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真相 (1)

葉久悵然一笑,卻也沒空細想,因為下一秒她就倆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別人幸福的狗糧砸暈。

昏前一秒,葉久內心os:啊啊啊這特麽是青石板啊我去……

“咚——”

……

更讓葉久沒想到的是,她這一昏,就是将近兩日。

連日來晝夜不分的研究、實驗,不知不覺中精力已經耗盡。

就像是血槽已空,回防等待滿血複活。

若不是千雲将她轟回來,指不定此時就一頭栽倒在壇子裏了吧。

而待她睜眼時,已是次日暮晚時分。

夕陽洋洋灑灑的裝滿了卧房,葉久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多希望一睜眼,自己就躺在家裏柔軟的大床上,老媽端着水果推門進來,笑着問她,要不要吃水果呀……

夢想總是美好的,待她看清腦袋頂的原木床架時,內心還是忍不住想罵街。

她上輩子可能挖過別人家祖墳吧,所以讓她經歷這些。

葉久呆滞了一會兒,忽覺口渴,掙紮一番,想要坐起來,也不知是躺了多久,竟渾身酸疼。

她扭動着身體,試圖讓自己不聽使喚的手腳恢複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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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久試着擡起右手,卻突然發現,好像被什麽壓着……

她低頭一看,原來床邊還守着個姑娘。

姑娘睡得很沉,葉久只好出聲喚她,“呃啊……”

一聲類似絕望雞的叫聲回蕩在寂靜的屋子裏。

特麽……

葉久發現自己竟然……失聲了。

她艱難的吞了吞口水,緩了口氣,又一次嘗試開口:

“千…千雲?微…雨?”

嗓子沙啞,費老半天才發出了聲音。

趴着的姑娘感受到動靜,悠悠轉醒。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姑娘猛地擡頭,正好與葉久探究的目光撞在一起。

葉久登時愣在原地。

腦子好像被什麽人唔嚕哇啦打了一頓。

誰能想到這麽安靜的一個姑娘竟然會是祁韶安啊我去!!

而且……

她居然就在自己床邊!!

她居然還趴在自己手上睡覺!!!

這個世界肯定瘋了。

等等…不對啊……

自己隐約記得……她不是游湖去了嗎……

還沒等葉久收起臉上的驚恐疑惑,面前的祁韶安已經伸手覆住了她的額頭。

葉久不明就裏的眨眨眼,只見祁韶安舒了一口氣,微微笑了笑:“還好,燒退了。”

“你……”

葉久本想問問你怎麽會在這兒,可一出口就是堪比鋸木頭的聲音,逼得她趕緊閉了嘴。

祁韶安了然的笑笑,起身便走到桌邊,轉身倒了杯茶來。

可是……

這舉到嘴邊的架勢……

葉久徹底傻了眼,澄亮的眼眸中有些呆滞。

這貨是不是被附身了?

我靠笑得那麽甜幹什麽?

或者說……是我得了什麽絕症??

嗚嗚嗚八成會是第三種……

“怎的,暈了兩日,不渴嗎。”祁韶安挑挑眉,眼神示意葉久快點張嘴。

茶水滋潤幹裂的嘴唇的感覺不要太好,葉久頓時抛下亂七八糟的想法,就着祁韶安的手就喝了個精光。

喝完還意猶未盡的舔舔嘴。

祁韶安看着葉久無害的模樣,輕笑出聲,将葉久扶着躺下,才道:

“你這才剛清醒,喝急了傷胃,你先躺會兒,我去端藥。”

于是在葉久驚愕的眼神中,祁韶安施施然推門走了。

徒留葉久呆若大白鵝。

房間裏寂靜了三秒後——

“啪!”

葉久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一定是在做夢。

嗯,就是這樣。

可是……好特麽疼啊!!

葉久眼裏泛着淚花呲着牙,抱着枕頭直打滾。

自己不就睡了一覺麽。

怎麽一睜眼整個世界都不對勁兒了呢……

她有些煩躁的抓抓腦袋。

突然……她腦子靈光了一下。

剛才祁韶安說什麽來着……

暈了……兩日???

葉久騰一下坐起來,掰着指頭算算,“2…3.5…5…”

一炷香之後。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呀要死咯!!”

房間裏暴起一聲怒嚎。

酸奶放了兩天沒人管了!!

可愛的縣令給的死期馬上就要到了!!

我什麽都還沒弄完呢!!

葉久抓起旁邊架子上的衣服匆忙的往身上套,連鞋都顧不得穿了。

不行,得趕緊回溪水唐。

這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哆嗦,可不能掉鏈子啊。

然而因為她躺了許久,身體有些不協調,她費了半天勁,衣帶子還沒系好呢,卧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只見一粉衫女子端着藥走了進來。她小心的走了兩步,不經意一擡頭,卻突然愣了。

“葉久?”

祁韶安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剛才還要死不活的人怎麽好像站起來了?

待她看清地上之人真的是剛才那病秧子葉久,而此時還光着腳,她登時柳眉一豎,厲聲喝道:

“你這是做什麽,大病初愈,不好好歇着,下來作甚?”

葉久聞言有一絲怔愣,但也沒當回事,随口說道:

“啊,韶安,我現在要去趟溪水唐,對了,晚上可能就不回來了,你不用等我吃飯啊。”

葉久背對着門口,一邊拉好淩亂的衣衫,一邊側頭對祁韶安說。

去溪水唐?

晚上還不回來??

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祁韶安只覺的太陽穴直突突:“鋪子裏有千雲和小白,你這副樣子,是去添亂嗎!”

“雖說有千雲小白在那兒,但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好啦,我這身體已經好了,沒事,別擔心。”

“好?”祁韶安眼裏迸出一道寒光,壓制着體內的怒氣,“你去銅鏡裏瞧瞧自己的面色,這就是你說的好了?”

“我真沒事,我自己的身體還不知道嗎?”

葉久抿抿唇,微微蹙眉,堅定的搖了搖頭。

祁韶安見她如此執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唇瓣微抖,一個轉身,将藥碗重重摔在桌上。

“啪——”

葉久被吓得一個激靈。

祁韶安雙手成拳,隐在袖中,目光直視着葉久,眸子裏仿佛能噴出火來,語氣冰冷至極:

“你今日若敢踏出這房門一步,以後,也就不必再回來了!”

言罷,祁韶安扭頭摔門出去了。

是的,向來舉止文雅、慢條斯理的祁大小姐竟然被氣到不管不顧的摔門而去。

葉久這下徹底傻眼了,她從沒見祁韶安發這麽大火。

就連上次和郝秀才在街口争執,好像也沒這麽生氣。

完了完了……

她站在屋裏拎着衣袖,穿也不是脫也不是。

不出去吧,店裏自己放心不下,出去吧,以祁韶安的認真程度,她真的可以從此長居溪水唐了。

葉久單手扶額,好煩啊。

就在這時,門口吱呀一聲,露出了半個腦袋:

“葉大哥?”

葉久聞言驚喜的回過頭,結果發現卻是微雨。

她心裏也是一陣苦笑,怎麽可能還是祁韶安呢,她生氣成那樣,回來才是見鬼了好吧。

“怎麽了,微雨?”葉久随意裹好外裳,便招呼她進來。

微雨小心翼翼的觀察葉久的神情,有些猶豫的開口:

“剛才小姐出去的時候面色很是難看,葉大哥你……”

她本是聽小姐說葉大哥清醒了,想着過來給二人送些吃食,結果這剛一踏進院子,就被屋子裏堪稱爆炸的聲響吓得差點沒栽地上。

這倆人已經水火不容到如此地步了嗎,睜眼就能幹一架?

葉久無奈的聳聳肩,一邊往床邊挪動,一邊啞着嗓子嘆道:

“我都不知道好吧。這縣令大人給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我那酸奶還沒完全做成,不去盯着不放心啊。這不,剛起來,就被你家小姐吼回來了。”

微雨進屋把食盒放在桌上,看了看葉久虛弱的身影,了然的感嘆一聲:

“怪不得。”

葉久不明就裏,滿臉疑惑的望向她:“怪不得什麽?”

微雨把飯菜一一端出來擺好,才開口回答她:“是怪不得小姐會那麽生氣,葉大哥你這身子骨,估計撐不到溪水唐的門口,就倒下了。”

葉久滿臉黑線,我發個燒就要垂死了是怎麽的。

微雨沒看到葉久的表情,又自顧自的接着說:“葉大哥你是不知道,那日你走着走着突然直勾勾的倒下去,可把大家吓壞了,喚你也沒個回音,身上又燙的吓人。還是白哥機靈,直奔着去找來的玉兒姐姐。”

葉久聽着微雨絮叨,默不做聲,自己一倒啥也不知道,沒想到還有這許多事情。

“小姐那時也急了,想扶你卻扶不動,不知怎麽的,偏就不讓那郝秀才幫忙,最後還是我倆硬拖你進的屋裏。”

葉久有點沒反應過來,“郝秀才?”

随後她就明白了,祁韶安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想避嫌吧。

葉久眼角微微彎起,這姑娘……想的倒是周全。

“那郝秀才呢?”

她心底還是有點在意,這個狗皮膏藥一樣的存在。

“郝秀才?回家去了呗,小院那時亂成一團,誰還有空理他!”

微雨哼了一聲,要不是這郝秀才,葉大哥指不定還不會被氣暈,她現在對那秀才一點好感也沒有。

葉久聽完松了口氣,眼神有些飄忽,不自在的避開了視線。

回家了啊……

嗯,回家好,回家好。

微雨并沒有注意到葉久的微表情,又接着說道:“後來玉兒姐姐給你診治,說是太過疲勞,身子虛又急火攻心,才暈過去的。本沒什麽大事,只是這高燒不退,很是棘手。”

葉久聽完眼裏一抖,那麽……玉兒應該是知曉自己的身份了吧。

微雨麻利的擺好碗筷,便伸手招呼葉久過來,“來,葉大哥,先吃些東西吧。”

葉久看她神情自然,無甚異樣,應該不像知道的,便悄悄舒了口氣,她擺擺手沒動,示意她接着說。

微雨嘆了口氣,“玉兒姐姐說必須盡快将你的燒退下來,不然就會傷及內裏,落下病根的。”

“不過好在上天垂憐,折騰了一天一夜,燙手的溫度總算是降了些。”

葉久聽着有些不是滋味,沒想到這次會給他們添這麽大的麻煩。

現下的醫術做不到如此快速的退燒,一旦燒久了,真是會出毛病。

她手指輕輕敲在腦袋上,眉眼有些凝重。

如果到現在,她要是還不明白祁韶安為什麽發火,她就可以自己打包滾出去了。

自己覺得沒什麽,可在她們眼裏,就像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然而這個病歪歪的人一睜眼就要去外面折騰。

葉久嘆了口氣:

“辛苦你們了。”

微雨一愣,随即搖了搖頭,“真正辛苦的不是我們,而是小姐。”

葉久不解的擡頭看向微雨,微雨抿抿唇,雙手交疊在身前,緩緩說道:

“我和二黑還能換着歇息一會兒,但小姐卻是一直守在這兒,怎麽都不肯去休息。葉大哥你昏了多久,小姐便陪了多久,黑天白夜的不停換帕子。”

“你不省人事,便不好好喝藥,小姐哄着騙着才喂進去些。不過,這樣的小姐我倒也是第一次見,像個哄孩子的母親。”

微雨似是想到了什麽,微微一樂。

這下葉久徹底呆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祁韶安居然是一直在照顧自己。

哪裏是想到,那是想都不敢想!

她以為只是碰巧自己醒來她在身邊罷了。

怪不得,自己剛才看她哪裏有些不對勁……

現在想來,那眼底泛着青色,那一臉的疲憊,還有……那身紮眼的桃衫。

葉久此時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什麽驢腦袋,剛才怎麽就沒反應過來呢。

“不過好在葉大哥你可算是醒了,不然小姐可能就要跟着倒了。”

微雨挑眉笑道,到底是雨過天晴,心情總跟着舒暢不少。

葉久緩緩擡起手臂,顫抖着手指着桌上的食盒,語氣急促,連着吐字都連貫了許多:

“快,裝起來,我要去負荊請罪!”

……

葉久身子發飄,好不容易才摸到祁韶安的卧房,眼瞅着門沒關,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挪了幾步,便看到了那粉色的背影正坐在窗前的榻上。

還是那件粉桃衫,然而此時葉久卻沒那日的失落,反而是感覺心底一絲暖意。

窗前之人手肘撐在桌子上,滿臉疲憊,呆呆的望着某處發呆。

祁韶安此時心亂如麻,既生氣葉久不識好歹、任性妄為,又擔心她若真不聽勸一溜煙跑出去……

這要是再病倒了,可就是□□煩了。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心思飄得遠,連房門開都不曾察覺。

“韶…韶安。”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怪異的聲響,驚得她猛然回頭,卻見葉久正一臉局促的站在自己面前。

祁韶安覺得自己腦子最近不太夠用了,見什麽都要反應一下。

她面色一沉,轉回了頭,不再理會。

只不過那轉過去的小臉上一瞬間松了口氣。

還好,她沒出去。

葉久見此情形,頓時尬在原地,局促的想找個話題,“呃…那個…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帶來些,要不要來嘗嘗……”

因為緊張,葉久兩手下意識的攪在一起,倒像個大姑娘一樣。

“你來做什麽。”

祁韶安并未回頭,語氣裏透着濃濃的不悅。

葉久心裏一陣咯噔,說話都結巴了,“呃…我…我給你賠禮道歉來了……”

“對不起,你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

祁韶安聞言愣了一下,稍稍側過臉,語氣依舊不善:

“哦?錯在哪了?”

“那個…我不該不聽你勸,不該把你氣走……不該亂跑……不該…不該讓你擔心……”

葉久抓抓腦袋,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她,說就對了。

然而桌邊的姑娘聽了良久也沒個反應,就靜靜的坐在那裏,側着半張臉,眼中明晦不清。

葉久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着急,生怕那句話錯了又惹惱了她。

正當她急的直冒虛汗的時候,祁韶安轉過了身,微微擡頭,直視上她的眼睛。

依舊未開口。

葉久被盯得有些發麻,她腦子裏想出了一萬種認錯的方式。

跪鍵盤,跪榴蓮,跪遙控器,跪釘板……

然而随後耳邊響起的一句話,直教她紅了眼眶。

只見祁韶安明眸善睐,朱唇輕啓,一道聲音輕飄飄的砸在她心頭:

“我氣的是你,不愛惜自己。”

不愛惜……自己……

葉久愣了。

她萬萬沒想到,祁韶安生氣的不是自己的頂撞,不是自己的不識好歹,而是……不愛惜自己……

一股暖流淌過自己的心田,一時間溫暖無比。

葉久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随後,她擡頭看向祁韶安,微微一笑。

“不去了,我就在家,哪兒也不去了。”

……

溪水唐。

小白走進倉庫,千雲正在檢查罐子的封口。

“千雲,怎麽樣?”

千雲聞言直起腰來,拍了拍手,“都正常,也沒什麽別的味道,和葉大哥走的那日沒大差別。”

小白點點頭,“這可得護好了,葉大哥不在,咱就得守好這些寶貝。”

千雲“嗯”了一聲,眉眼間有些許擔憂,“也不知葉大哥怎麽樣了,燒退了沒有。”

小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晌午二黑來過一趟,葉大哥已經好多了,估計約摸這兩日就過來了。”

千雲面上一喜,“真的?”

“當然,我騙你做什麽!”小白翻了個白眼,轉而面露難色,“只是縣令大人做給期限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葉大哥的身體……”

千雲一聽也有些發愁。

這葉大哥忙起來不管不顧,這次病的又重又急,說實話,她真不想讓他來回奔波。

可是……這酸酪卻只能葉大哥來操刀,別人誰都代替不了。

千雲嘆了口氣,看向了窗外。

只希望小姐她們能調養好他吧。

“千雲,別擔心,會沒事的。”

小白看着千雲愁眉苦臉,輕聲安慰道。

千雲猶豫的應了一聲,轉而擡頭望着他。

“你去忙吧白哥,葉大哥不在,我們千萬不能出什麽亂子。”

小白堅定的點了點頭,“嗯!”

……

“韶安,來嘗嘗這個!”

“韶安,來個雞腿!”

“韶安,這個味道也很好啊!你多吃點!”

祁韶安看着眼前越堆越高的飯碗,毫不猶豫的按住了葉久又伸來的手。

“我吃不下。”

葉久茫然眨眨眼,低頭看了看她的碗,嗯,已經漫出了個小尖尖……

好像是有點多。

她抿抿唇,換了個方向,塞到了自己嘴裏。

“好吃!真沒想到微雨手藝這麽好!”

葉久滿足的又夾了一筷子,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樂了幾聲。

“韶安,你是不知道,上次這小妮子整我,往菜裏玩命放鹽放糖,好家夥,我可是漱了老半天口才緩過勁來。”

那沖勁十足的兩道菜,自己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個味道。

“微雨?”

祁韶安有些不明白,無冤無仇的,微雨為什麽會對她下此毒手?

而且自己也不記得微雨什麽時候給她專門做過飯。

葉久連連點頭,“是啊,這丫頭還特地送去的溪水唐,居然囑咐小白讓我都吃了……”

“真是太狠了……”

葉久癟癟嘴,又塞了一口,沒想都平常溫溫和和的小姑娘下起手來一點不含糊。

她感嘆一聲,餘光卻突然發現,祁韶安呆坐在那裏,手拿着筷子的手僵在空中,不知道在想什麽。

葉久歪着頭疑惑地問道,“诶?韶安,你怎麽不吃了?”

“中邪了?”

她伸手在祁韶安眼前晃了晃,如願見她幽幽地轉了過來。

那目光裏滲滿了寒光,祁韶安面色平靜,聲音毫無波瀾,“你再說一遍,那個菜怎麽了。”

葉久警惕的後縮了一下,“齁鹹齁甜,難以……”下咽。

最後兩個字被葉久生生吞了回去。

看着眼神越發不善的祁韶安,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別告訴我,那個菜……是你做的……”

祁韶安勾唇一笑,“是又怎樣?”

“噗!咳咳咳………”

葉久被飯粒嗆了個結結實實,頓時咳嗽不止,小臉一下子憋的通紅。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繼守床邊一錘之後,祁韶安覺得事不夠大,又給了做飯一錘。

葉久真的要瘋了。

祁韶安見狀收起了眼裏的寒光,出于人道主義關懷,還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葉久好一會才緩過來,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悲傷。

嗚嗚嗚完蛋了我在廚子面前說了廚子的壞話嗚嗚這下死定了……

“慌什麽,不好吃就算了。”

葉久聞言連連搖頭,看着祁韶安,一臉正經的說道:“不,那個菜只是稍微多了一丢丢的鹽而已,其實那個菜色,那個香味,都特別誘人!”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真的。”

當然真的,不然自己也不會一口塞進去踩那麽大個雷。

祁韶安聞言輕哼了一聲,轉過頭接着吃飯。

葉久眨眨眼,突然問了一句:“韶安,你上次做得面明明很好吃啊……”

怎麽一炒菜搞了個如此巨大的滑鐵盧。

祁韶安聞言筷子頓了頓,面上閃過一絲尬色,“我……只會煮面。”

三秒之後……

“噗哈哈哈哈哈——”

“哎呦!嗷嗷嗷哈哈哈!”

葉久抱着小腿笑得眼淚直流。

太特麽疼了哈哈哈。

祁韶安面露愠色,轉頭瞪向了笑得癫狂的某人,“閉嘴!”

葉久乖乖閉上了嘴,但眼底都是笑意,蘋果肌不斷抖動。

祁韶安見狀又拿起了筷子,給葉久碗裏加了一棵綠油油的青菜。

“想當初二哥第一次吃我做的面時……”

葉久好奇的期待她下面的話。

“足足拉了三天呢。”

“啪嗒——”葉久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撿起來,讪讪一笑,“韶安你做的其實非常成功了,是我太挑剔,你就當我沒說過。”

祁韶安微微一笑,“那就快吃飯吧,葉大老板。”

葉久幹笑了兩聲,随手擦擦筷子,埋頭吃起了飯。

那速度,整桌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蹭蹭消失。

祁韶安咂咂舌,低頭吃起了自己的小山。

“呃……韶安……”

葉久突然放下了筷子,小聲喊了一句。

祁韶安停下手裏的動作,微微擡眼,“嗯?”

葉久有些局促,說話不大清楚,“你那天……沒跟郝秀才……出去啊……”

祁韶安側過耳朵:“嗯?你說什麽?”

“我說,你那天沒跟郝秀才出去啊……”

葉久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底氣。

祁韶安這次聽清楚了,“沒有。”

雖然知道答案,但是聽到她親口承認,葉久心裏還是很開心。

不,非常開心。

“那他為什麽……又來找你……”

葉久想起了那日的場景,心口頓時悶悶的。

祁韶安并未擡頭,“他來解釋那日街口的事情。”

葉久微微垂眉,“哦。”

解釋個屁,有什麽可解釋的。

借口,都是借口!

祁韶安解決完碗裏最後一口,也放下了筷子,“不過我沒聽。”

葉久眼睛瞬間睜大了一倍,盯着菜盤子,炯炯有神。

這就對了!

聽他個球子!一天叭叭叭!

不愧是我妹妹,優秀!

葉久眨眨眼,壓制住已經快要蓋不住的笑意,她轉過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看,兄長說的沒錯吧,這樣外表無害的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韶安可得離他遠點。”

祁韶安瞟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要說起來,怎麽今日不見兄長戴發帶了”。

葉久頓時愣了一下。

發帶?

她下意識摸摸發頂,此時頭上一個簡單的發髻,還有一只木簪。

“哦,洗了個頭,摘了。”

那翠綠翠綠的,她可算了吧。

祁韶安嘴角不可察覺的彎了一下,“小姑娘一片心意,你可不要辜負了啊。”

葉久快速搖了搖頭,“還是不了,這清福還是留給她未來的相公吧,我不配。”

“你倒是知道這發帶的意義。”祁韶安眸子裏閃了一下。

葉久有些納悶,“啊?這有什麽意義,她給薛二和我做了兩條一模一樣的,估計是練手用的吧。”

她突然有點反過神來,“難不成還有什麽別的意思?”

祁韶安看了她一眼,張張口,又吞了回去,“沒有。”

葉久有些疑惑,但還是“哦”了一聲。

祁韶安頓了頓,補了一句,“可能是回你那日的及笄之禮吧。”

“這樣啊,”葉久了然的點點頭,随後眼神一變,賊兮兮的道,“說起來,那日我可也送了你哎,你不打算回點什麽嗎?”

祁韶安眉頭一跳,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厮竟然這麽直接的朝自己要回禮?

還能再沒臉點嗎。

可剛剛說出去的話,現在反悔也不太好,她擡眼看向葉久:

“你想要什麽?”

葉久聞言仔細思考了一下,“汗巾吧,實用。”

雖然立秋了,但是熱度不減,汗巾還是蠻有用的。

祁韶安不在意的“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端起了茶杯抿了起來。只是那眉梢,都多了一絲輕快。

屋裏一時安靜,葉久抿了抿唇,又一次盯向眼前的空碗,臉頰微紅,“那個……韶安……謝謝你啊……我…都聽微雨說了……這兩天……”

祁韶安撐在桌上的手一頓,眉間有一絲羞澀,随即不着痕跡的掩飾過去,“照顧兄長,應該的。”

似是覺得不夠,她又添了一句,“當初二哥生病,我也是這般。”

葉久嘴角一僵。

二哥……

嗯……

也是這般……

她頭一次覺得兄長這個詞如此刺耳。

刺的她想立馬調出剛才的對話框,然後直接給它摳掉。

葉久沒再說話,她覺得自己的表情需要時間來控制一下。

良久,她吐出兩個字,“謝謝。”

屋子裏一時無話。

葉久習慣了她說着說着話突然就息聲,她也不覺得尴尬,微微一笑,“那你覺得,我這個兄長,合格嗎?”

依舊無聲,葉久有些忐忑。

其實她挺想知道自己在祁韶安心裏是個什麽樣子。

是好,是壞,又或者,能在什麽位置。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回音。

葉久心裏有點抓撓。

這麽久不說話,難道是太菜了??

葉久稍稍側目,偷偷觀察她。

祁韶安一手撐着額頭,身子倚在桌沿,低垂着腦袋。

葉久徹底轉過頭,仔細看了兩眼,這才發現端倪。

好嘛,已經睡着了。

就這麽支着桌子,坐着睡了過去。

葉久心底是一股暖流夾着一股寒流,糾纏不清。

這丫頭怎麽這麽傻,困成這樣也不吭聲,還陪自己坐了這麽久。

還說她不愛惜自己。

你看看自己,又哪裏愛惜了。

真是雙标。

葉久嗤笑一聲,輕輕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然後左手攬過祁韶安的肩膀,右手從她腿彎穿過,輕悄悄的打橫抱了起來。

而她此時腦子裏只有兩個詞。

一個是,輕。

一個是,硌手。

她微微皺眉。

不行,這可得好好補回來!

懷裏的女子因為熟睡而沒有半點知覺,手自然下垂,頭靠在自己的臂彎裏。

葉久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床前,輕輕的放了上去。

祁韶安有些不适的扭動了一下,面朝外,壓住了葉久還未來得及撤走的袖口。

葉久一怔,卻沒有掙開,而是單手扯過薄單,蓋在了祁韶安有些單薄身上。

她身體下滑,坐在了腳踏上,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安靜的睡顏。

那如凝霜似得肌膚,襯着柔和下來的五官,此時恬靜又有點可愛。

微微顫動的睫毛,舒緩又有節奏的呼吸,小丫頭少了平日裏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卻不由得,多了一絲溫柔。

葉久輕笑了一聲,緩緩擡起手,撥開了她額前幾縷淩亂的發絲。

兄長就兄長吧。

就這樣陪着你,也挺好。

“辛苦了,韶安。”

……

翌日,溪水唐。

小白趴在櫃臺上,擺着手指頭用力算着。

一天……一天半……

離着縣令大人的期限已經不足兩日了。

可葉大哥還沒個音信。

小白一只手托着腮,自己要不要友情提示一下去?

那萬一葉大哥還在病中……這一去豈不是重上加重?

不好不好……

但這縣令不等人啊!!

小白撐起身子,好像下了決心,繞過了櫃臺。

就在此時,門口踏進了一位姑娘。

“請問葉老板在嗎?”

小白一個激靈,看了過去。

來人穿着水色長裙,紗衣披肩,婀娜身段若隐若現,長發輕绾,幾條青絲自然垂下,面帶紗巾,輕盈的步伐正朝自己走來。

“這位小姐,您是……”

女子聞言輕輕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你家葉老板有事。”

聲音如清泉入谷,清脆悅耳。

小白愣了兩下,回過神來,抱歉的拱手,“這位小姐,實在對不住,我家掌櫃近日身體不适,已經有兩三天沒來店裏了。”

女子聽完微微蹙眉,“身體不适?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小白苦惱的搖搖頭,“不知,身體好了自然就回來了。”

他可一點沒說瞎話,葉大哥什麽時候能過來,他也不知道啊。

女子低垂眼眸,似是想了一會兒,才擡頭,微微一笑,“也罷,真是不湊巧,這樣吧,你且告訴你家老板,若他得空,可以去花滿樓一趟,有人等。”

随後,她又笑了一下,“如若他不願,那就當我從未來過。”

說完,女子微微颔首,便轉身離開了。

然而杵在原地的小白腦袋裏閃過無數個問號。

花滿樓??

雲城最大的青樓?

他沒聽錯吧……

葉大哥什麽時候和那裏的人扯上關系了?

可是也從沒見他去過啊。

不止小白懵了,旁邊打掃得虎子和管事也懵了。

“白哥,我耳朵沒壞吧,剛才那位小姐說的是……花滿樓……沒錯吧?”

虎子湊上前來,望着女子離去的背影,有些怔愣。

“你沒聽錯,老頭子我也聽到了。”喬伯停下撥算盤的手,睨了虎子一眼。

“看剛才那女子的身段,估摸着牌子不小。”

虎子摸摸下巴,認真的評價道。

小白轉頭,挑了挑眉,“去過?”

虎子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小白并不打算放過他,“那能這麽清楚?”

虎子嘆了一句,“這不以前在館子裏呆過些日子,尋常的牌子也都大致曉得,看舉止,看行頭,也能看個大不離兒。”

小白了然的點點頭。

“這館子和青樓也不一樣,這青樓本就是個清高之地,也不能用尋常眼光來比量,只不過這花滿樓……”

虎子眼裏也有了一絲訝色。

花滿樓在雲城,就相當于醉仙鴨在明月酒樓。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青樓界的扛把子,文人墨客争相留戀的妙處。

而且,去這種地方,沒個百十兩銀子都不要想着進去,分分鐘扒光了丢出來。

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見到樓裏的姑娘,關鍵還不花銀子,虎子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了。

“葉掌櫃可是真人不露相啊,沒想到還有樓裏的姑娘惦記着,可真是太有福了!”

小白嘴角一抽,推了他一把,“去幹你的活去!”

虎子一縮腦袋,又忙自己的去了。

小白想了想,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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