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寧蓉-番外

從小到大，就聽見爸媽不停地和我灌輸“女孩子應該是什麽樣的”“女孩子需要做到什麽”“女孩子……”

女孩子怎麽了？

怎麽就非要活成你們心目中的樣子了？

聽着古裝電視劇裏那群糟老頭子講三從四德的事情, 寧蓉翹着二郎腿, 嗑着瓜子, 很是不屑。

可就在這時候, 外頭傳來老媽的聲音，“寧蓉啊, 韶華來了！”

“咣當”！

寧蓉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不過還好她伸手敏捷, 穩住了。

将手裏的瓜子丢進果盤，然後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寧蓉卻對自己身上這條看起來想拖布的裙子不是很滿意，所以眼看外面傳來關門聲，柯韶華可能馬上就要過來了，她趕緊跨開一步奔上樓梯, 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哎！

最近長胖了，小裙子塞不進去了……

那還有什麽好看的裙子呢？

寧蓉在衣櫃裏找了好半天之後, 才勉強找了一條蕾絲裙換上。

這時候，門外卻是傳來了老媽的催促, “寧蓉啊, 你怎麽回屋裏了，韶華要和你爸出去一趟，你出來送送呢……”

嗯？

這就要走了？

寧蓉心裏一緊，趕緊出門，“噠噠噠”地下樓。然後就看見穿着一身夾克的柯韶華站在客廳裏, 和老爸談着什麽。

Advertisement

“你把頭發剪了？”第一眼看到柯韶華那一頭利落短發的時候，寧蓉愣了一愣。

以前她只覺得柯韶華好看，沒想到剪了短發的柯韶華，在配上她那一身略顯英氣的打扮，竟然……竟然有點兒帥氣！

走到柯韶華身邊的時候，寧蓉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柯韶華偏頭看了一眼寧蓉，她抿着唇笑了笑，“寧蓉長高了不少。”

“是該長了，再不長個，我和她媽該帶她去看看醫生，是不是營養不良了。”老爸随口調侃。

寧蓉急了，一腳踩了過去。

可踩過後，她又有些惱。特別是看到柯韶華沖着她笑，她又惱又羞，本來想說的話一下子全都忘了。

“老爸讨厭死了！”寧蓉皺着眉頭哼了一聲後，便噘着嘴跑上了樓。

上樓的時候，她還隐約之間聽見老爸的笑聲，還有說什麽，“姑娘長大了，不能随便開玩笑了。”

哼！

寧蓉躲進房間，剛關上門，就聽見樓下傳來柯韶華的聲音——

“阿姨，榮榮，我先走了！”

走了呢……

都沒說上兩句話就走了。

寧蓉有些委屈，又有些難過地跑到了窗前，就看見高高瘦瘦的柯韶華很是禮貌地幫老爸合上車門後，獨自一個人鑽進了車子的副駕駛座位。

還是那麽井井有條，彬彬有禮。還是那麽好看，還是……

寧蓉忍不住歪着頭，癡癡地笑了起來。

而這時候老媽敲開了門，“榮榮啊，韶華難得來一次，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太沒禮貌了……”

寧蓉撇了嘴，要不是老爸瞎摻和，她才不會跑了呢！

可老媽總愛說規矩儀态禮貌什麽的，一說就愛說半天，寧蓉不想聽，便只能擺出乖巧的樣子認錯。

然而，等她認完錯，再擡頭的時候，車已經開走了，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要到什麽時候再見面……

柯韶華的爸爸和爺爺是忘年交，這直接導致柯韶華從一出生就比寧蓉高了一個輩分。

她們其實壓根兒沒差幾歲，結果卻有了長幼之分。

寧蓉就記得自己小時候第一次見到柯韶華的時候，爸媽非要按着她的頭，讓她喊柯韶華阿姨。寧蓉不肯，還哭了，最後還是柯韶華給了她一顆糖，才把她給哄好的。

但是這并不能改變寧蓉要喊柯韶華阿姨的規矩……

阿姨？

阿姨個屁嘞！

寧蓉暗自想着：總有一天，要讓柯韶華在她的身下喊爸爸！

不過柯韶華這人吧，因為她老媽死的早，而他老爸又是道上混的，所以她的性格從小就有點冷，不愛熱鬧，不愛說話。

寧蓉上高中那會兒曾經給自己列了一個一年計劃，這一面的目标就是把柯韶華給攻略掉。

但結果，寧蓉絞盡腦汁，想了各種理由試圖接近柯韶華，她那一年裏，見到柯韶華的次數也僅僅只是比上一年多了兩次而已。

到底是什麽讓她對柯韶華如此念念不忘，是愛嗎？是責任嗎？

應該是求而不得的賤骨頭吧……

寧蓉苦悶了好一陣子，想她長的貌美如花，身邊追求者無數，男男女女都有，怎麽就搞定個柯韶華那麽難呢？

後來，又重新振作的寧蓉，好好地研究了一下柯韶華。最終發現——

這人不是對她冷漠，而是對所有人都冷漠。

當年那個長相甜美，而且還溫柔地給她糖吃的小姑娘，俨然長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冰疙瘩！除了臉依舊好看，其他地方感覺完全長殘了。

那能怎麽辦，自己挑的暗戀對象，就算是含淚，也要繼續攻略啊！

只可惜，寧蓉鼓足勇氣告白了一次，被毫無掩飾地直接拒絕了……

寧蓉想哭，可想一想就柯韶華的性格，這樣的結果好像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要怪也只能怪她太魯莽了，竟然毫無鋪墊，直接就去告白了。搞不好人家還以為不過是一場惡作劇呢……

可即便如此，寧蓉還是大哭了一場。

她感覺柯韶華就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這麽多年的癡心絕對就是為了狗，她絕對不會再傻了！絕對！

可現實就是，難過時說的話都是臭狗屁！

等哭夠了，睡了一覺起來後，寧蓉又打滿了雞血。

雖然，本體追不上，但是寧蓉發現了一個十分了不得的辦法來轉移注意力——追星！

本來寧蓉是想找個自己喜歡的小姐姐，但是芸芸衆生，偏偏就讓她遇見了那個長的和柯韶華很是生死的桑倪。

既然在柯韶華身上得不到回報，在這個桑倪身上換取點回報安慰一下自己也挺好的，反正追星不會傷心也不會難過，只需要花錢就可以了。

而且回報來的都很直接，不是簽名照，就是活動VIP。

如果感情也能像這樣簡單，花錢就能搞定的話該有多好。

只可惜，柯韶華家好像比她家還要有錢呢……

買不來的愛情，最是苦澀。

“寧蓉啊，趕緊收拾收拾去拜年了！”終于又來到了一年一度的串門拜年的時候。

寧蓉最喜歡這幾天，不是因為有紅包拿，而是因為又可以見到柯韶華啦！

其實寧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在每年和柯韶華見不着幾次面的情況下，已然這麽堅定不移地暗戀她的。可能是因為老爸和爺爺經常談論起她吧，畢竟前幾年的時候，柯叔叔就有意要把生意給柯韶華了。所以，寧蓉時不時地就能聽見一些柯韶華的事情。

“來了來了！”寧蓉為了這次拜年，早早就準備好了一套漢服，換上以後清新可愛又溫柔乖巧，就連老爸和老媽看了都說好。

可結果等寧蓉到柯家的時候，卻沒見到柯韶華，她頓時有些失落。

不過還好，柯叔叔說，柯韶華是出去辦事了，馬上就會回來的。

直到中午吃完飯了，柯韶華都沒有回來，眼看就要走了，寧蓉一個人坐在位子上，一臉失落。

可就在這個時候，大門開了，柯韶華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爸，我回來了。”

“這麽晚？大家都在等你。”柯爸爸一臉嚴格地看着柯韶華。

柯韶華颔首，恭敬道，“事情有點麻煩，說的時候費了點時間，大家不好意思。”說完，她沖着在場的所有人都鞠了一躬，端端正正的，沒有一點兒抵觸情緒。

寧蓉看着，卻覺得有點兒心疼。所以一個沒留神，嘴巴就快了，“沒……沒事的。”

安安靜靜的客廳，寧蓉的話就好像沒入一片汪洋大海裏的小石子似的，沒有激起半點兒漣漪。

這就有點兒尴尬了。

不過讓寧蓉沒有想到的是，最後打破沉寂的竟然會是柯爸爸。

他看了一眼柯韶華，然後又看了一眼寧蓉，“榮榮都說沒事了，那就算了。不過你好好想想，怎麽補償這件事。”

補……補償？

寧蓉也是沒想到柯爸爸竟然會這麽嚴厲，她看着柯韶華一臉平靜地看了過來，頓時有些心疼又有些害羞。

而老爸老媽也在一旁擺手，說什麽小孩子有事是經常的事，可以理解的。

可柯韶華卻是十分固執地站在那裏，站得筆直，然後還字字铿锵道，“遲到是我的不對，是該做點兒什麽的，不知道……我能做點兒什麽。”

這話一出，讓氣氛再一次陷入了冰點。

最後還是寧蓉小聲喃喃，“要不，你唱歌吧。”

柯爸爸聽了，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唱歌好！大過年的，唱個歌熱鬧一下。”

本來，以柯韶華那樣的性格，寧蓉以為她是絕對不會唱歌的。不論是技巧上的不會，還是主觀意識的不會。總之，寧蓉以為柯韶華會拒絕這個要求。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柯韶華竟然同意了！

而那一次，是寧蓉第一次聽到柯韶華唱歌！

雖然，她的聲音并不甜美，但也并不冰冷，是那種好像秋天的風一樣，帶着豐收果實的醇厚香氣的感覺，讓人聽了心裏很暖，心裏很甜。

柯韶華唱的并不是什麽流行歌曲，而是一首很老的新年祝福神曲，每年都可以在大街小巷聽到，可偏偏由她唱出來，寧蓉卻覺得格外的不一樣。

格外的好聽！

後來寧蓉把這事和她那群狐朋狗友說了，結果還遭了一頓嘲笑。

嘲笑就嘲笑吧，算了，反正她這麽多年求而不得這件事情已經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了……

最近在一個聚會上面認識了一個叫吳少年的人，名字聽着是真傻X，但聽人說這人是個改邪歸正的鴨，以前搞定女人完全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寧蓉覺得，是時候了，她要去取經……

要說，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錢要排第二，也就只有空氣和水能排第一了。

花錢能解決的事情，那都是小事。

所以，寧蓉很快就從那個叫吳少年的獲取到了一些獲取他人芳心的方法。

然而——

失敗……

失敗！

失敗！！！

是她的打開方式有問題嗎？

為什麽吳少年說的所有方法，都他媽失敗了！

後來仔細想了想，她最大的問題，好像是把柯韶華看做了女人……

不！

是看做了人！

她就是個冰疙瘩，哪能用人類的思考方式去泡！

她得撿走偏鋒！

然後輸的很慘……

而這個時候，吳少年說有辦法幫她……

都這種時候了，寧蓉不知道自己還有啥好顧及的，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吳少年竟然用這麽邪門的方法。

寧蓉有點害怕，就說考慮考慮，其實她早就已經盤算好不會接受這破方法的！

但是讓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吳少年這麽陰，竟然敢下藥！

找人揍了一頓這個臭不要臉的，可讓寧蓉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懷孕了。

懷孕了？

懷孕了！

這對于寧蓉來說，簡直就是致命性的打擊，而偏偏這個時候吳少年還有膽子站出來說，可以帶她去打胎，但是費用得她自理。

這世界上還有更加無恥的人嗎？

還有嗎？

可除了這種事，寧蓉不敢和爸媽說，不敢和那群狐朋狗友說，最後只能讓吳少年陪着自己去個小診所打胎。

要說這書裏的故事誠不欺我呢……

那種破小診所，真的是傷身啊！寧蓉花了好久的時間調理，都沒把自己這婆婆索索的體質調理回原本剛強如鐵的樣子。

而吳少年呢……

呵！

都打廢他□□了，總不能打死吧！

可對比她如今遭受的嘴，她還是覺得就這樣懲罰他，還是便宜他了……

可再艱難的日子總歸會過去的，寧蓉很快就有了新的生活。再然後她畢業了，她開始了嶄新的——

米蟲生活。

沒辦法，誰讓姐有錢呢？

可再有錢又怎樣，寧蓉暗戀了這麽多年的人，卻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

傷心，抑郁……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寧蓉竟然在KTV裏聽到了一個和柯韶華的歌聲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真的！幾乎一模一樣！

在剛聽見的時候，寧蓉恍惚了一下，還以為是柯韶華來了KTV，但沒想到，是個男的，而且還是一個看起來就很膚淺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配擁有這樣好聽的聲音嗎？

不配！

但是寧蓉喜歡啊……

然後還是老辦法，能靠花錢解決的事情，那都是小事情。

本來，寧蓉只是想花錢買個“藍牙音箱”在自己耳邊循環播放的，但是那天寧蓉千裏迢迢去找柯韶華，結果柯韶華當着她眼皮子溜了，擺明了就是在躲她！

她就那麽招人讨厭嘛！

追她的人可多了！

然後寧蓉二話沒說就和……就和……那人叫什麽名字來着？反正是姓蔡的，唱歌的那小子在一起了！

誰知道，那厮戲是真的多，除了要錢，還嗷嗷叫地要我對他上心？

上哪門子心？

就你這樣子，你心裏沒點數？

老娘給你花那麽多錢，還逼逼個沒完沒了，有病吧！

寧蓉是越看這個傻X男人越不順眼，而這男人竟然還敢威脅她！

算了……

當年那段黑歷史，寧蓉是這輩子都不想要再提了。

給錢嘛，才多大的事。

給！

等等！

卡怎麽停了？

“喂？爸……”寧蓉擺出自己平日裏那份乖乖女的模樣，“我的卡好像壞了，什麽？讓我回去工作，唔……我覺得我還需要在社會上歷練歷練。晚安，爸！”

寧蓉的卡被停了，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特別是面臨那個賤男人威脅自己的時候。

不過還好，人總不能被尿憋死，還好她在之前的桑倪後援會裏頭預存了好大一筆錢。

先拿點出來救救急，總歸是沒問題的。

結果她竟然就這麽巧地發現這個後援會的會長在私吞會員的錢！

這麽巧的嗎？

就是這麽巧！

不過先那個一兩萬應急，其他的事情再說吧！

寧蓉本來以為自己的睡你應該到頭了，可誰曾想，幾天之後她竟然看見柯韶華陪着其他女人在散步！

她暗戀了這麽多年的人，那個害她傷心難過糾結了這麽多年的人，此時此刻竟然在和別的女人約會。

不行！

絕對不行！

一千一萬個不行！

可是她哭，她鬧，她說什麽都沒有撼動柯韶華。

她還是那個冰坨坨，不近人情的冰坨坨。

不！

她不是不近人情，只是不近她這個人情而已……

寧蓉忽然就明白了，不是柯韶華這人冷漠，而是她從頭到尾就不是柯韶華命中的那個人。

而偏偏這個時候，才安分了兩天的前男友竟然又來敲詐了，寧蓉火冒三丈地大罵了一通後，卻還是得卑微地去籌錢。

沒了愛可以，沒了尊嚴，被人戳脊梁骨可不行。

可錢要去哪裏籌呢？

寧蓉想了半天，最後只想起了後援會。

可是小艾鬧啊，說什麽要錢就是逼死她。這說的，好像寧蓉欠了她似的。

再說了，寧蓉也不想啊……

要不是被人威脅，而她現在又被家裏停了所有卡，她也不能出此下策。

人生無常，誰都活的不容易，只能各退一步吧。

說實話，其實如果小艾利落一點，或許寧蓉也就要了十五萬，剩下的就不要了。可偏偏小艾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吃相太難看了，寧蓉許是有叛逆情緒作祟，所以便執意讨回所有的錢。

當然，做人留一線，再說小艾媽媽還生着病，所以寧蓉同意了小艾把剩下的錢分期付款。

寧蓉覺得自己已經讓步了，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小艾竟然還找丁筱過來求情。

求什麽？

“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窮就有理？我有錢，被你們騙，就活該對不對！”寧蓉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太可怕，太扭曲了。

而讓她更加沒想到的是，丁筱竟然一言不合就把她給推下了河。

“救——”

“咚！”

掉進河裏的那一瞬間，寧蓉腦袋裏面是空的。直到臭腥的河水灌進她嘴巴裏的時候，她的腦袋才開始運轉。

她想掙紮，她想活着！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

可是伴随着體力的消耗，她忽然發現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起來。

這時候她想的就多了，想爸爸，想媽媽，想爺爺，想那些曾經被她揍過的人，想那些狐朋狗友，想……

想那個她求了這麽多年，卻從未觸及一分一毫的人。柯韶華啊！

若是人生能重來，老娘一定不吃你的那顆糖，那老娘這輩子一定利落潇灑走天涯，哪能像現在這樣死都死的不甘心。

一顆糖，換她這一輩子。

柯韶華你賺大發了，你知道嗎！

柯韶華……

柯韶華！

我的葬禮上，你會哭嗎？

……

作者有話要說：  = =其實她真的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