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十五分鐘後。

林沫坐在床上,渾身僵直,兩條腿像兩根白皙的電線杆子,往床邊直愣愣地伸出去。

“你……放我出去……”

她嗓子都喊啞了,早就不報希望,随口一喊。

薛露鶴就站在她面前,手上拿着一盒藥,靜靜看着她。

林沫是鄰家美女的長相,鼻和嘴都比較小,眼睛卻是圓圓的杏眼。

以前的林沫,喜歡化濃重的煙熏妝,把眼睛放大,整個人往夜店成熟風打扮,眼神也總是充滿了精明的算計感。

如今林沫沒有化妝,杏眼微紅,臉頰粉嫩,用啞了的嗓子說着哀求的話,特別招人憐愛。換作意志力弱一些的,早就投降了。

而薛露鶴卻絲毫沒有觸動,嘴角緊抿,半蹲下來,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林沫的腿!

“啊!你幹嘛!嗚嗷!”

冰涼的手抓住了自己痛到發燙的腳踝,林沫吓得往後一退,雙腿顫抖,一下把腳踝受傷的位置弄得更疼了,又痛得喊出了奇怪的聲音。

薛露鶴一手捉着她的腳踝,另一手拿起噴劑,往她受傷的位置猛的一按,半透明的藥劑重重噴在已經發腫的傷口上。

這些藥剛噴上去時,帶着冰涼的感覺,還挺舒服的,林沫忍不住縮了縮腳趾,小腿顫抖了一下。

随即她感覺到,薛露鶴的手忽然握緊又放松,仿佛在警告她不要亂動。

林沫立刻控制自己,連一絲肌肉抽搐都不能有,誰知道她面前這變态,會不會又給自己一鞭?

話說回來,這是什麽神書啊,反派這麽變态還不夠,居然還用鞭子當武器,這是什麽風格啊?複古?陰柔?土嗨?炫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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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沫盡量用胡思亂想來抽離自己的思維,不讓自己聚焦在腳踝的奇怪感受上。

那藥劑噴在腳上,迅速就開始發熱發燙,漸漸的蓋過了傷口本身的疼痛,火燒火燎的,仿佛在從內部瓦解每一個細胞。

“痛……”

林沫還是沒憋住,牙齒咬着嘴角,眼裏全是疼痛的眼淚,紅着一雙兔子眼,可憐巴巴對着薛露鶴嗫嚅了一句。

“記住這痛,是你該得的。”

薛露鶴語調平淡,毫無情緒,手上動作不停,噴完藥後又掏出一疊紗布,在林沫傷口位置纏了幾圈。

“嗚嗚嗚……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怎麽就是我該得的……”

林沫又開始見縫插針的表演失憶,她現在根本不敢停,騎虎難下是什麽滋味,她今天終于有了深刻體會。

有些謊言一旦說出口,就要用無數其他的謊言來圓,林沫一邊努力表演,一邊暗自給自己打氣:加油加油,我可以的!

雖然面前的人是國際公認的天賦型影後,演技超一流的那種,眼力應該也很強……

但,但她林沫也是有自己優勢的!至少她勝在自然,自我催眠一級,只要自己都相信自己失憶,那肯定也能讓別人相信!

就算這是5s級的不可能任務,她也一定能圓滿地完成!

等林沫暗暗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完成,薛露鶴也結束了包紮,拎着藥瓶和紗布離開了房間。

林沫趕緊一骨碌爬起來,翹着被包成粽子的腳,雙手抓着桌子、扶着牆,單腿一蹦一蹦地挪動到門口。

她伸手,輕輕地抓着門把手,聽到一聲微弱的“啪嗒”聲,門毫無障礙地打開了。

“沒用鑰匙反鎖起來嗎?”

林沫嘴裏嘀咕着,探頭出去看了看周圍。

說來心酸,這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以次看見門外的走廊。

走廊本身沒什麽好看的,林沫注意到的是走廊旁邊的樓梯和小電梯井。

她悄咪咪地探出頭,抓着門縫,光腳蹦跳了幾下,在光可鑒人的胡桃木地板上留下幾個腳印。

她奔到樓梯旁邊,又單腳挪着,一點點走下樓梯。

這棟別墅是中間有挑高天頂直達三樓的,站在三樓樓梯上,其實就可以看清整間屋子的格局,但還有幾個隐藏的房間,林沫有些摸不清楚。

逃跑路線迅速在腦海中成形,林沫頭盡力往前伸,想要搞清楚那幾個看不清的房間是什麽,腳底下試圖再下一層樓。

結果她不小心滑了一下,心髒猛地狂跳,雙手牢牢抱住樓梯欄杆,這才沒摔倒,但還是吓得喘粗氣,腿腳酸麻。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平複心情後,繼續去仔細別墅大門的位置,觀察大門的智能門鎖,覺得問題不大。

整棟別墅裝修輝華美,比林沫上輩子在網上看到的許多高級別墅都要好看,可奇怪的是,這麽大一棟別墅裏,沒有一點多餘的人聲,安靜得詭異。

就連別墅周圍的入戶花園,也都完全聽不見鳥叫蟲鳴,沒一點生命的活力。

這個薛露鶴,完全沒有傭人的嗎?說好的霸總文必備園丁、管家、仆傭、廚師呢?

“這麽大……難道她一個人打掃嗎……飯也是她自己做?噗嗤!”

林沫靠在樓梯上不小心把心裏的碎碎念說了出來,她想象了一下薛露鶴穿着圍裙在廚房炒菜的模樣……

不行,笑死人了,違和感也太重了!

林沫怕笑聲傳出去,捂着嘴在欄杆上笑成了震動模式。

“呵……”

偌大空曠的大廳裏,忽然傳來一聲模糊而悠長的輕笑,像魔鬼的低語,在空中盤桓着。

“卧槽!咳咳咳咳!”

林沫還沒笑夠,聽見這聲輕笑,頓時把笑聲給吓回去了,嗆得扒住欄杆瘋狂咳嗽。

“飯菜有人送,打掃有鐘點工,你在這住了一年了,都忘了嗎?”

這聲音伴随着讓人牙酸的高跟鞋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林沫不敢低頭去看,抓着欄杆奮力向上單腳爬,爬了半天卻也才爬了兩級臺階,而身後那個勾魂奪魄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了。

“你想出去?”

薛露鶴的呼吸拍打在林沫耳邊,又是那個近到讓林沫抓狂的距離。

林沫感覺心髒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真該慶幸她這具身體很健康,這要是放她上輩子那個破心髒,現在她早就躺地上了。

身後那個人,獨特的如同冷杉的香味,如有實質一般蔓延過來,像無數只無形的手,籠罩住了瑟瑟發抖的林沫。

“你想起來為什麽背叛我了嗎?”

薛露鶴一邊說話,一邊用一只冰涼的手掌,從林沫腰間穿過。

薄薄的t恤衫上,那只手的存在感過于強烈。

宛如細細的、吐着信子的小青蛇,繞着熱燙的身體,不斷向上,向上……

林沫渾身一激靈,咬緊牙關不敢動彈。

這根本沒有暧昧的氛圍!林沫甚至感覺,這比剛才被壓在床上的時候,更加恐怖!

那只冰冷的手,像是噩夢深處最可怕的毒蛇,在她最脆弱的心髒部位不斷游走……而無論她的心髒,跳得多快多急,皮膚又是多麽灼痛,都沒法給那只手,染上哪怕一絲的溫暖……

那只手漫無目的的肆虐着,似乎一不小心就會伸出毒牙,咬穿她的心。

林沫從腸胃深處,湧出一陣強烈的反胃感,忍不住彎腰幹嘔起來。

那只原本柔軟如水流的手,瞬間又變得鐵鑄一般,收緊,把她牢牢禁锢。

“就這麽讨厭我?”

薛露鶴把林沫死死按壓在自己懷中,眼看着她難受得不斷幹嘔、緊皺眉頭,卻完全不動聲色。

“跟我不行,為什麽跟陌生人就行?嗯?”

狹窄而光滑的樓梯上,兩人姿勢如此暧昧,吐露在耳邊的話語,卻充滿嘲諷,毫無憐愛之情。

林沫反胃了好一陣子,終于麻木了,癱在薛露鶴懷裏,任由對方宰割。

她緊閉雙眼,眼角落下一連串眼淚。

林沫也沒辦法,她就是個容易流淚的體質,稍有情緒波動就會落淚。

而長期的心髒病經歷,又讓她不敢反抗別人,不敢太動用心髒負荷,此刻也只能像個玩偶,任人宰割。

好在薛露鶴似乎沒有要怎麽樣,那只如鲠在喉的冰冷大手很快退去了,如同潮水離開了沙灘。

薛露鶴把手拿走,卻沒下一步動作,依然像情人一樣緊緊摟着她,危險的吐息噴灑在她身側。

“不想解釋一下嗎,我親愛的老婆?”

林沫努力調整呼吸,努力調整聲線,努力讓自己不要反胃,終于說:

“你說我是你老婆,那你以前,跟我感情肯定不好吧,不然你怎麽一上來就打我,現在還吓我。”

她說完趕緊脫離薛露鶴的懷抱,扶着欄杆站穩,轉過身體,看着對方。

無論看幾遍,林沫也依舊要感嘆:薛露鶴的臉,實在是太好看了!

“我很愛你,親愛的。”

薛露鶴看着林沫,忽然眼睛彎起,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配上這樣的話語……林沫盡管理智上不願妥協,還是……情難自禁地相信了。

随後,薛露鶴雙手伸過來,把林沫忽然攔腰抱起,一步一步踏上階梯。

“我們回房,我會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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