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海戰

暮色初降東京灣，街邊商鋪燈火次第亮起，喧鬧的夜生活即将開始。

與夜幕一同潛伏到東京灣的，還有港口黑手黨的各級幹員。

在太宰治的安排下，東京灣的各處要塞和峽口都設置了埋伏陷阱。

森鷗外為此特意下達了“銀之手谕”——凡是敵人，皆要活捉或剿滅，一個都不能放走。

這樣，才足夠慰藉無辜死去的亡靈。

森千羽駐守的地方靠近海灣岸線的中心，他的身後是東京灣最大的歌廳和酒吧，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像是鼓槌敲擊着他的心髒。

森千羽很不适應這樣的環境，他塞了一小團紙巾到耳朵裏——其實這個舉動并不能緩解太多噪音，最多是心理安慰。

海風從東邊襲來，帶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大佐就站在森千羽身前不遠的地方，手裏夾着一根香煙，燃着的部分化為一顆紅點，在夜幕中顯得格外醒目。

“小千羽，你會用槍嗎？”大佐呼出一口煙氣，煙圈環環相繞升上高空。

“會。”森千羽應答，露出手中的折扇，“但我更喜歡冷兵器。”

大佐咧嘴一笑，掀起大衣衣擺，伸手掏出槍套中的左輪手/槍丢向森千羽。

森千羽伸手接住，還沒等他把槍柄焐熱，一道身影閃過他的面前，衣角掃過他的面頰。就在那一瞬間，森千羽的右手被反扣，向上拉起。

——繳械。

左輪手/槍再度回到了大佐的手中。

大佐倒轉槍柄，敲了敲森千羽的頭：“會用槍可不僅僅是指開槍，你得有能射擊的機會才行。”

好迅捷的手法。

Advertisement

森千羽在心中暗暗贊嘆了一句。

大佐笑着把手/槍重新別到腰間，然後将燃盡的煙頭丢到地上用鞋底碾滅。

“聰明孩子學什麽都快。”大佐說，“以後有時間我慢慢教你。可惜首領沒把你分到我的隊伍裏，不然哪有中也那小子什麽事兒。”

海浪拍打着堤岸，太陽沒入西邊的地平線，在暮色消散的最後一剎那，森千羽瞥見大佐的前胸位置出現了一個深色的紅點。

森千羽瞳孔一緊，他立刻出手将大佐用力向後一推。

“狙/擊/槍！”

***

五米高的礁石背後浮着四艘游艇，它們沒有打開探照燈，潛伏在黑夜的海面上。

黑色的大衣衣角在空中劃出半圓形的弧度，太宰治在相鄰的兩艘游艇上來回跳躍着，口中絮絮叨叨地數着數。

“20……19……”

許是見慣了太宰治這副神經質的樣子，中原中也并沒有理會太宰治，而是站在游艇的邊緣位置遠眺漆黑的海面。燈塔的探照燈光偶爾掃過，映出幾只低飛的海鳥身影。

他的雙手帶着黑手套插在褲子口袋裏，褚色頭發大部分都被帽子所掩蓋，周身籠罩着一股蓄勢待發的冷意。

“10……9……”

太宰治停下了跳躍的腳步，扭頭看向海岸的方向——那裏除了森千羽和大佐之外，還留了一小支隊伍作為後備軍。他們的手腕上都帶着腕表式直光手電筒，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就會通通打開手電筒投射到海面，作為暗號通知他和中原中也。

“3……2……1。”

他的唇輕輕張閉，吐出最後一個數字的那一瞬間，從岸邊的方向傳來了一聲槍擊聲。與此同時，手電筒的光大亮。

太宰治的嘴角微微下垂——還真讓他預料中了，高濑會也并不是不懂得變通的傻子，他們有一部分人提前潛入了商業區，企圖對港口黑手黨的部隊進行伏擊。

與此同時，海面的遠處傳來了極速的游艇引擎聲，聽聲音應該有十數輛以上。

“中也。”

“知道了。”

中原中也略微蹲下身子蓄力，緊接着一個踩踏騰空而起，借助一旁礁石的助力躍起到更高的位置。

探照燈掃過海面，露出一排行進中的游艇，他們的身上配齊了槍支彈藥，每個游艇上都坐了大概五六個人。

中原中也揚起唇角，一個俯沖直奔一艘游艇而下，落石一般擊中了游艇的頭部。駕駛員顯然沒有料想到攻擊來得如此突然，慌亂之下立刻打方向盤轉向，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旁的另一艘游艇。

密集的彈雨瞬間襲來，但那都是徒勞無用的，因為沒有一顆子彈可以接近中原中也的身體。他張狂肆意地在游艇間發動攻擊，強大的重力壓迫使得他所站立的游艇無法再前進分毫。

港口黑手黨一直潛伏在礁石後的部隊也見機出動，他們的數量雖然少，但陣型沒有被打亂，将高濑會的十數輛游艇堵在東京灣沿海一公裏的地方。

太宰治站在最中央的游艇上，面對着敵人，輕輕打了個響指。

槍聲再度響了起來，這次是來自港口黑手黨這邊。

敵人潰不成軍，原本萬無一失的隐蔽計劃被看破，迎來的就是如山倒一般的兵敗。

勝利的天平朝着港口黑手黨的方向傾斜，但太宰治的表情依舊嚴肅，他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就在中原中也将近旁的兩個敵人踹翻到海裏，跳離敵方的游艇時，一陣轟鳴聲從海底深處傳來，像是老式火車在鐵軌上啓動的前奏。

周圍的水流速度加快了，起伏颠簸地像是抖動的布錦。高濑會的游艇距離颠簸的中央最近，有幾個沒坐穩的連人帶槍被甩到海裏。

中原中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他跳回到己方游艇上，還沒等他落地站穩，突然地一股巨浪憑空而起，掀翻了幾艘游艇，朝着他們的方向直直撲來！

******

“砰”！

海岸邊的第一聲槍聲響起，森千羽推開了大佐，子彈穿過他們兩人之間，射落在地面上。

身後的酒吧和歌廳傳來一陣尖叫聲和雜物倒地破碎的聲音。

切，還是有敵人潛入了嗎？

森千羽咬咬牙，轉向商業區的方向。

沒有引起港口黑手黨的注意，說明潛入的只是一小股敵人，尾崎紅葉帶了部隊在街邊防守，這一小隊敵人無非是羊入虎口、虛張聲勢。

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森千羽飛快地在腦中思考着，預想着各種選擇能夠造成的不同結果。

敵人既然瞄準了大佐開槍，說明他們的位置已經暴露。有人猜出了他們的行動計劃，妄圖從他們的中間撕開傷口，侵襲而入。

激烈的槍聲從海面的方向傳來，看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已經開始和敵人交火了。

酒吧的二樓被敵方占領，子彈從高處襲來，森千羽和大佐分頭躲避，大佐掏出槍回擊，但距離太遠，手/槍的優勢顯現不出來。

大佐罵了一句，一個前滾翻躲過下一波子彈，他沿着斜坡翻過護欄，對森千羽喊着：“你在這裏待命，我去紅葉那邊。”

森千羽跑到一處遮擋物後面，然後他瞬間理解了一件事。

——大佐那樣做是不對的。

他們留在海岸邊的職責，是圍剿從海上而來的漏網之魚，同時，也是為了支援海上的太宰治二人。

如果敵人的目的是将他和大佐引誘走的話，那麽就證明——海上絕對會出問題！

他猛地扭頭朝海面的方向看去，那邊的槍聲已經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肉眼可見的滔天巨浪！

“太宰——！”

******

“縱向散開！”

巨浪翻起的那一刻，太宰治喊出聲指揮游艇撤離。

他們避過了第一波海浪，游艇隊列被沖散，下一波巨浪再次襲來！這一次的浪頭足足有五米高，連帶着水波激蕩！

如果讓這一層浪拍下來，他們這一隊人都會被卷入海底。

就在這時，一股寒意自背後的方向而來，海面傳來細微的動靜。

那是發生在一剎那，鋪滿天空的雪飛絮一般落下，冰層瞬間攀升至浪頭頂端，硬生生将它束縛在半空，形成了一個勺型的冰雕。游艇一動不動，因為它們的四周都被冰層所覆蓋。

天空與海面，皆是一片白芒，照亮了黑夜。

造境。

冰雪結界。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不知道森千羽有沒有意識到，衆人遇險的時候他下意識喊的名字是太宰治。

他口口聲聲說着要遠離太宰，要提防太宰，到頭來關注地最多的也是太宰。從出生開始，他就把太宰的一舉一動都盯緊了。

滿、眼、都、是、太、宰、治。

完蛋了吧，森千羽。

感謝拂曉sky的手榴彈和灸的地雷，感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葉落歸根 3瓶；涼拌阿喵 1瓶；淺沫知微夏 1瓶。

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