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聖誕節前篇

沿街林立的大小商鋪，幾天之內煥然一新，整個校區被西方胖紅老頭的風氣席卷了。店鋪玻璃門上的白色噴漆，牆上的鮮紅頭像，天花板上的彩條，還有店門口，精心裝飾的五光十色閃爍着的聖誕樹。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聖誕節來臨了。

齊小白和陸大宇走進一家水果店，他們被安排負責蛇果的采買。蛇果做下簡單的包裝就能變為具有平安寓意的平安果，到時分發給班上的每一位同學。

店裏頭水果琳琅滿目，除了平常售賣的，在玻璃窗前的櫃臺上，多出了一座堆出一個尖的蛇果山。

齊小白指着那小山似的蛇果道，

“老板，麻煩來50個蛇果。”

除了蛇果，他們還買了些柑橘，甜棗之類，整整碼放了兩大箱。齊小白和陸大宇一人各擡一箱往管理樓走去。

自從上次在咖啡店裏，齊小白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兩人之間一直環繞着不尴不尬的氣氛。對于那個問題，陸大宇無法回答，他甚至弄不清齊小白的用意是什麽。是表面上的一句問話？還是別有深意？這個疑問折磨了他很多天，眼底下都熬出了烏青色的半月狀眼袋。即使如此，他也從沒有向齊小白問個清楚，因為他不敢。

齊小白這邊，他感覺好多了。他是故意抛出那個問題，他想試試陸大宇的反應，以一個相對保守安全、借用別人事例的方式。陸大宇果如他所想的那樣被吓到了，雖然他面上表現得如往常般的面無表情，但從他飄忽的眼神以及微微顫抖的雙手，齊小白還是知道了他內心真正的情緒。最重要的是，他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厭惡，齊小白特意留意他的表情變化，除了驚恐和不安，再沒有其他。這對齊小白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他并不反感兩個男的在一起。接下來，他只需要弄清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班級聖誕活動，在班長梅曉鑫的帶領下，井然有序地進行着。活動分為兩大部分，前半場是全班集體游戲，游戲結束後再是互送禮物環節，晚會将會在晚上6點準時開始。

為了一切順利進行，工商1班所有班幹部一大早就集合在201教室，他們裝飾教室，準備道具，策劃游戲環節等等，從天亮布置到天黑。将近五點的時候，才有人提出，他們竟然把平安果這茬給忘記了。于是，匆忙派出兩個人到水果店裏采購。

陸大宇和齊小白一人擡着一箱子在籁籁寒風中并肩行走，水果店離管理樓還是有段距離，要是尋常時候，慢慢走倒也無妨，但他們現在擡着重物，室外溫度又低，着實不大好受。

“走這邊。”齊小白拐進一條小路。這條小路屬于背陰區，又冷又陰，風還特別大，一般人寧願多走上兩三百米步也不願打這裏過，所以一貫沒什麽人。穿過這條小路，就可以走地下室，裏面冬暖夏涼，至少不用忍受寒風的侵襲。一進入巷子裏，迎面刮來的風讓人下意識閉緊眼，齊小白挺直腰杆，走在前頭，正好為陸大宇擋風。

風裏帶了一絲煙味，齊小白沒想到竟然有人在這麽大冷天，還是在這個一直刮着陰風的小巷裏抽煙。他眯起眼看向前面，只見陳含靠在牆上，對着陰冷的空氣吞雲吐霧。他的臉掩藏在煙霧缭繞裏看不真切，但那種抑郁還是清清楚楚傳透了出來。

“陳含？你怎麽在這？”

陸大宇遠遠聞見煙味，不自在地輕咳幾聲，齊小白站在他前面，盡量用身體把煙擋住。

陳含撚滅了煙頭，朝他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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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裏太吵了，出來抽根煙。等會兒回去。”他把身子讓過，讓齊小白他們過去。

剛回到教室，梅曉鑫就走過來，“你們見到陳含了嗎？還想讓他幫忙移下桌子，結果連個鬼影也找不着。”。齊小白注意到，她雖然對自己說話但眼睛時往陸大宇身上瞟。他不動聲色地調了下身子位置，“我來移好了。”

梅曉鑫收回目光，自從那次在路上遇見陸大宇，她隐隐覺得自己有了變化，雖然以前也會像現在一樣，視線時常追逐着陸大宇，但大部分看着都是他們兩個人。

“那就交給你了……小宇的話……”

“他和我一起好了。”齊小白及時插嘴。

陸大宇聽到了，立馬拒絕，他現在不想和齊小白呆在一起。剛才一起去買水果也是迫不得已。

“我，我幫忙女生包裝蛇果。”

那不是和梅曉鑫一起嗎？絕對不能給情敵一點機會。齊小白連忙開口“我看他們氣球好像還不夠，小宇你去幫忙吧。”

陸大宇舒了口氣。

一聲音樂巨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黃文武一腳踩上桌子，把外套一脫，甩出去，這麽個裝逼的動作卻引發一波女生們的尖叫。熱辣的音樂響起，黃文武随着音樂節奏舞動起來。陸大宇從來不知道黃文武的身體關節這麽靈活，似乎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個肢節都能随意移位。

邵華鋒在下面吹着口哨，女生們一面尖叫，一面紛紛拿出手機拍照，而男生們多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一排桌面因他的動作晃動起來，他跳下來，繼續發騷，故意對着一邊三四個女生，把小腰扭得像水蛇一樣，扭得她們羞臊得躲到人群後面。最後一個華麗的轉身，在大家的掌聲中騷包地結束。

陳含不是何時回來，靠牆抱臂，一臉莫測高深地看着被人群包圍的黃文武。

“黃文武！剛弄好的桌子又被你弄得亂七八糟，搞毛啊！給我去廁所把抹布洗了，重新擦！”梅曉鑫上去給黃文武一個大吼，吼得他灰溜溜逃到外面，再不見方才那般神氣。然後她朝陸大宇走過去，笑盈盈道，

“小宇，需要我幫忙嗎？”

陸大宇趁剛才的空檔，把那些癟了的氣球全部都弄好了，重新堆在角落。

“這裏都好了，還有其他要幫忙嗎？”

“那幫我看看幻燈片怎麽樣吧？”

“我來，我來，幻燈片我拿手。”齊小白又蹿了出來。

梅曉鑫瞥了齊小白，對方像一只護仔的母羊一樣擋在陸大宇的前面。明明你才是一只大灰狼！她在心裏大聲吐槽。但他意外小心眼的地方，又恰恰戳中她的腐女萌點。

教室裏又放起舒緩的音樂，全班人陸陸續續也已全部到場。齊小白不知何時又晃到陸大宇的身後，貼着他的耳朵悄聲問，

“小宇，你的禮物是那個？”

陸大宇渾身起雞皮疙瘩，用力把他推開。

”你不是去弄幻燈片了嗎？“

”噢，那個，沒問題，做得很好。“明顯敷衍的語氣，他又繼續問，“禮物呢？”

齊小白指着那堆積在聖誕樹底下的禮物山。所有人準備的禮物都被放在那裏，然後再根據學號順序随機送到大家手中。

陸大宇稍稍往後退了一點，與他拉開點距離，

“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就是好奇。”

“就是一本搞笑集。”

“我問的不是這個。那堆裏哪個包裝是你的。”齊小白繼續循循善誘，像那哄騙漁夫打開瓶子的惡魔。

他該不會想抽到我準備的禮物吧？陸大宇心裏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又別扭又欣喜。

他把手指偷偷一指，”淡藍色的那個。“

”你們誰去找下黃文武？讓他去廁所洗個抹布半天沒回來。看看是不是掉廁所裏了。“梅曉鑫對班裏的男同學說。

”我去，我去。“其中一個男生自告奮勇，他一直垂涎梅曉鑫的美色，巴不得在她面前表現。

他出了門，往右拐，一直到走廊盡頭，然後開門進去。裏頭非常安靜，只聽見滴答滴答水龍頭掉水的聲音，和教室裏歡鬧的氛圍截然不同，一陣涼意沿着脊椎骨竄上來，

”黃文武？“沒有回應。

”黃文武？“他又喊了一聲，一一推開廁所門，走到倒數第二間的時候，推不開。他敲了幾下，

”你在裏面嗎？“沒有聲音。

他又敲了幾下門，以為不會有回應的時候，裏頭突然發出一點聲響，他不知道怎麽形容，但在如此安靜的廁所裏，着實吓得人一大跳。他劇烈地敲起門來，

“有人在嗎？不回答的話，我叫人過來啦！”

“我在！”

“呵？！黃文武！”男同學大吼一聲，“你他媽裝什麽鬼！”

“我，我大號出不來，不好意思啊。你千萬別和別人說！就說沒看到我！”他的聲音有些急促，但對方以為他只是緊張自己會說出去，影響他的形象。

“好吧，你趕快出來。班長大人正找你呢。”

"找到了沒？”梅曉鑫一看見那個男同學回來，就抓着他問。

“不知道，去了廁所沒看見他。”

“這家夥又給我去偷懶。”梅曉鑫咬牙切齒。

教室裏氣氛越發活躍，沒人留意到，陳含剛才在黃文武身後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