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14 錯亂 (1)

難得的一夜好眠。

一覺睡到大天亮,興許是昨晚累到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但醒來時頭腦意外的清醒,再沒有莫名陷入無理由的消沉狀态。

如果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吹散了茫茫大霧的湖面,那種澄明透亮的感覺吧。

苗木半眯起眼仰起頭看向挂在牆壁上的挂鐘,指針才走到六點,難得比黑白熊廣播的時間要早,他很輕易地為這個小成就雀躍起來,掀被起身——

“啊嗚!”

腰、腰好酸!

渾身微顫地維持了一個古怪的姿勢僵持了半晌,苗木抹了把眼角溢出來的淚花,滿頭黑線內牛滿面的苦臉樣子就差直接來一個失意體前屈了。

真的鬧得太過火了……簡直難以想象最初還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好羞恥,都是狛枝前輩在引誘他啦,簡直是黑夜裏蠱惑人心的妖精先生……

那天晚上,他睜開眼,于恍惚杳冥之中第一眼就捕捉了他的身影,就側坐在他的床沿,側過首來,正垂眸望着他的臉孔,目光專注溫柔。

狛枝凪鬥生了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精致的五官對于男生來說可能過于秀美了一些,睫羽下一雙微挑的杏核兒眼,迷離輕軟宛如卯月霏霏細雨後池邊煙柳間彌生的淡霧——這般柔軟的顏色天生就極易令人感到親近溫柔,在苗木與他的目光相接的時候,便似在他眼底點亮了光芒,于是風吹霧散,百尺深青,波光粼粼。

他一定是喜歡我的。

我,也是喜歡他的。

心跳失守,怦然心動,就是這種感覺。

狛枝還沒醒來,苗木小心地縮回了被窩裏面,之前的動作和聲音沒有吵醒狛枝讓他不禁小慶幸地松了一口氣,側躺過來,他在安靜的氛圍中辨認出對方規律清淺的呼吸聲,偷偷伸出手握住了狛枝的手,珍視地十指交叉。

你一定要一直好好的。他在心裏說。

在這種地方,一個人很危險,但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就不用擔心。

一定沒問題的,只要我們齊心協力……

看着那張睡顏平和的臉孔,心裏堆滿了甜蜜的憧憬,無論是心跳也好,還是臉頰也好,好像全部都沾染了戀愛的特征而發生變化,他忍不住抿住唇微微笑起來,湊過頭,在戀人的臉上啾了一口。

事實證明,早晨醒來以後,最好不要輕易地重新閉上眼睛。

自己以為只是眯了幾分鐘而已,然而等到回籠覺被廣播聲叫醒的時候,苗木整個人都陷入了對自己生物鐘的自我懷疑中。

“其實我很早就醒來了。”他對擰了條熱毛巾給自己擦臉的狛枝如是強調道。

“是,是。”對方立刻點頭,順便從衣櫃拿出苗木的衣服。

這反應太沒原則了,如同完全不需要思考就贊同了似的,更別提是被說服了。苗木簡直一點成就感也沒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于是就在狛枝的手伸到他睡衣扣子的時候,褐發少年按住他的手指,賭氣地說:“我自己穿。”

不多久,收拾好的兩人來到慣例約定晨會的食堂餐廳,他們來得有些遲,已經坐在位子上等待的同學反射性地将目光投向門口,苗木站住腳步。

總覺得,有點空曠啊。

十神和腐川缺席已成慣例,現在食堂裏坐着的也就只有葉隐、霧切、塞蕾絲、山田、朝日奈,以及大神櫻,加上剛到的苗木和狛枝也才僅僅八人,對比第一天所有人齊聚的場面,氛圍冷清得讓人都禁不住要消沉起來了。

到現在他還有一種不真實感,不二咲同學被殺了,大和田同學竟然是殺害他的兇手什麽的……那個直爽仗義的人真的會做出這種事嗎?總覺得難以想象。

雖然曾經被他當面揍過一拳,而且還是身負“超高校級暴走族”這麽恐怖稱號的家夥,但是苗木覺得大和田是那種相當堅持心中道義的硬漢,一直對他抱有一種近似于欽佩敬仰的感情。

是自己之前不夠了解他嗎?

舞園同學也是非常善良的性格,只是曾經幫過她一次,她就會一直銘記于心,很讓人難以想象這會是一名全國揚名被無數人喜愛的超人氣偶像。這樣的她對于自己的夢想懷抱着極其熱忱的态度,若非是那個動機視頻徹底将她的精神支柱擊潰,她絕不會做出那麽極端的事情,桑田同學也就不會在被欺騙被襲擊的驚怒中跟着沖昏頭腦……

越是深想,越能察覺幕後黑手的恐怖之處。

如果不是非常了解他們每一個人的心理弱點,是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摧毀他們的心理防線的。但若說那個不知名的存在對他們每個人都了若指掌的話,那麽,對方是從何時開始觀察他們,又是從何處得到這些內情的呢?

一想到幕後黑手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開始了暗中的窺視,将他的人生、他的成長、他的喜怒哀樂一一盡收眼底,他就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勢與力的差別實在太大了,大到無法可想,無處可逃。

現在的他們就好像是對方手指下的提線木偶一樣,只要抛出致命的餌食,立刻就會如那家夥劇本裏預寫的情節一樣展開。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和田同學才會走上絕路……苗木忽然一怔,詢問的話語脫口而出:“說起來,石丸同學怎麽不在這裏?”

好奇怪啊,身為風紀委員長的石丸清多夏應該他們當中是最恪守紀律的人才對,他應該是最不可能缺席晨會的。

“大概是……他太難過了吧。”朝日奈皺起了眉,“石丸同學昨天從大和田同學處刑以後就一直一言不發。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吧,誰叫大和田同學殺掉了不二咲同學了呢?我不能原諒傷害同伴的人,他背叛了我們的‘希望’。”

“我贊同朝日奈葵閣下的發言!為了我們一起存活下去的‘希望’,大家還是不要去想什麽殺人之類的危險行動了。”山田一臉嚴肅地推推眼鏡,“石丸清多夏閣下是被他們那種虛幻的友情作繭自縛了。”

“那個人,差不多已經因為打擊過大而壞掉了呢。”塞蕾絲嘆了一口氣,“真是可悲,如果在這種地方都喪失了‘希望’的話,差不多也就相當于行屍走肉一樣了。”

“是噠呗是噠呗。”葉隐雙手攤開,一臉嚴肅地點頭應和,“回首無用!我們應該放眼充滿‘希望’的未來!”他的手指直指抽着嘴角的苗木,氣勢十足道,“根據我的占蔔,石丸親要是再這麽堕落下去,他的死亡幾率就要高于七成了噠呗!”

“……”霧切閉眼,一言不發。

……呃,是他的錯覺嗎?怎麽感覺好像某個關鍵字被提及的次數特別頻繁?

苗木誠汗顏着在同學們自顧激動起來的氛圍中倒退了一步,正好進門走到一半的狛枝注意到了苗木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兩人目光相接。

苗木一臉莫名地眨了眨眼。

說起來,狛枝前輩好像只向他轉述了案件的明細。至于其他人在裁判場的發言和反應,對大和田同學作為兇手一事的感想之類……都沒有被提及。

莫非,學級裁判的時候還發生了其他什麽事情了嗎?

古怪的感覺揮之不去。

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少看了一集電視劇那樣,缺少了一個轉圜的銜接,對所有人的表現感到理解不能。

苗木:“我覺得你們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大家冷靜一點。”

“不,我覺得我已經無法冷靜了。”山田一臉狂熱地揮舞拳頭,“希望啊!對二次元的希望點燃了我的熱血!啊啊——我的靈魂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

“啊哈哈……但是這裏是現實世界啊。”一滴汗流到頰邊,苗木試圖喚醒他的理智,“山田君,二次元不在這裏啦!”

“哼哼,天真,太天真了,苗木誠閣下簡直就是天真的代名詞啊。”山田的眼鏡反過一道刺眼的白光,“二次元,就在我的希望的彼端!”

幻、幻覺嗎?背景竟然湧現了星辰大海???不得不說還真是讓人久違的自然風景啊……雖然苗木感覺他整個人都已經被排擠成一個渺小的微粒了。

嗯——與其說這是希望,還不如說是幻想還差不多吧。他沉思。

“不對啦!希望才不是這樣的東西!”朝日奈忽然一聲暴喝。

苗木:“……诶?朝日奈同學怎麽了?”

“希望啊!就是像甜甜圈一樣的東西!”朝日奈用力地握緊了雙拳,用堅毅的目光瞪向山田,“只要有希望在,我就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這是在說甜甜圈能夠使朝日奈同學感到幸福吧?苗木幹笑着撓了撓臉頰。天啊,他竟然能從朝日奈同學的眼睛裏看到閃閃發亮的星光……

然後,兩人就迅速地爆發了理念上的沖突。

“恕我直言,朝日奈閣下您的看法太膚淺了。”

“是山田你的想法太不切實際了!”

“甜甜圈什麽的,哪裏都不缺這種東西吧?充其量只是口腹之欲……!”

“正是因為分量充足才是我的希望!比起任何虛幻的妄想來說更能夠填充身體的希望!”

“你說什麽?!竟然如此侮辱我崇高的二次元理想!”

竟、竟然為了這種問題吵起來了……苗木汗顏。

“嗯……我可不覺得希望是那麽具現的東西。”

葉隐的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苗木注意到對方的表情難得是莊重中帶有一絲肅穆,不禁也認真起來。

“希望的話,應該是預示着未來的閃耀明星,是命運女神賜予我的饋贈噠呗。”他勾起嘴角。

……好冷。他扶額。

對不起,果然會以為葉隐同學能夠說出什麽有建設性的話的我正如山田君所說的一樣天真。

“唉,真是鬧劇。”塞蕾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塞蕾絲同學……之前你好像也提到了,那個……有關希望什麽的。”苗木小心地瞧着她。

哥特蘿莉打扮的女生優雅地抿了一口紅茶,目光漫不經心地投往朝日奈他們争吵的位置。

“哦?那又怎麽樣?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念頭可想,大家只要開開心心地被困在這裏就好了。”

“呃……”

“不會告訴你的哦,因為苗木君在我這裏的等級還不夠。”她笑眯眯地注視着褐發少年,“E……接近C等級吧,但還是遠遠不及能夠得到我的垂青的地步,所以我是不會把自己的希望告訴你的。”

……與其說是被直截了當拒絕的尴尬抑或挫敗,還不如用哭笑不得來形容苗木此刻的心情更為恰當一些。

這都什麽鬼啊?果然,他的這些同學都是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怪人吧?

“其實這樣也不錯,不是嗎?”

狛枝牽住了他的手,帶着苗木一起走到長桌的座位,語調輕松地說着。

“大家需要希望,在這樣的環境裏,果然是心懷希望才能夠取得勝利。我相信在座各位優秀的超高校級才能的所有者一定都擁有着非常偉大的希望。”

唔……原來在狛枝前輩眼裏,二次元和甜甜圈也都非常偉大嗎?

苗木拿起筷子夾起餐碟裏的煎蛋,眼睛瞄到眼前滿滿一杯的純牛奶,視線忍不住飄到旁邊,盯着狛枝手邊的甜豆奶看。

“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語氣啊,這種希望的論調難道不是最先由你提起的嗎?”霧切冷淡地開口,眼神變得銳利,“在這種環境裏,大家能否維持良好的心理狀态攸關每一個人的生命安全。但這不是讓人去盲目相信這種宗教徒一般的煽動言論,失去理智同樣危險。”

“哈哈,這樣嗎?霧切小姐還真是嚴厲呢。”狛枝有些慌亂地擺了擺手,嗓音微低,“煽動性的言論嗎?這我可擔待不起呢——像我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根本做不到影響各位堅定的意志啊。無論眼前的絕望多麽漆黑,希望的曙光總會烨烨生輝,我最多只是稍微讓大家回想起來這種感覺罷了。”

“是嗎?”霧切忽然笑了笑,語帶深意,“原來如此,果然用誘導他人的手段達成目的是你的拿手好戲。啊。不對。我還是該說你這是不得不強迫自己變得擅長的做法呢?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擁有和苗木君不同特質的你如果親自出手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

想要的一定能夠得到手。

無論是有意地伸手去拿,還是無意識地揮動手臂。

只要是他的意志。

沒有例外,無一落空。

這就是幸運。

狛枝凪鬥的目光越過長桌,與笑容微微的霧切響子視線相觸。

“真不愧是你。”他自語一般地悄聲道,用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什麽都瞞不過你。”

“狛枝前輩,你的希望是什麽呢?”

打斷了他的思緒的是苗木的聲音,他側過頭,看見褐發少年雙手握住杯子,咕咚咚地喝着甜豆奶,嘴邊沾上了一圈淡色的痕跡。

除了苗木,狛枝很少會被人問及有關自己的問題,但他也習慣了苗木的發問,幾乎不假思索……也不需要思索,立刻就得出了答案:“希望,是絕對的好的東西。”語氣斬釘截鐵。

這回答,有點……抽象?

苗木嗆了一下,頭頂冒出無數個問號。

狛枝凝神看了他一會兒,複又笑了起來,拿起一張餐巾幫他擦嘴邊的豆奶漬:“苗木君很渴嗎?不用這麽着急啊,我這杯也給你吧。”然後把他的牛奶端到苗木面前。

“等……”苗木的嘴角猛地抽了一下。

“怎麽了嗎?”狛枝不解地眨眨眼。

“不……沒有。”他視死如歸地接過牛奶。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狛枝雙手交疊,搭在桌上,心情平靜地想着。

盡管還有一些遺憾沒有完成,可他有一種無來由的自信,無論過程如何迂回曲折,最終一切都會如他所願的。

其實當初曾經下定了決心要永遠地離開他的,因為自己已經不是當初的自己,再繼續厚顏無恥地糾纏不清的話,他又怎麽能夠安分地待在安全的理想鄉呢?

雖然發生了現在這種事,但自己真的是非常幸運。

心裏一直有一個缺口,正在一點一點被填滿。

他不在身邊的時候,焦躁的情緒就難以抑制,若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心靈就會安定下來。

“苗木君,你覺得希望是什麽呢?”

在褐發少年糾結着味蕾中殘留的奶味時,冷不防聽見了狛枝這樣的提問。

身高超過你……咳。

他臉紅了一瞬。

“希望啊……大概就是不可抹殺的期望吧。”

可能實現,因此不是幻想,不是具體的事物,因此無懈可擊,不是現在,不是過去,而是指向于未來,只源自于自身,誰也無法幹涉的美好願景。

“很好的回答。”對方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帶着一種小心寵愛的溫柔力道,“記住你此刻的心情,苗木君,就算再如何漆黑絕望的深淵,也只是襯托你大放光彩的幕布而已。”

什麽絕望……狛枝前輩是暗示我再也長不高了嗎?苗木誠忽然黑線滿頭。

“其實……我還是生長期。”他忍不住辯駁。

“嗯,所以我也很期待。”對方從善如流,“快快成長起來吧,苗木君。”

苗木:“……”

苗木:忽然委屈.jpg

早餐後是照常大家自由活動的時間。

第二次學級裁判以後,黑白熊遵照規則,開放了校舍三層作為屬于他們的全新活動空間。根據早在前夜裏就已經将三樓大體探索一圈的其他同學所述,三層的廊道遠比下面兩層更加曲折複雜,除了教學用的課室以外,另外還有娛樂室、美術教室、物理教室三塊區域。

“目前沒看過新樓層的只有苗木同學和狛枝前輩了哦。”朝日奈說,“苗木同學是因為還沒有醒來,狛枝前輩一回到地面就去保健室照顧你了。”

然後她有些詫異地發現在失去了不二咲以後大概淪為所有人中脾氣最軟也最好欺負的苗木誠并未因她隐約的揶揄而有什麽害羞的表現,他像是習以為常地微微仰首對狛枝笑了一下,當然也沒有見外地說謝,商量地問道:“我有點擔心石丸君的情況。要不然我們先去找他一下,然後再去調查一下新開放的三樓?”

狛枝沉吟了一下:“這樣的順序其實也可以……不過苗木君你可能還不太了解石丸君昨晚的心結,不如讓我去找他,你先去三樓看看吧。”

苗木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似乎不太願意和狛枝分開,眉眼間自然帶出了幾分猶豫出來。

狛枝便輕松地笑起來。

“不用擔心我,光天化日之下不會出什麽問題的。”他像是察覺到這句話的flag反而更讓人難以安下心來,略頓了一瞬,才道,“安心吧,我還不至于在這種地方就止步不前的程度。說不定我還掌握有能夠幫助石丸君打起勁來的秘密武器呢。而且,這樣也更節約時間。”

苗木怔了一下。在這種時間的概念已經逐漸延伸成虛無的囚徒困境中,節約時間本是一個無甚意義的說法,但他還是一瞬就反應過來狛枝的畫外音。

他去過三樓。

會是什麽時候呢?不可能是最近了,因為之前三樓都是被隔斷開的,那麽就是以前。

“好。”

吐出這個音節,苗木誠忽覺腦中一陣眩暈,以前、以前,這個詞彙似乎觸動了一部分隐蔽的記憶,他覺得自己應該也能想起來什麽的,只是思維遇到一個透明的屏障,叫他欲尋入門而不得其法。

這種感覺,就像是前陣子一直困擾着他的睡夢一樣。

醒來的當時應該是還隐隐約約記得夢見的情景的,但是這種如浮光掠影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消褪得很快,連殘留的近似于悵然若失的心情也仿佛晨曦漸漸消融于日光下的海霧,很快就消弭無蹤。

就連如今回想起舞園同學的事情,雖然還是會覺得難過和惋惜,卻已經沒有當初那種憤怒悲傷,讓人揪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疼痛了。

現在才知道,人,原來是這麽容易健忘的。

空曠的樓道回響着鞋底踏在地面的回音。

朝日奈去游泳,大神櫻應該是陪她一起運動,腐川多半是留在房間或是藏在圖書室的某處偷看十神,山田好像說他要去廚房研究一下美食,葉隐比較難琢磨,有可能會去洗衣房看雜志。

希望之峰的校舍很大,大到早餐之後大家各自分頭行動,周圍就一下子空蕩得有些冷清。

三樓開放以後,按理說就已經囊括本科高中部的全部班級了。最初這裏的建造目的應該是提供三個年級的所有學生教學使用,每個年級兩個班級,每個班級各有16套桌椅,根據這個布置來看,應該就是每一年希望之峰對外招生的定額了。

……這麽說來,他們這一屆的新生應該是還有另一個班級的?

走在樓梯上的苗木忽然一愣,眉毛糾結地皺了起來。

暫且不提至今未曾逢面的狛枝前輩曾經與他講述過的他那群性格各異的同學們,為什麽另外一些同為希望之峰新生的78期學生也不在此處呢?

還是說根本不存在另外的新生,只是校舍建築的設計如此而已。現在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才15人而已,根本連一個班級的人數都沒有達到……雖然也不排除是因為他們這批被囚禁的人其實根本不是希望之峰招募而來的新生的可能性就是了。

唔——其實這個問題好像前一天問過狛枝前輩?結果得到了像是鬼故事一樣的答案,後來沒來得及追問就昏過去了。苗木扶額。等下回去再問一遍好了。

都怪他以前沒有太過仔細地調查希望之峰學園,只知道這所學園是所謂的超一流人才培養搖籃而已。連以前歷史中,各屆畢業生的人數是否為定數這一點都不太了解。

說到底,假若他在圖書室找到的那封寄給校長的信件确有其事,希望之峰學園早已廢校已久了,甚至可能是從狛枝前輩離開學校與他相遇之前就已經……

他踩在階梯上的腳步倏然一滑,苗木“嗚啊”的叫了一聲,手臂徒勞地在半空中劃了半圈,還是止不住後仰的勢頭,悲慘地摔了下去。

咚——

苗木一時之間連自己睜眼與否都不清楚,白色的牆壁被黑色侵染,後腦劇烈的疼痛與眩暈交織盤旋,慢慢的還閃出了金色的小星星。

“痛死了……”

他閉上眼,喉間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雙手抱住腦袋,整個人側過身,蜷縮起來。

“唉,好倒黴。”

娛樂室播放着優美的薩克斯小調。

“咔嚓”一聲,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端坐于棋桌前的哥特少女沒有回頭,緋紅色的眼珠盯着面前的西洋棋盤,一動也不動。

“塞蕾絲同學?”

是疑惑的聲音,非常清亮、好聽的少年聲線,她在那一瞬間腦海裏閃過兩個人的形象,不禁微微彎起唇角,把手上的王後黑棋放在棋盤。

突然才發現,那對幸運的情侶有着很相似的嗓音。

只是平常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往往能看到本人,不同的容貌、不同的語氣、不同的氣質,所以往往很難在第一時間發現這個事實。非常有趣——那兩個人其實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當然,不同的地方也很多就是了。

“日安,又見面了,苗木君。”她笑着對走過來的褐發少年道。

“日安。沒想到塞蕾絲同學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啊。”苗木有些好奇的樣子,“這個是國際象棋?我記得你的才能是超高校級的賭徒,塞蕾絲同學是很擅長這個嗎?”

“一點也不擅長。”

“诶?”

仿佛被苗木愕然的樣子娛樂到了,塞蕾絲捂唇笑起來,那搭在唇邊的閃爍着尖銳冷光的精鐵指套與她細膩柔軟的雪白肌膚形成鮮明的視覺反差,那雙美麗深邃的緋紅眼眸不動聲色地将對面少年的面貌盡收眼底。

“請坐吧。”她微一擡手,儀态端莊優雅,女王般不容拒絕的氣勢迫得苗木稍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在她的對面落座,一雙碧綠眼眸清澈見底。

眼睛也很像,但裏面蘊藏的東西天差地別。

“苗木君,你看我面前的棋局。”她的手指指着兩人之間的棋盤,目光在雕刻精致的黑白立體棋子周遭盤旋,“你看懂了什麽嗎?”

“塞蕾絲同學……”苗木忍不住苦着臉說,“那個,我不太懂這個。”

塞蕾絲聞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我也不懂。”她在苗木意欲開口之前止住他,“只是粗略懂得大體的基本規則而已。”

“那……你這是在學習嗎?”苗木歪頭。

“不是哦。”塞蕾絲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這是如假包換的勝負對決。”

氣氛一時安靜。

塞蕾絲端起手邊的茶盞輕啜一口,苗木發現那杯紅茶已經沒有了熱氣,她像是這時才察覺到紅茶已冷,眉頭不悅地蹙起,然後舒展,笑盈盈地放下杯子。

“可惜那位名門出身的十神君不在這裏,不然他說不定可以看出來的。這一盤棋局完全就是兩個初學者誤打亂撞下出來的烏龍局而已。真遺憾。”

苗木覺得她口中的遺憾與其是在說棋,不如是說她那杯冷掉的紅茶來得更讓人覺得有真情實感。

“不過,雖然我不擅長下棋,但是在一些世界級的地下賭場裏,相關的比賽卻從未輸過呢。”她微垂眼睑,長長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扇形的陰影,“苗木君,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他順從她的心意,問出了那三個字。

“因為我是賭博師,所以我知道一個通行于所有人的絕對規則。”她說,“沒有知識,我們可以通過學習補足,沒有技術,我們可以通過訓練彌補。但有一樣東西超越了知識和技術,是無論通過多少後天的鍛煉和培養都無法得到的,并且,它擁有的力量遠勝于前者,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不知道。”苗木誠回答得非常果斷而且誠實。

“你還真是……”塞蕾絲稀奇地瞧了他一眼,啞然失笑,“該說你什麽好呢?有的人可是立刻就得到了答案了哦。”

“塞蕾絲同學你說的是……狛枝前輩嗎?”苗木問,“他剛才來過這裏?”

“嗯。”塞蕾絲點了點頭,“說是敲了石丸君宿舍的門很久也沒有回音,考慮到他外出的可能性,就去各個地方找他去了。中途來到娛樂室,我就邀請他下了一盤棋。”

“我和他剛好錯過嗎……”苗木喃喃,“對了,剛才我在物理教室發現了空氣淨化裝置,那個好像是用來供給這個封閉學園空氣的東西,還有我在美術教室發現了一張照片,上面竟然有桑田同學、大和田同學與不二咲同學的合照!他們笑得很開心的樣子,而且背後的窗戶竟然沒有被釘死!只是照片一發現就被黑白熊搶走了,不然就能拿來給大家研究一下……”

“多半就是黑白熊僞造的照片吧。死去的人怎麽可能合照呢?”塞蕾絲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卷了卷發尾,話語中的涼薄讓苗木黯然了片刻。

“放寬心來,大家開開心心地待在這裏不比什麽都好嗎?”塞蕾絲再一次重申了她的不抵抗論調,紅眸凝視着他,“徹底放棄離開這裏的念頭,這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最安全……說得也是啊。

塞蕾絲單手撐着下颌,目光虛虛投向一邊牆角的雜志架。

“這裏不缺飲食,不缺必需的生活用品,現在連娛樂室這種地方也有了,還有可供我們消遣的圖書室和這些雜志。其實也沒有什麽不滿足的地方了吧。要是黑白熊能按期送來最新刊就更好了。”

“哈哈,偶爾我也想要看看電視……”苗木苦笑着撓了撓臉頰,眼神下瞄,自知道了狛枝來過這裏以後,好奇心就不可抑制地膨脹起來,想知道有關他的所有事情,任何都行,剛發生的事情也行,“塞蕾絲同學,剛剛你說和狛枝前輩一決勝負了?我能冒昧問下結果嗎?”

少女的眼底掠過一道晦澀的暗光,她輕輕掩唇,眼眸微眯。

“苗木君,如果你想知道的話,不妨親自來試試如何?”塞蕾絲笑起來,“你和那個人都是一樣的不是嗎?超高校級的幸運的你們與超高校級賭博師的我究竟哪一方的運氣更為厲害——”

“呃……”

完!蛋!了!

苗木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少女,腦後瞬間大汗。

“然後,苗木君就被秒殺得丢盔棄甲了?”

在苗木控訴滿滿的瞪視下,狛枝實在沒好意思當着他的面笑出聲來,他忍了忍,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扭了過頭。

“這是誰害的啊——”苗木哀怨地嘆了口氣,忽地“嘶”了一聲。

“怎麽了嗎?”狛枝問。

“腦袋……有點痛。”苗木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後腦,“早上從樓梯摔下來,不小心撞到頭了。”

“诶!沒有受傷吧?”狛枝立刻緊張起來。

“沒事,就是按下去有點疼……”

緋紅眼眸中倒映出兩個人互動的身影,塞蕾絲雙手交叉疊在下颌,饒有趣味地調侃起來:“又是不小心跌下樓梯,又是在和我的對決中輸得慘兮兮,苗木君,你真的是被選中的超高校級幸運嗎?”

“說不定真相是超高校級的不幸才對噠呗。”葉隐一臉嚴肅地打量着他,“苗木親你看,你一入學就遭遇了這種事,其實你的真實才能是不幸才對吧。”

居、居然被說中了心聲……苗木嘴角抽搐。

這是晚飯時的餐桌上。

雖然下午的時候被黑白熊告知了新的動機,但這次不同于以往只能讓人産生不快的誘導抑或脅迫,而是純粹的鼓勵手段——畢業的學生将得到一百億日元。

金錢對于正常社會中生活的人來說或許很有吸引力,然而大家也并非傻瓜,與性命相比,財富俨然變得不值一提。尤其是對經歷過兩次學級裁判的大家來說,已經重複了解到事件敗露後殺人者被處刑的慘狀,恐怕不會再有人會沖動地做出殺人的舉措了。

無論是生生被棒球毆打致死,還是連屍體都無法完整地保存下來,被煉作人體黃油,如此極致惡劣的做法,簡直比被殺者曾經遭遇的痛苦更加殘酷殘忍。

甚至對于在座的部分人來說,只要能離開這裏,財富與地位本就是原本就早已擁有、抑或唾手可得的東西。

一切如常,大部分人都沒有把這個動機放在心上。

“我覺得不是這樣哦。”

狛枝勾起唇,夾起一條秋刀魚放在飯碗裏。

“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這個世界的運氣是有一個定數的。如果一個人獲得了過多的好運氣,就會有另一個人的運氣被掠奪走,運勢的起伏絕非是單向的作用,或許是自己,或許是他人,總會接收到另一個極點的反饋作用。”

他的筷子撥開煎得焦黃的魚皮,本以為鼓囊囊一團的位置會是魚肉,結果竟然發現了一團魚籽。

“诶?秋刀魚也會有魚籽的嗎?”他眨眨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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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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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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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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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