禮服套在一個半身人臺模特上，動作利索得一點都不像剛才弄壞衣服笨手笨腳的樣子。

別說，被她這麽一改，看着确實更協調一些，何盡歡雖然不太喜歡小白花，但對美的事物有一說一。

柳微微看着衆人驚豔的神情，尤其是何盡歡眼裏毫不掩飾的欣賞，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綻放笑容。

“啊！！！你憑什麽改我的衣服！！！你有什麽資格改我的作品！”

設計總監氣到炸毛，瞪着柳微微，恨不得撲上去掐死她，不過一個還沒畢業的實習生，有什麽資格改她的作品，這是對她的挑釁，對她的侮辱！

和剛才弄壞衣服的事比起來，這個更不能忍！她可以原諒一個毛手毛腳的下屬，當絕對不允許有人踩着她上位。

今天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她的臉面往哪裏擱，還要不要在圈裏混了。

她深吸口氣，對何盡歡說道：“對不起何小姐，新人不懂規矩，讓您見笑了。”

何盡歡看她氣得顫抖，微微一想就知道其中的關節，略帶同情地看着她。

當踏腳石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于是對她說：“算了，回頭你看着挑一些送我那裏去。”

聽到這話，設計總監心裏的石頭落地，她還真怕何小姐不管不顧地拿走衣服，那樣的話，她真是裏子面子都沒了。

可有人卻着急了。

柳微微想到衣服賣不出去自己要負責賠償，上百萬賠償！她開始後怕，上前幾步大聲道：“何小姐既然喜歡，為什麽不穿？”

何盡歡瞥她一眼，漫不經心地玩着手指甲說：“我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看着順眼，現在看着又覺得有些土。”

柳微微紅了眼，哽咽道：“可是，你明明這麽有錢，就不能……”

“盡歡，走了，餐廳已經定好。”不知道什麽時候打完電話回來的嚴瑧，過來拉着何盡歡的手，掃都不掃一眼其他人，對她溫柔道，“餓了吧，不用把時間浪費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上。”

何盡歡低頭看着被牽着的手，一頭問號，這個嚴瑧在搞什麽，他們關系有這麽好嗎？

帶着這個疑問，她被嚴瑧牽出工作室。

身後，柳微微望着門口，默默無言。

設計總監抱着胳膊，眼神輕蔑：“明天，不，現在你就收拾東西立馬走人，記得拿上賠償單，不然就等法院的傳票吧。”

說完她懶得和這種沒規矩的人嘴炮，踩着高跟鞋離開。

其他工作人員面面相觑，一哄而散。

柳微微去更衣間收拾東西的時候，聽到裏面有人說笑。

“你說那個剛來的柳微微，不會是故意的吧？故意弄壞衣服然後自己露臉，踩着總監的屍體上位。”

“那也不一定，我看她盯着貴賓室一下午了，剛才打包也不是她的活，她自己湊上去幫忙，說不定故意碰瓷的呢。”

“你是說她盯上嚴先生了？嗤，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人家何小姐有錢有顏，甩她一條銀河系好嗎？”

車上。

何盡歡降下車窗，仰頭靠在椅背上，一頭長發被吹得散亂。她望着窗外的車流，心情有些煩躁。

她現在腦子非常亂，像團打結的毛線。如果夢不存在，那嚴瑧為什麽每次看到柳微微就反常呢？

她回憶之前的幾次，發現每次柳微微出現，嚴瑧就格外緊張，拍賣會外無情撇開關系，面試的時候說話更絕不留情面，還有剛才突然跑過來牽她的手，看起來氣勢十足，但加快的腳步透露出他內心的慌亂。

誇張點說，嚴瑧看到柳微微，就像看到病毒一樣，恨不得退避三尺，撇清關系。

為什麽呢？是欲蓋彌彰，想要遮掩什麽，還是他真的讨厭柳微微？

何盡歡把拍在臉上的頭發撩到後面，用皮筋紮起來。

她不想繼續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瞎猜，幹脆轉頭直接問嚴瑧：“我發現，你好像特別在意那個柳微微。”

正在開車的嚴瑧手一打滑，車子飄了一下。他趕緊穩住手，餘光瞥一眼氣勢洶洶的未婚妻，扯着嘴角應道：“你在開什麽玩笑。”

這輩子，不，加上上輩子！他和柳微微都沒有一毛錢關系！

“我不開玩笑。”何盡歡瞪眼，然後把那些嚴瑧遇到柳微微的反常一二三全都指出來。

嚴瑧心一沉，當然他關注的重點不是被未婚妻發現把柄。

而是！柳微微給他帶來的陰影這麽深了嗎？他的逃避行為，聽起來好像慫了點，有些丢份。

慫不慫的問題，暫且不說，現在他要先把未婚妻應付過去。

他想了想說道：“我說過，我讨厭麻煩，我對柳微微的印象很不好，每次她出現都會有麻煩，規避風險，有什麽錯嗎？”

他瞄一眼還在皺眉的未婚妻，只好打個比方：“假如，有一個人，第一次見面不小心把你的包弄壞了，第二次見面不小心踩髒了你的鞋，第三次見面不小心掰斷了你的口紅，第四次見面，你還會讓她靠近你嗎？”

“當然不會！”何盡歡想也沒想地說道，這種麻煩精，當然不能再靠近了！

嚴瑧了然一笑：“柳微微第一次見面用咖啡潑了我一身，第二次拍賣會跑過來拉拉扯扯，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差點讓你誤會，第三次面試，她走了後門，還闖我的辦公室，第四次，也就是今天，她弄壞了你的禮服。”

“注意，這麽多次，她都是不小心，你無法過多責怪，因為在旁人眼裏，她不是故意的，她這麽可憐，她都道歉了，你怎麽還這麽小肚雞腸緊抓不放，你這麽有錢，為什麽不大方點。”嚴瑧說的頭頭是道。

他當阿飄時，旁觀了不少被柳微微不小心傷害的人，大部分人都憋屈地大度“原諒”，小部分人直接還回去，然後被讨伐。柳微微作為始作俑者，很好地利用了大家同情弱者的心理，博得同情，全身而退。沒有圍觀群衆的時候，她可從來沒有不小心。

“這種人，就像蒼蠅，惡心，打它大費周章，還髒手，把它隔離在外，獨自美麗，不好嗎？”

沒錯，就是這樣，他才不是慫！嚴瑧說完重重地點頭。

何盡歡認真想了想，好想……似乎……沒什麽毛病！

可是為什麽心裏這麽不得勁呢，難道她潛意識裏，希望自己被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