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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斯瞪大了眼, 嘴張得能吞下一顆雞蛋:“純……???”

裴績哼了一聲,他走到防彈玻璃小窗前,看向躺在治療倉裏頭的少女:“我們沒有打算隐瞞, 她的氣味對于獸類來說無異于花瓣上的露水, 只要嗅覺稍微敏銳一些的人都可能發現。”

“議會掌控着整個洲的淨化師,不可能不進行檢查,而這個秘密一旦被他們發現, 沫顏的安全就不是我們幾人能保護的了。”裴績轉過身來面對他道,“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将她的消息公之于衆。一旦被公開,奧維維亞洲就會成為整個聯邦争奪的戰場。”

“基因瀕臨崩潰邊緣的家族根本數不清, 但凡純度大于80%的女性,各個勢力争奪的激烈程度已經空前絕後,想想看,橫空出世的純血少女, 她的血脈與能力至少可以拯救一個家族百年延續,有誰會放棄她?”

兩個身高相仿的男人對峙着,而房間裏, 段沫顏的治療工作還在繼續。

【修複進行中, 進度62%……】

靖轶冰藍色的眸子看着裴績,語氣平靜無波:“你在和我談條件。”

裴績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欣賞的眼神:“不虧是靖轶元帥,聯邦最年輕的三軍軍團長,元首親自授予的上将軍銜。”

“我幫不了你。”靖轶移開目光。

他看到治療倉中的少女緩緩皺起了眉,好像在睡夢中遇到了不好的事情,玻璃罩将儀器上的光源反射到她臉上,一閃一閃細小的光點落在少女眉間。

而裴績依然在自顧自繼續說着:“第1軍團宿冰, 唯一一支高權限獨立軍團,除了你們,沒有任何的勢力能繞開議會和聯邦政府修改個人信息。大淨化者的身份已經為她招致不少禍患,一旦沫顏再被貼上純血人類的标簽,不止奧維維亞洲,其他六大洲也不會坐視不理,到那時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我覺得不必多說了。”

靖轶一動不動,他戴白手套的左手扶着腰間的劍柄,目光始終落在治療倉內的人影身上。

【修複進度73%……】

看了一會,他忽然拂袖離去:“之所以和你合作,是因為我只優先考慮淨主的安危,不代表我信任你。”他腳下軍靴踏着地面,發出悶悶的聲響。

段沫顏從修複中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都已經暗了,她感覺自己睡了好長好美的一覺,渾身都很舒服。身上擦傷磕傷的部位已經痊愈,就剩下淡淡一道痕跡,而且不知怎麽着,感覺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精神也很好。

“你們不會給我灌了一箱紅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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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說什麽呢。”醫療兵小夥子腼腆地笑笑,“我們只是給您做了深度的基礎修複,恢複身體的健康,完全沒有使用激素的。”

醫療兵取下段沫顏手臂上貼的電極,“飛機會航行一整夜,請您好好休息,外面有執勤兵,有需要可以随時吩咐他們。”

“好的,謝謝。”段沫顏打開舷窗的遮光簾,從窗子望出去,飛機是翺翔在流雲上,另兩架護航機不遠不近地跟随着,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機翼上一閃一閃的紅色信號燈。

“我們現在正在第5區,底下是一片內陸湖,等到飛過旬野山脈,明天早上就可以到達帝都了。”醫療兵見她表情平靜,忍不住開口搭話,“淨主大人,您一定會喜歡1區的。”

“是嗎?”段沫顏笑笑。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第一絲陽光撞破黑暗的時候她就醒了,起身一看,舷窗外竟然同時有十數架飛機翺翔在天空,它們模樣、大小不一,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而來,有的機身上漆着樹葉圖标,有的機翼做成翅膀紋樣,有的機頭是一只鯊魚嘴。

段沫顏把臉貼在玻璃上往外看,她就差把自己烙成一張大餅了。

在“流梭”號飛入1區帝都空域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四只微小的無人機,像是衛星一樣盤旋在他們的機身四周,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然後很快士兵們也行動起來,段沫顏聽見機艙外頭的動靜,開門跑了出去。她見第一軍團的士兵正各司其職,他們聯絡好了塔臺确認降落航道,其他人也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做最後的準備。

“我們要到了。”喬伊斯站在最大的一扇窗前看着前方,“是不是比12區好很多?我家在1區華西城有房産,下次帶你去參觀。”

段沫顏走到他身邊,見飛機撥開雲霧,一座壯觀又巨大的鋼鐵都市引入眼簾:“好大……”

“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而已,這裏是帝都,附近還有3個衛星城,合起來才是完整的1區。”

他剛說完,飛機的高度緩緩降低,她看見天空中有縱橫交錯的空軌,像網格狀繞着那巨大的方位塔排列,不停地載着乘客往來,與11區、9區的貧窮落後形成鮮明的對比。

以那巨型方位塔為圓心,數不清的摩天大樓鱗次栉比,在陽光下反射耀眼的光,一般的建築少說也有兩三百層,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長在一起,組成詭谲神秘的鋼鐵密林。

她還看到一個巨大的霓虹廣告牌上面寫的“潘妮的秘密-世界巡回演唱會”,主人公是一位金發大波浪的美豔女郎。

“這是現在的大明星?”

裴績看了看,搖頭:“不認識。”

喬伊斯湊過來:“你連潘妮都不知道嗎,這是世界有名的虛拟偶像,不是真人。”

段沫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喬伊斯你懂的真多。”

後者一臉恍如吃了黃連的表情:“我、我不喜歡她,我也只是知道而已……”

幾人說話的間隙,戰機已經在小無人機的帶領下滑翔過密集的都市,最後在一片寬廣的空地上方繞圈盤旋,其下的機場不斷有飛機降落,一架挨着一架井然有序。

當“流梭”號下降的時候,附近許多正在搬運貨物、檢查飛機零件的人們都不約而同看過來。

“我沒看錯吧,是第一軍團的戰鬥機。”

“還是四架?這是哪裏要開戰了嗎?”

人們議論紛紛,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圍觀着。

而機艙內的衆人已經準備就緒,靖轶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人:“元首和諸位參議長已經在議事廳等待,淨主,我們先去議院吧。”

段沫顏點點頭,該來的終于要來了。

她在裴績、路易斯等人的陪伴下乘上車,也不知道他們是挑選了什麽樣的道路,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人,直到車輛停在一片頗具中國風的建築前,紅牆黛瓦。

兩名身着長袍的男子等在門口,看見她了神态有些激動:“恭迎淨主,從這裏開始必須步行進入,請您見諒。”

段沫顏點點頭,她跟着這兩人踩着青石方磚前行,繞過一間拜訪大石碑的亭子,如眼的就是一道狹長的綠色走廊。一路走來,廊邊的銀杏樹長得郁郁蔥蔥,茂盛的枝幹在頭頂交纏,樹葉都可以撓到行人的頭頂。

而且越往裏走,樹幹越粗,銀杏的年歲越長,段沫顏視線掠過,她忽然發現樹身上好像釘着什麽。

【中級淨化師/孟怡:2601-2670】

【高級淨化師/南希·克拉克:2610-2677】

一枚一枚的小牌子卡在樹身上,那斑駁的顏色和樹幹融為一體,一眼都幾乎分辨不出來。

領路的男子輕聲解釋:“這是出生于奧維維亞洲的歷代淨化師,她們的名字會永遠留在這裏,這條路也名叫‘銘記走廊’。”

段沫顏點點頭,她摸了摸被風吹拂到她肩頭的樹葉,也說不清心裏那複雜的情緒是什麽。

一行人沿着青石路在偌大的議院內繞來繞去,大約過了十分鐘,他們來到一幢巨大的建築面前,空地上矗立着一塊銅制長碑,上面用中英雙語寫着一些話,段沫顏看了看,大概是歌頌和平之類的話,落款人是胡佛·喬治,新世紀聯邦全球的第一任元首,獅子基因者。

“淨主,這裏就是主議事廳了。”男子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主議事廳僅在平時作為議會處理一級事務時開放,譬如選舉元首、洲級決議、法典頒布等。議事廳內一層有499個座位,都是呈圓環狀排列,中央有漢白玉演說臺,二層三層也是一樣的布置,如果人數太多,可以挪開移門變成一個三層大會議場,容納将近一千五百人。

而此刻的主議事廳,已經時隔4年沒有同時開啓過三層了,上一回還是這任元首霍普·戴維斯當選之時。

天花板上的星星狀射燈全部打開,身穿各色長袍的議員們坐在一層,彼此小聲議論着什麽,除此之外二層是一片漆黑,那些身着軍服的軍部成員,宛如板正挺拔的雕塑一樣,他們格外安靜,而第三層是聯邦洲政府的工作人員,此外還有一批臨時調來的醫療師。

這麽浩浩蕩蕩的一千來號人擁擠在議事廳內,各種氣味混在一起,其中不乏有野獸基因的人,空氣又不太流通,鼻子靈敏些的都是摧殘。

白奕星坐在一層的中間位置,他身上的白色長袍纖塵不染,一頭金色長發紮成一束垂在胸前,右手握着一支鋼筆,随意在記事本上寫着什麽。

他身旁另一位參議長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聽說是已經下飛機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白議長,看來您一點也不緊張?”

白奕星笑了笑:“愛德華,你現在的樣子,可太像是去參加女兒家長會的父親了。”

愛德華·貝克讪笑一下:“聽聞這位淨主只有十七歲,要說年紀,比我的女兒還小一歲呢,小小年紀流落無人區,也不知道是如何熬過來的。”

中年議長搖搖頭,嘆了口氣,他悄悄指向其他座位:“你瞧,王家在第3軍團的兩個兒子,哈伯德家的長子,還有威廉姆斯、李家、陳家……這些人是把家裏能拽的全拽來了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就是婚約者大典呢。”

白奕星失笑:“愛德華,淨主才17歲,挑選婚約者最小也是在淨化師20歲以後。”

中年議長點頭:“我知道的。”

因人數衆多,空氣悶熱,就算議事廳內的換氣全部打開,也不免空氣流通不暢留下異味。

不斷有身穿白衫的侍者來來去去給這些權貴奉茶,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指示,他們在中央漢白玉石臺上放置了一束鮮花,殷紅的花瓣和那張皮質軟椅放在一起,靜靜等待主人的到來。

至此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

“來了!”

忽然一聲呼喊,讓本來有些心不在焉的愛德華,猛地坐直了身體,幾乎是在場所有的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他們不由自主地往大門口看去,只見樹影婆娑下,一道人影邁開長腿走了進來。銀發黑衣,表情默然——是靖轶。

白奕星瞧見身邊人們的失望神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靖将軍呀,辛苦了,快請進。”

靖轶似乎瞧不見衆人的神色,他朝白奕星微微颔首,然後握着劍往旁邊靠了一步,露出藏在身後的人。

少女乍一見那麽多人有些猶豫,她只小小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衆人視線中來,她身上穿一件棉質長裙,外頭套着條過大的男款外套,漆黑的長發微微發光,就像黑夜裏的昙花,驟然綻放在所有人眼前。

議事廳內此時一派安靜,所有人都朝那名少女投去目光,有神情驚異的,也有神色驚豔的,個別沒做好心理準備的,甚至張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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