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鐘尹可課上完了,可以進組了,邢修弋給主演和工作人員都發了小風扇,大家都很感念,黃郢建從酒店借了一個稍小不太用的冰櫃拉到片場,好些人自告奮勇買了些飲品和雪糕塞進去,塞的滿滿當當的。

鐘尹可雖然算是女主,但是戲份着實不太多,黃郢建最近也在有意先拍她的戲份,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平常舞團的工作也是蠻多的。

皇後的戲份大多是和梁閑一起的,少一部分跟景琢一起,只有兩場戲是自己單獨的。

她和謝潭西拍的第一場戲就是在寝殿裏,皇後景琏做了一桌子的糕點,正在一一分揀出來塞進食盒,示意宮人送去給還在念書的兒子梁允誠。

梁閑倚在榻上看書,看着看着,目光便被皇後吸引了去。

景琏輕聲細語地跟宮人囑咐,梁閑就微微偏頭看着她。

謝潭西坐的地方,看過去剛好是鐘尹可的側臉,跟邢修弋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女生面部輪廓比較柔和,沒有邢修弋刀削斧鑿般的英朗。

謝潭西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都睡下了,邢修弋突然接到了餘歡的電話。

餘歡估計也是剛忙完忘了時間,打過來才發覺已經十二點多了,邢修弋開了盞昏黃的小夜燈,以為謝潭西已經睡着了,打算去陽臺接。

謝潭西擡手握住了邢修弋的手腕,示意他就坐這兒接不用怕打擾他。

邢修弋跟餘歡說着話,指腹在謝潭西掌心中勾了勾,癢癢的。

謝潭西笑了。

邢修弋微微側過臉來看他,半張臉都埋在陰影裏,只有一點側臉被小夜燈照着,勾勒出精致的線條。

謝潭西看着鐘尹可,腦子裏想的是邢修弋,看着她的目光沒有落在實處,好像在透過她看別的什麽似的,黃郢建對這種目光很滿意。

“陛下,可是累了?”景琏看他愣神,遂問道。

鐘尹可的臺詞不好,也可能是因為緊張,一連好幾次都沒過,黃郢建雖然沒說什麽,但是之前和邢修弋謝潭西拍戲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當即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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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尹可吓得不輕,眼看着NG的次數越來越多,臉都白了。

黃郢建看上去很想發脾氣,但終究還是忍住了,讓關了燈光和攝像機:“你們先歇會兒吧,過十分鐘再拍。”

謝潭西看了一圈,沒找見邢修弋的人影。

鐘尹可叫他,跟他鞠了一躬:“對不起謝老師,拖您後退了。”

謝潭西嘆了口氣:“聽黃導說你的課上得挺好,是不是被這麽多人圍着還有攝像機太緊張了?”

鐘尹可咬了咬嘴唇,沒說什麽,只是又道了幾遍歉。

謝潭西寬慰道:“沒事兒,第一次演戲都這樣,你不用有太大的壓力,景琏這個角色是挺重要,但是黃導能定下你肯定還是認可你的,你不用怕演砸,按黃導的要求來就行了。”

謝潭西其實有點心不在焉,他自拍這場戲開始就沒見過邢修弋,不知道這人跑哪裏去了。

謝潭西脾氣再好,鐘尹可NG那麽多次他也有點煩躁,但是跟自己搭戲,如果一直是這樣對他和劇組都不好,遂耐着性子安慰她幾句。

十分鐘過後,鐘尹可的戲好了很多,黃郢建也恢複了和顏悅色,慢慢跟她講戲,又拍了一個多少小時就過了。

邢修弋到中午吃飯時才回來,那時候謝潭西和鐘尹可剛拍完第二場戲。

“你幹嘛去了?一早上不見人。”謝潭西走到他旁邊,他戲服還沒脫,但又很熱,所以底下是光腿,撩着衣擺過來,兩條細長的腿存在感極強。

邢修弋也不答,笑了笑問:“餓了沒?先吃飯走。”

謝潭西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邢修弋眼尾有點紅,不知道為什麽。

他看這兒人多也不想問,遂颔首應了,剛準備跟他一起走,鐘尹可便在後面叫了他一聲。

謝潭西和邢修弋一起回頭。

“邢老師好。”鐘尹可跟邢修弋打過招呼又跟謝潭西說:“今天謝謝您的開導,麻煩您了。”

謝潭西擺擺手,笑了下,客氣道:“後面不緊張了拍得很好。”

邢修弋稍稍挑了下眉,等鐘尹可說完走人之後才問:“你開導她什麽了?”

“我們一早上就拍了兩場五分鐘的戲你敢信啊?”謝潭西無奈:“不過也能理解,我以前第一次拍戲也這麽緊張,當時跟我一起拍的有何遠老師,他也蠻耐心開導我很久,我一直很感謝他,就覺得……新人如果都能遇到這樣的前輩,也算是幸運了,對以後的發展有很大作用的,所以就跟她說了幾句。”

邢修弋一笑,在他腦袋上摁了一下:“挺好的。”

謝潭西苦笑:“但是我今天發現,我想要給她開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一直被她這麽拖着,一場戲來來回回地拍。所以你說……何遠老師一起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嫌我太菜了看不下去了?”

邢修弋沒忍住笑了半天:“但是不管怎麽樣,對于被幫助的人來說這事兒可以記一輩子的。”

說話間到了保姆車門口,謝潭西吸了吸鼻子,遲疑地問:“什麽味道?”

邢修弋看着他:“聞不出來?”

謝潭西一頓,喜道:“天哪!小龍蝦!你早上去買的?”

邢修弋推着他上去,反手關上了門,保姆車不太大,裏面撲面而來的都是小龍蝦的辛香,謝潭西想了好久的味道。

桌子上紅彤彤的碼了整整三個一次性飯盒的小龍蝦,色澤誘人。

“前幾天不是說想吃,我叫餘歡幫我介紹了個廚師,他今天過來了。”

謝潭西聞着味道口水都快出來了,忙拉着他一起坐下來:“那你怎麽出去了一早上?”

邢修弋給他拿了塑料手套,無奈道:“因為是我做的。”

謝潭西倏地回頭看他,眼睛很亮:“你親手做的?”

邢修弋點點頭,自己也戴了手套開始剝龍蝦殼:“借了酒店的後廚,我以前沒做過,掌握不好調料,是師傅教我做的,倒騰了挺長時間,中間被辣椒嗆了好幾次。後來做完衣服上都是味道,我還回去換了件T恤。”

怪不得那會兒眼尾都是紅的,敢情是被辣椒嗆得來了。

謝潭西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麽感受,他說想吃小龍蝦只是随口一提心血來潮,沒想到邢修弋一直記得,不光記得,還親自下廚。

謝潭西如今被他寵的,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說話間他剝好了一個,将蝦肉遞到謝潭西嘴邊:“我為了嘗味道入沒入進去,在廚房吃了好些了。”

謝潭西叼進嘴裏,還剩了一半在外面,他咬着那蝦肉往邢修弋跟前湊,以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分食。

邢修弋笑了一下,腦袋湊過去,就着謝潭西的嘴巴咬了一半出去:“本來就沒多少肉你還要分一下。”

謝潭西喜氣洋洋的:“我就想這麽吃。”

于是這三盒小龍蝦,大半部分倆人都是這麽吃的,好像從對方嘴裏咬過一半的蝦肉比其他的好吃似的。

小龍蝦殼大,雖然有三大盒,其實吃起來并沒有多少,最後剝出來的就占了兩個盒子的分量。

好在劇組給發的飯還有,不至于吃不飽。

“這種辛辣的東西還是少吃點好,油又大對皮膚不好。”邢修弋道。

謝潭西啼笑皆非:“這都吃完了你才說,你做的也蠻多的。”

邢修弋睨他一眼:“下回再想吃就沒了,我只做這一次。”

謝潭西頗為懊惱遺憾:“哎呀,那剛剛應該細細品味啊,怎麽三下五除二就給消滅幹淨了呢。”

邢修弋笑着在他下巴上勾了勾:“吃完歇會兒,困不?”

謝潭西點點頭:“不困也歇會兒,你跟我一起。”

這個保姆車是莫海生前幾天叫人送過來給謝潭西休息用的。

天氣太熱,莫海生怕他遭罪,所以拍戲間隙就可以上車休息,吹吹空調。邢修弋也有一輛,但是邢修弋從來不上。

飯後謝潭西拉着邢修弋一起躺在床上,邢修弋忙活了一早上蠻累的,胳膊搭在謝潭西腰上,說了會兒話就睡着了,謝潭西跟着眯了一會兒。

其實這戲相對于其他古裝劇已經不算是太累的那一類,畢竟一般鏡頭就是坐在殿裏談論談論家國大事,沒有動作戲,也不用吊威亞,更不用泥裏來水裏去的,所以謝潭西已經很知足了。

唯一難辦的就是臺詞不太好背,有時還要引經據典,邢修弋都沒敢睡多久,醒了就要背臺詞。

不過這種戲倆人以前也都演過,也不給自己太大壓力,晚上還偶爾偷偷摸摸溜出去吃飯瞎轉,權當約會。

晚上回了酒店,謝潭西在自己房間洗澡,洗完澡出來看手機,有鐘尹可十分鐘前給他發的消息。

鐘尹可: 謝老師,您在房間嗎?我有東西要給您。

謝潭西略微一蹙眉,估計姑娘也是怕貿然到男人房間門口不太合适,所以索性先問一下。

謝潭西想了想,回道: 我在,一起出來吧,離得也不遠。

鐘尹可回複: 好的。

謝潭西再一次沒擦頭發,拿着劇本出門了,剛走到邢修弋房間門口,鐘尹可便拎着一個禮盒出來了,謝潭西看不清是什麽。大半夜的,她竟然還穿戴整齊,想來也是出門前臨換的。。

鐘尹可笑了一下,走過來遞給他,嘴裏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感謝一下您,又害怕明天直接提到片場去不太好。”

謝潭西暗自嘆了口氣,鐘尹可這種心情他能理解,當初自己被何遠老師提點過之後他都恨不得貼着何遠走,要不是男女有別,鐘尹可估計也跟自己那時候差不多。

謝潭西不想拂她面子,伸手接過了,只見是一盒醬牛肉醬肘子之類的硬貨,有點哭笑不得。

“禮我收下了,但是我确實只是跟你說幾句話的功夫而已,真正對你有恩的人,是黃導,你肯定明白。”

鐘尹可連連點頭:“我知道的!等這戲結束之後我肯定會好好謝謝黃導的,但也謝謝您!”

謝潭西失笑,擡了擡下巴:“也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你明天早上和邢老師有戲。”

鐘尹可忙走了。謝潭西等了一會兒,直到她回了盡頭的房才準備去敲邢修弋的房門。

他手剛擡起來,邢修弋便從裏面把門給打開了,謝潭西吓了一跳,被他攥着手腕拉進去。

“你偷聽啊!”謝潭西無奈:“敢情一直爬門呢邢老師?”

邢修弋箍着他,垂下眼皮看他,沒什麽表情地盯了他一會兒,看不出喜怒,只有呼吸噴灑在他臉頰上。

謝潭西失笑,扔了禮盒,雙手捧着他的臉來回搖了搖挑眉道:“怎麽?我跟別人說句話都不行啦邢老師?”

邢修弋撇嘴,小小地哼了一聲:“她可沒給我送禮。”

“你在片場除了拍戲還跟她說過一句話麽?”謝潭西睨他。

邢修弋理直氣壯:“沒有。”

那人家幹嘛給你送禮!謝潭西無語。

“我跟她就拍了一場戲而已,她好像有點怕我,下了戲就離我遠遠的。”邢修弋蹙着眉,有點不解。

謝潭西失笑,也不再多說,湊過去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我頭發還沒吹。”

邢修弋在他腦袋上揉了兩下,摸到一手潮濕,無奈道:“你怕是連擦都沒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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