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方巧姝心下一驚,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抖,險些撒在了桌上,忙又放下了,那邊方巧妗只開口問道:“是舊太子?”
那管事媳婦自是一臉茫然,方巧姝忙穩住了,只低頭看着茶盞中淡色的茶水,倒映出出自己一雙沉靜的眸子,開口道:“想必正是。”她抿唇又想了想,方才擡眸對那管事媳婦道:“你且去告訴了然大師,就說,但讓了下午這一場無礙。”
那管事媳婦得了主意,便起身離去,只走道門口又被方巧姝叫住了道:“你去打聽打聽,平王本人可有親至佛光寺?”
那管事媳婦心下一個狐疑,只道:他來不來,又與我們何幹,有想既是主子問話,橫豎自有她的道理,便也只諾諾應了。
這邊管事媳婦剛走,方巧妗才開口問道:“你問那平王來了沒有,倒是怎麽個道理?”
方巧姝方才也只不過是一時想起舊事,才忽的關心起來,又兼多日不見那人,心下念想,才這樣開口,卻并未多想,如今方巧妗問起,少不了找一個理由搪塞過去,便道:“我原本聽聞這佛光寺後山佛塔林立,松柏成群,是一處極好的風景,此前與母親前來,皆是只為奉香,從不能領略這盛景一二,原想着午後若是有閑暇,便和姐姐一起去瞧瞧,如今若是那平王殿下來了,豈不不能自便,唯恐沖撞了貴人。”
方巧妗聞之有理,便道:“我當是你與那平王有什麽交情,卻是我多想了。”
方巧姝只笑道:“我常年養在貴閣,外面的人除了幾個長走動的親戚,一概不識,又如何能認識這種人,便是認識,也只怕是在幾年前的宮宴上有過數面之緣,于如今,卻也記不得是個什麽模樣了。”
方巧妗聽聞,又道:“也是,我想起去年春日裏的賞春宴,似乎是見過他一面,那時他還貴為太子,容貌品性卻着實與常人有異,不是我不擡舉你姐夫,比起他來,你姐夫也差了許多。”
去年賞春之宴,恰逢方巧姝臉上起癢,長了幾塊紅斑,便未能去成,白白失了見他的機會。方巧姝道:“可不是,那時我還在家中養病,聽你把他說的那般好。”方巧姝只說着,便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方巧妗聞言,才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那花三少爺,也是翩翩君子,雖然看上去纨绔了些許,沒準有了媳婦便收了心,等你嫁過去再好好□□,也未必就差了。”
方巧姝聽她提起花世榮,只冷冷笑道:“怪道他家那個姐姐,仗着自己是宮裏的貴人,就亂點鴛鴦譜,我何嘗說過願意嫁給他?”
正這時候幾個丫頭也用完了飯,只在一旁收拾東西,趙嬷嬷只端了茶盅進來讓方巧姝漱嘴,聞言便道:“哎喲我的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你還不知道,二姨太那邊前幾日正托媒人給四小姐物色夫家,只看了幾個都說不好,只說好人家都讓大小姐和三小姐給攀了去。”
方巧姝聞言便笑了起來,只漱了漱嘴道:“難道全京城的男子,都要為她女兒留着嗎?依我看,方巧奾也不過就是沾了太太的臉面,才找了這麽好的人家,那邊人一個個的貪得無厭也就算了,還不念舊情,嬷嬷,若是下次還聽到這種閑言碎語,你只管告訴她們,就說我說的,有本事就把那花世榮搶了過去,我可一點都不稀罕。”
趙嬷嬷又開口道:“小姐,你大抵不知道,只怕那對母女,不止貪心那麽簡單。”
方巧姝只覺蹊跷,便又問何意,那趙嬷嬷只瞅着左右無人,便大膽的說:“前日裏侯爺祭祖過後,有人傳報說那成郡王的世子在營裏又鬧了事兒,只等着侯爺出去處置,也不知那二姨太從哪兒得了消息,只托人送了信到成郡王府上,那邊人便立馬差人去營中打點,只平了一場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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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姝一時不敢信,只問道:“真有此事?連老爺的事情她也敢插手?”
趙嬷嬷只道:“這是王忠偷偷跟我說的,他小兒子看上了我家春秀,正急的跟猴一樣,料想他不會騙我。”
方巧妗聽聞,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只道:“這高枝兒攀的可不低,據我所知,這成郡王的世子尚未婚配,只說是要等着皇後娘娘親自指婚,故而一直衍期至今。”
方巧姝道:“難不成這方巧娴竟想做世子妃不成?當真是一個有心計的女子。”她的嘴角不動聲色的翹了翹,又冷笑道:“若是成郡王世子能看上她,到也是侯府的榮耀了。”
趙嬷嬷只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道:“都是豬油蒙了心的人,一個姨娘還這般不省心,只不要生出事情來才好。”
方巧姝只想了想,又問趙嬷嬷道:“春秀今年也有十五了?”
趙嬷嬷只道:“是,在過兩個月便及笄了。”
方巧姝因點了點頭道:“依我看,也是時候找個好人家,嬷嬷可別耽誤了她,若是有看上什麽人,想讓我開口的,只管說,我就算不能親自去,也能指派個靠譜的管家媳婦,幫您保這個大媒,那王忠的小兒子我倒是見過幾回,現在只跟着老爺,聽聞以前并不是個老實可靠的,如今倒也收斂了,不如再等他幾個月,若是嬷嬷也滿意,再議也不遲。”
趙嬷嬷只口口應下說好,不多時,那管家媳婦果然來了,只回說:“平王殿下也親自來了,現下只在男賓處落腳,至未時才去前殿做法事。”
方巧姝聽聞,便只點了點頭,命她下去。
一時間用過午膳,衆人旅途疲累,方巧姝只讓大家都各處休息,自己也入了隔壁禪房,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只見眼前那珠簾一閃,翠縷搖曳,有一人從簾後走了出來,斜眉入鬓,青絲玉冠,臉上帶着三分笑意,三分缱绻,又三分溫柔,還有一分的慣有的高貴冷淡,竟叫人目不能斜視,方巧姝一個驚喜,忙從榻上起身,半支着身子道:“軒郎,你終于來看我了。”
那人只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姝兒,你受苦了。”
兩人正情意綿綿之時,忽的門外一聲響動,方巧姝只一翻身,再睜眼時,哪有半個人影。只見如蘭挽起簾子透頭進來問道:“小姐方才可是喊我?”
方巧姝忙道:“不曾喚你,門外是什麽聲音?”
如蘭道:“是前面做法事鳴鐘,嬷嬷帶着她們幾個出去觀禮,大小姐方才聽說錢尚書家的三小姐也在廟裏,故而去前去拜會,只說一會兒就回來。”
方巧姝只懊惱方才的鐘聲擾了一番美夢,見已是睡不着,便索性起來,又想那錢侍郎家的三小姐,想了片刻才記得這個人來,不過又是一個可憐之人,只因的嫡母去的早,竟然被庶母算計着,嫁過去馬尚書家,誰知那馬尚書的兒子竟是有死病的,只不過半年光景,這錢小姐就守了寡。
方巧姝一時覺得煩悶,便起身走到院中散了散心,又問如蘭道:“可知那錢小姐住哪個院子。”
如蘭方道:“聽說是菩提院,離這邊不遠,往南邊走,不若我陪小姐去。”
方巧姝忙道:“這院子裏沒人,你看院子吧,我只在女眷這裏走走,想必住在這兒的,大多是富貴人家的嬌客,或是德高望重的老婦人,定不會有什麽差池。”
如蘭只好應了,留在院中看着,方巧姝得了空閑,只在這在這園中閑逛,佛光寺地盤極大,亭臺樓閣,橋榭廊宇,無一不全,單單女眷這半個園子,大抵有十來個如悟禪院一般大小的五進大堂屋帶着的大院子,又有十來個三間小別居,也各自都開着院門,拱形院門上都設有石匾,镌刻:聽雪、卧梅、觀霧、聆琴等各色字樣。再細看那匾額上的留書,居然是先帝的禦筆。
若不是鼻翼間傳來的焚香之氣,方巧姝只當是誤入了那個公侯府第的後花園中,早已被園中的美景所震懾,怪不得方老太太每次來這裏,必定要小住一段時日,果真是一個無人管束的人間天堂。
方巧姝只笑着,便又往前走了幾步,卻見有一假山擋着路,再往前去,便是一處分岔路口,用枯木樹幹做成指路的銘牌,古雅意趣,之間上面寫着:男賓,女相,便知那半邊定然是男賓的住處,再往前,便不是古剎大殿,只走到這裏,便已能聽見前面誦經之聲,巍峨莊重,無端讓人心生平靜,方巧姝只阖眸靜靜聽那妙語經書,只待再睜開眼時,卻見那人正站在他面前不過一丈之處,她心下一唬,只連連退後兩步,卻又想起他的身份,才福身行禮道:“平王殿下萬福金安。”
孟品軒只午後小憩,又聽聞前面法事已行,只因下人怕叨擾自己午休,便不曾上報,只急匆匆往前面趕去,誰知待到了路口,本就想這樣過去,卻見一妙齡佳人,阖眸而立,白衣纖染,美玉一般的臉頰上神色肅穆,仿佛正暢游佛海經綸,一時間竟忘記自己的正事,只站在一旁不敢唐突佳人,待到佳人睜開眸子,那驚鴻一瞥只下,只覺得心襟蕩漾,驀然有一種久別重逢之感。
那人謙謙而語,聲線入珠玉一般敲擊心房,一時間竟忘了讓她免禮。
作者有話要說: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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