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借錢

“蘭丫……”

沈福存吭哧癟肚的站在神若蘭面前，臉兒紅的雞冠子似的。

“福存哥，咋地了？”

一看大堂哥這副憋大便的模樣，沈若蘭就知道他肯定是有求于自己，而且還是那種難以啓齒的要求。

果然

“那個，你手頭現在還有多少……銀子？能不能……先借我家點兒……”

說到後面，沈福存都磕巴了，臉上也是火辣辣的，跟讓人扇了嘴巴子似的！

這麽多年來，他們家上上下下都對蘭丫不聞不問，不瞅不看的，這會子他給人家挑幾天水，就厚着臉皮找人家借錢來了，讓蘭丫咋想他們啊！

臊得慌啊！

可是，不來又不行，老崔婆子昨天臨走前撂下話兒，要是三天內不把那五兩銀子給他們家退回去，就必須在月底把梅兒嫁到他們老張家，要是他們家既不肯退聘禮，又不肯把梅兒嫁過去，老張家就到衙門去告他們去，告他們騙財騙婚，讓他們一家子坐大牢、挨板子。

梅兒當然是死活不肯嫁，家裏就只好遙哪湊那五兩銀子，他們家窮，爹娘口挪肚攢的攢了這麽多年，也就攢了一兩三錢的積蓄而已，這兩天爹把親戚朋友劃拉個遍兒，能借到錢的都舍着臉去借了，結果也只借到了一兩五錢銀子，兩項銀子加起來才二兩八錢，還缺一小半呢。

要是三天內借不到缺的那二兩多銀子，家裏就只好賣地了。

他們家只有一畝地，一年能打下千八百斤的糧食，勉強夠糊住家裏那幾張嘴的，要是連這畝地都沒了，一家老小吃啥喝啥？他媳婦眼瞅着就要生了，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跟他們喝西北風去吧？

他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厚着臉皮跑過來跟堂妹張嘴！

“有啊，去了之前花銷的，我這兒還剩下一百多文，大堂哥你要用多少，我這就給你拿去。”

沈若蘭回答的很響快，只是不大實在，不是她摳門兒，而是她不想別人知道她有這麽多錢，免得招惹是非；更不想拿錢去幫沈若梅，她可沒忘沈若梅從小到大是怎麽對她的。

Advertisement

但是，大堂哥對她挺好的，他又是第一次有求自己，她不忍心拒絕，所以才那麽回答他的。

“才一百文啊！”

這個數目跟沈福存理想中的相差太多了，根本解決不了啥問題，他心中微微的失望了一下，說：“那就先不用了，一百文也不夠，我再去想別的辦法吧。”

有這一百文和沒這一百的沒啥區別，正好他不好意思跟她借錢呢，索性就不借了。

……

這個結果，沈若蘭也很滿意，她不喜歡跟親人有金錢上的糾葛，親情也好，友情也罷，一旦跟金錢聯系上了，就或多或少的失去原來的純真，簡而言之，就是變味兒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她不想幫沈若梅，要是大堂哥有事，她一定會把錢拿出來的。

沈福存走後，沈若蘭穿戴好，帶上笸籮和一兜小米，到後山去扣麻雀去了。

離進城還有兩天，家裏的野雞和野兔都吃沒了，她已經兩天沒吃到肉了，正好今兒天暖和，她打算到山上扣幾只麻雀去，好改善改善自己的夥食。

走到後山時，山坡上居然有兩三個半大孩子在那扣麻雀呢，自從沈福存學會了扣麻雀的方法後，扣麻雀這項技能很快在村中得到了普及，許多嘴饞的孩子都不惜冒着嚴寒跑到後山來扣麻雀，想弄點兒葷腥好打打牙祭。

今兒扣麻雀的孩子裏，居然還有胡美嬌，她還是穿着原來那身兒花襖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整整齊齊的，在一群灰頭土臉淌着大鼻涕的孩子中很是顯眼，如鶴立雞群一般，特別是她腳上那雙簇新的繡花鞋，竟然是純棉布做的，翠綠的鞋面兒，上面繡着大紅花，紅紅綠綠，跟兩只俏皮的鹦鹉似的，很是好看。

當然，說好看，也僅限于這幫農村孩子的審美，在沈若蘭看來，這種紅配綠的鞋子，簡直屯得讓人無語了，看着都辣眼睛。

看到沈若蘭，胡美嬌的表情僵了一下，想必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不過，這小丫頭是個有心計的，她可一直記得沈若蘭背後有個給她買燒鵝和點心的大金主呢，于是有心想向沈若蘭套話，好套出那人是誰。

“蘭丫，你也來扣麻雀呀。”她笑着向沈若蘭招呼。

“嗯。”

沈若蘭淡淡的應了一聲，撂下笸籮，木棍等，開始打掃地面，撒小米。

“那正好，咱倆一起吧，還能說說話呢。”胡美嬌向沒看出沈若蘭的冷淡似的，笑眯眯的湊了過來。

沈若蘭看都沒看她一眼，只不冷不熱的說：“倆人離太近不好扣。”

胡美嬌一頓，讪讪的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熱臉蛋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太沒面子了。

正好，瘦丫帶着她大妹妹招娣也來扣麻雀了，招娣看見了胡美嬌那雙漂亮的鞋子，就羨慕的說：“美嬌姐，你的繡花鞋可真好看啊！”

聽到有人誇贊自己，胡美嬌精神一振，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原本的氣惱和憤恨一下子無影無蹤了，她得意的瞥了一眼沈若蘭，見她身上穿着她娘從前留下來的破褂子，肥肥大大的，一點兒都不合體，不覺暗哂：找了能給你買燒鵝買點心的男人又如何？還不照樣穿的跟個要飯的似的，哼！

這樣想着，她更得意了：“鞋有啥好看的，用這棉布做成的衣裳才好看哩，不信你上我家去看看我娘的新衣裳去，可好看了。”

這句話是變相的告訴別人，她娘用這種棉布做新衣裳了。

她就是故意這樣說的，好眼饞沈蘭丫這個死丫頭，從前她家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兒的東西時，沈蘭丫總是帶着那種敬畏而又羨慕的眼神觀瞻，那是發自內心的羨慕和敬畏，她的眼神，總是能極大的取悅到胡美嬌那顆虛榮的心，現在，她就是故意把她娘的新衣裳和她的新鞋子顯擺出來，好刺激刺激沈蘭丫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