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pater17 缭亂
“唷,下午好。”
大神櫻沖着屋內的狛枝微微颔首,轉身關上娛樂室的房門,然後坐到他的面前。
狛枝凪鬥微笑着放下打招呼的手,轉而雙手交疊撐着下颌,用饒有趣味的目光打量着安靜的超高校級格鬥家。
時間是下午五點,距離黑白熊公布大神櫻的身份已經過去了一天零九個小時。
為了避嫌,而且本人似乎有什麽身體上的不适,大神櫻将自己鎖在屋內整整一天。不過任誰都知道這種逃避的做法不會久遠,據狛枝所知,苗木在當天下午就去大神櫻的房間與她交談過一次。後來就是今天早上,因為腐川的出言中傷,與她爆發沖突的朝日奈被滅族者翔的剪刀劃傷了大腿,在疼痛和被威脅的恐懼中差點當場哭了出來。
事态已經發展到如此激烈的地步,就算再如何不願意招惹禍端,大神櫻也已然不可能繼續如往常一般沉默忍耐下去了。
“說起來,我還真的有點意外呢。沒想到大神同學竟然會特地約見我這種人,我想我應該沒什麽地方值得你入眼的吧?還是說——”他唇角的笑容擴大,“自甘堕落到甘願作為那個人的幫手的你,作為這場盛大無比的自相殘殺游戲的玩家,打算在這裏殺掉我?”
幽深的灰綠色瞳孔深處湧動着黑暗的亢奮情緒,問出了這種讓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的敏感問題的狛枝凪鬥,此時竟然是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
這個男人不正常。
大神櫻長久凝視着他的臉孔,得出了這個結論。
早在他出現在裁判場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有所察覺,剛剛出現的狛枝凪鬥曾經對苗木誠表現出了相當矛盾的針對與執着。她不知道後來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可能是早已相識的兩個人消解了矛盾,也可能是因為苗木誠這個人的存在本身,這個人後來的表現就像是個尋常的高中生一般,除了有些優于常人的洞察力與推斷力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然而,變化發生在苗木缺席的那次學級裁判。
“怎麽了?在座的各位不都是優秀的超高校級嗎?怎麽連這麽明顯的事情都沒有發現呢?
“是的,是的,我看到了十神君在僞裝現場哦。
“唉,真令我失望啊,大和田同學明明都已經獲得了十神君的幫助,兩名超高校級共同協力,為何還會失敗呢?
“說實話,其實我有點夢想破滅的感覺。明明你們都是優秀的超高校級,如果僅僅懷着這種微薄脆弱的希望的話,殺人抑或被殺,恐怕很快就會走向終結了吧。
“這樣的你們,有什麽資格……哈!對了,大家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希望嗎?”
他在嫉妒。
他在憤怒。
令人費解的嫉妒,不知因何而起的憤怒,隐藏在滔滔不絕的的話語背後,潛藏着一絲極其微弱而又令她無法忽視的敵意。
不止是對黑白熊的,甚至也是對他們在場所有人的敵意。
那是有如昙花一現的激蕩與異常,在苗木誠重新出現在衆人視線中的時候重新又隐匿起來。
就像是水底暗潮湧動的漩渦一樣,內裏已然面目全非,只是在強自壓抑着表面的平靜而已。
“吾沒有殺害你的打算。”大神櫻的回答十分鄭重誠懇,“無論是你,還是腐川、十神和葉隐,大家都是寶貴的同伴,吾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做傷害同伴的事情。”
因此,她才會逐一邀請了對她的身份抱有疑慮的同學,也沒有詢問為何狛枝突然将約定見面的時間提早了一個小時與他人錯開,只是将自己的心意與此次目的闡明,意在同大家消除隔閡,希望同伴們能夠重新回歸一個整體。
仿佛沒預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對面的人忽然表情變得空白了一瞬。
“大神同學,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就連黑白熊也無法奈何你的安危才對。為什麽你會選擇與黑白熊同道呢?”與其說是在向她發出詢問,不如說狛枝是在疑惑地自言自語。
盡管是這樣,她還是誠實地回答了。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隐瞞的必要了。”她笑了一下,“黑白熊以大神一族的道場作為挾制……可能在你們眼中只是不值一提的東西,卻是吾之一族數百年來代代守護的地方,絕不能就此斷絕。因此,在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夜晚,吾選擇了向黑白熊妥協。”
“就在前不久,與大家培養出同學情誼的你反悔了,你選擇了背叛黑白熊。作為代價,黑白熊也背叛了你,藉由公布你們之間不可告人的交易內情,摧毀了你在同學之中的人際關系。”狛枝冷靜地接道。
“是。”
大神櫻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短暫沉默了一瞬,狛枝也重新笑了起來。
“啊啊——是這樣啊,雖然還不算太出乎意料,不過呢,怎麽說呢,你的希望仍舊是讓我有點驚喜感。”他的身體微微傾斜,改換成一只手撐住側臉,手指掠過眼尾的姿态帶有一絲慵懶的閑适,“難怪呢,偶爾我會感覺有人注視,但很明顯不是那個人,因為沒有多少惡意。”
“因為幕後黑手命令吾去監視你的動向。但由于必須避開無關者苗木的視線,其實吾并不能完全掌握你的行動。”話到一半,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等等,聽你的口氣,難道說你知道幕後黑手的真實身份嗎?”
狛枝站起了身。
他轉身走到另外一邊的臺球桌旁,從那裏端來了一大紮的碳酸紅茶以及一小桶的冰塊,撤下他們中間小幾上的棋盤,把飲品放在桌上。
“在與那家夥打交道的時候,大神同學有察覺到什麽嗎?”
注意到他刻意回避了話題,大神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吾發現,那個人對我們的身體都做了一件事。”
她頓了一下,随後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浮現出溫暖的光芒。
“對了,苗木同學專門來找吾,你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嗎?”
狛枝倒茶的動作一頓,他的眼珠盯着淺茶色的飲料,注視細小的氣泡從杯底一點點漂浮到水面,唇瓣微動。
“他是說他決定相信你吧。”
“不僅如此,他還問了一個問題。”
——我知道大神同學是鑽研了無數格鬥流派以後學成了綜合格鬥技的人,這樣出色的你對于人體的了解應該比我們更加詳盡吧。我有個困惑不知道可不可以求助你,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你能檢查出一個人的歲數……或者按格鬥家的說法是骨齡?我想請你幫我測試一下我的年齡,拜托了。
“苗木誠,17歲。”
她看着狛枝浮現出驚愕的雙眼,緩緩地說。
“讓人很難置信,可這就是吾得出的結論,吾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出錯。”
這就與他們的記憶出現矛盾了。
明明在印象中前不久才從國中畢業的苗木誠才剛度過15歲的生日,來到這座希望之峰學園之後,被囚禁起來的他怎麽會忽然就變成了17歲的人呢?
多麽荒謬,在苗木誠自己尚未察覺到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整整兩年的光陰。
大神櫻還記得自己當時是多麽錯愕,也記得苗木誠臉上浮現出的帶有一絲釋然的奇異微笑。
那模樣,就仿佛他已經早有猜測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狛枝忽然大笑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像是脫力了一樣連連倒退了幾步,後仰靠坐在椅子上,擡手遮住雙眼,漸漸笑不出聲了。
“這樣啊,苗木君已經知道了啊。”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又是喜悅,又是苦澀,揉合在一起的滋味一點也不好。
“所有的新生,都失去了過去的記憶。為何山田在死前能脫口說出塞蕾絲的真名一事也終于有了解答。”大神櫻緩緩道,“但是你和其他人都不同,從外界闖進來的你一定還記得被大家遺失的過去。若想要打敗幕後黑手,這恐怕是至關重要的一片拼圖,狛枝啊,你會是大家……會是苗木的希望。”
不對。
他在內心冷靜地反駁。
我根本就不配。
別人不知道,難道他自己會厚顏無恥到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希望對他而言,已然是不可觸及的天上月,本就是互相平行而對立的兩條線,至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強求,相交過後,只會越走越遠。
“大神同學的話太讓我惶恐了,像我這種人能成為希望的墊腳石便已經榮幸備至了。”他像是往常一樣笑着擺了擺手,身體前傾,忽然壓低了嗓音,“其實我覺得這個困境根本沒必要像是大神同學所想的那麽複雜,我們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只要把幕後黑手逼迫到絕境就可以了。”
一瓶毒藥被放在了桌面上。
蔥白纖長的手指搭在淺褐色的玻璃瓶上,在暧昧的燈光下就如藝術品一般柔和細膩。
“如你所見,這是毒藥。”
他拿出了另一個東西,是從保健室取來的注射器。
“我知道大神同學已經心存死志,我在來之前看到你将一個寫着遺書的信封塞到朝日奈同學的房間門縫。”狛枝笑了一下,“其實從來到這個地方開始,我就從未考慮過活着離開這裏。我這種肮髒的垃圾本來就該死了幹淨,我只是稍微貪心一點想再最後占有苗木君一段時間而已。”
他動手拆開了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裝袋,然後用它吸取了一細管的藥水。
随後,伸手從冰桶裏撚起一顆冰塊,将藥水注射進去。
“這是有毒的冰塊。”
咔啦——
冰塊被丢進一個空杯子裏,狛枝又抓了一把普通的冰塊放進去,然後用黑色的絨布蓋住杯子,搖晃,搖晃。
“自相殘殺的游戲規則,無非就是一個人殺了人,然後其他的同學去搜查證據,在學級裁判中選擇出最可疑的人。”他輕輕地說着,眼底浮現出星星點點明亮的浮光,“選擇處刑人物的判斷依據建立在幕後黑手知曉誰才是真正的犯案者的前提下,在這種到處都是攝像機的環境中,兇手很難在幕後黑手的監視中還能隐藏身份。這也是大家在殺人時通常不會去考慮的問題:如何在瞞過其他同學的同時瞞過幕後黑手?”
狛枝随意地從杯子裏舀了幾個冰塊丢到自己的杯子裏,又舀了幾個丢到大神櫻面前的紅茶裏。
“當然了,對于很多人來說,瞞過幕後黑手根本就是不必要的事情。因為大家都想要離開這裏嘛,如果連幕後黑手都不知道殺人兇手的話,又怎麽能判定他的勝利,送他離開呢?”他笑了一聲。
“你想要摧毀學級裁判的基礎?”大神櫻問,“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對方可能并不會認賬,你不要小瞧那個人的狡猾。”
“呵,大神同學才是,你最好不要小看那個人對學級裁判的重視。學級裁判……寄托的意義可不僅僅是你們的生死而已。”狛枝意味深長地說着,然後把盛冰塊的勺子遞給大神櫻,“很簡陋的招待吧,只是普通的冰紅茶而已,如果我的杯子裏同時存在我自己加的冰塊和你加的冰塊,你的杯子裏也是同樣,那麽,現在不妨猜猜,接下來死的人會是誰?是自殺還是他殺呢?就算所有的動作都在幕後黑手的眼底完成,但是,這個判斷起來就有點難度了吧。”
他從盛冰塊的杯子裏挑出一顆丢進嘴裏,咔嚓咔嚓地咬碎,随後咽下喉嚨。
“啊,請放心,這個應該是不會有毒的。”他露出漫不經心的笑,“好歹也是擁有超高校級幸運的人,這點微薄的自信我還是有的。那麽,接下來請動手吧,我還是很期待後面的展開的,希望死人以後幕後黑手能給出個能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公正判決呢。吶,你說是吧?”
倏然而至的心悸令苗木誠停下了奔跑的腳步。
汗水從額角流到下颌,他擡手按住自己不斷起伏的胸膛,胸腔裏怦怦直跳的心髒仿佛下一刻就要炸開一般,叫人止不住地心慌意亂起來。
正逢霧切響子經過前方的走廊,他想也沒想,脫口叫住了她。
“等、等一下!霧切同學,你看到狛枝前輩了嗎?”
銀發少女停住腳步,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随後搖了搖頭。
苗木“哎”了一聲,把失望幾乎都寫在了臉上。
“你還真是緊張那個人呢,有沒有聽過一句俗語?”霧切雙手抱臂,瞧着苗木一臉懵懂的模樣挑起眉梢,一字一頓道,“越是重要的東西越容易丢。”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少年的身體很明顯的抖了一下,他看起來有些訝異和憂慮,強笑着擺了擺手:“霧切同學你別說那麽不祥的話吓我啊……對了,你是不是也發現了?”
“發現了什麽?”霧切響子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走廊盡頭的監視攝像頭。
苗木誠注意到她的警惕,不由頓住話聲。
是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監視攝像頭下面讨論同學之間的事情,可以對案件的前因後果分析議論,但唯有一種話題需要回避,那就是有關幕後黑手的情報。
前一天體育館之後苗木誠試着用盡可能委婉的方式将大家召集到了更衣室,從Alter Ego那裏獲得的情報有與同伴們分享的價值,盡管從筆記本電腦的機密文件解析出來的數據無法對他們逃脫這裏提供直接的幫助,但至少幫助他們了解到了更多有關希望之峰學園事情。
特別是那場名為“人類史上最大最惡劣的絕望事件”的神秘案件與有關那個主持了“希望之峰庇護所”計劃的校長本人的情報,在接下來的探索中應該會成為他們主要解密的方向。
而且,這兩個謎團很可能與他們自身的過去息息相關……
思緒一下子就轉到沉重的方面了,苗木誠忽然揉了揉後腦的頭發,随後煩惱地大呼出一口氣。
“先不提這個了,我一個下午沒看到狛枝前輩的身影,有點擔心他。”
“一個下午而已。”霧切無語。
“但是我們從初遇開始就從沒有分開過一天嘛!”苗木誠稍稍被她的态度刺激了一下,氣鼓鼓地嘟哝道。
“一天也沒有?你們是什麽離開對方就會死的共生生物嗎?”她不可思議。
“呃,當然不是……其實應該也可能有分開過吧,但是我應該是不記得了。”苗木畢竟不是能特別坦率當着女孩子的面秀恩愛的人,他有些尴尬地說。
“……”
霧切沉默地盯着苗木看了許久,扯了扯嘴角。
“我該說還好你不是那種連相遇紀念日和告白紀念日都能記得一清二楚的戀愛笨蛋嗎?還真是稍稍刷新了一下我對你的印象呢,苗木君。”
“……”原本想說确實記得的苗木噎了一下,真的在他印象中只是沒過多久的事情啊,記不住才奇怪吧。
說起來,在他印象裏确實只是前不久的事情吧……
“霧切同學,從你平常看來,你能猜到我和狛枝前輩認識多久了嗎?”
“為什麽我要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對方挑起眉梢,居高臨下的凜冽視線極有威懾力。
糟糕,問了一個蠢問題!這下子霧切同學對我的印象一定會更……
“對不起!我冒犯了!”他滿頭大汗地擺擺手。
霧切懷着非常無奈非常無語的心情轉頭走掉……才走兩步,衣擺一角被兩根手指小心地揪住。回過頭,還是那個少年欲哭無淚又可憐巴巴的臉龐。
“拜托霧切同學了!幫我一下吧。我怕我會倒黴得跟狛枝前輩剛好錯過,這種事真的很有可能發生的……”
你真的是被選中的超高校級幸運嗎?霧切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溢滿哀求的雙眼,頭上不禁冒出一個小小的紅色十字路口。
“嗨。真是不好意思啊,竟然用這種狼狽又失禮的姿态見到霧切同學。”
找到狛枝凪鬥并未花費霧切太多的時間,在與苗木誠分頭行動不過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內,她就在一間班級教室裏找到了被綁住了手腳的那個家夥。
思及與苗木定下的搜尋計劃,因為住宿區和教學區的一二層他已經全部找過,需要尋找的僅剩下三四樓層,苗木負責三樓,霧切負責四樓,幾乎跑遍了整個校舍的他竟然還是被她搶先找到了目标人物,的确可以說是不走運至極了。
“為什麽你會被人綁起來?”
長靴踩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樣慢騰騰走進教室的霧切卻無視了狛枝有些無辜看過來的視線,在這個可憐得只能躺在地面上動彈不得的白發少年面前站定,甚至還雙手抱臂投以了審視的目光。
“哎呀,霧切同學真過分呢。”對方輕輕地笑了起來,“不是問我被什麽人綁起來,而是問我為什麽被綁起來,情感上的偏向未免太過昭然若揭了吧?我哪裏得罪你了嗎?”
“只是與其他人相比,你的信譽已經瀕臨破産而已。”霧切沒什麽情緒地陳述道,“你的嘴巴沒被膠帶封住,既然被什麽人綁起來了,為什麽不叫救命?這裏不是宿舍房間,隔音效果一般,大聲喊叫的話甚至可以把聲音傳到一樓,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了。”
“我的确是可以呼叫救援。”狛枝眨了眨眼,唇角微勾,“但是啊,如果我鬧出這麽大動靜的話,不就會把大家都引到這附近了嗎?”
霧切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這家夥……每次有什麽事情發生的時候都會有忽然像是精神錯亂一樣的反應,簡直像是某種敏銳的探測儀一樣。
“你發現了什麽——”霧切的話到中途,她慎重地改了口,“不,是你參與了什麽?”
狛枝沒有回答,沉默持續了須臾,忽然低低地笑起來。
“哈哈哈哈,竟然說我參與了什麽——真榮幸,霧切同學還真是太過高看我了。”
他的身體在發抖,淩亂的發絲遮覆住眉眼,唯獨可見這這人唇角誇張上揚的弧度。
“啊——像是我這種毫無天賦的愚人,實在是不堪當是參與了什麽哦。”就像是在強自壓抑着什麽情緒似的,他的嗓音不自覺地發顫,隐忍得說話的腔調都被細微地扭曲了。
霧切響子擰起眉頭。
“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不出意料地被弄得一塌糊塗了,沒辦法,我就是這種平庸得一事無成的渣滓而已。”偏轉視角,狛枝的視線無焦距地凝視着空無一物的虛處,“但是,沒有關系,我想要的結局一定會以另一種形式實現——來自幸運女神的憐憫,這果然就是最适合我這種垃圾的才能吧。”
“擁有幸運才能的不止你一人。”霧切挑起眉梢,“我倒是沒想到你會是對自己的才能抱有這種想法?你對苗木君也是這樣看的嗎?”
“怎麽可能。”
狛枝想也不想地輕嗤了一聲。
“哪怕擁有相同的才能,但是,苗木君和我,完全就處于絕對相反的兩極。他是為大家帶來光輝和希望的太陽,而我不過是令人不快的陰影而已,只能帶來——”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自己忽然怔了一下,非常突兀地閉上了嘴。
“帶來什麽?”霧切追問。
“……霧切同學還真是咄咄逼人啊,非得叫人把不想說的事情說出來。”狛枝垂下了眼,慢悠悠道,“我啊,覺得運氣是一種很公平的零和游戲哦。當一個人擁有過多份量的幸運的時候,就代表另一個人的運氣被剝奪走了。所謂的幸運,就是一種無形的掠奪……那麽,現在問題來了,你覺得作為超高校級幸運的我能給別人帶來什麽呢?”
不幸……嗎?心中不自覺浮現出這個答案。霧切很緩慢地眨了眨眼,目光凝視地上的白發少年。
興許是某種很特殊的直覺,她覺得這其實并不是他所想的真正答案。
“很快就會發生了。”狛枝沒回答他自己的問題,而是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笑起來,“把我綁起來的那個人接下來的行動,還有新事件的發生……我相信,憑借苗木君的好運氣,他絕對會第一個發現的。”
仿佛是在應驗他的預言,霧切還未待追問,就聽見樓上方向傳來一聲極大的慘叫,是苗木的聲音。
殘紅的血跡烙印在視網膜上,熱意瞬間湧上眼眶。
不知從何時開始,面對同伴的死亡,悲傷的情緒變得先于恐懼占據腦海。在理智意識到之前,那種仿佛失去了重要之物的空虛與悔恨便已經牽動胸臆,冷不防連五髒六腑都開始隐隐作痛起來。
苗木第一時間閉上了雙眼,不是逃避于朋友死亡的事實,也不是恐懼屍體的緣故,他只是需要一小片刻的空間讓自己變得冷靜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後扶住了身側陷入失神的朝日奈葵。
“朝日奈同學,你還好嗎?”他關切地問。
“……啊,嗯,我沒事……”
少女的模樣有些恍惚,她擡起眼睫看了苗木一眼,空茫茫的藍眼睛水霧彌漫。
“櫻……小櫻她……”
無助地望向苗木,他小心地扶着她,灰綠色的眼眸中充斥着與她同樣的難過與悲傷,卻仍舊是溫暖而充滿力量的……朝日奈忽然揮開了苗木的手,轉身沖出房間。
“我去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仿佛在逃避什麽一般,她的身影轉瞬消失在了苗木的視野中。
“……”
被推開的苗木有些重心不穩地後退了一步,差點撞到身後的櫃子,他悶哼了一聲,扶着一旁站穩身體,看向坐在房間正中央扶手椅的大神櫻。
整理一下思緒,先前是他遇到了在樓道走廊焦急地拍門的朝日奈,她見到尋找狛枝途中的自己,向他求助。
從娛樂室門窗的玻璃後面可以看見正坐在扶手椅上的大神櫻,對方低着頭一動不動,對他們的呼喚拍門也毫無反應,較遠的距離看得不太分明,但隐約可見她長長的銀發間有着類似血跡的顏色。
苗木搬來隔壁教室的椅子強行敲開玻璃,摸到裏面反鎖的鎖扣才打開了門,然後就是現在了,朝日奈崩潰地出去找人,他被留在原處。
還差一個發現者才能響起屍體發現廣播……思路轉到一半,苗木忽然怔了一下,連忙沖到大神櫻身邊,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在對方的面前比了一下。
“不行了……完全沒有呼吸……”
苗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空間完全封閉的密室殺人案件,以及竟然能殺害被譽為地表最強人類的大神同學的犯人,看來又是一起有預謀的……想到一半他倏地愣了下,看看自己,又看看寂靜的娛樂室,驚恐地瞪圓雙眼,冷不防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糟糕了——在屍體發現廣播沒有被播出的現在,他竟然在确認大神同學真正死亡之前就被朝日奈同學一個人留下了!
“……說到底,小櫻究竟是否被密室殺人根本就沒有被定論吧?”
朝日奈憤怒的聲音在裁判場裏回響着。
“就算為葉隐同學和腐川同學辯護也是沒用的,苗木同學,你只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吧?”
“……”果然來了。
大神櫻死亡的案件線索源自于她所在的娛樂室,經過他與後來趕到現場的霧切等人調查,初步可以判定在曾經造訪現場的人包含狛枝、腐川、葉隐和最後發現現場的苗木與朝日奈。
有嫌疑的人很多,最早到達現場的狛枝因為疑似被大神櫻本人給捆綁起來丢到一樓教室,基本可以排除現場直接殺人的可能性。後續接連造訪的腐川與葉隐各自對大神櫻心懷戒備,曾經紛紛用玻璃瓶對她造成了毆打的傷害,葉隐事後将他所做的事情僞造證據嫁禍給腐川,而對此心知肚明的腐川則選擇了清理現場證據,她做得并不徹底,所以兩人的行動都被霧切看破。
最後,就是被腐川毆打的大神從房間角落挪動到扶手椅以後的問題。她的真正死因被檢測出為毒殺,而化學教室的毒藥瓶被人動過兩罐,娛樂室融化的冰水中也被檢測出了致死的毒性。
有下毒機會的人……從最早造訪的狛枝起,到最後守在死屍旁的他,都是嫌疑人。
苗木有些挫敗,他沉默地凝視着指責自己的朝日奈。
兩人對視了片刻,朝日奈仿佛被他過于坦率的目光所刺痛,她轉移視線,強調般地擡高了聲線:“在我去找其他人的時候,苗木同學一個人留在了娛樂室……黑白熊檔案裏沒有記載小櫻的死亡時間,根據以前的經驗來看,被隐藏的線索絕對與兇手本人的作案手法息息相關!苗木,你也有可能是殺害了小櫻的兇手!”
“對哦,苗木親發現了正巧因為我和腐川親的攻擊而陷入虛弱狀态的巨魔,朝日奈親又跑出去找人了,天時地利人和,你完全就有可能順勢而為,然後把責任推到我們的頭上!”葉隐恍然大悟。
“那苗木君先前為什麽還會幫葉隐君辯護呢?”狛枝笑眯眯問道,“他完全可以放任你被大家懷疑,然後葉隐君就會為自己的愚蠢和蒙昧付出代價,被黑白熊處刑。”
“我錯了噠呗,請不要用無害的表情說出這麽傷人的話好嗎……”葉隐大汗。
“呵、呵呵……還真是不留餘力的袒護呢……”腐川低下頭揪着她的發辮,“狛枝你其實也根本就不知道苗木到底有沒有殺大神吧,霧切都說了當時她和手腳被綁起來的你都在樓下的教室。說到底……你只是害怕被連累而已,苗木被投票處刑的話你也會被一起處刑……”
“狛枝凪鬥……你也別想置身事外。”朝日奈擡手抹了抹眼淚,咬牙恨道,“我是知道的……小櫻最先和你約好了要在娛樂室交談,雖然後來葉隐他們在你之後還見到了活生生的小櫻,而且你被霧切同學發現被困在一樓的教室裏,但是,別忘了這次小櫻的死因是被毒殺,也就是說,你也不能擺脫嫌疑!”
“啊呀,這下子看起來大家都很可疑了噠呗。”葉隐吃驚。
“嘁,我早就說要跟大神那家夥保持距離了。”十神不耐煩地推了推眼鏡,“跟幕後黑手扯上過關系的人——擅自靠近鐵定會沾得一身麻煩,你看你們現在就是這樣。”
“你說什麽?!”朝日奈憤怒地瞪他,“小櫻明明是那麽為大家着想!她那麽溫柔的一個人——都是你們背叛了她!我絕不原諒你們!”
十神“哼”了一聲,扭過頭:“愛怎麽樣都随便你。”
“唔噗噗噗……”坐在裁判席的黑白熊雙手捂住嘴,非常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很好哦,很好,就是這種感覺。憤怒、悲傷、失望、憎恨、懷疑、猜忌,各種美妙的情緒都在你們的心中發芽了,快!再把氣氛炒得更熱烈一些吧!”
有一瞬間苗木是想立刻出聲辯駁的。
人總是會潛意識裏依賴最親近的人,下意識的,他的目光轉向了狛枝的方向。白發少年也正在看他——苗木忽然發現,似乎每一次學級裁判裏自己将目光投向他的時候都是這樣,狛枝一直在看他,神情專注,在視線相觸的時刻便溢出溫柔的笑意。
他知曉自己的掙紮和痛苦,他相信着自己的一切,苗木總是這樣無言中被安撫平靜下來。
這個發現讓他心裏微微地顫動了一下,有一種不甚明顯的痛楚湧現而出,就像心尖一滴最純淨的血。
……是真的不甚明顯,如果他不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恐怕連對自己此刻陡然變化的心境都懵懂不知。自己一直是被狛枝前輩深深寵愛着的,最不能令苗木接受的是他竟然遺忘了這一點。
狛枝前輩是以什麽樣的心情潛入這個煉獄般的牢籠的呢?
明明就不用來的,讓自己身陷險境,甚至可能因為他的不慎或私欲而喪失性命。你這麽相信我,我又該用什麽來回應你的期望呢?
如果只是自己的生命還不會覺得什麽,倘若是兩個人一起的話,那就變成了絕對不容許失敗的責任。
……如果大家知道了他們是已經互相結識了兩年的同學,是否會為此刻的針鋒相對而感到痛苦?
不,不行,不能這樣想。不能被消沉的想法擊潰。正因為如此,他才必須幫助大家團結起來,只有齊心協力才能有打敗敵人的希望。
手指蜷縮起來,随後用力緊握成拳。
“朝日奈同學,你說得不對。”
盡管嗓音幹澀,他還是要發出聲音。
“其實,這次大神同學的案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會抓住那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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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