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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防空洞基地

就在鐘悠悠對着位面支線任務的系統面板一頭霧水的時候,她的第一位,哦不,第一團食客們,卻在回防空洞基地的路上,發生了沖突。

長發青年拖着缺了兩條腿的異獸,平頭青年和中年眼鏡男則是一前一後地擡着疤頭。

疤頭雖不再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了,但仍舊站不起來,無法自己走動。

拐過兩條街,确認離開在他們心中扮豬吃老虎的“電系高手”的視線之後,率先動手給鐘悠悠割下兩條異獸腿的平頭青年,也是最快下決斷的那個人。

他之前故意借着解項鏈的機會湊近疤頭後頸,靠近觀察過,此刻更是一路盯着疤頭的眼睛看。

雖然他們誰也不知道,疤頭的異能已經沒了,人也被電擊閹割了,但小平頭确認,疤頭雙眼失神渙散,握不住金屬棍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搬人時他故意搶着托住疤頭的腦袋,走在最後面。

這會兒也根本沒和另兩人商量,直接用割異獸腿肉的血刀,一把抹了疤頭的脖子。

響動聲傳來,疤頭屍體的上半身砸落地,中年眼鏡男轉過頭來,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想去頂鼻梁上的眼鏡,手一松,疤頭剩下的半截身子,也砰的一聲,落了地。

中年眼鏡男緊張地滿頭冒汗,膽戰心驚語帶責怪地急道:“這我們怎麽交待啊?劉總對異能人看得那麽重,疤頭死了,他能不聞不問?”

他嘴裏的劉總,劉成平,就是如今防空洞基地的頭兒。

劉成平此人,年過四旬,正值壯年,從不上戰鬥一線,卻在末世中趁亂而起,聚集了大批的異能人手下,最終成功把控了防空洞基地的管理權。

不得不說,很多現在圍在劉成平身旁阿谀奉承的人,拍的馬屁,确有一兩分緣由。

這些手下,吹捧說劉總名字起得便好,成平,成就太平。

他們喊劉成平為劉總,也是有緣故的。

劉總,本就是劉總。

他是東州市人,當地白手起家創業的企業家,人脈寬廣,熟悉地形,兒時常在廢棄的防空洞夏日乘涼。

最重要的是,他還幸運。

末日來臨,地陷崩塌,多少人跪在地裂旁哀嚎痛哭失去的親人,然後被酸雨異獸追趕得死傷無數。

但劉成平住的位置,全家毫發無傷。家住公司旁,廠房宿舍亦是選址安全。

他第一時間抛棄公平交易的原則,帶着手下的員工,沖進超市,沖進藥店,打砸搶奪,掠走了城中秩序尚存時最重要的一批物資。

吹響了東州市文明社會秩序崩塌時,最嘹亮的那一聲號角。

報警哪還有用,小藥店小超市的老板跪在店裏哭,想求劉成平給自己全家留下點口糧。

但能留下一條命,便是不錯了。

然後劉成平帶着自己家人,帶着員工和員工親屬,熟門熟路進駐兒時常去的防空洞,本想占山為王。

但後來一整個劉家加上一整個公司的人,也頂不住壓力了。

成群的難民逃入防空洞,劉成平不可能将防空洞據為己有。

否則不用等夜晚的獸潮來襲,白日裏洶湧的人群就能淹沒了他們。

人多,物資就打眼。

你能搶藥店超市,我就能再搶你。

防空洞基地內沖突不斷。

有一段時間,甚至說不好是夜裏死在異獸獠牙下的人更多,還是白天死在同胞黑手上的人更多。

盯上劉成平物資的人有不少,哪怕他們公司人多,但也不是塊鐵板。如今末日來臨,他手下的工人,還真願意一輩子捧着他當劉總,當牛做馬,沖鋒陷陣?

可酸雨不斷落下,劉成平覺得自己真真是天選之人。

在基地局勢暗流湧動,沖突随時爆發的時刻,他第一批覺醒了異能,并且全家覺醒了三個異能。

劉成平本人是土系異能,能淨化被酸雨腐蝕的土壤,小兒子是木系異能,能催發種下的植物種子。

雖然産量遠不可與大棚溫室種植相比,但父子倆配合起來,在異能覺醒人數較少的初期,幾乎壟斷了防空洞基地內所有的蔬菜供給。

畢竟失去了電力冰箱凍庫,食物保存成了大問題,綠色蔬菜囤都不好囤。

劉成平的大兒子更是獸潮來臨時,最吃香的火系異能。異獸懼怕太陽,火系對他們的殺傷力也相對最大。

雖然劉太太還是個普通人,但一家四口,聚在一起,有血緣的紐帶,毫無疑問已經是防空洞基地內最團結的一股力量。

在基本把持住防空洞基地的管理權之後,劉成平對待那些不願當他手下的異能人士,依舊擺出十分禮賢下士的态度,任由他們在防空洞基地內對普通人肆意欺辱發洩。

縱使是像疤頭這樣作奸犯科的惡人,他突然死了,劉成平一定會過問的。

中年眼鏡男慌道:“就算我們推給那個電系高手,說疤頭是被她殺了,那萬一劉總去籠絡對方,他們一對質,我們不就露餡了?”

平頭青年冷靜地回道:“為什麽要說?直接屍體丢在外面,今夜獸潮一過,啃得幹幹淨淨,誰知道疤頭在哪兒?”

中年眼鏡男猶豫,又道:“屍體不帶回去嗎?基地裏規定屍體必須上繳的。再說了,屍體還能換積分……”

平頭青年擡頭,看了眼不發一言的長發青年,抽刀,威脅似的在疤頭的衣服上,把刀刃上染的血,擦得幹幹淨淨。

“上繳什麽屍體?疤頭又不是在基地死的。”

“積分你不也是換肉吃。現在誰也不知道疤頭死了,我們今晚回去,趁機先把他的家當私下分了,不比那點屍體積分強?”

“至于疤頭去哪兒了?他醒過來之後,怎麽勸都不聽,非要去找那個電系女孩報仇,自己折回去了。誰知道他去哪兒了?”

長發青年沒吱聲,但他用行動表了态,彎腰下去,扯住疤頭的屍體,往偏離基地的小路上拖去。

中年眼鏡男左看看,右看看,終于決定随大流了。

他們這一番折騰,回程時幾乎沒跑斷氣,生怕被陰雲天氣提前出現的零星異獸追了尾。

但還是趕上了淅瀝小雨的開端。

防空洞基地改造後的大門通道,呈現反複來回的之字形,就和往日裏熙熙攘攘的地鐵大站入口疏導排隊人潮一個邏輯。

夜裏洶湧獸潮會悍不畏死地往活人氣息濃郁的地下基地瘋狂攻擊。這是在死了無數人之後,趁着白天,一點一點往外延伸,加固增建出來的。

至少可以緩解野獸的攻勢,不至于直撲大門。

易柏回到基地時,今天夜裏需要換防上陣的人都已經出來了。

負責大門第一道防線的人,看着不遠處拎着獵物從一團雨霧中走回來的颀長身影,就知道肯定是易柏。

他們看到那條巨型異化蜈蚣蛇時,就有人激動地去找劉成平彙報了。

“劉總!易柏回來了!異化蜈蚣蛇真的被他殺了!”

劉成平一家正好在巡視夜晚防線,直接過來迎接。

劉總笑呵呵的,滿臉器重的樣子,贊賞地擡手想拍易柏的肩膀,甚至還熱情地和他稱兄道弟:“易兄弟,你這升級的異能果然厲害啊!傷口要不要緊,我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易柏不着痕跡地避開,讓劉總拍肩表示賞識肯定的手落了空。

他把巨型異化蜈蚣蛇丢在空地上,冷聲回道:“說好的價格,我取正中間的三塊殼,剩下的歸你們。物資藥品明早我帶走。”

劉成平笑容不減,半點不見尴尬地把手收回來。

他和藹說道:“好,好好好,物資絕對不少你的。我還是那句話,易兄弟你明早也給程醫生他們兩口子一樣帶過去。你們什麽時候願意投靠基地,我劉成平恭候大駕,掃榻相迎。”

但易柏還是如同凍霜一樣,并未對這殷勤的招攬作何回應。

他也沒要劉成平提供的醫生,自己走到一旁清理傷口去了。

完全看不出,會是個溫柔提醒陌生人的性格。

劉成平也不甚在意易柏的冷淡,他開出高價,懸賞異能人士出去捕獵的這種巨型蜈蚣蛇,要的就是它背後一節一節的異化殼。

絕佳的防具材料,獠牙火燎、斧鑿槍擊都不穿殼。

但實在難殺,這巨蛇異化出多足,速度轉向極快,全身覆殼,既不怕火系高溫,也不懼金屬刺撞擊。

唯一的弱點,就是節肢動物每節之間的連接處。

必須在異化蛇高速蠕動變向時,精準地切進縫隙中,才能傷到它。

偏人太多,還誘不出來這異化蛇,人少,又殺不掉。

之前折了投靠基地的幾個異能手下進去,劉成平就舍不得了,拿稀缺物資開了懸賞,讓那些不肯投靠他的獨行俠和小團夥上。

還真被易柏一個人殺回來了。

他小兒子翻檢着異化殼,喊道:“爸,你來看切口!”

劉成平湊近打量,異化蛇的每節之間整整齊齊的切線,伸手摸上去,創面像是在凍庫中就一刀斬下去造成的,因為低溫,傷口甚至不怎麽流血。

大兒子圍在一旁,不甘地道:“他明明是最晚一批覺醒異能的,憑什麽就他一個水系異能進階成這樣?”

基地裏現在為人所知的主流異能就五種,金木水火土,金屬系和火系純戰鬥異能,木水土三系則是後勤系異能。

土系木系合作催發植物,水系凝聚淨化水源。

易柏沒趕上好日子,早期酸雨污染,水系幾乎是人人捧着,如今雨水正常了,水系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倒是最後一批覺醒了水系異能。

但不管有沒有異能,他從來過着的,都是普通人每天出去搏命的日子。

或許之前防空洞基地裏,沒有第二個水系異能升級出了戰鬥向的進階,就是因為他們從不用出去搏命。

劉成平的規矩,木水土三系異能,可以大方在基地裏窩着,無需上前線。

兩個兒子還在為易柏對父親不客氣的态度而忿忿不平,劉成平本人卻笑了笑,開口勸解道:“拿我們現在不需要的老年人常用藥 ,換他賣命,也沒什麽不好的。”

“再說了,他一個外地人,困在東州市,也掀不起大浪來。”

“程醫生那兩口子的異能戰鬥力也強,等春天社區那邊的人死光了,過去的事情總會過去的,想活下去,他們總是要找人投靠的。”

易柏隔着頗遠的距離,正在清理傷口。

小臂上有一處傷口幾可見骨,但他微皺着眉,拿水沖了沖,也沒上藥,就簡單包紮止血而已。

在他的水系異能升級出冰刃冰錐冰刺之前,覺醒異能對易柏而言,最大的好處,就是傷口自愈能力大大提升,只要不傷到要害就行,無需用藥。

現在基地裏最稀罕的,不是肉類,其實也不是蔬菜。

而是藥品。

那些老年人常見病的必用藥,囤在打劫了藥店的劉成平手裏,其實是沒用的。

因為他管理基地的原則,是異能人作絕對的上等人,可以為所欲為。異能人之下,普通男人當主要勞動力,必須上陣換防,普通女人和孩子雖不管吃喝,但至少可以待在基地接受庇護。

因為人死一個,少一個,末世裏完全成了消耗品,這都是值得護着的後備資源。

防空洞基地裏,最下等的人,就是老人。

沒異能、沒力氣、不能生、沒未來,就是沒有用。

那麽沒有用的人,活着就是浪費資源。現在末世物資緊缺,養着他們,不如讓他們去死。

但是劉成平不在乎,總有人在乎。

這些藥劉成平捏在手裏,就可以換那些在乎的人,去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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