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聚餐

“那邊戴眼鏡的是飾演男三的柯韻，複線公司要捧的新人。”尤許朝初次來聚會的宋明暄低聲解說，“另一……”

宋明暄暗自記下經紀人的提點。

看着他的認真，尤許心裏略顯欣慰，不是位以為有金主就萬事大吉的廢物草包。

上層人對于他們這些小明星那都是玩玩的态度，腦子不清醒地當真覺得自己能上位，最終都會死得很慘，不過你确實非常有腦子另說。

至少尤許沒看出來宋明暄多麽聰明。

雖然只是個混娛樂圈的經紀人，尤許也耳聞過舒泠的手段，不是常人能駕馭的。

一個認真學，一個認真講，氣氛倒是和諧。

但是講也沒多少好講的，目前就是一堆小糊咖聚餐罷了。

宋明暄跟在場的所有給自己打招呼的人都回以微笑握手，趙齊書沒來，就對方那氣性肯定是不會來的，也看不上。

否則，他也不會來，到時候吃個飯也要打架，過得忒累了，還不如點外賣呢。

他坐在角落正琢磨着要不要去跟經紀人說一聲，他想報個練武的班，管他是散打、拳擊還是跆拳道，就是少林寺也成，只要能收拾舒泠……

“暄哥，我妹可喜歡你了，你待會兒能給我個簽名嗎？”

宋明暄望向主動湊近自己的人，戴着眼鏡，臉上仍帶着未入社會的單純稚氣，他嘴角含笑點點頭：“可以啊。”頓了頓，“別叫我哥，叫我名字就好了，搞得我像是什麽前輩似的，我也第一次演戲。”

柯韻笑笑：“好，明暄，我是複線公司的柯韻，北重戲劇學院的畢業生。”

“噢噢，你好。”宋明暄不太會交際地幹巴巴應道，“你妹叫什麽？我現在就寫個吧。”

“柯雅。”柯韻，“我妹從頭到尾都在為你投票，你沒進……哭得很慘，我回去告訴她，我在跟你合作，她肯定會羨慕嫉妒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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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暄拍了張拍立得，又找經紀人借了筆，在照片背後寫道：

謝謝你為我投票，節目結束只是剛開始，不需要難過，我們一起走下去吧。

致柯雅。

又在空白處畫了粉絲的形象圖，他的粉絲統稱為砂糖橘，所以畫的是一個Q版橘子。

“謝謝明暄。”柯韻高興地收好拍立得，“那個我忘了說，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宋明暄：“？”

“我将在劇裏飾演傅留華，跟你有不少對手戲，後面請多多指教了。”柯韻說。

宋明暄搖頭：“是你指教我才對。”

“說真的，我剛見你還覺得你挺難相處的，雖然我妹老在我耳邊念叨你，但是你知道嘛，很多藝人在鏡頭前和鏡頭後的面相都不同……”柯韻吧啦吧啦，啥話都往外蹦。

宋明暄聽得哭笑不得。

“你不知道我那些同學都不看好演這部戲，處處嫌棄是**，他們咋不想想自己去正經劇組裏能拿到啥角色？除非你能傍到個好金主。”柯韻吐槽**嚴重，逮到願意聽自己啰嗦的人就一陣輸出，“我簽的複線公司待我挺好的，沒那些亂七八糟的，還給了我幾個劇本選擇，雖然都是小配角，但我也挺開心的，看了劇本發現還是《絕世高手》最有趣，而且我很喜歡傅留華這個角色，真的能演他，我可開心了。不能因為是**就否定它是個好劇本，好劇本能輪到我們這些小透明演，真得燒高香了。”

宋明暄嘴角抽了抽，前後的話都還行，中間那句正經劇組，難道他們現在的劇組不正經？

“話說，我第一次演戲就碰到資本操作搶角色的事，你認識趙齊書嗎？”柯韻一臉八卦。

宋明暄看了眼遠處嘻嘻哈哈的熱鬧人群，他倆為了聊天特意找的僻靜地，同坐在大廳角落的沙發處，茶幾上擺着清涼解暑的冰鎮西瓜汁。

“認識。”他答。

柯韻：“你們熟嗎？”

“不熟。”宋明暄。

柯韻：“就他搶的我學長角色。”

宋明暄看他也不是多麽抱不平的樣子：“你沒什麽想法？”

“能有啥啊。”柯韻，“進這行，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何況我自身都難保，哪來的多餘心思替別人……”他喝了口西瓜汁，“趙齊書聽我工作人員說，他背景很深厚，你演的楚離醉，在原著裏跟戚知秋是一對，你倆相處的戲份絕對不少，可小心點別得罪了他。”

已經得罪了，得罪得死死的。宋明暄面無表情想道，嘴上卻說：“咱倆第一次見面，你就跟我說這些？”言下之意，他們有熟到聊到此程度嗎？

柯韻嘟囔：“可能是我妹給我洗腦又跟你接觸後，添的濾鏡吧，我覺得你是個值得交往的好人。”

突然收獲一張好人卡的宋明暄：……

“我就看成是你擔心我咯。”柯韻笑，“我也不是缺心眼，對別人肯定不會啥話都講啊，我的經紀人已經因為我的嘴，想打我好幾次了，可不敢真讓他拿鞋底抽我。”

宋明暄實在受不了他的活寶樣，笑出了聲：“你經紀人用鞋揍你？”

“不信？”柯韻，“你別看我經紀人那副斯文模樣，那真是一個容易爆炸的中年男人，絕對是更年期到了。”

宋明暄拍拍他的肩，眼角餘光瞥向一步步朝他們這裏走過來的人：“咳咳。”

“估計是家裏受了老婆孩子的氣才——明暄，你感冒了？”柯韻關心道。

“柯韻。”聲音還算清朗的男聲在他背後響起。

宋明暄表情無奈，他也不清楚對方經紀人聽去多少自家藝人嘚啵自己的話。

柯韻臉皮僵住：“王哥……”

王誠東沒理他，朝宋明暄笑了笑：“不好意思，小柯給你添麻煩了，他那嘴就是賤，欠揍，要是說了些啥沒頭沒腦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宋明暄：“沒有沒有，柯韻很好。”

王誠東目光一閃，視線射向躲到宋明暄身後的柯韻：“跟我回去。”

“啊，現在就要走？”柯韻想掙紮會兒。

王誠東：“行呀，你自己回去。”

“明暄，你有車嗎？”柯韻半點不帶猶豫地問道。

宋明暄：“額，有。”

王誠東：“自己打車回去。”

柯韻：“為啥啊，明暄有車！”

“少麻煩別人。”王誠東。

宋明暄及時接話：“不麻煩，如果不是必須要柯韻跟着你的話，我可以送他。”

王誠東沉吟片刻，瞪了眼得意的自家藝人，要不是見人的确非常有演技天賦，性格也是少有的赤子之心，他個金牌經紀人何必跟爹媽一樣操小屁孩的心：“那實在是不好意思，柯韻就麻煩你了。”他記得宋明暄是舒泠工作室新簽的藝人，經紀人是……尤許，老對手了。

宋明暄擺手：“沒。”

柯韻在旁邊不爽：“我也不是三歲小孩，不用這種态度把我托付給誰的樣子吧！”

王城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柯韻在後面做鬼臉。

宋明暄看得好笑：“你跟王哥是親戚？”

柯韻一臉驚恐：“哈？怎麽可能！”

“你們的相處模式，實在是……”宋明暄不太好說出自己的意思。

柯韻倒是懂了：“覺得他是我爸，我是他兒子？”

宋明暄：“……這可不是我說的。”

柯韻：“切，王哥确實挺像我爸的，不自覺就……平時我很穩重的，你信我。”

“信信信。”宋明暄哄孩子似的。

柯韻：“敷衍。”

“那你……”宋明暄無奈。

“宋明暄！”

忽然被叫住名字，他一愣。

“是你經紀人。”柯韻說，“好像有急事的樣子。”

宋明暄扭頭。

尤許皺着眉，疾步上前：“你快走，離開這裏。”

“發生什麽事了？”宋明暄疑惑。

“別問了，先走。”尤許催促。

“诶，等等——”柯韻瞳孔驟縮，“小心！”

宋明暄被柯韻撲倒在沙發上，一瓶紅酒從他眼前飄過，砸向地面，流淌了一地的酒液。

“宋明暄，你怎麽不繼續躲着？”

宋明暄偏頭，望向走進自己視線的人——趙齊書。

趙齊書渾身帶着酒氣，臉頰酡紅，目光迷離，但落在沙發上的人時，轉瞬淩厲：“宋明暄，你回來幹嘛呀。”

他裝腔作勢地嘆了一口氣，“一時心情不好，沒傷到你吧？”

宋明暄慢慢坐了起來：“有事？”

趙齊書臉色微變：“別以為……”

“我不清楚哪裏招你煩了，若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你可以提，我也不會改。”宋明暄站了起來，順手拿起茶幾上的西瓜汁，直接扣到趙齊書腦袋上，“趙大少，冷靜會兒。”他低頭俯視整個人陷入呆滞的趙齊書，輕笑，“就你？”

從小到大從來沒吃過虧受氣的任性少爺，聽出他話中的輕蔑，怒火中燒。

“宋……”趙齊書剛開口，西瓜汁就順着他的鼻梁滴到唇瓣上，他立時呸出口，“宋明暄，我操.你。”

表情和語氣都足夠兇狠，行動上卻僅僅是踹翻前面的茶幾，一陣清脆的碎玻璃聲。

“那個……”柯韻見勢不妙，想拉開随時會打起來的兩人，“有話好好說。”

“滾開。”趙齊書冷道。

宋明暄順着柯韻的力度退後幾步，他倒不是真要和趙齊書打架，而且他有信心能掰過對方，但形象肯定很難看，畢竟他沒有專門練過，雖然原著裏趙齊書本人毫無武力，誰都打不過，僅僅是有權勢，請的保镖打手足夠護住對方的人身安全。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終于回過神的尤許，趕緊從人群中鑽到宋明暄面前，仔細查看了番他有沒有受傷，确定無礙後，才回頭望向形容狼狽的趙齊書，腦殼痛得厲害，“趙少，我看你和明暄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咱們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談？”

兩位金主爸爸在場，絕世高手的導演清醒了，跳起來疏散人員，直到清空大廳內聚集起來的人。

“沒想到，咱們兩位主演居然有仇。”

“這未來怎麽拍戲啊？兩人還是一對。”

“到時候片場不會一直打架吧？”

“诶，剛剛經過的是不是舒泠？”

“啥？”

“別看了別看了，回去。”來自導演聲嘶力竭地怒吼。

“趙少，我這裏有套幹淨的衣服，您要不先将就穿穿？”尤許禮貌詢問。

趙齊書擡眸：“換了，宋明暄欺負我的證據不就沒了。”

尤許：“話不能這麽說，用酒瓶砸人的是趙少……”他突然止住了話，看向偏巧不巧這時候來的人。

那人走得不急不緩，蘊着特殊韻律的腳步聲蕩漾于空蕩蕩的廳內，頭頂的暖光打在對方修長的身姿上，投射出一道長影。

“阿泠。”炸毛的嬌少爺收起亮出的爪子，極是委屈，“他們合夥欺負我。”

舒泠視線掃過他，最終定到宋明暄臉上。

尤許默默退後，拉住想開口的柯韻，老板的私事，作為外人還是不插手的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