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沈渡第二天一整天課, 下了晚自習才給許寶如送身份證過去。

許寶如在門口等他，遠遠看到沈渡，連忙高興地跑過去, 感激道：“真是太謝謝你了, 還麻煩特意跑一趟。”

她一邊說一邊就伸手想要拿身份證。

沈渡不給她，“急什麽, 不是要請我吃飯嗎。”

許寶如愣了下, 然後忙說：“請請請，當然要請，你特意跑一趟給我送身份證, 請吃飯是應該的。不過你先把身份證還給我。”

沈渡不給，說：“先吃飯。”

許寶如看着沈渡, 不由得撇嘴, “沈渡你怎麽這麽小氣, 我又不會跑了。”

沈渡意有所指, “你不是很擅長跑嗎？”

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扭頭就走，比誰都潇灑。

許寶如聽不懂沈渡的別有它意, 她歪了歪腦袋, 疑惑地看着他。

沈渡看她一眼, 轉身先走了。

許寶如忙跟上去, “你想吃什麽？我請你啊。”

“無所謂, 都可以。”

許寶如覺得沈渡有一點好，就是不挑食。這方便他倒是沒有大少爺脾氣。

她帶沈渡去了學校附近的私房菜館, 兩個人找了張靠窗的位置坐下，許寶如把菜單給他，“這間餐廳不錯, 味道不錯，環境也好。”

沈渡看了眼菜單，點了三個菜一個湯。

許寶如看了看沈渡點的，笑眯眯道：“沈渡，你給我節約錢啊。”

沈渡擡眸看她一眼，“我們兩個人能吃多少，點多了剩下嗎。”

許寶如笑。她很久沒有這樣單獨和沈渡相處過，一時間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但是不說話又覺得很奇怪。她想起前天她生日的事，說：“沈渡，我之前生日沒有請你，你不要生氣。我是真的以為你不會來。”

她當時确實是覺得，沈渡不會想再和她有交集。

高中的時候她已經煩了他很久，上了大學應該不想她再去打擾他。

而且那時候，她也不想再和沈渡有交集。她原本以為是件默契的事，但沒想到沈渡會來。

沈渡看着她，沉默了會兒，說：“我為什麽不來？許寶如，是你不想我來而已。”

許寶如不由得愣了下。

她看着沈渡，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麽。

沈渡看她一會兒，忽然又問她，“所以你究竟看上誰了？”

不喜歡他，究竟看上誰了。

“程述嗎？”

許寶如愣了一下，“什麽？”

“高三的時候，你是不是喜歡上程述了？你說他對你好，所以你就轉投他的懷抱了？”

許寶如覺得沈渡的話有點莫名其妙，說：“什麽叫轉投程述的懷抱？再說，別人對我好，我還不能喜歡別人嗎？”

“所以我呢？你想喜歡就喜歡，想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嗎？許寶如，你變心變得未免也太快了。”

許寶如不知道沈渡為什麽突然這樣質問她，但他的話不好聽，她忍不住說：“不然呢？我要一直追着你嗎？沈渡，你是不是享受習慣了所有人都要追着你，我不能有別的選擇嗎？你對我棄如敝履，把我的尊嚴和心意都扔在地上踐踏，我是有多不值錢，才會要一直喜歡你？是，我曾經是很喜歡你，我追着你纏着你，我臉皮是很厚，明明知道你很煩我，可我還是要到你面前來，我一片赤誠地捧着我的真心給你，以為總有一天你會看我一眼。我巴巴望着你，你呢？你何時把我放在眼裏過？你那麽高高在上，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所以我為什麽還要喜歡你？我臉皮再厚也是個女孩子，我也有自尊的。”

許寶如說着說着就哭了，她不想哭的，也不想和沈渡鬧得太難看。喜歡他已經過去很久的事了，她已經忘記了當時的羞辱，也早已經看開了。

如果不是沈渡又提起來，她根本不願意再說。

沈渡聽到許寶如的這通剖白和質問，他隐隐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他皺眉道：“我什麽時候對你棄如敝履？我又什麽時候真的不把你放在眼裏？許寶如，如果我真的不把你放在眼裏，你從一開始就接近不了我。”

沈渡這樣的人，太多女生追了，從初中開始，追過他的女生不計其數，他何時正眼看過他們。他又何時給過任何人機會。

他不喜歡，他不會給任何機會讓她們接近他。

只有許寶如，她一點點攻陷他，讓他的防線一點點為她打開，讓她走了進來，讓她把他的心拿走了。

可是她拿走了，突然又不要了。

他問許寶如，“許寶如，你說我對你棄如敝履？這句話是不是應該我問你？你把我的心拿走了，然後說不要就不要了，到底是誰不要誰？”

許寶如看着沈渡，哭得喘不上氣，她大腦缺氧，幾乎聽不懂沈渡的話。

可是她好像又聽明白了。沈渡是說，他沒有不喜歡她嗎？

可是她又不想到碎掉的水晶球，她又不想要信他。

她搖着頭，“可是你為什麽不珍惜我送你的東西……”

“什麽？”

“水晶球……你為什麽不珍惜它……還有小羊書簽，你為什麽要随意地丢棄它。”

沈渡隐隐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我沒有丢掉小羊書簽。水晶球……”他想到如今依然是碎片的水晶球，這是他唯一對不起許寶如的事，他說：“水晶球是我不好，沒有保管好它。”

許寶如望着沈渡，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沈渡當初就是怕許寶如知道會難過，所以沒敢告訴她，卻沒想到原來她早就知道。

他看着許寶如哭成這個樣子，心疼又自責，“我當時去參加競賽，原本想帶上的，但我怕弄丢了，就沒有帶，回家之後才發現它摔碎了。”

他看着許寶如，無比自責，“對不起。我會想辦法的。”

許寶如好像懂了什麽，又好像沒有完全懂。

沈渡沒有丢掉小羊書簽，水晶球也不是他摔碎的。

他沒有不珍惜她送的東西。可是她要相信他嗎？

她抽噎着，慢慢止掉了眼淚，問他，“沈渡，你有珍惜我送的東西嗎？”

如果他有珍惜，她就原諒他。

沈渡看了她一會兒，起身拉住她手，說：“我帶你去看。”

許寶如跟着沈渡回到公寓，他坐到沙發上，将茶幾中間的抽屜拉開，裏面有一個木箱。他拿出來，打開裏面全是許寶如的東西。

許寶如的照片，許寶如送的小羊書簽，許寶如送的傻乎乎的錦旗，甚至還有她以前送過的巧克力。

最重要的，是水晶碎片也在裏面，被沈渡用一個深藍色的絲絨袋子裝起來。

許寶如拿起來看，很驚訝，她看向沈渡，“不是已經扔了嗎？”

她記得當時這些碎片被扔在那個雜貨箱裏，被丢棄在垃圾桶。

她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很難過。

她當時覺得，沈渡到底有多沒有心，才會那樣對她。

沈渡說：“找回來了。”

這時候的許寶如并不知道沈渡是去哪裏找回來的，她只是覺得，既然沈渡沒有不珍惜她的東西，那她就原諒他好了。

她和他說：“當時黎雪說，這個小羊書簽被你扔在雜貨箱裏，是不要了的東西，要扔掉的。”

她那時候真的很難過。

她想，哪怕沈渡只是拿她當普通朋友，都不至于扔掉她送的東西。他會毫不在意地扔掉，一定是因為他根本看不上她。

沈渡聽見黎雪這個名字，臉色就變得很冷，他看向許寶如，問：“她還說了什麽？”

“你去競賽的時候有給她打電話嗎？”

“沒有。”

“你要和她訂婚嗎？”

沈渡臉色都沉下去了，“她說的？”

許寶如點點頭。

沈渡看着許寶如，沉默很久，低聲說：“許寶如，如果我這輩子要結婚，只有你。”

許寶如望進沈渡眼睛裏，她看着他眼裏倒映着的她的眼睛，心跳突然很快，她的手不自覺攥了下沙發，“那……如果我不願意呢？”

沈渡看着她，拉住了她的手，低聲問：“你不喜歡我了嗎？”

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月光傾瀉進來，許寶如有點臉紅，“我要想一想。”

“要想多久？”

“不知道。”

“你要我怎麽做？”

許寶如望着他，過了很久，輕聲說：“我要你很喜歡我。”

沈渡看着她眼睛，聲音也低，“要我追你嗎？”

許寶如點點頭，“想要。”

沈渡忽然笑了，他看着許寶如的眼睛裏帶着笑，說：“那你考慮我一下。”

許寶如收回被沈渡拉着的手，有些得意，“追我的人太多了，你要排隊的。”

許寶如一邊說一邊去冰箱裏找東西吃。

沈渡問：“上次那個學長？”

許寶如道：“那倒沒有。”

沈渡沒拆穿，那個學長那麽殷勤，他不信他對許寶如沒意思。

許寶如從冰箱裏拿了一個水果，她忽然想起個事，走回沙發前，在沈渡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然後說：“對了，我們系裏組織了聯誼，我報名了。”

沈渡擡頭看她，“什麽聯誼？”

許寶如認真解釋，“就是女生找男生，男生找女生的校園脫單活動。”

許寶如說完，擡頭去看沈渡。

沈渡看着她，眼神漆黑沉沉，明顯不高興了。

許寶如一笑，明知故問：“你怎麽了？”

沈渡：“你覺得呢？”他皺了眉，“學校為什麽要搞這種亂七八糟的活動？”

“因為有需求，就有市場。”

沈渡坐過去一些，拉住許寶如的手，說：“別去了，你想談戀愛，找我不好嗎？”

許寶如笑，歪頭看着沈渡，“那我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