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進塔
森林深處傳來烏鴉凄厲的啼鳴和受驚扇動翅膀的聲音。
謝行吟站在三人合抱的梧桐樹上,手裏緊緊地反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高處的風把他淺亞麻金色的頭發拂動起來,清晰地露出頗具混血感的深邃五官。
他身上的象牙白襯衣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撕破了,淩亂不堪,衣角上沾着的殷紅血跡觸目驚心。
謝行吟已經在近十米高的樹枝上蹲了很久,久到太陽幾近落山。
就在他腳下不遠處的樹底,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已然不成人形。
——半小時以前,那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不知道被什麽東西一腳踩成了灘擠扁的肉泥。
天邊的最後一縷霞光即将散盡,謝行吟不太确定那怪物是不是真的離開了。
他緊緊地抿着唇,望着遠處看不見邊際的密林和群山。
眼前這片森林相當古怪,就像是怎麽走也看不到盡頭。
對于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謝行吟其實一點頭緒都沒有。他只記得自己是在睡夢中從半空中掉了下來,然後和那東西對峙了許久。
之所以管它叫“那東西”,是因為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它——
那東西的體型相當大,勉強能看出人形輪廓,在它的身上有一顆頭顱和大量的殘肢斷臂。謝行吟感覺它看起來像是由腐敗的人類肢體拼湊而成的,有幾只手上還塗了指甲油。
它似乎不吃屍體,只是以殺戮為樂。
森林裏的風又大了起來,夾雜着枯枝砂礫打在臉上,讓人險些睜不開眼。謝行吟揉了揉被吹得幹澀的眼睛,打算下樹了。
樹上的風太大,冷風從領口灌進來,吹得他後頸飕飕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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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很輕微的聲音。但是非常近。
謝行吟微微一愣,看見有什麽粘稠的東西滴在了他的腳邊。紅黑色的,只此一滴就散發出強烈的腥臭味,像是被氧化了的血跡。
“滴答——”
又是一滴。從頭頂上滴下來的。
謝行吟心髒一緊猛地擡頭,眼神撞見了頭頂籠罩着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醜陋的肢體怪物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頭頂的樹冠上,無數雙手扒着搖搖欲墜的枝丫,用那對漆黑空洞的眼窩死死地盯着謝行吟。
謝行吟在心裏“卧槽”了一聲。
沒給他反應時間,那剔骨削肉的利爪毫不客氣地狠命抓過來,謝行吟條件反射地仰頭躲避。腐爛的爪子上生着修長鋒利的指甲,險險地擦着他的喉嚨抓過去。
也幸而他反應快,如果是被那刀刃似的指甲刮破了頸動脈,保準當場血濺三尺。
——更別說那玩意兒不知道幾千年沒洗手了,被它抓傷沒準還會感染。
一擊未中,那東西凄厲地怪叫一聲,完全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手腳并用直直朝謝行吟撲了過來。
它移動的時候就像是黏在樹幹上一樣,同時用數條胳膊爬行,飕飕帶着風。轉眼間謝行吟已經能看見它黑洞洞的眼窩和咧開的嘴角了。
就在它怪叫着将要撲上來的同時,謝行吟把重心一歪整個人直挺挺地從樹上跌落下來,猛地栽進了樹下厚厚的灌木叢裏。
按理說從十米高的地方跳下來和自殺沒區別,但他墜落點的灌木叢裏全是層層疊疊的藤蔓,比想象中的還得要柔軟。
謝行吟雖然摔得眼冒金星,但是沒骨折,還能站得起來。
他根本顧不上看怪物追上來沒有,甩了甩發昏的腦袋,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就跑。剛邁出去一步,腳腕上忽然一緊,直接将他前傾的身體絆倒了。
謝行吟龇牙咧嘴地低頭一看,腳腕已經被什麽東西死死勾住了。那是一條墨綠色的藤蔓,生的罕見得粗。
他奮力踹兩下也沒能掙開,往腰間一摸時撲了個空。
——匕首在他掉下來的時候不小心脫落了,此刻掉在了距離他五米開外的樹下,閃着金屬的光澤。
這藤蔓力道驚人,謝行吟擡頭一看,頓時冷汗就下來了。那肢體怪物已經飛快地從樹上爬着往下趕來。
那東西形似蜘蛛,數不清的肢體又像百足蟲,對于這類詭異生物的恐懼似乎是刻在人類基因裏的。
眼睜睜地看着那怪物迅速朝他靠近,一邊飛奔一邊在草地上拖曳出一條血跡,謝行吟卻動彈不得馬上要被它甕中捉鼈。
倒黴透頂。就算拿得到匕首也來不及了。
謝行吟瞪着眼睛,眼看着那張令人作嘔的怪臉越來越緊,幾乎能聞到腐臭味!
——危急關頭,就在他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背後樹林裏“嗖”地一聲冷不防地竄出來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進了怪物的眼窩裏。
拖着雪白尾羽的銳利箭身沒入大半,把它的腦袋紮了個對穿。被偷襲的怪物登時凄厲地怪叫了起來。
謝行吟甚至也跟着擰了一下眉毛,他看着都覺得疼。
果然,那怪物被偷襲者激怒了,放棄謝行吟鎖定了新目标,怪叫了一聲往他背後的方向手腳并用地追了過去。
一分鐘,兩分鐘……
那怪物跑遠以後一直沒有回來。謝行吟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擡手撣了撣濺到他襯衫上的枯葉殘枝,開始琢磨着怎麽處理腳下那條該死的藤蔓。
——然而,當他發現這藤蔓根本不止一條的時候已經晚了。
無數的藤蔓從地下鑽出來,順着他的腳腕往上爬,緊緊地纏住了他的兩條腿,把他整個人都拖進了灌木叢裏。
謝行吟兩手空空什麽武器都沒有,滿是草根沙礫的草地上連石塊都看不見,要對抗這麽多藤蔓完全是以卵擊石。
很快,越來越多的藤蔓纏住了他的身體,麻繩粗細的藤條纏得越來越緊。那藤蔓粗糙的表皮上滿是黏糊糊的分泌液,謝行吟感覺到皮膚被蹭到的地方開始發燙。
他強烈懷疑那是什麽腐蝕性液體,會逐漸把他整個人融化成藤蔓的養分!
無數的藤條從地下湧出來,将他的手腳全部束縛住,謝行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見一些藤條鑽進了他襯衫裏。
它們扯住了他的手腕,纏住了大腿綁的嚴嚴實實還不夠,有一些還想往他嘴裏鑽。
謝行吟皺着眉避開,發現藤蔓的某些分支上竟然還長着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
掙紮過後,他發梢微亂地垂落在臉側,皮膚因為羞惱而微微發紅,看上去有點狼狽。
媽的,還不如讓怪物咬死呢!!!
—
“死透了。”一個穿着銀黑制服的男人嫌棄地用鞋尖踢了踢散落滿地的斷臂殘肢。
“都燒了吧。”另一個人說,“這麽難纏的東西,怎麽才掉出來一個A級道具。”
“哎,我說你別管它了行不行,走吧,天都快黑了。我們得在天黑之前趕到營地。”
這些人紛紛行動起來,把地上的怪物殘肢燒成了灰,然後重新動身。
“哎等等!你們看,那邊有個人!”剛走了幾步,其中有個眼尖的人忽然叫了起來。
……
“別動,越動纏得越緊。”
渾渾噩噩間,謝行吟似乎看見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朝他走過來。
令人窒息的纏繞感忽然消失,他又能呼吸了。謝行吟臉頰因為缺氧微微泛紅,眼神渙散地擡頭,卻看不清那人的臉。
在徹底昏過去之前,他只看見那人領口上的徽章。
傾斜交錯着的玫瑰和劍閃着銀白色的光澤。
—
【姓名:謝行吟,審判編號0910023】
【新手任務“逃出禁林”已完成】
【結算中……】
【評分等級:A】
【獲得生存時間:7天】
謝行吟體力透支,沉沉地睡過去。他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裏有個人低聲喊他哥哥,溫柔地把他放在床上,修長微涼的指節撫過滾燙的脊背。
但是當他想要看清那個人的臉時,眼前卻一片模糊,只能看見他領口的徽章……
等謝行吟猛地睜開眼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窗外陽光正好,在玻璃上映出漂亮的光暈。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床頭的瓷瓶插着一束薔薇花。也不知道是誰從森林裏把他帶出來,幫他換了身衣服還包紮了傷口。
原來是夢。
如果這裏還有其他人,就會發現此刻謝行吟仰面躺在床上,面色疑惑的望着空白天花板發愣。
從睜開眼的那一刻,他眼前的畫面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眼前浮現着一扇熒光屏,有點像全息游戲的操作界面。
左上角寫着他的姓名和編號,而右上角則是一個顯眼的倒計時欄。
【剩餘生存時間:6天02小時25分00秒】
24分59秒。
24分58秒。
57秒,56秒,55秒……
眼看着生存時間一分一秒地倒退着,謝行吟臉色微變。
沒人告訴過他生存時間變成0以後會發生什麽,但毫無疑問,倒計時的盡頭是死亡。
看起來他的時間不多了。
熒光屏左右有幾個排選項圖标,謝行吟發現用意念力就能選擇,于是挨個點開看了一眼。
其中有個商店功能,裏面只解鎖了一樣東西:
【通天塔普通門票】
票價:1天生存時間
通關獎勵:5-15天生存時間
*注:每日限購一張,有效期24小時。請在有效期結束前登塔。
謝行吟不知道這門票該怎麽用,但是他看着右上角的倒計時,憂心忡忡。
剩餘的生存時間不多,不斷倒退的秒數像是在催命一樣。
—
夜色正濃。
白晝公會基地頂層露臺上,一個身着銀黑色制服的年輕男人靠着雕欄抽煙。
他修長的指尖夾着煙,紮起的半長黑發散落了幾縷。煙霧缭繞間,露出小半張近乎完美的側臉。
沒有親眼見過陸焚的玩家絕對不可能想的到,大名鼎鼎的白晝公會會長竟然這麽年輕。
——傳言中的修羅惡煞,長了一張很讓人想入非非的俊美面孔。
身後寂靜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聲“叮”的脆響,像是空酒瓶倒地的聲音。
露臺的門打開了,走進來一個女人。
女人大約三十出頭,有着一頭酒紅色的長卷發,黑色的緊身制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眉眼淩厲得像是外國電影裏的冷血女特工。
“喲,您不是帶人出城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女人踢開空酒瓶,抱着胳膊走了過來。
“有點事。”陸焚靠着欄杆,懶散地抖了一下煙頭。
“什麽事能比狩獵要緊……”
她邊拿起擺在一旁的酒瓶,往空酒杯裏倒:“我剛聽夜行他們說了,你從禁林裏帶了個人回來?”
陸焚面無表情,只是盯着手裏煙頭上一點火光。“他受傷了,帶回來讓你看看。”
女人失笑:“我說呢,陸會長從不管閑事,有這麽好心給新人當保姆?原來是要支使我。”
“……”陸焚終于挑起眼皮看她。
“開個玩笑。”女人笑得像狐貍,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我是真的挺好奇,到底什麽樣的新人能讓你在狩獵中途特意跑回來——那得是多大來頭?”
“沒什麽,你少聽他們鬼扯。”陸焚把煙遞到唇邊,懶得再接茬。
他的表情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顯然心情不錯。
“娜塔利。”
過了片刻,陸焚叫了女人的名字,“幫我個忙。”
“嗯?”
名叫娜塔利的女人應道。
陸焚把煙頭摁滅:
“我還要去一趟禁林,這幾天你照顧一下他。”
—
娜塔利端着餐盤上了基地頂樓。在此之前,她幾乎從沒進過陸焚的房間。
說實話她還真挺好奇,陸焚這王八蛋帶了誰回來。
他們陸會長剛滿二十歲,很難相信他已經在主城裏住了近十年,屬于最早的那批玩家之一。當年那些人死的死殘的殘,如今只剩下他一個。
從小在這樣險惡的環境裏摸爬滾打長大,論資歷他無人能敵,但也冷血得一批。
和陸焚認識了很久,娜塔利很少看見陸焚對什麽人流露出關心的情緒。她很難不好奇這個新人和他究竟有什麽淵源。
不過陸焚警告過她,不許亂說話。
陸焚的房間在基地最頂層,娜塔利推門進去的時候,謝行吟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發愣。
看到床上坐着的人,她愉快地挑了一下眉。
喲,姓陸的竟然弄了個小帥哥回來。
娜塔利唇角不自覺地勾了一下。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看來六親不認的陸會長審美也和她差不多。
“你好。”看着女人徑自推門進來,謝行吟有點不明白狀況。
“你醒了?”
娜塔利把餐盤放到床頭櫃上,看見謝行吟眼神茫然地望着她。
“沒關系,想問什麽就問吧。這裏是白晝公會的基地,我叫娜塔利,是公會裏的醫師。”
謝行吟謹慎地和她握了手。
娜塔利是他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但謝行吟隐約記得在森林裏救了自己的是個男人。
“是你們把我從森林裏帶出來的嗎?”謝行吟問。
“不是我,我只是公會裏的醫師。”娜塔利說,“會長帶你回來的,你昏睡了快兩天,他們現在回去狩獵了。”
提起陸焚,娜塔利聳聳肩,把餐盤往謝行吟面前推了推,換了個話題。“兩天沒吃東西,你不餓嗎?”
是有點餓。
于是謝行吟道了聲謝,把餐盤拿了過來。但是當他看見其中一個碟子裏熟悉的深綠色藤蔓時,冷不防地嗆了一下。
“這是……?”
“魔鬼藤炒肉,在這兒想吃到新鮮蔬菜可不容易。”娜塔利似乎不以為意,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順手撩了一下頭發。
“……”謝行吟沉默了片刻,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用叉子戳了一下這碟“新鮮蔬菜”。
咕嘟一聲,藤蔓裏的一顆眼珠子被擠了出來。
“……”
我草。
謝行吟默默地放下了叉子。
“怎麽不吃?”娜塔利熱情地望着他。
謝行吟艱難地說:“沒什麽,我在森林裏的時候被它攻擊過。”
“啊,怪不得你昏迷了這麽長時間……”娜塔利眨眨眼睛,“魔鬼藤雖然沒什麽毒性,但是它的汁液有強烈的催情和致幻的功效。它很少主動攻擊人,有可能恰好被你血液的味道吸引了。”
“……”催情。
謝行吟神情難以察覺地僵硬了一下。
娜塔利還在熱情地推薦那一碟魔鬼藤:“不介意的話可以嘗嘗看,很好吃的。”
盛情難卻。謝行吟咬着後槽牙嘗了一小口,口感爽脆像是腌蘿蔔。
還行。
不過他一看到這東西就想起之前被藤條糾纏住的尴尬場面,沒敢多吃,拿起勺子喝粥。
從娜塔利的語氣聽起來,她似乎在這裏待了挺久,很熟悉這個地方。
于是謝行吟邊吃邊問她:“你在這裏住了很長時間嗎?”
“差不多有兩年了。”
“那是挺久的。”謝行吟點頭,要是讓他在這兒天天吃魔鬼藤,估計活兩個星期都夠嗆。
“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那片森林裏?”
“謝先生,你經歷的這一切都不是夢。”娜塔利停頓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你聽說過審判日嗎?”
三個字剛出口,謝行吟握着餐具的手頓住了,臉上的表情頓時警覺起來,擡起頭來注視着面前的女人。
冷意順着脊背直直爬上來。
審判日。
這麽說他遇到的這些事都和審判日有關?
謝行吟臉色愈發難看。
十年前,他的父親和弟弟就是在審判日裏失蹤的。
雖然主流媒體禁止報道,但這件事在獵奇論壇和網站裏流傳甚廣。
當時謝行吟不過十四歲。據說審判日到來後世界上憑空失蹤了數百萬人,這些人就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屍骨無存。
政府不聞不問,只是一味地掩飾什麽,甚至搜索“審判日”三個字都只能搜出一片空白。
“審判日”這個詞的原義是世界末日來臨前,上帝審判世人的日子,由此被恰到好處地賦予了新的含義。
——畢竟如此大規模的失蹤案,除了是上帝的手筆,沒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
原來是這樣。那些失蹤者都來到了這裏。
從小聽到大的“審判日”怪談太有震撼力,謝行吟一時緩不過勁來。
再擡頭的時候,他的眼神正好落在對面牆上的一副挂歷上。挂歷上畫着被聖光普照的十字架,上面寫着一行小字。
“神愛世人。”
陽光下的聖母像笑得慈祥。室內明明不冷,但是他生理性地打了個哆嗦。
“那,我們還能回去嗎?”
娜塔利搖頭:“不知道,或許吧。”
無需她再說下去,謝行吟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他忽然間出現在這裏,無論接受與否,這顯然已經超出科學的範疇了。
有超自然力量在作祟。而那數萬的失蹤者一定就代表了失敗者的命運。
“別想太多,現在你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想辦法活下去。”
娜塔利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在這修養,餐盤就要走時,謝行吟忽然叫住了她。
“請問,這裏有沒有檔案所之類的地方?”
—
檔案所裏。
謝行吟深吸了一口氣,盡管他早有心理準備。
“……謝昇确實參加過審判,并且在七年前去世了。但是你确定另外一個人是叫‘陸玠’嗎,身份證號有沒有報錯?”坐在電腦後的男人推了推眼鏡。
“該用戶不存在,我沒有查到任何有關資料。”
“不存在?”謝行吟沉默了片刻,确認了身份信息無誤。
最後他嘆了口氣:“好的,謝謝。”
可能是他自己猜錯了。
電腦後的男人點點頭,沖他身後喊道:“下一位。”
—
“謝昇是你的父親嗎,那另一個人是誰?”出門以後,娜塔利問他。
“我弟弟。”謝行吟表情在走廊昏暗的光影下晦暗不清,“不是親弟弟,是我父親帶回來的男孩。十年前他也在審判日裏失蹤了。”
但是這裏查不到關于他的信息,可能謝行吟弄錯了,他的失蹤壓根就和審判日無關。
娜塔利聽了也惋惜地點頭:“你別太難過了。既然他不在這裏,或許在現實世界活得很好。”
謝行吟仰起頭:“但願。”
這些年,謝行吟沒少了解有關審判日的傳說,可惜真正參與到審判日之中的人沒有一個是活着回來的。死人沒法告訴他們答案,所謂傳言秘聞都只是捕風捉影罷了。
現在真正參與到其中,謝行吟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
從禁林裏出來,謝行吟受了點皮外傷,但他同行的這一批新人只有他一個人死裏逃生,相比較來說算是相當幸運。
謝行吟在公會裏休息了兩天,一直沒見到傳說中的會長。
等到生存時間還剩下兩天時,娜塔利叮囑他把門票買好。
“明天去登塔。”娜塔利寬慰他,“你不用太緊張,普通門票的難度應該不大。你是第一次進塔,我希望你能順利回來。”
謝行吟淡笑:“但願。”
翌日,謝行吟消耗了1天生存時間,買了張門票。吃過早餐後,他就和娜塔利一同出門了。
沿街一路走去,謝行吟注意到這裏和現實世界看起來沒什麽兩樣。街道兩邊都是熟悉的建築布局,他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珩城。
商業街的盡頭還有一個寬闊的廣場,和珩城中心廣場布局幾乎一模一樣。
“你看。”娜塔利的眼神亮了起來,“這裏就是主城的中心——通天塔。”
謝行吟擡頭望過去,看見廣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大高塔。
通天塔。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高的建築,就像是一座巍峨陡峭的山峰,高聳的塔尖宛如中世紀的哥特式教堂,散發着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感。
任誰看了都得忍不住喟嘆一聲,簡直是鬼斧神工。
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正在廣場上賣報紙,蹦蹦噠噠地朝他們跑了過來。
“先生,買一份《新手登塔指南手冊》嗎?”
謝行吟望着塔下排着的長隊:“登塔?”
賣手冊的小女孩一聽,笑了:“先生,你果然是新來的,還沒登過塔吧?”
“登塔就是進塔去做任務。”娜塔利給他解釋說,“用你的生存時間在商店裏兌換門票,完成任務以後會獲得更多的生存時間獎勵。”
“每個人都得登塔,先生。”小女孩眨眨眼睛,“生存時間不能轉讓,如果登塔失敗或者生存時間耗盡,那你就要死啦。”
小女孩抱着一沓手冊眼巴巴地望着他,用天真地嗓音說着殘忍的話。謝行吟沉默了片刻,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想拿錢,但被娜塔利搶了先。
“我們這兒的貨幣和外面不太一樣,現金在這裏一文不值。”娜塔利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锃亮的金幣。
“城裏統一使用的是這種塔蘭特金幣,只能用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等額換取——比如你的生存時間。”
謝行吟的生存時間少得可憐。聽娜塔利這麽一說,他才想起來自己這些天都是由娜塔利照顧,吃住都是他們承擔的。
一看他的表情,娜塔利就猜到他想說什麽。她笑得很狡黠:“不用還,反正不是我出的錢。”
—
通天塔下排着長隊,謝行吟站在了隊伍的最末端排隊。
雖然娜塔利已經給他大致介紹過進塔的規則,但手冊裏還有些詳盡的細節是她沒顧及到的。
等待的間隙,謝行吟仔細閱讀了手冊,然後把門票拿出來看。
【通天塔普通門票】
說明:此門票有效期24小時,過期作廢。請仔細閱讀門票背面任務提示!
他把門票翻過來,只見背面寫着一行小字:
“忘川路11號。”
門票上只有這一句雲裏霧裏的提示,謝行吟根本不知道忘川路在哪裏。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小女孩賣給他的《登塔指南》裏說過,在塔裏進行任務期間是不扣生存時間的。
“還得排多久啊?”前面的人嘀咕着。
謝行吟扭頭看了一眼隊伍末尾,發現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黑發黑眸的小少年,正低頭擺弄着手裏的魔方。
那少年看上去大約十二三歲,精致漂亮的小臉透露出一點近乎病态的蒼白,纖長的睫毛撲閃起來像兩只美麗而脆弱的黑蝴蝶,看上去像個精美易碎的瓷娃娃。
謝行吟盯着他纖細的手指看,一想到他也在等待進塔,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少年像是感覺到了謝行吟的目光,也擡起頭來看他。一雙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中看不見情緒,謝行吟恍然間捕捉到了一絲熟悉,卻又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那虛無缥缈的感覺一晃而逝,像一縷悄無聲息從指間漏過的絲,根本抓不住。再一擡頭,少年已經重新低下頭去繼續擺弄起他的魔方了。
那魔方很奇怪,六面都是黑色,只有紋路不盡相同。
謝行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魔方。他微微笑了一下,因為他弟弟也喜歡玩魔方。
這少年讓他覺得很親切。
少年指尖靈活地“咔噠”一扭,把魔方複原了,而後又百無聊賴地重新打散。謝行吟看了一會兒,便轉了回來。
一刻鐘後,他們終于排到了塔下。
“——到你們了,請依次檢票進塔!”
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催促道:“不要擁擠,動作快一點。”
謝行吟檢完票擡起頭時,排在他前面的人已經進塔了。于是他獨自朝塔身那扇黑洞洞的大門走去。
短短十幾步距離,謝行吟注意到周圍的景象迅速暗了下來。背後排隊等待的人群也不見了,只剩門前一盞燈孤獨地亮着。
那扇黑洞洞的大門被拉開,謝行吟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第一卷 忘川路1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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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