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楊可把飯拿回家在鍋裏重新熱了一遍,用保溫的鋁飯盒重新裝上送了過來。

晚上寒風更盛,她包的嚴嚴實實,頭上戴着楊福全的雷鋒帽,雙手抄在棉襖袖子裏,凍得哆哆嗦嗦。

白淨的臉蛋讓風吹得通紅,楊可手臂縮在袖子中,身體貼在門板之間的狹小縫隙前哄着許言喻吃晚飯。

“我保證,以後除非特殊原因,絕對不讓其他人來送飯了可以嗎?哇,小少爺我求求你吃飯吧,我要凍死了。”

漆黑的大門動了動,一個小紙團從裏面嗖地飛出。

在風吹跑它之前,楊可連忙低下腰撿起了紙團,上面寫道:不可以有特殊原因,還有我不是小少爺。

“行行行,特殊原因也不讓別人送。”

又一個紙團丢了出來:三餐都要你送。

楊可眯起眼睛,和他打着商量說:“早餐可不可以除外?”

現在早上溫度特別低,從熱乎乎的炕頭爬起來是件極其考驗意志力的事,她自己都不願意起床吃早餐,別說還要早起出門送飯。

楊父每天雷打不動的跟着雞鳴起床,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所以楊可想着可以拜托她爸早上去送飯。

“嘶啦——”

這次撕紙的聲音特別大,楊可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認命道:“行了,你別撕了。”

一張紙條從門板底下慢慢遞出,楊可抽出一只手按住紙張的一端輕輕捏起,想要把它拿出來,卻發現抽不動。

許言喻捏着紙條的另一頭,臉頰同樣紅紅的,他也分不清是因為冷還是害羞,只感覺臉上很燙。

和她同時握住一張薄薄的紙,好像這樣他倆就有了聯系,有了實際的接觸,這樣的聯想讓許言喻莫名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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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可以為紙條被卡住了,于是用力一扯,小紙條瞬間分成了兩半。

她拿到的部分寫着一個“不”字。

不用看另一半楊可也知道寫的什麽,肯定是“不可以”。

要說許言喻除了長相之外還有什麽地方和淩澤相似的話,他這個氣死人的犟脾氣和淩總絕對是一脈相承的。

将紙團在手心捏得稀碎,楊可少得可憐的耐心所剩無幾,女孩咬牙切齒的聲音随着寒風吹進門裏:“快開門,給我老老實實吃飯,不然我拆了大門把飯給你灌進去!”

“……”

楊可清楚地聽到裏面的門栓咔噠扣死了,接着一串慌亂的腳步聲傳出,靠着門板的人迅速遠離了大門。

“等等!”

情景仿佛回到了第一個世界剛和淩澤認識的時候,那種恨不得把任務目标錘死的心情重現,生氣之餘,楊可居然有一絲惆悵。

最後她在冷風中顫抖着聲音進行了一大段真誠有力的保證,才換得裏面的人同意好好吃飯。

聽着門外女孩跑動的腳步聲,許言喻抱着飯盒滿足地笑了,青澀的少年像是找到了治好自己的良藥,長期蒼白的面孔有了生氣。

舅舅下午來過一次,在門口告訴他以後會有個姑娘每天來給他送飯,有需要的東西就和她說。并從門縫裏塞進一個信封給他,裏面有三百塊,說是哪天他想出門了,可以用得着。

他見到這麽多錢并沒有特殊的感覺,舅舅口中的送飯女孩卻讓他的心撲通撲通地加速跳動。

這意味着她每天至少會來兩次。

心中有緊張有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

整個下午,許言喻書看不下,練字集中不了精神,滿腦子都是那個女生的身影。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用了比平時快幾倍的速度飛奔到門口,甚至開門的速度也加快了。

許言喻不确定外面的人是否已經離開,甚至有些期望她還沒來得及走開,即使身體會出現不适反應,他也想再見她一面。

然而門外站着的不是他想見的人,許言喻有種強烈的,被欺騙的憤怒。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不是那個女孩的錯,但心底就是消除不掉被辜負的煩悶和委屈。

他生着悶氣,上身只穿一件毛衣,瑟縮着在門口坐了很長時間。

涼風陣陣,刺骨的冰冷滲進他的衣領。許言喻抱着手臂漸漸冷靜下來,他回憶起那個陌生女孩說的話,“可可叫我來的。”

可可?

是她的名字嗎,真好聽。

由于楊可昨天再三保證過會每日三餐,一次不落地給許言喻送去,避免睡過頭,她晚上讓楊父在早上太陽剛出來時就喊她起床。

在冬天人本就容易賴床,楊可生生被逼出了起床氣,在院子裏洗漱時眼皮耷拉,嘴煩躁地撇向一邊,嗓子時不時哼哼兩聲。

楊福全把早飯裝了起來,心疼女兒睡不好,便說道:“早飯我來送吧,我每天起得早,你多睡一會兒。”

楊可在院子裏邊洗臉邊回答,“不用了,我能起來。”

冷水接觸皮膚的冰涼觸感讓她清醒不少,意思性地抹了兩把臉,迅速回屋帶好帽子,穿上厚厚的花棉襖。

她把飯盒揣在懷裏,運動起來可以讓身子暖一些,楊可便跑步去了對面的房子。

門環敲了三聲,屋內遲遲沒有動靜。

伸出手接觸冰涼的鐵環也是需要勇氣的,楊可又飛速扣了幾下門環,等了幾分鐘,屋裏還是沒有動靜。

許言喻如果還在睡覺,她就闖進去掐死他。

楊可深吸一口氣,大喊道:“吃飯啦!”

隔壁人家的土狗聽到聲音跑出來沖着楊可狂吠,發現是熟悉的人,它又搖着尾巴湊過來要吃的。

看它可憐巴巴的樣子,楊可從許言喻的早餐裏挑了兩小塊油渣喂給狗狗,收着力道輕輕踢了踢它的身體,“去去去,吃完就趕緊回家。”

打發走了小狗,楊可身體倚靠着門,将一只耳朵從帽子下掏出來貼在門縫上,想聽得更清楚些。

屋內終于有了聲音,許言喻的腳步聲比往常重了許多,慢慢悠悠的,楊可聽到一聲很久之後才能聽到第二下落腳的聲音。

這種情況讓楊可有些不安,提高聲音問着裏面的人:“你還好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咳咳。”

低沉的咳嗽聲透過門板傳入楊可的耳朵裏。

昨晚太作的報應來了,許言喻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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