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邊境線

在12區和11區交界的防禦工事上,一共有十萬駐軍,他們平均分散在沿線的各大守備關卡裏,這些軍隊不負責上戰場,也不隸屬于任何一支聯邦軍團,他們的任務就是隔絕12區的犯人們與堕落種,成為堅不可摧的盾牌。

沿線最大的關卡叫守衛堡壘,占地面積不小,雖說叫堡壘,外觀上和政府大樓沒什麽兩樣。每一層建築都有功能劃分,除了臨時監獄、士兵宿舍之外,還有系統總控室、指揮官府邸等。

地上四到五層是士兵訓練場,此刻夜幕降臨,從窗戶裏傳出熱鬧的聲音。

一排射燈将光線對準中央巨大的角鬥臺,密密麻麻好幾層士兵圍着臺子四周,在肉體碰撞中發出激烈的叫好和吶喊。

“起來!起來!起來!”

“指揮官牛逼!”

臺上只有兩個人,喬伊斯脫了厚重的軍服,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運動背心,此刻被汗濕透緊繃在身上,露出從肩膀到胳膊整片整片的羽毛形紋身。他的頭發在燈光下好似在燃燒,整個人散發着勃勃熱氣,仿佛移動的小太陽。

喬伊斯戴着拳套的手指了指對面的男人,歪頭挑釁道:“利歐,起來!你是要認輸嗎?”

他對面的人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把着欄杆喘息,額頭一道傷口讓他的眼睛半眯着,汗水滴答着鮮血往下落。

喬伊斯見他不動,不屑道:“你不是獅子基因嗎,百獸之王有這麽弱?”

聽他這麽說,利歐原本已經進氣少出的氣多,但還是強撐着站了起來,他只搖搖晃晃往前走了一步,就“轟”的一聲摔倒在地,死死閉着眼一動不動。

喬伊斯見此招招手,立刻就有軍醫走上臺來,半拖半拽地把人弄走了。

副官羅蒙走上前,遞過去一件漆黑的軍服外套,喬伊斯随手披在肩上,懶散地走下決鬥臺,兩側的衆多士兵紛紛給他讓道,有目露敬佩的,也有狀似忌憚的。

喬伊斯目不斜視從人群中走過,他的軍服領子上有一只小小的鳥型标志,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枚領針。但只要稍稍觀察就能發現,不止是他,在場的所有士兵衣服上都有各種各樣的标志:有的是鳥,有的是獸爪,有的是魚尾,有的是蟲蜂。

以一種最直觀的方式區分了士兵中的基因類型。就像有時候同在一個軍團,也很可能出現不同的派系。他走了以後,衣服上帶鳥的士兵們明顯更得意一些。

堡壘外側裝着無數射燈,将防禦線外一裏的黑夜照得格外明亮。喬伊斯在浴室沖了個涼,頭發半濕得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頭,入目的除了夜空就是布滿荒草的地面,只有高壓電網間或閃一下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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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羅蒙走上前:“指揮官,鄧肯家族傳來聯絡消息,讓您再過兩天務必回去一趟本家。”

喬伊斯眼睛都沒眨:“肯定又是哪位淨化師小姐要舉行挑選婚約者的儀式了吧。”

羅蒙頓了下,補充道:“是的,是中級淨化師卡洛琳·瓦倫小姐,她素有烈焰紅玫瑰的美名。”

喬伊斯不理他,轉身就走:“選不上的,去了也是湊數,你以為帝都有多少家族盯着她呢?适齡的淨化師本來就少,婚約者位置萬人争搶,我們鄧肯家這一代只有旁支生出兩個女兒,都沒有淨化師天賦,早就跌出第2區位置了。”

羅蒙安慰他:“指揮官十分優秀,并不輸給旁人。”

喬伊斯大踏步走進系統控制室:“你這是在嘲諷我?與其當模特被女人挑來挑去,老子寧願在這裏守着這幫重刑犯。”

羅蒙表示無可奈何。

中控室裏,巨大的電子屏幕顯示着五座監獄的位置和基本信息,環狀的等高線上一閃一閃跳躍着點點紅光。

喬伊斯掃了眼:“死亡人數怎麽樣了?”

一名士兵在光腦上操控了下,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各個數字。

喬伊斯看了一會,忽然目光凝重起來:“A1、A2、A4、A5四個監獄死亡人數統統過了五千,只有……”

他的指尖點在标記A3的區塊上,嘲笑道:“看來3號監獄出了個了不起的人物,竟然平息了動亂。”

副官羅蒙快速翻了翻重要犯人的資料,不知道看到了誰,目光稍稍驚訝:“指揮官,那位……赤日軍團的,也在A3。”

喬伊斯原本無所謂的表情立刻變得嫌棄:“裴績?那頭豹子還沒死呢?”

他上前一步,站在電子屏幕前:“馬上調取距離A3最近的監控,快點!”

“是!”

12區重刑犯們的耳後都被打上了标志流放號的條形碼,這也是聯邦現在的高科技手段,如果犯人接近邊防線會立刻報警,同時犯人要是死亡,也會自動上傳信息統計數據。

不是他們不采用其他手段,而是這群人本就不是善茬。

士兵滿腦袋都是汗:“A3附近的攝像頭被他們找到後破壞的差不多了,這是最後的一個。”

畫面不太清晰,看得出來是隐蔽在石頭縫間的,角度也不好,正能看見圍牆內半片廣場。喬伊斯眯着眼,看着畫面裏來來去去的男人們。

正常情況下,這群人在被告知封鎖邊境一個月後就應該已經崩潰了,失去自由的重刑犯們才沒有世界和平價值觀呢。事實上其他四個區已經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困獸之争。

可A3是怎麽回事?那些囚犯們有的拉着板車,有的扛着貨物。有的明明馱着一麻袋的糧食,卻沒有遭到搶奪,甚至還在和旁人說說笑笑?

他們被誰洗腦了吧?這是喬伊斯的第一反應。

接着他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們在搞什麽?”喬伊斯往前一步,走到那士兵跟前,“調近攝像頭。”

随着畫面逐漸清晰,他心裏更莫名了:“一群重刑犯,竟然在修圍牆搞建設,他們是打算把A3變成沙漠裏的堡壘嗎?”

他笑起來,整個中控室只剩他自己的聲音。

一個士兵鼓起勇氣回答:“他們大概是想抵禦沙漠裏的堕落種?”

喬伊斯頭發眉毛都似要燒起來了:“堕落種怎麽可能主動進攻,你腦子也壞掉了嗎!”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那士兵不敢說話了。

想到某個姓裴的,喬伊斯面色很不好,他撇撇嘴:“這群人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保護公主的騎士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沙漠裏出了個尊貴的淨化師小姐呢。”

他話音剛落,攝像頭畫面裏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的面孔,中控室的衆人皆是一愣,而對方顯然也發現了攝像頭,随後衆人就見畫面裏那人伸手砸了下來,兩秒後,鏡頭變成一片雪花點。

喬伊斯終于反應過來,憤怒地狂吼:“裴績!!!”

“你怎麽了?”段沫顏探頭問道。

裴績收回拳頭,掃了眼已經變成稀巴爛的監控器,輕輕松松地跳下牆頭,臉上帶着一點點笑意:“沒什麽,看到只飛鳥。”

“這鬼地方還有鳥呢?”段沫顏好奇道。

一旁已經醒來的墨菲性質格外高,歡快極了:“沫顏你喜歡鳥嗎?等到我們離開這裏了,我帶你去第10區的祖爾法大峽谷,那裏有近兩百多種鳥類,什麽顏色的都有。我現在比以前跑的更快了,你喜歡什麽樣的我都給你抓來。”

段沫顏瞧着他明亮的眼睛,微笑:“好啊。”

跟在後頭的路易斯嫉妒得就差咬手絹了。

我靠,墨菲你不要臉!你還是狗嗎?!你簡直敗壞我們犬類的聲譽!

換我來啊,我也能搖尾巴!

在衆人的齊心協力下,A3的各項設施正在逐步恢複秩序,後現代高科技社會初步展露了它的真容。

段沫顏沿着清理整潔的道路一路朝最大的交易大廳走去,兩邊有人在汗流浃背地幹着什麽活,她走過的時候,他們都會停下來遠遠瞧着。

經過這短時間的觀察,段沫顏發現這幫人并非不懂變通的硬石頭,一旦冷靜下來,他們也會彼此互相幫助,這麽看來,輕易下達封鎖全境的指令,讓衆人自相殘殺的軍隊似乎更兇殘一些。

段沫顏想清楚了事情,不緊不慢跟着裴績走進了交易大廳,裏頭已經修繕一新,被改裝成了貨倉。天花板上亮着網格狀太陽能能燈管,照亮底下一排排的商鋪。

他們進來的時候,正好有人推着小車出去,段沫顏看見上頭碼放整齊的一箱貨物。

“原本的積分兌換體系已經崩潰了,守備軍不打開封鎖線就恢複不了,現在暫時采取平均分配的制度。”裴績朝她解釋道。

段沫顏點點頭。

路易斯趁機獻殷勤,他從某個小攤上拿過一塊布料,抖開後湊過來:“小姐你看,這裙子多好看啊,您穿上一定人比花嬌。”

段沫顏掃了一眼,深刻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直男審美。

這也不知道是他們從哪弄來的花布,給裁成了泡泡袖連衣裙,不得不說裁縫手藝還不錯,但穿着這玩意真的還能走路嗎?

段沫顏無視了路易斯期盼的眼神,轉頭看向另一側的貨架:“教我用武器吧。”

裴績随手掂了掂桌面上擺放的一把軍刺,問:“你會什麽?”

“匕首,指環刀。”

一旁的格林搖搖頭:“沫顏,有我們在,沒機會讓你出手的。”

裴績卻沒說什麽,他挑挑撿撿,抽出一柄純黑色的匕首遞給她。

“拿着這個,比你之前的那把好。”

段沫顏二話不說接過來,感受了一下手感,重量适中、觸手鋒利而冰涼,看得出來很不錯。

“下午我讓格林和圖爾斯陪你練習,你如果能在他們手下接三招,就可以和墨菲對練試試。”

墨菲在一旁搭腔:“小姐都不用花一秒鐘,我馬上就輸的。”

段沫顏點點頭,忽然擡頭看向裴績。

“那我什麽時候能和你打?”

裴績臉上有一剎那的錯愕,而段沫顏真的只是随口一說,“開玩笑的,我可不是你的對手。”她笑了笑,在幾人的陪伴下繼續朝前走去。

守衛堡壘的中控室,喬伊斯一次一次地回放監控攝像頭最後捕捉到的畫面。

“除了修築圍牆,他們還在組織訓練,這是想幹嘛,進攻堕落種?”

喬伊斯自言自語,“瘋了吧。”

他還在分析囚犯們的動向,副官羅蒙忽然說:“指揮官,請注意那位的身後。”

話音一落,喬伊斯才發現那個惹人厭的裴績後頭,确實有一個嬌小纖細的身影跟着。只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面孔,只能看到穿着同色的作戰服,被其他人的身影擋住了大半。

羅蒙道:“看起來像個孩子。”

喬伊斯摸了摸下巴:“怎麽可能,你想多了,肯定是某個血脈原型矮小的家夥,又營養不良導致的!”

作者有話要說:  喬伊斯:我Flag立得飛起。

裴績:我看到只傻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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