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袒露

夜晚。

宮野志保看着響動不已的手機,她的面色變了變,才深吸一口氣接通。

"雪莉……"男聲冰冷,幾乎能讓人的靈魂凍傷,裏面沒有一絲感情的存在,冷酷駭人。

面對這個聲音,宮野志保竭力保持平靜:"有什麽事嗎?"

"聽說你身邊出現了一個化學界聲譽很高的天才化學家"男聲低沉,帶着迫人的氣勢。

宮野志保僵硬了一瞬間,然後語氣平靜道:"是。"

"對方有可疑的地方嗎?"普普通通的疑問,就讓人壓力倍增,那是無形中凝練的殺氣。

"……沒有。"宮野志保答。

不過片刻的停頓,就讓電話那邊的男人起疑,"你在掩飾什麽"

宮野志保心髒急促的跳動起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問:"組織準備吸納他"

對于宮野志保的話題轉移,男人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森冷道:"不,只是他那裏有組織需要的東西,找出那個東西以後我們就會殺了他。"

"如果你說的是無金屬催化的話,我想我完全可以勝任,畢竟當時我已經向他請教過這個問題了。"宮野志保勉力保持冷靜。

男人在電話一邊嗤笑了一聲,"無聊的善良。"

他以為宮野志保是在維護對方。

看到話題就這麽結束,宮野志保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然而還不等她徹底放松,男人的警告就突然而至。

"不要以為你擅自申請到華盛頓大學這件事能瞞的過組織,如果你有任何異動,即使那裏是FBI總部駐紮的地方,組織也能輕而易舉就殺了你……還有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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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在這句話以後就被挂斷,留下宮野志保瞬間僵硬的身體。

——

澤維爾切斷竊聽器傳來的談話。

駕駛座上,澤維爾插上鑰匙,啓動車子,一股極速的漩渦流動,車子已經在百米外了。

澤維爾的手握着方向盤,時不時轉動着,卡過一個個轉彎,而車子的速度卻早已到了極限。發動機巨大的轟鳴和刺耳的車胎摩擦馬路的聲音停留不過半秒鐘,車子就只剩下影子。

過了很久,澤維爾踩下了剎車。沉默良久,他才擡起頭。

一個漂亮雅致的別墅坐落在西雅圖的一角,別墅前的花園還生長着薔薇藤蔓,因為是深冬,所以薔薇枯藤一片,顯得院子裏格外的蕭條。

澤維爾下車,鞋子落在地上,輕輕濺起"啪嗒"的細碎聲。

現在別墅華麗的鐵門前,澤維爾神色莫名變化。

這裏是,他曾經的家啊……

推開別墅裏面的廳門,澤維爾踏在暗色的木質地板上,留下一連串的連音。

一樓大廳昏暗着,澤維爾并沒有開燈,但他卻準确的走到了中間,手指放在放置在那裏的鋼琴的琴鍵上。

輕輕的,一縷音符滑落而出,在空曠的大廳裏顯得寂寥而又空蕩。

再擡頭,澤維爾就看到了懸挂在一面牆壁上巨大的相框,兩米多高,裏面是熟悉的男人和熟悉的女人。

潔白的婚紗和幸福的臉頰,裏面好像自成一片天地,那裏面彌漫着甜蜜和愛意。

纖塵不染的地面,纖塵不染的鋼琴,纖塵不染的相框……澤維爾閉了閉眼,然後終于失控到把旁邊擺放的精美的花瓶毫不憐惜的掃落在地面上。

花瓶破碎的聲音格外的清晰,澤維爾将他所有能看到的東西都打翻,整個人就像一只失控的野獸。

濺起的瓷片劃傷了他的手背,一滴一滴的鮮血滴落在地上。澤維爾若無所覺,他走到巨大的相框面上,将它一把扯落在地上,低笑着,然後一點點将它撕成碎片。

女人的臉和男人的臉混融在一起,就好像當年那樣,永不分離。

等所有眼前的東西都支離破碎之後,澤維爾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半躺在樓梯上。

等赤井秀一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黑暗無比的大廳裏,無數的碎片都安靜的躺在地上訴說着剛剛的失控和瘋狂,而本應該挂在牆上的相框卻落在地上,斷成幾節。而青年倒在樓梯上,向上望着,看不清楚表情。

赤井秀一頓了頓,然後拾起腳旁散落的照片上男人的臉。

年輕而英俊,黑色的頭發,眼角的還殘留着笑紋。

原來這就是他的父親。

"你……"走到澤維爾跟前,赤井秀一想要說什麽,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從來都沒有這麽猶豫過。

"你手裏拿的那個是我畫的。"真正的照片早已在那場大火裏付之一炬,還有整個別墅,連同他所有的曾經。

這畫一筆一劃,纖毫畢現,與照片沒有半點區別,他可以畫出一百幅一千幅,可到底也只是他自己的空想。

澤維爾的聲音異常的沙啞,就像煮沸的水,澆在了他的喉嚨上。

閉着眼,澤維爾疲憊的說:"整棟別墅裏的東西,都和當初一模一樣。"

七年的接觸,他能把所有的東西都拓印出來,然後複制在這裏,所有的細節沒有任何的變化。一模一樣的鋼琴,一模一樣的擺放的瓷瓶。

他所有的當初的東西,只有當初父親買給艾琳後又被褪下的她的婚戒,和他錢包裏那張被他父親放在FBI辦公室裏才幸免于難的他四歲時候的照片,還有照片後那一句……我的小王子。

赤井秀一的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了,然後一股怒火沖擊了他的理智,"我從來不知道,我認識的你居然會沉溺在這種事情上!"

一直以來,澤維爾都是溫和的如同三月春風,如同穿透雲層照破晦暗的日光,而如今卻像破碎過後重新拼湊的人偶。

赤井秀一只覺得一股痛意席卷全身。

澤維爾苦笑了一下,他慢慢道:"我從來都不是無堅不摧……"

時隔十四年,已經是七年的兩倍時光,可有些事,永遠都在緊緊的扼住他的喉嚨。

赤井秀一胸腔震動了一下,然後目露怒氣道:"那不是你的錯!"

澤維爾冰藍色的眼睛劃過嘲諷,"是我的錯。"

他明明,早已知曉。

赤井秀一似乎被他的答案給徹底引爆,他欺身上前,一把揪住澤維爾的衣領,抿緊唇,竭力壓抑着怒氣道:"那你就準備這樣賠上自己的一生!"

這樣的頹唐,這樣的糾纏過往,死死不放。

澤維爾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安德烈也曾經這麽說。"

頓了頓,澤維爾眼中終于克制不住洩露出一絲痛苦,深切的,直直紮入靈魂的痛苦。

"……如果我的父親是我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去的呢"

如果他當時沒有死于那發子彈,而是被大火燒死的呢?

是他眼睜睜的看着父親被燒死的。

赤井秀一瞳孔劇烈的收縮,他下意識的松開了手。

"陪我喝酒吧,秀一。"澤維爾輕聲說。

——

澤維爾從酒櫃裏拿出威士忌,這曾經是他父親最喜歡的酒。

一連四瓶,雖然不是蘇格蘭第四次蒸餾的世界絕頂的烈酒,但也是常人無法輕易嘗試的。

別墅每個一段時間都會有人來清掃,保持着多年前的模樣。

赤井秀一皺着眉,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最終也沒有出聲。

澤維爾拿了兩個杯子,遞給他,然後就打開了威士忌的瓶子。

透明的、淡金色的液體流淌其中,澤維爾對着赤井秀一舉了舉杯,然後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杯又一杯,赤井秀一看着澤維爾一連七杯酒已經喝下,而他杯中還尚留有一半。

漸漸的,三瓶酒都進了澤維爾的腹中,他的雙眼終于開始迷離。

他喝醉了。

赤井秀一跨過茶幾,然後阻止了青年機械性的灌酒的舉動,将澤維爾右手環在他的脖頸後,赤井秀一一把将他抱了起來。

"三樓左邊第三間。"澤維爾模糊道。

赤井秀一的腳步頓了頓,邁步上了樓梯,然後推開了澤維爾口中的房間門。

極其潔淨又溫馨的房間顯示出這是澤維爾十四年前的房間,幸好,床足夠大。

澤維爾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就連他手機的響動都未能吵醒他。

赤井秀一猶豫了片刻,他接通了澤維爾的手機。

電話剛剛接通,一陣怒吼聲就驟然傳來。

"澤維爾·斯泰林!你要是敢加入那個組織,我就哭給你看!"

憤怒的女聲和……噼裏啪啦的俄語。

一陣空白之後,赤井秀一沒有說話,電話裏只聽到女孩兒憤怒的氣喘聲。

過了兩秒,對方依舊沒有聽到任何答複,女孩兒的聲音陡然變得警惕起來。

"你是誰"女孩兒想到了澤維爾所處的地方,她将語言變成了英語。

赤井秀一抿着唇道:"他男朋友。"

赤井秀一話音剛落,電話那邊就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裏面滿是不可置信。

"他怎麽能有男朋友!他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也沒有女朋友!"女孩兒的語氣裏滿是咬牙切齒。

赤井秀一壓下因為女孩兒話語産生的星點的愉悅,然後語氣寒冷道:"你是誰"

"我是他……"三個字沖口而出以後,女孩兒就意識到了什麽,随後就住了口,"別管我是誰,既然你是他男朋友,你千萬要攔住他不要讓他進入那個組織!"

剛開始女孩兒的聲音還有些急切,到後來卻是越來越慎重。

"為什麽"一絲不好的預感潛藏在了赤井秀一的腦海。

"如果他加入了組織,你就等着他一個炸彈炸死貝爾摩德和他自己吧!"女孩兒冷笑道。

"你聽過世界上有一種叫記憶強迫症的東西麽?無數次的強迫自我記憶,一方面又有意識的自我反強迫。你應該知道他做噩夢,可卻不知道他連續十四年做的噩夢都是無時無刻不在他腦海裏出現的畫面。"

澤維爾過目不忘,所以他記得的每一幕,每一個細節,這卻是他痛苦的根源。

自十四年前的那一夜,沒有一刻曾停歇。

"你該知道這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女孩兒的聲音滲透了疲憊和不安。

這意味着澤維爾就像一個繃緊的弦,而死亡竟意味着解脫。

一時間,赤井秀一只覺得渾身冰涼,如同浸透在深雪中。

赤井秀一覺得,如果他沒有認識青年的時候,他的生活平靜無波,雖然有危險,卻也是他所沉迷的。

而如今,竟然比游走于危險邊緣還要讓人折磨。

他後悔遇到這個叫澤維爾·斯泰林的青年,後悔被他吸引,後悔在察覺到自己感情的時候沒有及早抽身……赤井秀一緊緊的握着手機,面無表情的想。

作者有話要說:

澤維爾:為什麽覺得自己好苦逼,作者說好的親媽呢?!

作者:我真的是親媽……這劇情我也沒辦法啊,畢竟我當初就在想,萬一茱蒂的粑粑沒死呢……(好吧這并不靠譜,路人甲或許沒有那麽多注意,有bug也正常)

ps:那個說會打到人質的站出來!我覺得并不會啊……

pps:澤維爾精神奕奕泡妞的時候在虐赤井秀一,澤維爾頹廢的準備自殺的時候還是在虐赤井秀一……我真是花式虐他……

ppps:我并不是學霸,真·巨大的·學渣……

pppps:你的炸彈我收到了,你的虐他我也看見了,簡直是……不謀而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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