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下不為例

淩晨三點劇組才收工回去，笑笑兩只腳凍的又疼又麻，到家趕緊洗了個熱水澡。

他舒舒服服的從洗手間出來，邊拿毛巾擦頭發邊趿拉着拖鞋往初冬房間走，惬意的喊道:“初冬，我洗好喽該你了。”

初冬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笑笑疑惑的推開門，伸頭朝他房裏看，“你幹嘛呢？”

初冬坐在床邊，神色糾結的拿着那杯捧了一晚上都沒喝的奶茶，語氣認真的問笑笑，“把它放在哪裏才不會壞？”

“……把它放在你肚子裏才不會壞。”

笑笑面無表情，回答的比初冬還認真。

他突然想起初冬房間裏那把誰都不許碰一下，連他自己都不舍得打，很有作為傳家寶趨勢的傘。

傘收起來珍藏着也就算了，奶茶超過了今天可就不能喝了。

笑笑看初冬低頭喝奶茶，趕緊走過去攔住他，“你個小傻子，不涼啊！”

奶茶的溫度在片場時就被風吹散了，現在捧在手裏冰涼冰涼的，跟拿杯冷飲差不多。

初冬喝了一口，咽的有的艱難，卻沒舍得吐出來。

笑笑徹底認命了，拉着初冬從房間裏出來，到半開放的廚房裏把他那杯奶茶倒在鍋裏重新熱了一遍。

“我見過癡漢的，沒見過你這麽癡漢的。”笑笑搖頭，倚在廚臺上抱懷感嘆，眼神看着身旁小心翼翼沖刷奶茶紙杯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笑笑原本以為初冬想拍路銘的戲是為了紅，後來才慢慢發現他就是為了靠近路導。

路銘是誰？

是現在娛樂圈裏的金大腿，說句難聽又現實的話，初冬就是脫-光了站在她面前，她指不定連眼皮子都不會掀一下。

路銘不缺男人，只要她想要，大半個娛樂圈的男明星，沒有一個是她睡不了的。

而初冬呢，單純傻氣演技還不好的替身演員，路銘得多走眼，才能在一幹優秀的男明星中看上他？

笑笑心髒有點酸疼，路銘給初冬傘，還他一杯奶茶，純粹是路導紳士溫柔，他現在就怕路銘無意識的善良會傷害到初冬。

“初冬……”笑笑張嘴，正打算要說點什麽，身後的奶茶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他轉身把火關上，小心翼翼的将奶茶給初冬倒在碗裏。

初冬的奶茶紙杯已經沖洗幹淨，他還湊到鼻子前面聞了一下，眼裏帶着笑意，輕聲跟笑笑說:“聞起來還是甜甜的紅豆味。”

笑笑嘴巴動了動，把碗遞給初冬，試探性的問他，“初冬，路導的家世你知道嗎？”

知道差距，才會退縮。

“知道。”初冬點頭。

路銘是大胤的五殿下，是皇上膝下最優秀的皇女，有望被封為太女，将來執掌政權，便能帶領大胤走上繁榮昌盛。

“……”笑笑覺得這個話題開的不好，畢竟初冬也刷微博，路導的家世，她那堆無腦黑的黑粉應該替初冬普及過。

笑笑再接再厲，“那你知道路銘的花邊緋聞有多少嗎？”

初冬喝奶茶的動作莫名頓了一瞬，抿了抿唇上的奶茶漬，聲音有點悶，“那些都是假的。”

“也有真的啊。”笑笑這些都是道聽途說，“路導名氣這麽大，又是正常女人，怎麽可能沒有男朋友？就算沒有男朋友，像這些大導演，固定的床伴總有那麽幾個吧。”

“對了，你知道什麽是床伴嗎？”

初冬無聲點頭。就是沒有名分的通房，不能生孩子，上不了臺面，只是□□。

笑笑挑眉，覺得初冬哪裏傻了？這不是該知道的都知道麽。

他也不是想傷害初冬，他就是想讓初冬認清現實。

“不說別的，就說舒落，前段時間不還炒的沸沸揚揚的嗎？”

笑笑見初冬要反駁，要跟他擡杠，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板提高聲音說道:“雖說娛樂圈最多的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情，可無風不起浪啊，誰知道他倆私底下是什麽關系。”

“你聲音大不一定就是你有理，”初冬輕輕哼了一聲，頭都不擡，“反正我不信你。”

笑笑還是第一次見到初冬是這個小表情這個小語氣，納罕的很，湊過去問，“你為什麽不信我？”

“殿下不是那樣的人。”

笑笑不服氣，正要再說，初冬卻擡頭看了他一眼。

初冬捧着碗，擡眸看了下笑笑，貼在碗上的手指蜷了蜷，他抿了抿唇，低頭看着碗裏的奶茶輕聲說道:“笑笑，你剛才已經說過她的壞話了，不能再說了。”

再說，我就真生氣了。

笑笑頓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行為有多傻-逼有多傷害初冬。

沒有人，願意好脾氣的聽你說他心上人的壞話。

既然是他喜歡的，定然是心裏覺得最好的。

你所謂的保護，無疑是在不停的否定他而已。

你所列舉的種種證據，不過是往他心上甩鞭子，你覺得他知道疼了，也就放手了。

可你永遠不知道他聽見這些話的時候，到底有多疼。

“對不起。”笑笑臉上火辣辣的，低頭道歉，“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也不是要诋毀路導……對不起啊初冬。”

初冬搖頭，“沒事。”

他用自己被碗捂熱的手碰了碰笑笑微白的臉。笑笑擡頭看他，初冬嘴角抿出清淺的笑，“下不為例。”

笑笑嘴角往兩邊扯，想起初冬怼路銘黑粉時的嚴肅語氣，頓時自己被自己的腦補感動了。

“以後誰說路導不好，我就幫你怼死他！”初冬喜歡的，笑笑可以不認可，但還是會去維護他。

笑笑去刷鍋的時候，初冬剛才嘴角還停留的清淺弧度被他微微抿平。

初冬垂眸看着已經空了的碗和手邊的奶茶紙杯，心裏有股說不出的不舒服，像是河蚌的肉裏突然被風吹進來一顆小沙子一樣。

沒有太難受，就是覺得硌得慌，不舒服。

他擡手揉了揉心口，起身把碗給笑笑送過去。

離過年沒幾天了，除了片場，四處都洋溢着過年放假的氣息。

平時熙熙攘攘擁擠熱鬧的大城市，在快過年時好像突然空蕩了很多。

笑笑坐在公交車上安穩的咬着奶茶吸管，舒服嘆了一口氣，難得不用擔心奶茶被擠灑。

一直都站着如今突然有了座位，初冬還有些不适應，疑惑的問道:“他們都走着去了嗎？”

怎麽車上的人明顯沒前幾天多了。

笑笑解釋道:“很多人都回去過年了，等過年的那三天人會更少，最遲大年初二人又開始多了。”

年，中國人的傳統節日，也是各種節日中最大最隆重的一個節。

這個城市裏的人多數都是漂客，難得過年放假，想的肯定都是回去，這裏再好，畢竟是異鄉，不是他們的根。

笑笑之所以不回去，一是想清閑，二是承受不了回家後的心裏落差。

笑笑想如果初冬好奇的問他怎麽不回去，他就說要留下來工作。

畢竟路導說了，過年劇組不放假，大家一起用加班來慶祝新年，寓意來年忙碌不愁工作。

她說完這些，整個劇組也就初冬鼓掌鼓的最真心實意，手心都拍紅了，其他人臉上全是虛假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好在初冬沒多問，笑笑也就沒多說。

對于初冬來說，過年好像沒有什麽特殊含義。他是孤兒，從小流浪，能吃飽對他來說就是過年了。

後來因為根骨好，被師傅領進暗衛司。那時候能被每年一次來檢查暗衛功夫的司長誇一句，“小初冬今年進步最大”，他就覺得是過年了。

再後來跟在殿下身邊，每年過年時殿下會給每個人發一個紅雞蛋。

他和姐姐們都是沒有家不知道自己生辰的孤兒，殿下就規定每年新年時就是他們統一的生辰日，每個暗衛都能領到新衣服新鞋子新武器和紅雞蛋。

初冬年紀最小，管家丘姨每年走到他面前給他雞蛋時，都會目光慈祥的說一句，“小初冬今年又長高了一點，來，吃顆雞蛋變的更優秀。”

“初冬？初冬！”笑笑伸手在初冬面前晃了晃，誰知道才剛擡手，就被初冬一把握緊手腕猛的擡頭看他。

笑笑吃痛的嘶了一聲，初冬這才回神，忙松手。

笑笑作勢打了他幾下，揉着手腕問道:“想什麽這麽出神？”

“雞蛋。”初冬跟着笑笑下車，“我過年都會吃紅雞蛋。”

笑笑一笑，“這算什麽難事，過年給你買，買不到就給你煮，多大點的事能讓你想的那麽出神。”

初冬吸了吸鼻子，攥着手指沒說話。

初冬不是想吃雞蛋了，他是想“家”了，想師傅，想司長，想丘姨，想偷偷塞雞蛋給他吃的姐姐們，想……想殿下了。

初冬以前不知道什麽是家，只知道任務，現在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年關将至，他才猛然發現心底有些空。

他也是，會想家的啊。

“安助理早。”笑笑見安夏燦迎面走來，忙擡手給她打了個招呼。

初冬順着聲音看去，就看見她身後剛從車上下來的路銘，她可能來的太趕，一手提着圍巾一手提着飯，她難得沒戴帽子，頭發披散盡顯随和溫柔。

路銘下車，擡眸就看見站在前面幾步遠的初冬，他光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打招呼，路銘不由一笑，索性主動化解尴尬，“早上好啊小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