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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毛肚成林

将殘餘的火鍋湯吃幹抹淨的異獸異禽異蟲們，不僅是絕不可能付錢的，還半個積分都不給，并且吃飽喝足精神百倍之後，就地展開了新一輪的血腥厮殺。

鐘悠悠躲在卷簾後，悲傷地襯着野性的嚎叫，燒開水，洗鍋洗刀洗砧板，這會兒她也沒有洗潔精，那鍋碗瓢盆真的是沸水都沖不幹淨。

她勤勤懇懇地擦拭了好多遍，都感覺牛油獸血還是滑唧唧地黏在餐具上，心中感嘆，覺得做餐飲業真是太辛苦了。

而在野獸的包圍下做餐飲業，那真是辛苦的平方。

還得睡在鍋爐旁邊的木板上，那簡直就是辛苦的立方啊。

第二個晚上，依舊是整夜的鬥獸場實況直播，惡夢纏身。

當有節奏的敲窗聲傳來時，鐘悠悠才從巨型蜘蛛的大長腿下死裏逃生。

宇宙航圖牆徐徐上升，晨光清輝中的第一位客人，果然就是巨型蜘蛛的殺身仇人。

易柏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的黑眼圈和憔悴臉色，問道：“你沒睡好嗎？”

“一點點而已，早安呀！”鐘悠悠看到日日帶傷天天搏命的對方，就覺得自己如果還抱怨睡不好這點小事，實在是太嬌氣了。

她踮起腳尖，撐住櫃臺往外探了探，看易柏的肩膀和後背今天看起來确實沒什麽大問題，但還是問道：“你的傷口還好吧？”

“沒事。”易柏微微揚起唇角，應道。

“那你稍等一會！就一會兒！”鐘悠悠拉下卷簾，蹲到櫃臺下面，收割自己藏好的春秋花盆。

青筍片插在土壤中，整整齊齊一大片，青翠欲滴，煞是喜人。

動手揪出來倒是很方便，因為土壤顆粒會自動脫落，并不會黏在青筍片上，但糊着的牛油還是很沾手。

鐘悠悠昨天只提前允諾了紅衣女子父女倆人會留蔬菜給他們，便拿出碗估摸着裝了一些，剩下的青筍片便打算全給她的預存大客戶了。

同樣也藏在了櫃臺下方的酒池肉林盆景也成熟了，看來和春秋花盆一樣，是一天一收獲。

盆中汪汪的牛油幾乎浸滿到要溢出來，香噴噴的紅池之上，竹林已經變成了成片的毛肚林，根根細竹上都連串好多片毛肚，迎風搖曳，似垂柳擺蕩，看起來……很是奇異。

這盆景夠大，産量也很不錯，鐘悠悠又裝了些毛肚，替大客戶葷素搭配了。

水龍頭扭到四檔，每日一瓶的可樂吐了出來，反正産量太低，鐘悠悠拉開卷簾，幹脆把可樂也遞了過去。

有葷有素的牛油鍋，就該配冰可樂才對！

易柏是個不多問的食客，鐘悠悠便還是請他幫忙拆了三單留好評，一單青筍，一單毛肚，一單可樂。

誰知……

【您獲得了積分*3分——舊客戶當日第一餐。】

【您獲得了積分*2分——舊客戶當日第二餐。】

【您獲得了積分*1分——舊客戶當日第三餐。】

鐘悠悠：！！！瘋狂招攬新客戶，歧視舊客戶，這是不對的！系統你聽我和你說！

系統不聽她說，冷酷無情地進賬六個積分。

鐘悠悠嘆氣，覺得距離攢夠心目中的2400積分保底再剁手，更加遙遠了。

所有的食材，易柏還是一小半選擇了燙進火鍋裏，一大半直接拿走生的，然後按照每日既定的路線行程，先穿過春天社區給程醫生他們送物資，吃過早飯再去巨木林。

往日裏就是這個原因，他往往都是第一個出基地的，早別人一大截。

如今也是這個原因，他每天都是第一個到達鐘悠悠火鍋店的食客，踏着朝陽敲窗喊她起床。

只是固定的日程裏，突然就出現了一點小小的不一樣。

奇怪的火鍋女孩，會沖他甜甜的笑，聲音好聽地說“早安”。

易柏知道，這大約主要是生意人對顧客的熱情，但并不妨礙他會因為聽到這女孩對他受傷的關心而心情更好一些。

這世界已經糟糕透頂，能見到甜美的笑容，總比成天唉聲嘆氣地喪到死要好。

水系異能的顧客離開之後，鐘悠悠把所有的毛肚都從竹林上摘了下來，又一勺一勺地把牛油舀出來，吃過早飯，今日的第二單顧客才上門。

還是熟客帶新客。

號稱梁姐的紅衣女子父女倆，和一個腦門微禿的中年男一起過來的。

微禿男嘩啦一聲，往鐘悠悠的櫃臺上倒出一小把金條來，但擡頭看了看限購廣告，又扒拉扒拉數了數，摸出最小的三根放進了抽屜裏，其他的收了起來。

“梁姐梁老的，我都請了！”他大方地一揮手，作豪氣狀。

鐘悠悠已經悄悄拿手中的鑒定玉牌掃過了，那一把金條，規格從5g到1000g都有，還有盎司計量的。

微禿男這會兒遞進來的，都是最低的5g。

鐘悠悠也不挑剔，其實哪怕是1g都行，她收下金條，燙了兩小碗青筍片和一小碗毛肚遞出去。

“哎！這怎麽蔬菜和毛肚一個價呢？這不科學啊。”微禿男略有不平，但又渴望巴巴地追問道，“咋沒得黃喉鴨血呢？”

鐘悠悠眨眨眼，學着對方的語氣回道：“沒得科學呢。我賣什麽就是什麽呢。明天賣蝦滑呢。”

絕對的賣方市場，微禿男閉嘴了，老老實實寫五星好評，再接過食物，一口毛肚細細嚼過，好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他吃完離開前還想預約，摸出一根30g的金條試圖利誘：“明天蝦滑可得給我們留着啊！讓梁姐給我多帶幾碗成嗎？”

鐘悠悠微笑送客：“早來早得，現場買賣，售完即止。”

梁姐笑着推了那微禿男一把，說道：“行了行了，以後每天早點來不就成了。”

他們三人倒是沒有往巨木林去，反而是轉頭又走上了回基地的路，感情今天早上就是專門出來吃火鍋的。

返程的路上，微禿男抱怨道：“明兒個輪到我跟隊狩獵了，昨晚梁姐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這邊開了店能拿黃金換火鍋。”

他長嘆一聲，又嘀咕道：“啧，都怪易柏那小子，要不然一大早我也不至于跑那麽遠，才找到家還有點庫存的金店。基地裏的珠寶都被他收光了，感情他早就知道了啊。”

微禿男是投靠基地的異能人，按照日程要随隊向西邊出去狩獵，不愁吃穿，一般也不會往東邊瞎逛。

要不是昨晚很多自由人回去基地，和相熟的人提到了這家店，他也沒想到黃金珠寶突然就有用武之地了。

只可惜防空洞基地的地下交易市場基本已經收不到了。

因為已經全裝在易柏預存的那一背包裏，待在鐘悠悠的地板上了……

基地裏消息傳開，劉成平很快也知道了。

他大兒子皺着眉頭來報：“爸，今天輪到洪士陽上防線，他不肯上。帶隊的去問了一圈，打聽出來他昨天被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火鍋店，電在玻璃牆上電了一整天……”

“嗯，我已經知道了。”劉成平皺着眉，琢磨道，“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電系，她手上還有這麽多蔬菜凍品，說不準身邊還有空間系異能的人在。我估計不是她本人，不然她不會每天出來換，一次性換夠就完事了。”

“倒也不知道她換那麽多金銀珠寶做什麽，是不是有什麽金屬系進階的特殊辦法？”

“說是易柏早就知道了，那店又在春天社區是吧？”

劉成平笑了笑，沖兒子擺擺手，指點道：“對付春天社區那群善心泛濫的聖母，那就要蛇打七寸。你去找章老，叫他去探探底，想辦法打聽下那個電系女孩的囤貨在哪兒，是不是有什麽升階的特殊辦法。”

章老，确實是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子，但難得的是，他是最近剛剛投靠基地的人，沒見過易柏程醫生那群人，又是老年人當中難得覺醒異能的人。

劉成平大兒子去心腹手下圈起的地下室區域找章老時，那一方暗無天日的地下牢籠，幾乎已被他們玩成了荒淫無度的銷金窟。

章老精神抖擻地爬起來穿衣服，邊聽基地老大的兒子講春天社區那邊的事兒，邊把褲腰帶一提，嘿嘿笑道：“成，老大放心吧，交給我了。碰瓷賣慘這種事兒，老頭子我熟練得很。”

末世之前，他可是個職業醫鬧，仗着年紀大，往地上一癱，撒潑打滾，都沒人敢管，生怕把老人家怎麽着了，背責任。

鐘悠悠的店裏，因為昨天廣告打得好，今天的火鍋毛肚賣得格外快，中午剛過就售罄打烊了。

她本來是拉下卷簾關店，在清點戰利品，卻意外聽到了玻璃牆外傳來痛苦的哀嚎求救聲。

鐘悠悠停下手中的盤點，按下按鈕，卷簾徐徐升起，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滿腿是血，倒在地上。

老爺爺神色痛苦地朝她這兒挪動，伸着手顫巍巍地求救道：“姑娘……小姑娘……求求你發發善心救救我吧……”

“求你可憐可憐我吧……”

“我站不起來了，求你救救我吧，你不收留我，晚上獸潮來了，我就要被野獸活活生吃了啊……”

“求求你了……”

鐘悠悠：……

卧槽，現代著名道德困境，摔倒的老人，你，扶是不扶？

但她也扶不了啊……

她出不去啊！

易柏剛從養老院出來，穿過春天社區，遠遠就看到了火鍋店門口，一個滿身是血的老人匍匐在地，哀哀求救。

但問題是……

在易柏面前，僞裝普通人是沒有用的。

他的異能升級之後，明明白白看得出，那老人渾身金屬系能量團光芒正盛，半點不見受傷萎靡又或者筋疲力竭之态。

敏銳的五感卻已經捕捉到了那人聲淚俱下哭訴無力站起的求助，很是矛盾。

空氣中的水汽瘋狂凝聚，一道極薄的鋒利冰刃憑空出現，近乎透明，如同利箭離弦，發出清越的破空之聲，精準地疾速射出。

這不過是個試探而已，形似彎月的冰刃，挾帶着銀霜凍霧，分毫不差地朝着章老的臉側切了過去，一束花白鬓發飄飄落下。

但章老可不知道這是精确打擊，他以為這是一點微小的失誤而已。

那滿腿是血的小老頭，頭發被冰刃切割落地才反應過來，生怕後續追擊接連而至。

他先是連滾帶爬就地翻騰一圈，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矯健地彈起，熟練地一路z字形小跑，蛇形扭動沖向拐角。

片刻後，一輛粉紅色的小二四自行車從拐角沖了出來，帶血的雙腿踩得飛起，絕塵而去。

鐘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