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周總讓我送玫瑰

吳曉越覺得自己肯定是中了邪,否則怎麽解釋桌上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那裏頭還卧了兩個荷包蛋和一把小青菜,葷素搭配,營養全面,讓他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他心中越想越氣,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一轉頭對上客廳處江斜仿佛能把人穿透的目光,眉毛一下豎了起來。

他讨厭原上,未必就代表看得上江斜了。一個堂堂的大男人不想着靠實力出頭淨琢磨賣屁股那點事,原上好歹還是周展嚣主動看上瘋狂追求的,江斜這叫什麽,鴨?倒貼?小三上位?簡直呵呵。

“看個屁啊。”他翻了個白眼,掉頭就走。

江斜冷笑一聲沒說話,身邊的跟班于達達到是倏地站了起來,于達達死死盯着吳曉越的背影,直到對方摔門離開,才開始破口大罵指桑罵槐。

罵完還過來搭江斜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架勢:“這就是原上的一條狗,給臉不要臉的,江哥你理他呢。”

江斜煩他煩得要死,抖抖肩膀把他甩開,旁邊看熱鬧的女選手貝媛兒說:“開什麽玩笑,就原上那樣的還能養狗?”她低頭捂嘴學了個平常原上娘娘腔的笑容,不屑道,“他也就剩一張臉能看了,以前能紅還不是因為周總……”她一出口就知道不好,趕忙看了江斜一眼,改口道,“……吳曉越平常比我們還煩他呢,今天估計是錯藥了!”

于達達撇着嘴道:“我看他是嫉妒才對,本來實力就不如人,組裏還有原上那麽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還有那個原上,以前也就是藏得好,才連周總都被他騙過去……”

江斜陰着臉打斷他:“閉嘴行嗎?”

他樣貌雖然比不上原上,但也算相當英俊了,加上走的不是陽光路線,生起氣來簡直氣場攝人。喋喋不休的幾個選手聞言立刻噤聲,互相之間遞了遞眼色,客廳裏霎時間寂靜下來。恰在此時,原上的房間方向傳來一記開門聲。

衆人齊齊望去,就突然像被定住似的沒了動靜,江斜想到原上就心煩,此刻也不免狐疑地跟着轉頭,下一秒只覺得自己被什麽光芒披頭砸了一臉,連心髒都跟着蜷縮起來。

原上正側身關門,低垂着的側臉線條有如精修般精致,他站在陰暗處,卻好像整個人都在散發出奪目的氣場。江斜一直知道原上長得符合大衆審美,可直到這一秒,他才真正get到那些粉絲口中所說的“盛世美顏”是什麽模樣。

原上忽然擡起頭,目光掃過衆人,和江斜對視上。

對方明明面無表情,江斜心中卻升起一股腳下懸空的危機感。他後腰的肌肉一寸一寸繃緊,正莫名地越來越緊張,結果下一秒,原上又突然又望着他笑了。

他一笑,原本出色的五官更是奪目得叫人移不開眼睛,氣氛就這麽松弛了下來。江斜盯着他,對此完全無法解釋,但卻清楚能聽到自己胸腔裏加快的心跳聲。

他驚疑不定地打量着收回目光後淡定去到餐桌開始吃面的原上,覺得自己簡直就像見到了一個陌生人。事業和愛情的失意,難道真的會讓人産生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上倒是一眼認出了江斜,這人在原主的記憶中筆墨極重,又是事業競争又是搶男朋友的,稱作宿敵都不為過。原上開始被記憶中一到這人就十分陰郁的情緒影響,對對方還有些敵意,多看幾眼後印象反倒升溫許多,也總算能夠明白周展嚣為什麽在見過原主之後,還能轉嘗另一道賣相差些的菜了。

《萬物之聲》開播到決賽季,如果要評選出兩個最受歡迎的選手,那麽一個是原上,另一個就必定是江斜無疑。原上那純粹是視覺碾壓的效果,江斜能紅卻有各種因素。首先他長得帥,哪怕比不上原上,也絕對夠得上校草級別;其次他有才華,淘汰賽上好幾次唱的都是自己寫的歌,水平還相當不錯,更彈得一手好鋼琴;再然後,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氣質,實在是特別到讓人過目難忘,印象深刻。

江斜皮膚很白,紮了雙耳洞,還打眉環,兩鬓修得精光,中間略長的黑發在腦後梳了個小辮。這是身普通文藝小青年的裝扮,可在他T恤寬大的衣領之下,卻又偏偏自背部蔓延紋出一道內容玄奧的咒文。這道咒文爬過頸部,末端一直延伸到他耳後短短的發絲裏,咒文顏色與皮膚深淺的反差,使他無端多出了無盡的野性氣息。再加上江斜習慣性揚着下巴小公雞一樣驕傲的表情,相當能激起男人血液中的征服欲。這樣特殊的美人,就連原上都免不了想嘗嘗味道,更何況周展嚣那種未經沉澱的毛頭小子?

這麽一想,就連碗裏的面都變得更好吃了些。原上咔嚓咔嚓解決掉幾顆水嫩清甜的小青菜,再喝一口湯,從眼睛到胃,整個人溫暖得差點飄起來。

他放下碗,再擡頭,就見江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就站在餐桌邊,表情複雜地盯着自己。

這位美少年不光身姿綽約,近看皮膚還很白皙清透呢。

原上抽了張紙巾擦嘴,也不站起來,就這麽斜斜靠在椅背上,挑眉問他:“怎麽了?有事?”

江斜原本想要解答自己的疑惑,看到對方貓一樣慵懶傲慢的姿态,卻又忽然什麽都問不出來了。他抿了抿嘴,忽然轉頭就走,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反正就是很生氣。

于達達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趕忙跟上。他看出了江斜的不高興,以他的性格,平常肯定是要給原上搞點不痛快哄江斜開心的,今天卻被一種野獸般精準的直覺驅使,什麽屁都沒敢放。江斜本來就不爽,看他那麽慫更加火大,回頭瞪了一眼,發現跟原上一比這人醜得簡直沒法看,頓時氣得肺都快炸了,恨不得一腳踢死他。

于達達莫名被踹了一腳:“???”

******

雖然之前表現出和原上不歡而散的樣子,但吳曉越傍晚卻還是打來電話,告訴原上不要忘記第二天中午的《萬物之聲》六強賽。

他聲音冷冰冰的:“民族風的主題定了那麽久,你到現在還沒選好曲子,今天的彩排也不到場。将老師說他不想管你了,讓我轉告你,六強賽伴奏和聲全都是現場樂隊,你要是不想開天窗,還剩十幾個小時,自己去跟節目組溝通。”

原上正在核算原主留下的財物,聞言笑着說:“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你不用擔心,好好準備明天的比賽。”

吳曉越頓時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回答:“……神經病,誰擔心你……”

一場選秀節目的淘汰賽原上還不至于嚴陣以待,原主的現場演唱水平确實很差勁,但那卻并非是受限于身體。相反,原上醒來不久就自己評測過,在沒有從小接受系統訓練的基礎上,這具身體先天的音域就要比普通人寬得多。原本有這樣的天分,如果原主能在被選入《萬物之聲》後就潛心鑽研唱功,現在一定也能小有番成就,奈何原主的學習能力實在是……到現在連聲樂的基本要領都沒能掌握。加上他因為身體太過瘦削纖弱造成的氣息不足,因為心理自卑造成的臺風僵硬,林林總總……就這麽拼湊成了一個不假唱修音就車禍現場的“花瓶歌手”。

可原上自己不同,若要論起來,歌壇裏四分之三的知名天王都只能算他的後輩。父母又都是知名音樂家,家學淵源,以致他打記事起,就是吊着嗓子玩樂器長大的,功底和經驗可想而知。他熱愛音樂,又有天賦,出道第一張專輯就極受追捧。哪怕後來因為意外終身告別舞臺,他仍能只憑創作在音樂人的圈子中将自己的名字和實力劃上等號。

所以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跟伴奏隊伍溝通,而是讓自己吃好喝好養精蓄銳,明天不至于在舞臺上氣竭暈倒。

想吃好喝好就得用到錢,原上扒拉着桌上原主所有的財産,對一個藝人來說實在少得可憐:全身現金也就四百來塊,加上存折和支付寶裏的,渾身上下也就兩千多。

兩千多,還不夠原上從前的一頓飯錢,他是個相當注重生活質量的人,從沒有過這樣窘迫的時候,想到要告別自己以往的生活水準就頭大如鬥。

非得趕緊弄點錢不可。

******

《萬物之聲》的直播攝影棚每隔幾天都要熱鬧一次,進入決賽季後,這裏的氣氛更加緊張。

八強晉六強,就有兩個人得卷鋪蓋滾蛋,化妝間裏的選手都沒什麽說話的心情,只能聽到幾個工作人員叽叽喳喳的聲音。

江斜坐在化妝間最好的位置上刷微博,任憑幾個造型師冷落全場,選來好幾條只有細微差別的皮帶在他腰上反複比較,冷不丁聽到有人問了一句:“原上怎麽還沒到?這都九點半了。”

他一下擡起頭,看向牆壁的挂鐘,于達達在旁邊聒噪地講:“反正他來不來今天都得滾蛋,早到晚到當然沒區別咯。”

幾個化妝師見于達達這麽口無遮攔,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紛紛來挖他八卦:“為什麽都說他今天要滾蛋啊?不過最近他的黑料真的好多,粉絲都說他得罪人了,假唱那件事情不是假的嗎?”

于達達嗤笑:“假什麽假,就那個草包還能唱歌?娘裏娘氣的,也就只有你們這些無知小女孩會喜歡他。”

幾個化妝師都是難以置信:“他長得那麽帥,不至于吧……《萬物之聲》不是說直播賽程保證真實嗎?又怎麽會同意讓他假唱……”

“還能因為什麽,有後臺呗!”于達達見幾人不相信,還想深說,江斜看不下去他那麽沒腦子,剛想阻止,向來不愛說話的吳曉越突然開口:“能他媽安靜點嗎?吵死了!”

吓得于達達連帶幾個化妝師都抖了抖,吳曉越更加心煩,還想諷刺幾句,化妝間的門忽然被一把推開,跟着響起一道低沉柔滑略帶笑意的調侃:“誰又惹你不高興了?我在化妝間外面都聽到聲音。”

這嗓音仿佛一只無骨勾魂的手,撩得人耳根發麻,衆人都忍不住朝他看去,就見原上一邊扯口罩一邊閑庭信步地走了進來。幾個工作人員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目光黏在他身上拽都拽不開,原上朝他們笑笑,走到最靠近吳曉越的那張椅子坐下,探頭去看對方臉。

吳曉越沒好氣地轉開頭:“你神經病啊。”

耳根慢慢就紅了。

江斜将視線從原上身上收回,又不着痕跡地瞥了吳曉越一眼。這時外頭吵吵嚷嚷的又進來個人,捧來一大束嬌豔奢麗的紅玫瑰。所有選手立刻認出這是周展嚣的助理小毛,以前周展嚣追原上時他也是天天跟着露面的。這就有點尴尬了,小毛進來後第一眼看見原上,也是愣了愣,而後強自轉開視線,直奔江斜而去。

“江先生,周總說今天公司有些事情,可能要晚點才能到,讓我代他祝您賽程順利。”

他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自家老板不是東西,忍不住轉頭去看原上的反應,沒成想原上根本沒搭理他這邊,正仰着臉讓化妝師打底,在鏡子裏對上小毛的目光,還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轉頭來客氣地微笑:“毛助理,好久不見。”

“……”小毛愣愣盯着他的笑容說不出話來,忽然覺得這個原本憐憫的對象變得讓自己看不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上能撩、好撩、愛撩,也确實看臉。上一章有大大猜測秦霍(攻)恐同即深櫃,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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