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蔣容渾身都是軟的,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只能動動頭,用自己的鼻子尖蹭回去,軟趴趴地回應道:“新年快樂。”

窗外的煙花還在放着,隔着玻璃只能聽到悶悶的聲響,顯得室內格外寂靜。袁钺鑽回到被窩裏,将蔣容攏在自己懷裏,兩個人在被子裏肌膚互相摩挲着,慢慢生出了暖意。

之前的時間突然間都變成了去年,蔣容莫名有些傷感,又往後挪了挪,本來就湊得很近的兩個人更加貼得嚴絲合縫,袁钺下身的恥毛蹭在屁股肉上,有些癢,蔣容莫名又覺得溫馨起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袁钺感覺到蔣容笑得一顫一顫的,低頭用下巴上的胡茬去磨他的腮幫子。

蔣容躲了躲,在袁钺的懷裏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裏,只露出一只眼睛,半眯着,被蓬亂的劉海遮住一點。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來了。”蔣容的聲音被枕頭包住,含含糊糊的。

袁钺的眼睛也是放松地眯着,好像餍足之後打盹的大貓,連硬硬刺刺的短寸頭都變得柔和起來。他想了想,說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睡覺。”

蔣容側過身看着袁钺,嘴巴張開又合上。

“那就睡覺吧。”袁钺幫他把戳着眼睛的劉海弄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我想說的,怕你不想聽。”

“我想聽。”袁钺把手搭在蔣容光裸的背上,輕輕地拍撫着,随着他的動作,被子裏的熱氣烘出來,暖融融的,他的語氣柔和,就像大海,一波一波柔和的浪将蔣容包圍起來。

“我不是說過我小時候被綁架過嗎。”

“嗯,記得。”

蔣容深吸一口氣,接着往下講。

“我是和我哥蔣安一起被綁架的,雙胞胎哥哥,我們長得一模一樣,但他矮一點瘦一點,因為他有哮喘,很嚴重的,先天性的。那時候我們才七八歲,被關在小黑屋裏,怕得要死。”

“綁匪要的數目很大,我爸我媽在規定時間內湊不齊這麽多,只能先給一點,先換回一個孩子。本來是先換蔣安的,他身體不好。但我不知怎麽的,肚子疼得不行,一個勁的在哭,喊疼。我媽在電話那頭聽了,決定先換回我。可是,我才剛回了家,他的哮喘就犯了,噴劑用完了。等到警察第二天把綁匪人贓并獲的時候才發現,蔣安已經……”

“綁匪怕換不了錢,沒告訴我爸媽,蔣安早就冷透了,被扔在小黑屋的角落裏。”

蔣容的聲線很平靜,說到這裏時,身子抖了抖,袁钺将他往懷裏帶了帶。

“我媽快要瘋了,開始和我爸沒日沒夜的吵,責怪彼此不看好孩子,說為什麽……為什麽要先換回我。後來他們過不下去就離婚了,我跟我媽,沒兩年我爸車禍去世了。”

“我媽一直對待我小心翼翼的,從沒在我面前提起我哥,她總以為我不知道,但我都聽了無數遍他們吵架了。她怪我的,我知道,她一直就比較疼我哥。後來她再婚了,生了顧丹丹之後沒多久又離婚了,顧丹丹心髒有問題,先天性的,她一顆心又撲在他身上了。”

袁钺沉默了好一會兒。蔣容的不戀家,和家人的疏離有禮,某些時候的成熟懂事突然都有了理由可以追溯。

最後一塊拼圖拼起來之後,整個蔣容都被他自己剖開了,展示在袁钺面前。

“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袁钺說道,“但不是你的錯。”

“我都已經不記得了,我那時候到底是真肚子疼還是因為太害怕裝的。” 蔣容把臉埋在袁钺的胸膛上,聲音有點哽咽,“要是我是裝的怎麽辦,怎麽辦呀……”

袁钺低下頭去尋找蔣容的嘴唇,閉上眼睛輕柔地親吻着,吻到了鹹味的淚水。

“都過去了,不要想。”

蔣容溫順地接受着這個吻,胡亂地點頭。

袁钺順着他臉頰的淚痕吻到了眼角,親了親他顫動的眼睑和睫毛。

“無論怎樣,我都喜歡你。”

蔣容“嗯”了一聲。

“蔣容,”袁钺篤定地說道,“我也最喜歡你。”

蔣容內心一震,睜開眼睛,看到袁钺的臉近在咫尺,眼神深邃,目光濕潤,像一首隽永的詩。

這天晚上,蔣容睡得很熟,接下來的好幾天他都和袁钺待在一起,偶爾和顧清通個電話,不鹹不淡地互道兩聲新年快樂。

白塔裏面沒人,石頭和許一心都不是本地人,都回家過年去了。袁钺也不是本地人,也沒有聽他提起過父母,他不說,蔣容也不去問。等到他想說的時候,蔣容自然會細細地聽。

兩個人整天整天地厮混在一起,偶爾到江邊僻靜的無人處偷偷摸摸地放兩個鞭炮。蔣容愛鬧愛玩,從袁钺的嘴邊搶了煙去點鞭炮,總是看着引線燒了大半才跑開,刺激興奮得滿臉通紅,手心都是汗,吹了冷風冷冰冰的,伸到在一旁抽煙的袁钺脖子裏,冷得他打個顫,又被他扣在懷裏交換一個或深或淺的吻。

偶爾到白塔裏面去,搞搞衛生,蔣容坐在吧臺裏面許一心的專屬位置上,擺弄他的那些調酒的東西,調出一杯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哄着袁钺喝。袁钺一口含着也不吞,全部灌回到蔣容的嘴巴裏,混酒上頭,嗆得他滿臉通紅。

更多的時間還是在開着暖氣的房間裏,喘息着交纏着,怎麽都不夠。

但袁钺始終都沒有真正插入,蔣容有一次躺在床上,大腿內側都是被吮出來的紅印子和射得亂七八糟的精液,瞪着眼睛問:“你為什麽不和我做。”

袁钺抓着他的腳踝在上面凸起的骨頭上親了一口,說道:“等你再長大一點,再一點。”

蔣容只能郁悶地看着牆邊劃着的身高線,上面那條是袁钺的,一米八八,下面那條是他的,還差一截才到一米七五。

蔣容心裏還記着另外一件事。

“那個趙一,他腦袋長好了吧。”

袁钺應道:“應該長好了。”

蔣容試探着問道:“那你們,什麽時候……”

袁钺利索地報了一個日期,是一個多星期之後,周一,那天蔣容第一天開學,高二下學期了,他們學校抓得緊,強制所有學生必須上一節晚自修才能放學。

蔣容皺着眉頭想到,晚自修是可以翹的。

袁钺明顯是知道這個晚自修的規定的,抽了張濕巾,替他擦幹淨腿間,說道:“不要來,好好上課,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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