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五文錢

沈若蘭又喘了幾口,等氣息均勻了,才硬着頭皮上前,把手裏的籃子遞了過去:“大叔,我現在沒有錢,把這個押到你這行嗎?等我有錢了立刻贖回來。”

趕車的漢子一看籃子裏的東西,臉色一下子不好看了:“小姑娘,我這可沒有收東西得規矩,要是大夥兒都拿一些沒地方存的破爛兒來坐車,那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沈若蘭頓覺臉上一熱,像被打臉了似的,但還是厚着臉皮繼續和趕車的商量說,“大叔,我真的有急事兒,您就行個方便吧,我保證,等我回來的時候就把錢還上。”

趕車的根本不信沈若蘭的話,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別說那些沒用的,有錢就上來,沒錢就別磨磨唧唧的耽誤人功夫。”

說完,一躍坐到了車轅上,揚起鞭子就要走人。

沈若蘭看他要走,一下子急了,要是不能進城,她不就白走這麽遠的路了,最主要的是,進不了城就沒法子找本錢做生意了,她所有的計劃也就無法實施了。

情急之下,她快跑幾步擋在了車前,拉着馬的辔頭哀求說:“拜托了大叔,您就通融一下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兒,我絕不會白坐車的!”

瘦得皮包骨的小姑娘,睜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口一個大叔的哀求着,差不多人都會心軟,可這個趕車的就是個油鹽不進的玩意兒,不但沒同意,還火了。

“走開,別拉拉扯扯的,我還是那句話,有錢上來,沒錢哪涼快哪呆着去。”

車上的一個大娘看不下去了,勸趕車的說:“栓子,你看這小丫頭怪可憐的,誰都有難得時候,你就行個方便吧!”

“就是呀,你看這孩子瘦的,能占多大地方?也不沉,累不着你的馬,你就發發善心,幫幫這丫頭吧。”有人跟着幫腔。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車老板,你就高擡貴手通融一次吧……”

大夥七嘴八舌得勸和着,趕車的一見大夥兒都向着小丫頭,瞪着眼睛急了,大聲嚷起來:“你們這話啥意思?我心眼子不好使呗?你們心好你們幫她付車費啊,憑啥讓我發善心你們做好人,我常年幹這營生,要是看誰可憐我都去發善心,我們一家子老少吃啥喝啥?你們給養活啊?”

衆人見趕車的火了,都默默地閉了嘴,不再多管閑事了。

眼瞅着是沒希望了,沈若蘭正着急,車裏忽然傳出一個聲音說:“我幫她付吧!”

沈若蘭一震,順着聲音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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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坐在那裏,他身材魁梧,肩膀寬寬厚厚的,穿一身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裳,臉型也很好看,棱角分明,濃眉大眼,就是有點黑,不過卻不是那種黝黑,而是一種帶着野性的小麥色,泛着健康的光澤……

年輕人無視沈若蘭的注視,從懷裏摸出幾文錢,遞給了趕車的。

“栓子哥,我今兒身上就帶三文錢,剩下的兩文等我賣了這野山羊就給你。”

說話間,沈若蘭才發現馬車的另一邊栓了一只很肥的野山羊,野山羊生活在深山裏,速度快,善爬坡,很不好捉,看來,這個年輕人是個獵人,而且還是個不錯的獵人呢!

“好說,別人我信不着,你我還信不着嗎?”

趕車的接過年輕人遞來的三文錢,小心的裝進順帶兒裏系好,轉過頭對沈若蘭道:“小姑娘,上來吧,算你運氣,有真正好心的人發善心幫你了。”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重,還故意掃了剛才幫沈若蘭求情的幾個人一眼,這是寒碜他們呢。

“哎,來了!”

沈若蘭一聽能上車,趕緊手腳并用的爬了上來,至于趕車的擠兌剛才幫她的幾個人,她暫沒能力回護,只能等往後她強大起來有機會再報答人家了。

車裏已經坐了七八個人,每個人的跟前都放着背簍擔子什麽的,應該是去縣城集市賣東西的,連人帶物擠滿了一車,使馬車看起來滿滿登登的,根本就沒她坐的地方。

正遙哪尋摸着,剛才幫她求情的那位大娘往邊兒上挪了挪屁股,朝沈若蘭招招手說:“小丫頭,坐這兒吧。”

“謝謝大娘!”

沈若蘭感激的向大娘道了聲謝,坐下後又對幫她付錢的年輕人說了聲‘謝謝這位大哥,今天多虧您了’。

青年大概是不習慣被人道謝,也不習慣被人當恩人,他的臉微微的紅了一下,說了聲“沒事兒”,就把臉轉到一邊去了。

馬車出發了,車輪咕嚕咕嚕的走在村路上,揚起陣陣灰塵,桃花村的路并不難走,是用黃土鋪墊了一層,再夯實了的,走起來很平順,一點兒都不颠簸。

身邊兒的大娘是個多話的,沈若蘭向她道謝後,她似乎對這個有禮貌的小丫頭很有好感,就笑眯眯的跟她唠嗑。

“小丫頭,你是哪個村的呀?”

“大娘,我是靠山屯的。”沈若蘭規規矩矩的回答。

“哎呀,靠山屯的呀,那你是誰家的?”大娘的眼睛一亮,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裏邊的年輕人一眼。

老實說,沈若蘭很不想跟人提起她那個不争氣的爹,也不想別人知道她是他的閨女,但人家問到頭上了又不好不答,只好硬着頭皮道:“我爹是沈德儉。”

“哎呀,是沈萬山的二兒子嗎?那可巧了!”

大娘一驚一乍的,轉過臉對裏邊的年輕人笑道:“二勇,聽見沒?這是沈老二家的姑娘,你的小姨子呢,看來,你今兒這幾文錢算是沒白花,花自家人身上了!”

沈若蘭楞了一下,随即馬上反應過來,這個好心的年輕人,應該就是她堂姐死活不嫁的老張家的二小子了。

張二勇也明白了,剛恢複的臉色一下浮起一層薄怒,他皺起眉頭,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放在膝蓋上的兩只大手也握成了拳頭,攥得緊緊得,不過,卻一句話都沒說。

沈若蘭汗噠噠的,她堂姐尋死覓活的作了好幾天,又哭又嚎的非要退婚,老張家那邊兒一定已經聽到信兒了,不然張二勇不會是這個表情。

偏那說話的大娘是個沒眼色的,這邊張二勇臉都黑了,她還沒看出來,還兀自絮叨着:“聽說你倆年底就成親了吧,啧啧,你小子真有福氣,老沈家那大閨女可是出了名的俊閨女,咱這十裏八屯的,還沒有誰家的閨女能比得上她哩(balab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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