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茶詩會(中)

“好,藥聯即止,下面再換一題。各位可聽好了!”老先生撫了撫胡須,笑着亮了下一題的題面:

“現在對,酒聯。”

堂下頓時議論紛紛,許多人都松了一口氣,對酒可比對什麽藥材簡單不少呢。

葉久一聽也樂了,酒?這不正踩在某人點上嗎。

她側頭看向祁韶安,果然這丫頭臉上愁緒淡了不少。

祁韶安感受到她的視線,回過頭來,朝她眨了眨眼,那雙眸子裏此時寫滿了我很感興趣。

葉久見狀好笑的搖了搖頭,便放心的撒開手,示意她回案桌準備。

自己也回了茶桌。

“王公子出上聯,花雕酒!”

“雲公子對,水井坊!”

葉久扶額:“都這麽快嗎......”

“開始嘛,沒什麽難度。”薛璟寧無所謂的聳聳肩,又接着喝他的茶。

葉久:......然而這我也聽不懂。

“林公子出上聯,舉杯邀月!”

“薛家小姐對,把酒吟詩!”

“李公子出上聯,一杯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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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小姐對,九曲回腸!”

堂倌的唱聲跟連珠炮似的,一聲接着一聲,而堂下有些吵雜。

葉久皺皺眉,小聲問薛璟寧:“咋了這是?”

薛璟寧想了想,慢慢搖了搖頭:“可能是這群大老爺們沒對出來正想對策呢吧。”

“薛家小姐出上聯,洞庭春色!”

葉久一頭霧水,脫口而出:“這說的是碧螺春嗎?”

薛璟寧聞言扭過了頭,一副這傻子是誰我不認識的模樣。

他端起茶盞一飲而盡:“你說的那是茶好嗎我的葉大老板,你是不是腦子裏只知道茶了?這洞庭春色就是酒名,以黃柑釀就,每年立春之日飲。”

葉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餘光瞥見祁韶安連遞了兩張紙箋出去。

“祁家小姐對,玉井秋香!”

“祁家小姐再出上聯,太平君子!”

“薛家小姐對,天祿大夫!薛小姐再出上聯:青簾沽酒市!”

“祁家小姐再對,紅杏問途人!”

......

整一個沂陽酒樓,就聽着這邊祁家小姐聲剛落,薛家小姐名又起,來來回回,樂此不疲。

而此時堂下早已炸了窩,一群人跟着堂倌的聲音起哄叫好,那節奏,把握的超好。

看着祁韶安伏案奮筆疾書的專注模樣,葉久腦袋有些發大,她拉了拉薛璟寧,輕聲問了句:“你姐也愛喝酒?”

薛璟寧很謹慎地點點頭:“每次都拉着我陪她,只不過後來有次喝大了被家父看見,便被下了禁酒令,之後就只敢偷摸着飲幾杯。”

葉久翻了個白眼,好嘛,兩個女酒鬼已成功接頭。

“祁家小姐再出上聯,江邊洗盞游魚醉。”

“薛家小姐對,花下開壇舞蝶迷。”

葉久見她倆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便一把拽起薛璟寧,二人一同出了雅室。

堂下人影雜亂,吵吵嚷嚷,葉久趴在欄杆上,興致缺缺的看着這群人提筆又放,絞盡腦汁。

“怎麽,無聊啊?”薛璟寧背靠欄杆,輕搖扇子。

葉久蔫蔫的點點頭,聽都聽不懂,當然無趣。

“我說童子,看你那解釋起來頭頭是道的模樣,怎麽不一起對個對子,作個詩什麽的?”

葉久發現薛璟寧每次反應都挺快,懂得也多,怎麽偏就不參加呢。

薛璟寧聽了撇撇嘴,嫌棄道:“本公子才不屑和他們這群酸腐書生為伍,古板教條,固執己見,一群人恨不得眼睛都長到天上去。”

葉久聞言笑出了聲,好好的文人雅士在這家夥眼裏全成了偏執的糟老頭子似的。

若是讓下面那群人聽了,是不是得扒了他一層皮呢。

“你笑什麽,我說得不......”

薛璟寧豎起眉正準備理論一番,卻被臺上一陣鑼聲打斷。

“好了好了,二位小姐果然滿腹珠玑,見識廣博,這酒聯一題就到此為止吧,老朽可要出下一題了。”老先生向二樓分別拱手,适時地打斷了唱詞的小哥。

葉久抿嘴偷樂,兩個姑娘玩起來直接把樓下一群書呆子甩丢了好幾條街,老頭再不出來主持一下,他們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吃飯了。

“下一題,無題。”

堂下一片嘩然,無題是個什麽題?

“大家随意出聯,對者也随心而對,并無題材之限。”

這意思其實就是,有心就對,無心也不強求。這應該才是到了交友的環節。

新題一起,堂下又恢複了剛才的熱鬧,不少書生也重新加進了對對子的隊伍中。

葉久發現,祁韶安和那位薛家小姐都收斂了不少,只是三三兩兩的接上一句半句。

“祁家小姐出上聯,悲歡聚散一杯酒。”

“郝秀才對,南北東西萬裏程。”

葉久正和薛璟寧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突然一個耳熟的名字闖進了她的耳朵。

郝秀才?

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葉久低頭向堂裏尋找,很容易的就看見一個青衫男子面帶微笑,正朝自己拱手問禮。

她腦子裏飛速運轉,突然一個激靈。

這不那天書肆裏碰到那個書生嘛!

嗯,和祁韶安聊挺歡那個。

葉久抱拳回了個禮,郝秀才見狀微微點頭,複又坐回了桌前。

“祁家小姐出,秋練長江白。”

葉久和郝秀才幾乎是同時擡得頭,只不過一個是驚訝,一個則是遞上了紙箋。

“郝秀才對,夏布短海青。”

薛璟寧拿扇頭碰了碰葉久,小聲說道:“哎,葉子,你妹妹和那位郝秀才又對上了哎。”

葉久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她瞎啊,還是聾啊,堂倌那麽大聲她聽不見是怎麽滴。

“童子,我覺得,你先考慮一下你自己比較好。”

薛璟寧茫然的眨巴眨巴眼,哎?這話頭怎麽突然繞他身上來了。

葉久見他一臉懵,好心的擡手指了指對面的走廊。

薛璟寧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吓得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只見一個少年郎,從一間雅室出來,正往他們這個方向走。

好死不死,正是那間離他們最遠的雅室。

薛璟寧一把拉過葉久,作勢要往屋裏拖:“走走走,趕緊進屋去!”

葉久擡手制止了他:“來不及了,他已經看見你了。”

薛璟寧怔在原地,眉頭跳了幾跳。

二人猶豫這片刻,那少年郎已經繞過一面走廊,正款款向他們走來。

淡藍衣袍,腰佩玉飾,白帶束發。

嗯,挺漂亮一……小姑娘。

這是葉久對這少年郎的第一印象。

這也不能賴葉久,只能說她這女扮男裝也太不專業了點吧,小細腰還不束胸,騙傻子呢?

只見少年在二人面前站定,掃了薛璟寧一眼,便揚起了個笑容:

“二位兄臺怎麽站在此處,不施展一番?”

葉久禮貌地笑笑,暗裏用手狠狠捅了正想溜走的薛璟寧一下。

薛璟寧吃痛,猛的擡頭,還沒來及找葉久算賬,就對上了對面少年的目光。

他讪笑兩聲,攥緊了扇子:“我說小……”

“咳!”

薛璟寧剛蹦了幾個字就被少年打斷了,他瞬間有點懵逼。

少年不經意掃過去,悄悄瞪了他一眼。

葉久看這倆人眉來眼去,中間的空氣中仿佛充滿了電報的哔哔聲…

少年:你丫想好再說!

薛璟寧:喳!

“啊…葉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小弟,薛绾寧。绾兒,這是給你提過的葉老板,葉久。”

薛绾寧眉眼彎彎,抱拳行禮,用的是江湖人的禮節。

“小弟見過葉兄,久仰大名。”

“薛小公子客氣,叫我葉久便好。”

葉久拱手還禮,順便打量了薛绾寧一番。

若不是這模樣還有女孩子的嬌弱,像這樣貴公子的行頭加上這爽快的作風,還真像極了哪家纨绔子弟。

薛璟寧在一旁偷偷翻白眼,看葉子的眼神就知道小妹藏不住了,這丫頭還不自知,演得不亦樂乎。

“葉兄可是有間糖水鋪子?”

這丫頭是自來熟,一點不膽怯,笑盈盈的和葉久開起話頭。

“是呀,薛小公子知道的蠻多的嘛。”

葉久笑着點頭,順勢掃了薛璟寧一眼。

薛璟寧摸了摸鬓角,讪笑道:“這不前幾次被你坑的慘了,回家和小...小弟打牌練手來着,她還一直吵着要來呢。”

後一句他貼着葉久耳邊,悄聲說:“不過都被我攔下來了!她要是來,你房上瓦都不剩下一片!”

葉久詫異回頭,就看見薛璟寧略有得意的眼神,那勁頭,仿佛在說,怎麽樣,本少爺如此壯舉,還不磕頭謝恩!

“你們偷偷摸摸說什麽呢!”薛绾寧柳眉微蹙,有些不悅的看着他們。

葉久回過神來,連忙陪笑:“哪能啊,沒說什麽……”

薛绾寧狐疑的在他們二人中來回掃視,最終抿抿唇,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那改日小弟可否到你那鋪子裏轉上一轉?”

葉久愣了一下,等等,剛才童子說什麽來着,這貨好像有二哈潛質?

薛璟寧剛想開口,薛绾寧就越過他站到了葉久身側,伸手挽住了她的衣袖:“好不好嘛。”

葉久一驚,連忙側頭看去,只見薛绾寧仰着小臉,那晶瑩的眸子裏仿佛能滲出水來。

她可以不答應嗎?

當然......

不能!

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你能忍心拒絕??

腦子被狗吃了?!

葉久下意識點點頭,小丫頭一見她答應,開心的蹦了幾下,還不忘朝薛璟寧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薛璟寧嘴角一抽,看向葉久的眼神滿含哀怨。

葉久挑眉不語。

嗯?你妹子你攔不住還賴我?

還沒等葉久回怼他,背後傳來一聲呼喚打斷了她。

“兄長。”

葉久回過頭,只見祁韶安一襲淡黃,正站在她身後幾步。

“韶安?”葉久有些詫異,她不是在裏面對對子呢嗎?

“你咋出來了?結束了嗎?”

祁韶安搖了搖頭,正準備開口,卻被一旁不安分的薛绾寧搶了先:

“葉兄,這位姐姐......咳,這位小姐是哪家姑娘?”

祁韶安聞言轉了個角度,側目打量着說話之人,一身淡藍衣袍,頭系發帶,腰間一塊白玉,仔細一看,好像與那位薛二公子是一個質地。

再看那身姿袅娜,玲珑有致,身高比自己還要矮些,哪裏像什麽男兒,分明是個女孩子。

她不露聲色地瞟了一眼一旁的薛璟寧,見他面有尬色,眼神躲閃,心下便了然。

不過這位小姐的手放得......

祁韶安看着薛绾寧搭在葉久臂上的手,眉頭一挑。

“這是我表妹,祁韶安。”

葉久不動聲色地抽出了手臂,側身把祁韶安拉了過來。

開玩笑,這姑娘眼神裏的戲谑可以不要更明顯嗎。

“原來是祁姑娘,家姐方才可是贊嘆了好一番呢。”薛绾寧連連點頭,像模像樣地朝祁韶安行了個禮。

祁韶安看她有些蹩腳的動作,忍住沒笑,連忙低頭,欠了欠身,掩飾過去。

好嘛,薛璟寧算是看清楚了,這一群人都明明白白的,就自家妹子啥也不知道,還樂颠颠演呢。

“這裏又沒有外人,祁姑娘怎麽還戴着面紗呢?”

薛绾寧上前一步,眨着那清澈的眸子,盯上了祁韶安的面紗。

葉久剛想替她解釋,一聲輕喝便從衆人身後響起:

“绾兒,不得無禮。”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碼着後面,突然有個不太成熟的念頭,我特麽想寫個沙雕仙俠甜文......就是瞎xx寫,瞎xx看,玩命甜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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