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纏鬥

第四十二章:纏鬥

被黑暗籠罩的競技場,不同于幾個眨眼之前,此刻,它靜谧無聲,似乎連一根針落地,都可以輕易聽見。

唯一的光源,還是位于中央的競技臺之上,一個碩大的水晶吊燈。競技臺高達幾十米,面積也有數百平方,僅僅只是用滾的,從這頭到那一頭,也需要好幾分鐘。

楚歌警惕地看着這個從一開始便一動不動的對手,皺眉承受着外來氣勢的壓迫,心髒旁邊,像是有着一條蜿蜒可怖的毒蛇,虎視眈眈。

這人與之前所有的對手都不一樣,是一個有真本事的人。

也就只有同樣擁有極高內功心法的人,才能帶給他這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楚歌全身緊繃,功法《朝歌》自動運轉,散發出能夠匹敵的氣,與之交纏,與之對抗。

他的對手也是一個并不人高馬大的少年,一頭栗色的卷發,不長,甚至堪堪遮住耳朵,然而那人的面上,卻是與楚歌一般,附着一層面具。

說起這面具,楚歌所帶的正是那日對抗賽楚源贈予他的。雖說那時候看着是透明的,可是找着調節的地方,還是可以變換出許多種顏色的。

而那對手所戴,正是與楚歌臉上同款的。不同的是,楚歌将面具設置成了白色,而那人,則是設置成了如血一般的鮮紅,亮得刺目。

那人與楚歌面對面站了許久,看樣子也是倍加警惕,好半晌,他突然開口說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朝歌》……”

楚歌大驚失色,幸虧他的面具遮得嚴實了,才叫對方沒有看出什麽。但即便只是這一句話,楚歌的壓力也便驟然倍升。

他閉上眼眸細細感應的下,忽覺這氣勢似乎也有一種迷之熟悉感。

是誰的呢?

霸主卻是不管楚歌腦內怎樣翻江倒海,他面具之處,代表着嘴巴的線越拉越大,看着似乎是一個笑容,非常肆意的那種,根本沒有把楚歌這個對手看在眼中。

“楚家的,剛上大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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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不說話,不是他想要故作神秘,他其實只是覺得,這樣站在競技場唠家常似乎有那麽些……別扭。而且,他與對方并不是多麽熟悉,怎麽一上場就擺出這幅熟稔的架勢?

之前那個寡言少語的“霸主”呢?

楚歌沉默着,被如同鋸木頭一般難聽的聲音荼毒着耳膜。好一會,他腦中忽地靈光一閃。

這功法,可不是陸家人的絕學麽?

大概在十歲之前,楚歌還是楚家萬萬人之上的大公子的時候,他曾經有幸跟在父親身後見識了一場楚陸兩家的古武比拼。當時,陸家的代表,便是一個非常陰沉的人,不同于顧岩流于外表的陰鸷,那人的氣質,散發自骨髓,似乎連同內力都帶着這樣不可溫暖的冰寒。

如同毒蛇一般。

而陸家最上乘的內功,便是《寒裂》……

還沒等他想得更多,對手霸主便是陰慘慘一笑,驀然出手。幸而他個人的對戰本能深入骨髓的,面對這樣一個對手,還算是游刃有餘。

霸主雙手似蛇,彎出一個懾人的弧度,在楚歌的眼中,如同兩柄淬了毒的钺,從一個方向襲來。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對戰模式,氣與招式的五五開分,只要哪邊一個不留神,下場定然是血濺五步。

楚歌對戰得萬分仔細,不得讓對方的手靠近,也不得暴露出朝歌的任何一個破綻。

他哪裏都捂得好好的,就像一塊堅固的石頭,而這石頭也并非平穩圓滑,反倒尖利鋒銳,一個不留神,便能夠馬上傷及對手。

面對楚歌穩健的攻擊,霸主并沒有任何其他的應對,就好像他确信了,只要這麽一步一步地對打,他就可以輕輕松松将冠軍收入囊中。

楚歌盡量不給對方這個機會,他出擊着,也放手着,內力就像一塊裹了盾的矛。這矛萬分鋒利,分分鐘刺出盾,給對方帶來致命的傷害,而這盾也能夠在矛收回以後立馬愈合,完好如初,保護着自己的主人。

于是,就在下一個瞬間,楚歌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出招收招之間的致命漏洞,悍然出手,幾乎不留任何餘地。

就在他一掌擊中對方胸口的時候,變故陡升,原本處于慣性之下的雙手驀然一個三十度轉角,扣住了楚歌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臂,下一瞬,一種劇烈的撕扯從手臂傳入楚歌的神經。

大腦尚未來得及接受、分析,下一秒,遲來的劇痛從手臂上傳。那并不同于想要折斷手臂的淺淺力道,如同要從豎向撕裂肌肉的氣勁,殘忍而可怕。

撕扯之力巨大,有《寒裂》作為輔助,簡直是如同在火中澆了油,愈發地生猛。

楚歌幾乎有一種錯覺,對方想要把他從手臂這兒,生生撕碎。

實在是疼,疼得腦仁都一抽一抽地。

位于二樓的穆子徹将手中小小的茶杯放在了桌面之上,力道不大,卻是足夠叫這樣脆弱的東西化作粉塵了:“陸家《寒裂》……”

同為聯邦最著名的十大功法之一,《寒裂》總被《朝歌》穩穩力壓,其原因不在于《朝歌》比《寒裂》強悍,而在于《朝歌》更為的中正平和,對于修心,有着很高的要求。《寒裂》片面追求力量,不得不嘆易入歧途。然而《寒裂》的強大,卻是聞名星際的。

即便只是同一層的功法,在威力之上,《鳴音》更甚一籌。

現在的楚歌,非常危險。一個不小心,那便是現實版的粉身碎骨。

臺下觀衆憋不住了,此起彼伏的叫喊不絕于耳,在他們看來,臺上二人不過一掌一護,似乎并沒有什麽絢爛的招式,未免太過于乏味。然而,卻有那麽幾個懂行的了解,那所謂的‘定住’,可謂是功法之上的較量角逐。

而現在,霸主穩壓止戈。

他們小小心地、遮遮掩掩地朝着霸主那兒再投了些錢,即便是賺不了太多,那好歹可以多賺一些。

楚歌現在面臨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危機,這種危機來源于他對面的敵人,招招致命,招招狠厲,打得他潰不成軍。如今《朝歌》運轉出來的內力,不過如同山間即将斷流的清泉,後繼無力,而霸主卻仍舊如同滔滔波浪,洶湧迎面。

疼痛似乎有些麻木了,它順着有點兒遲鈍的神經,緩緩攀爬。然而,即便這般的疼痛,楚歌卻忍着沒有吭出聲。

笑話,男神還在上邊看着,贏不贏另當別論,但絕不能丢了面子!

于是,揣着這麽一個決心,楚歌當真也就這般的能夠忍耐。

今日之前,他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原來是這樣的堅強。

不過,雖然hold住了現場,沒有露出絲毫的狼狽,楚歌卻是也漸漸地有些不支了。不斷運轉的《朝歌》給他的經脈帶來了絲絲的脹痛感,配合着物理上想要把他撕碎的力道,幾乎是雙重打擊。

頭疼、身子疼、手臂疼……

楚歌幾乎感覺不到自己身上還有哪處是ok的。

他幾乎……都有一種想要放棄的心态了。

然而,想起之前與男神的約定,他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應對。

極度的專心之下,連疼痛都是可以屏蔽的。即便天網的虛拟度再高,再如何與現實相像,也架不住參與者高超的精神轉移。

此刻楚歌便是這樣。

他似乎回到了十歲之前所見的那一場武鬥邊,一向嚴肅的父親第一次與他說那樣多的話。

“武者,心為上,身次之,再便是招式。《寒烈》最大的缺陷,便在于它的破壞。破壞他人的同時,何嘗不是在破壞自己。要想要打敗陸家人,并不需要多費力,守住本心,身外無物,勝得輕而易舉。”

後來,在自己被驅逐出家裏的時候,雲志戲谑地提出當年父親講的話,笑談楚父未免太過于唯心主義。然而,楚歌拿到《朝歌》第四層的時候,才真正明白,這所謂的功法,真的便是那麽地唯心主義,修心至上。

楚歌按着父親的話,閉眼默戰,心中、腦中清除一空,只餘下當年孩童時期背誦的《朝歌》入門口訣:

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循環不絕,生生不息,終墜天網。

撇去外物幹擾,他似乎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周圍聲嘶力竭的觀衆不見,拿着話筒唾沫橫飛的司儀不見,戴着血色面具的對手也不見……空寂黑暗的空間,只餘下他一個人。而他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疼痛,大腦清明,身子輕快,似乎一切完好如初。

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在霸主以為他即将勝利的時候,他的對手驀然睜開了眼眸,看着他的眼神,神奇般的,有一種非常溫和的感覺。

楚歌與他從前遇到的楚家人都不同。沒有一個楚家人,在面對生命危險的時候,會不閃不避。他們都知道,無論是天網上的虛拟世界,還是現實世界,一旦被撕碎了,那便是真正地被撕碎了。

這便是古地球秘密流傳下來的功法的最高明之處。

……雖然,他不能與當年一樣,能夠讓練習的人僅憑軀體便能與機甲對抗。

此刻,霸主幾乎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楚歌正在緩緩停下《朝歌》的運行。

怎麽可能?

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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