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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觀察, 這個蓮軒對夫人癡心一片,他和其他人不同, 好像并不止滿足于男寵的身份, 只想要獨占夫人的寵愛。可秦夫人那樣的人,哪怕暫時對他迷戀, 也不可能保持長久的興趣。不是因為聶天,也會有其他人取代他的地位, 他因被抛棄而憤怒, 極有可能對秦夫人下毒手。”
蘇卿言想了想,回道:“可蓮軒身形并不高大, 要說有能掐死人的力氣, 實在是有些牽強。”
魏鈞道:“他也許可以用些別的法子, 讓夫人暫時失去力氣, 就能任他擺布。”
“比如,下藥?”
魏鈞點頭:“這個蓮軒跟着秦夫人許久,十分熟悉她的作息和偏好, 若是先下藥将夫人迷暈,再偷偷進她房裏,他畢竟是個成年男人,多用些力氣, 自然能将毫無反抗之力的夫人掐死。”
蘇卿言聽得不由摸了摸脖子問:“那他為何不用繩子呢?”
魏鈞斜瞥了她一眼:“因為他想享受, 親手奪去夫人性命的樂趣。”
蘇卿言吓得一個哆嗦,皺眉道:“可我看那個蓮軒也不像這麽瘋魔扭曲的人啊。”
立即收回一記冷眼,魏鈞将茶盞重重往案上一擱, 道:“太後很了解他嗎?還是臣在柴房關着的時候,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蘇卿言無力地按着額角,這人醋勁怎麽這麽大呢,實在令人頭疼啊。
可迫于魏大将軍的眼神逼視,她只得坐直身子,一本正經道:“這麽說來,本宮也覺得那蓮軒面相陰鸷,根本不像個好人。”
魏鈞見她這副煞有介事的模樣,繃緊的唇角松下來,莫名又想去她面頰偷香,可自己方才答應過她,必須遵從她的意願,只得将放在膝上的拳攥緊又松開,努力滅去心頭那團火。
而逃過一劫的小太後,哪知旁邊那人在掙紮什麽,只是轉頭問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她一臉無辜地靠過來,魏鈞卻用了許久才壓下心頭那股沖動,忍不住朝她投去嗔怨的一眼,弄的蘇卿言很是迷惑:她什麽時候又招惹他了。
然後才聽魏鈞道:“夫人現在就回房去,但是需派人盯着蓮軒,看他這一日,究竟會做些什麽。”
“可找誰去做這件事呢?”這裏畢竟不是宮裏,一時間,也找不出誰是值得信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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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鈞心中早已有了人選,這時微微一笑,道:“必然要找個既對夫人忠心,最好還怕我的人。最關鍵是,這人絕無作案的可能。”
于是,瘦弱到連只雞都殺不死的管家,被派去貼身盯着蓮軒。所幸他在經過這連串變故之後,早将一切都看得淡然。只要夫人不下令将瞿府送給聶天,其他事都不值得他皺一皺眉頭。
到了下午,廚房裏做好夫人每日都要吃的燕窩羹,丫鬟剛端着炖盅走到庑廊下,突然聽見拐角處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好奇地走過去,然後有人從她背後竄出來,用一張帕子捂住她的臉,過了一會兒,那丫鬟的身子就軟軟往下墜去……
站在她身後之人飛快接過她手裏的燕窩羹,然後鬼祟地朝兩旁一看,低頭走到角落裏,從懷裏掏出一包粉末正往炖盅裏灑,突然聽見不遠處一聲大喝:“好啊,你果然有鬼!”
偏廳裏,蓮軒被押着跪在中央,全身都伏在地上,止不住地發抖,只敢偷偷擡眼,看着坐在椅子上那人,寬腰闊背,刀刻似的下巴高高擡起,活閻王似的瞪着他。忙打了個哆嗦收回目光,繼續俯着身子哭天搶地。
蘇卿言被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哀嚎哭得頭都疼了,朝他投去怒其不争的目光:虧我還為你說話,真不争氣。
再看魏鈞渾身蓄着官威,朝伏在地上的蓮軒冷冷道:“人贓并獲,你還敢不認?”
蓮軒哭得喉嚨都啞了,對着蘇卿言大聲喊冤道:“夫人你要幫蓮軒做主啊,蓮軒就算是自個兒去尋死,也絕不敢對您有半點加害之心啊……”
魏鈞将手旁的炖盅往前一推,冷笑着道:“那你便好好解釋,這裏面究竟被你加了什麽東西!”
蓮軒可憐兮兮地抽搭着哭紅的鼻頭,然後把頭往下一栽道:“是……是春.藥!”
“……”蘇卿言瞪圓眼,轉頭和魏鈞面面相觑,覺得這走勢頗有些荒謬。
整間廳堂都安靜下來,只有蓮軒哭得十分凄慘,道:“小的是看夫人把我給忘了,就想着孤注一擲,趁夫人午歇前在她的燕窩羹裏下春.藥,然後……然後……”
“夠了!”魏鈞嫌惡地揮揮手,讓旁邊的管家把藥粉遞過來,低頭放在鼻下道:“你如何證明這不是迷藥或是毒藥?”
蓮軒邊用袖子抹淚邊道:“那藥是我托人從醉紅樓買回來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
這轉折令魏鈞也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将他說的那幾個人叫來問話,果然問出這春.藥是蓮軒出高價從外面買回來的,雖然其心可誅,但到底罪不至死。
最後蓮軒因意圖對主母下藥,被打一頓拖進柴房,可查案的線索也因此而徹底斷了。
到了晚膳時,蘇卿言邊挑着廚房特地做的糖醋魚放進碗裏,忍不住偷笑着道:“費這麽大周章,也不過捉了個想要爬床的小厮,不知管家現在對你聶天做何感想。”
魏鈞被這事弄的有些丢臉,故作出無所謂的表情,夾了菜放在她碗裏道:“今日還未過,萬萬不可大意,今晚我會一直陪着你。”
蘇卿言差點被魚給噎着,清了清嗓子道:“魏将軍睡在外間就可以了,有事我會高聲呼救的。”
魏鈞振振有詞:“秦夫人按卷宗記載就是死在今日,那兇徒随時都有可能進房要你的命,臣哪能光顧自己在外安睡,必定得徹夜陪太後同寝,才能确保太後安危。”
蘇卿言苦惱地咬着銀箸尖,本能地想拒絕,可這人話說的冠冕堂皇,她實在找不出話來反駁,憂慮之下,再豐盛的菜色吃到口裏都沒了滋味。
魏鈞見她低着頭猛扒白飯,搖搖頭用筷尖将她的碗壓下來些,再把滿桌的菜全推到她面前,一點點往她碗裏夾着道:“太後對臣就這麽不放心,不是你曾說過,我現在這副身子,便是有心,也已經無力了。”
蘇卿言勉強擡了擡唇角,暗自想着:魏大将軍就算做了太監,也是個危險十足的太監,今晚要和他同床共枕,可得打起十二分的戒備。要提防他,可不比提防兇手輕松。
到了晚上洗漱完畢,魏鈞大剌剌往床沿一坐,低頭邊解衣帶邊道:“太後是要睡裏面還是外面。”
蘇卿言快将身子給黏在美人榻上,抱着軟枕打着商量:“要不,我今晚就躺這裏吧。”
魏鈞将外袍往旁邊一抛,倏地站起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彎腰将她的身子撈起抱在懷裏。
蘇卿言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那雙有力的手臂托着,往前走了幾步,又落在軟軟的床褥之上。忙屏住呼吸,怔怔看着上方那張英挺的臉,聽他柔聲道:“還是睡裏面吧,有什麽事,我全替你擋着着。”
他用這樣的姿勢,滾燙的呼吸全溜進她的鼻尖,蘇卿言壓着心跳偏頭道:“魏将軍可是答應過我,不許硬來,得遵從我的意願。”
魏鈞用手指在她面頰上輕輕滑過,沉聲道:“放心,臣允諾太後的事,絕不會失信。”
然後他便翻身睡下,瞬間讓所有壓迫感都撤走,蘇卿言大大吐出口氣,趕忙也翻身朝着牆壁,努力把身子往裏縮着道:“那我先睡了。”
窗外起了陣微風,将屋檐下的角鈴吹得嗡嗡作響,房間裏更漏的擊水聲,和着兩人緊密交織的呼吸聲,忽急忽緩,怎麽聽都有些旖旎纏綿的錯覺。
蘇卿言将眼皮阖上又掀開,背脊還能感受到那人身上傳來的熱意,捏了捏手心,怎麽也沒法平靜睡去,幹脆幽幽嘆了口氣道:“你說,那個人今晚會來嗎?”
魏鈞正在心裏猛背兵法,試圖忽略僅隔着一臂遠的誘惑。這時輕吐出口氣,睜開眼看着窗外,沉聲道:“要下雨了。”
蘇卿言的心劇烈跳起來,她記得秦夫人就是死在雨後,正在提心吊膽時,突然聽見窗外響起巨大的炸雷,吓得她驚叫一聲,本能地轉身,往魏鈞身邊縮了縮。
魏鈞“你很怕打雷嗎?”
蘇卿言覺得十分丢臉,可她自小就怕打雷,更何況現在還有個不知藏在何方的兇手,正将身子縮成一團,窗外黝黑的天際被閃電劈開似的,又在連着兩聲響雷,仿佛讓屋內的燈光都暗了暗。
她吓得顫顫閉上眼,卻聽見那人的鼻息靠過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她脖頸下伸過去,扶着她的頭靠上一個寬闊而結實的胸膛。
耳膜裏充滿了男人的心跳聲,四面八方全是他的氣息,兩塊強壯有力的胸肌被她舒服的枕着,蘇卿言覺得呼吸漸漸平複下來,聽見他低頭在她耳邊道:“現在不怕了?”
不知為何,她覺得連這聲音都充滿着穩定的溫度,輕輕勾起唇角,放任自己沉溺在安全感十足的懷抱裏,窗外仿佛落下大雨,噼裏啪啦拍打着屋檐。可她卻在這雨聲中漸漸生出困意,迷糊地在他胸前蹭了蹭道:“魏鈞,你可不能占我便宜。”
魏鈞正在努力抵抗自她發間傳來的香氣,全身的血液都在胡亂燒燙,再低頭,見她的胳膊無意識攬在自己的腰上,無尾熊般依賴着他的身子。羽睫在白嫩的皮膚上落下道淺淺的陰影,鼻息沉沉,紅唇上還帶着微濕的光,像只漂亮又慵懶的貓咪,實在讓他太想好好欺負一頓!
她大約是睡熟了吧……
魏鈞實在耐不過小腹間翻湧的沖動,偷偷摸摸地低頭,想去碰一碰她的唇,碰一下就好,可剛靠近幾分,就看見她的眉頭皺起,似乎抗議般地嘀咕了句什麽,吓得他立即把頭擡起來,身子僵的筆直,生怕被她埋怨言而無信。
可等了一刻,她似乎并無動靜,大着膽子再想去偷香,窗外偏又響起個炸雷,讓蘇卿言一雙眼倏地瞪圓,差點把久經沙場的魏将軍給吓得背過氣去。
蘇卿言眼裏還帶着惺忪,漸漸因面前這張過近的俊顏兒清醒過來,眯起眼質問道:“魏将軍,你想做什麽?”
魏鈞被她一雙晶亮的眸子看的心虛不已,偏偏那股沖動更加強烈,索性直接将胳膊抽出,坐起道:“我出去透透氣!”
蘇卿言怔了怔,撐起身子好心地提醒:“這麽晚,外面還在下雨。”
魏鈞将衽領扯開一些,悶聲道:“憋得慌,我出去喝水。”
蘇卿言瞪着眼把頭枕回去,還是沒弄明白:他是尿急嗎?那喝水不是會更憋嗎?
魏鈞走到外間,給自己倒了杯茶,也顧不上只是杯冷茶,咕嚕嚕灌下去,總算把那股火給澆下不少。又倒了杯,正想喝,突然看見窗外仿佛有個黑影走過去……
他心頭一沉,連忙走到門邊,小心地打開個縫,往外看了眼,果然見一人穿着蓑衣站在窗邊,眯起眼,正要出聲質問,那人卻沖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左右看了眼走過來,将蓑衣的帽子取下,輕啓朱唇道:“你是不是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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