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黑暗中的黎山比起白日的喧嚣顯得分外寧靜。蟲鳴隐在樹葉後偶爾響一兩聲, 月光落下在滿是枯草的地面上撒下一大片鬼魅般的陰影。
一道人影漸漸在月色下浮現,男人剃着板寸,狹長的眼角旁有一個顯眼的十字傷疤。他低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扭頭看向某一處的陰影, “真的要留在這裏?我看了下新聞說這裏好像必須要動工了。”
樹上一只兔子模樣的毛絨絨抖了抖長耳朵,“老子才過來兩天, 這群混蛋就要把我家掀了。”
傷疤男人撇撇嘴, “什麽你的家?在你之前那只饕餮住了十幾年了。”
“我不管,現在我住在這裏,這裏就是我的家。”
傷疤男:“……”
男人伸長脖子看了眼遠處施工隊所在的方向,聽聞裘氏的打算是準備夜晚也動工的。但裘氏顯然沒有想到黎山走了一只饕餮以後, 立馬就有一只犼跑過來準備安家了。于是乎,等到晚上,別說是動工了, 明天能不能按時醒過來還難說。
“我覺得你還是和我一起下山吧。那只饕餮不是都當起大胃王了嗎?你也可以發展一下。人類的世界可比黎山豐富精彩多了。”他靠近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聲道:“我前兩天去經紀公司面試已經過了,現在也是一個經紀人了。要不你來我們公司,我捧你怎麽樣?”
他認真的數着各種各樣的好處:“當了明星就能賺很多錢, 你要住別墅啊, 吃東西啊, 都離不開錢的。最重要的是, 只要你有錢,你連這座山都可以買下來。”
犼的長耳朵又抖了抖。
男人一看這只毛絨絨的小動作便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勸解有了一定程度的心動。他又往犼的邊上湊了湊, 恨不得把這只毛絨絨從樹上擠下去, “而且這裏畢竟是饕餮的老家。萬一人家還回來……我們這鸠占鵲巢不太好。”
宛如兔子般的犼皺了皺眉,一只爪子捏住自己的長耳朵,忽然擡起一條後腿把人給踹遠了, “誰是鸠誰是鵲?饕餮沒來之前這裏是我的地盤。”
鬼知道怎麽有個人把他給偷走了。
“對對對,饕餮占了你的窩。所以我的提議怎麽樣?”
“我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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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裘氏因為不放心黎山的施工隊,生怕新找的施工隊再次遇到先前的怪事,思考了一天以後還是準備派人過來監工,甚至還帶上了做法的大師。
大師是個看上去已經有七十歲的老頭,留着一頭已經花白的長發,臉上滿是褶子,身上穿着袍子。不說看家本事怎麽樣,但至少樣子是做足了。
裘氏的負責人将車停在山下的空地上,一打開車門,清晨山間的霧氣将人籠罩其中,空氣清新得讓人恨不得多吸兩口。負責人姓劉,回頭對着大師笑:“大師,我感覺自從你做法之後,黎山好像清淨了許多。”
大師聞言微微一笑,“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好嘞。”
施工隊的住所就在前方不遠的位置,負責人腳下步子輕松,但由于身後還跟着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不由自主地将速度放慢了不少。他走兩步,回頭看一眼。
這位大師的身體素質看上去非常不錯,走得速度慢了些,可臉不紅氣不喘的,比當代有些年輕人還強一點。
負責人笑着調侃:“大師你是不是經常鍛煉啊。”
大師神情淡定的點點頭,“我偶爾也去健身房。”
負責人驚訝:“你們還挺潮的。”
大師:“融入新社會。”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施工隊前。按理說現在已經是施工隊開始工作的時間了,可一眼看去機器安安靜靜地停放着,施工隊的帳篷全部閉攏,安靜地連鳥張開翅膀撲棱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負責人的心髒陡然咯噔了一下,心中隐隐升起了不好的念頭。他對着大師比了一個手勢,立馬上前掀開了其中一個帳篷。
帳篷內,赤着上身的工人平穩睡着,鼾聲震天。
是睡着了。
負責人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沒睡醒。
他還以為這地方又出什麽怪事兒了呢。
不過……這都什麽時候了。這群家夥怎麽還睡得跟豬一樣?昨晚做賊去了?
這般想着,他彎下腰拍了拍對方的臉。啪啪啪幾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工人卻沒有任何反應。負責人不信邪的沖着工人喊了兩聲,工人依舊是先前的模樣。
別說是醒過來,就是動作也沒改變一下。
說是睡着了,倒不如說像植物人。
有呼吸,但沒有意識,聽不到別人說話,也感覺不到什麽。
負責人沉默地盯着工人看了幾秒,終于像是反應過來,掀開帳篷立刻便跑了出去。緊接着,他又鑽進了一個個帳篷,每一個帳篷中的情況都是一樣的,所有人都在沉睡,沒人能叫醒他們。
負責人:“……”
半個小時之後,負責人回頭大喊:“大師!大師!出事了!”
然而仔細看去,身後沒有半個人影。什麽大師,壓根連根頭發絲兒都沒看到。
艹!人呢?
負責人瞪圓眼睛,猛地在四處搜尋起來。然而從駐紮地一路跑到停車場,卻始終都沒看到所謂的大師 。負責人癱軟地靠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變得逐漸呆滞起來。
不是吧?
跑了?
還是說……從頭到尾就沒有這個大師?
那他剛才和那位大師唠了半天,都是在和空氣說話?
換成以前,負責人是絕對不會認為這種事情是真實存在的,可此次黎山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詭異,前幾天才出了奇奇怪怪的、不能用科學解釋的現象……
負責人身子一抖,二話不說立馬拖着癱軟的身體爬回到車裏,動作利落地倒車開出停車場走了。
十分鐘後,七十來歲的大師一邊往下走一邊摘腦袋上的發套,還罵罵咧咧的:“艹,還以為能坑點錢的。誰他媽能想到這裏真的有鬼!”
将臉上的面具一把撕掉,褶子下露出來的是一張有着清秀五官的臉。
葉格抹了一把臉,掏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黎山這個生意做不得,山裏真的有鬼。”
“待個屁,那個姓劉的自己都吓跑了。我也跑路了,反正錢已經拿到手了,你也可以走了。哦,還是過來接我一下吧。我自己一個人回不去。”
黎山的施工隊再次出現詭異事件,一度昏迷不醒,負責人和大師跑路,這樣的新聞很快就被知情者告知了記者。這一次,記者們沒有等到裘氏的買斷就迫不及待地趕緊将新聞發布了出去,字裏行間處處透着鬼片般的詭異和神秘,一度引起了網友的大肆讨論。
連着兩次都發生了奇奇怪怪的事情,裘氏也開始懷疑黎山裏是不是有什麽鬼魅。但大師也請了,法也做了,還能怎麽辦?恰巧裘氏的某位高層聽說過特殊事件處理局的存在,雖然不曉得這個組織到底是怎麽樣的,可聽一些政府工作的朋友說,但凡有警察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們一定能解決。
于是裘氏派人去求助處理局了。
龍澤面無表情地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顧渺然和玄風同樣是面無表情的狀态。裘氏派來的人像強盜一樣橫沖直撞,來到辦公室以後就開始叭叭叭講個不停,話裏話外只有一個意思:替我們處理一下黎山的事情。
“龍局,想必你應該也聽說了咱們裘氏為此次項目花了不少的錢,若是耽誤了,其中的損失有多大你也可以想象到的。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不如我們現在就去處理?”
說話的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戴着一副眼鏡,面露微笑。
鏡片下的目光在瞥到處理局的某些老舊裝飾物時,不由得皺了皺眉,隐約能看出幾分嫌棄。
就這态度還來找他們?
龍澤覺得自己有受到冒犯。
龍澤懶懶瞥了對方一眼,沒說話。
年輕人皺了皺眉,心中對于龍澤以及其餘兩位人員的冷淡感到非常不爽,甚至有些不屑。他不認為這個小小的、沒聽說過的特殊事件處理局有什麽資格與他們裘氏作對。
年輕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龍澤終于開口了,“你們損失有多大和我有什麽關系?宋明煌不是早就提醒過你們了嗎?”
“你認識宋總?”
“認不認識關你屁事。這忙我們幫不上,趕緊出去。這一大堆人礙着我眼睛了。”龍澤沖年輕人擺擺手,眼裏滿是冷淡。
“龍局,我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應該知道我們既然能找到這裏來,必然是經過上頭允許的。”
“哦,但是現在我讓你們趕緊滾蛋。”
…
滾蛋是不可能滾蛋的。年輕人今天來這裏帶了一堆人。他想得很全面,如果處理局答應了,那他們的陣仗就當是迎接處理局。如果處理局不答應,那威脅和壓迫也不會少。
而現在,似乎要動用後者了。
就在氣氛緊張地一觸即發之時,處理局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宋澤南在外面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好幾輛黑色轎車,心中染上不安之際,他趕忙将崽崽放進衛衣後的帽子裏,打開了門。
今天他和時缙确認了一下,幫時缙挑選好了适合的直播軟件,并且體貼地幫他開了直播才回處理局。
誰知道一回來就看到一堆人。
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镖們冷着臉站在一側,辦公室中央則屬于龍澤和年輕人對峙的場所。
小貔貅似乎也感覺到處理局的氣氛不大對,悄悄從宋澤南的衛衣帽子裏鑽出來。圓溜溜的眼睛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為首的年輕男人身上,她輕輕喵嗚了一聲。
下一秒,小貔貅忽然從宋澤南的帽子裏竄了下去,輕巧地落在地面上。崽崽擡起腦袋往龍澤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龍澤對自己伸手,正欲走過去。一只手卻突然捏着她的後頸将她提了起來。
頓時,處理局三妖一人的表情都變了。
只有崽崽的表情非常平靜。
年輕男人瞥了眼軟乎乎的小奶貓,輕笑一聲,“龍局,好好考慮。”
龍澤從椅子上站起來,滿臉不耐:“你放下她。”
年輕人卻以為龍澤對這小奶貓過多關注,讓他多了一個可以威脅的手段。他将小貔貅抱在手臂上,任由小貔貅的尾巴掃過手臂,“那就看龍局到底合作還是不合作了。”
年輕人的意思很明顯,如果龍澤還是之前的态度,那麽對于懷裏的這只小奶貓,他必然也不會給什麽好臉色。一只貓而已,死也就死了。
龍澤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和小貔貅對視。崽崽露出小腦袋軟乎乎的沖着龍澤喵了一聲,聲音又軟又甜,難以想象有人竟然會在這樣的小崽子上動手。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龍澤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他輕聲道:“行啊,那就合作吧。”
“那麽,為了體現龍局的誠意,這只貓就由我替你們養着了。只要黎山的事情解決了,自然物歸原主。”
宋澤南一直站在一側完全沒機會插話,但聽這年輕男人和龍澤,他基本也猜到到底是怎麽回事了。他站在原地擰了擰眉,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是裘氏的人?來請人幫忙就是這種态度?”
年輕男人訝異:“你是?”
“宋澤南。”
年輕人點點頭,“原來是宋總的公子。不過,奉勸宋少還是少說兩句,想必你也知道最近我們兩家鬧得不太愉快。”
宋澤南輕笑一聲,“我們兩家?你代表裘氏?你誰?什麽時候一條狗也有這麽大權力可以代表你主子了?裘氏知道這件事情嗎?”
眼前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在心态和各個方面卻顯得極為老道。被宋澤南這般嘲諷也沒變臉,反倒是重新挂起笑容,回頭對着保镖道:“我們還是趕緊出發吧,有些事情盡早解決比較好。”
說完他就邁開步子走出了處理局。
似乎并不擔心處理局的幾位會反悔,年輕人走的時候順便帶走了所有的保镖。于是正個辦公室裏只剩下了三只妖怪和宋澤南。
宋澤南被剛才那個年輕男人氣得夠嗆,“哪來的臭傻逼!氣死老子了!”
顧渺然瞥他一眼,“別氣,明天你會笑的。”
宋澤南:“?”
龍澤拍拍衣服,表情比起剛才對峙時候輕松了不少,整個人都帶着剛開始的懶散。他伸出手環住宋澤南的肩膀,啧啧兩聲以後笑眯眯道:“帶你感受一下崽崽發威是怎麽樣子的,好吧?”
宋澤南:“?”
宋澤南此刻的腦袋裏裝滿了問號。他明明記得一開始龍澤是很擔心崽崽的。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龍澤不只是不擔心,還隐約有種看熱鬧的興味……
他突然好奇起來。
兩撥人前往黎山腳下。
年輕男人看着下車的四人,嘴角的笑容不變,“好像還沒有做自我介紹,我叫董卯。”
龍澤瞥他,“不好意思,我對你叫董卯還是西卯不感興趣。有時間自我介紹你還是趕緊把我們帶過去解決問題吧。”
董卯自然沒有拒絕。
他帶着龍澤等人來到施工隊的駐紮地。這裏的帳篷依舊一個連着一個,而且非常安靜。董卯撩起其中一個帳篷的簾子,和龍澤幾人解釋情況,“這些工人在某一天晚上一睡不起,醫生也來看過了,但是說他們的身體并沒有任何問題。”
龍澤上前一步,只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貓膩。
他擡起頭,正好與顧渺然對上眼。
顧渺然冷聲道:“明天就醒了。”
董卯愣了一下,“什麽?”
龍澤:“又聽不懂人話了?明天就醒了這五個字很難理解嗎?”
搞壞事的是一只夢魇,給這些施工隊的成員造了一個美夢。施工隊的成員們沉浸在美夢中無法自拔,壓根沒想過要醒來。但這只夢魇顯然不想生事端。看得出來他只是想給這群人一個教訓而已。
等到時間到了,這群工人就能醒來,還能多吃兩碗飯。
但是夢魇——
他怎麽沒有印象啊。
龍澤走到顧渺然的身邊輕輕碰了碰對方的手臂,小聲問道:“我們處理局裏有關于夢魇的檔案嗎?”
顧渺然:“沒有。”
龍澤一拍大腿,“嚯,還是只沒有登記身份的。”
別被他逮到,不然一定要罰款的。
龍澤和顧渺然說得言之鑿鑿,但董卯依舊有些不信。這群人睡了已經有幾天了,這些天就靠營養液吊命。沒有任何機器顯示他們會在明天醒來……這群人怎麽這麽篤定?
還是單純瞎說的?
董卯騰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鏡,正欲說話。然而也正是這個時候,小貔貅卻後腿一踹像一顆小炮彈似的突然從他懷裏一躍而下并且沖進了黎山深處。
龍澤:“?”
董卯愣住了,一擡頭對上龍澤的眼睛,他竟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跟我沒關系,是她自己跑掉的。”
顧渺然轉身就往黎山深處走。
龍澤看着顧渺然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回頭對董卯露出一個笑容,“我告訴你,但凡我家崽崽的爪子或者哪裏被劃破了,又或是掉了一根毛,你就給老子爬!”
宋澤南小聲問:“哥,這個爬是指……?”
玄風語氣平淡的替龍澤解釋:“就是永遠站不起來的爬。”
…
黎山深處,一只長耳朵的毛絨絨坐在鋪滿枯樹的地上,爪子裏捏着一只白色的手機擺弄。忽然,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長耳朵一抖,猛地一轉身。
一只白色的毛絨絨從天而降,壓在他的身上,緊接着耳邊響起熟悉的奶聲奶氣,“兔兔。”
作者有話要說: 貔貅壓頂成就get
今天去看牙了,發得晚了一點~
感謝在2020-07-25 13:48:04~2020-07-26 15:53: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oki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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