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身份

卿九思原路折回的時候看到謝凜從另一邊過來, 她忙收回目光,裝作沒有看到打算從旁邊一條小徑錯開。

自打跟他有了婚約後,心裏就莫名有了隔閡, 她真的沒辦法像從前那樣跟謝凜坦然的,調皮的, 自然的相處。

“卿卿。”低沉又無比熟悉的聲音傳來,卿九思心裏‘咯噔’了一下, 攥了攥手, 接着不動聲色的加快了步子。

“卿九思。”男音越發沉了,而後手腕被人抓住了。

卿九思深呼吸了口氣, 不得不轉身,擡眼看去,平淡喚了一聲,“表叔。”

謝凜鷹眸鎖住她,沉聲問:“躲什麽?”

他不是傻子。這些日子卿九思态度轉變他都看在眼裏, 加上這段日子他忙,也沒顧上, 算算兩人已經很多沒有好好說過話了。特別是當婚約定了後, 有些事必須得說開,這不明不白的像個啥。

“表叔有事嗎?”卿九思挺直背脊, 問。

謝凜臉上沒什麽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她,“過來。”話音一落,人便走過去握住卿九思的手腕往出宮的方向帶。

卿九思真的很讨厭謝凜這點, 從不顧別人的意願,不自覺惱了,“你做什麽?謝凜,你有事嗎?”

謝凜一言不發,眉頭皺着又松開,松開又蹙着,薄唇抿成一條線,不容掙脫的握住她手腕大步往前。

“謝凜,你到底有事沒事?直說不行嗎?”

“每次都這樣,你除了會強迫別人還會幹什麽?”

“你弄痛我了……”

都督大人和望安郡主吵架了,郡主還邊罵邊哭。宮人們見了這一幕,将頭垂得更低了,大氣不敢喘。

将人抱上了馬車,謝凜才看到卿九思哭了,眉頭皺成川字,壓低聲音問:“你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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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問,卿九思哭得更兇了。好似要把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管是內在的,還是外界的壓力都哭出來。

“哭什麽?”謝凜又問,擡頭想替她擦,還沒挨到就被一躲,他眉頭一擰,直接将人撈到腿上,無奈中帶着一絲嚴肅,“不準哭了。”

“再哭我不客氣了。”

眼見他湊過來了,越來越近,眼底晦暗不明,卿九思被吓得忘了哭,連忙拉開兩人距離,接着吸了吸鼻子,淚眼朦胧的擡頭,可憐巴巴的問:“謝凜,你能不能不要娶我?你為什麽要娶我?”

“就是因為你,我不能時刻待在阿遠身邊,安寧也不再見我……”

“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叫你一聲表叔,是,你不怕,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我怕別人流言蜚語,我怕聽到別人說難聽的話……”

情緒上來了,一時控制不住,卿九思便一股腦的把藏在心裏的真心話全說出來了。

謝凜眼睛半眯,盯着她,啞聲問:“誰敢說你?嗯?”

“除非是覺得活得□□逸了。”

卿九思情緒發洩得差不多了,從謝凜腿上下來,坐到對面,擡眸看他,一本正經的說:“你不能這樣想。對,他們是怕你,但他們也不傻,肯定是在背地裏偷偷說,怎麽會傻到讓你聽到。”

“還有,我跟安寧很要好,安寧一直愛慕你,很久很久了。可現在你反過來娶我,你知道安寧心裏現在是怎麽想我嗎?”

“她心裏肯定以為是我背着她做了什麽事,才讓你娶了我。可我沒有,我很喜歡安寧,我不想她誤會我。”

“你想做什麽就做了,從來沒考慮過別人的想法,甚至連問一句都沒有,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

等她說完了,沒說的了,謝凜才問:“不嫁給我,你想嫁給誰?”

“徐承昀?還是趙斐?再或者別的男人?”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字一句問。頓了下,壓低音色繼續,“想知道我為什麽娶你是吧?”

“很簡單,想讓你做我的女人。聽清楚了沒?”那架勢如果卿九思沒聽清楚,謝凜會明明白白的再說一遍。

卿九思臉不自覺就紅了,咽了咽口水,都不敢直視謝凜,目光太炙熱了。她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謝凜勾了下唇,接着說:“現在來說說安寧。她喜歡我,對,她是喜歡我,可這天底下喜歡我謝凜的女人那麽多,我都得娶嗎?”

“喜歡我是她的事,跟你沒有絲毫關系,跟我也沒有絲毫關系。再者,就是沒有你,安寧也不可能嫁給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身份不允許。”

“她要因為這事記恨你,說明你倆緣分尚淺。”

“以後不能因為這些事鬧了,知道嗎?”

“……”

卿九思像是被下蠱了般,随着他的節奏點頭。

謝凜把卿九思送回院子後,去了書房,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會兒,片刻一黑衣人出現在跟前。

“主子。”

“如何了?”謝凜睜眼看過去,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黑衣人:“大梁皇帝病危,起了內讧,大梁人前段時間就混入京城,是為了找流落民間的三皇子。”

聞言,謝凜直起身子,“三皇子?”

黑衣人:“是,屬下确認過。”

好一會兒,謝凜重新靠回背椅,揉了揉眉心,“嗯,下去吧。”

片刻,敲門聲響起,“大人,少夫人過來了。”少夫人也就是卿九思,雖說兩人還沒成親,但板上定釘釘的事,翁陽大長公主歡喜得很,早就給府裏下人打過招呼了,一定要親切的稱卿九思為少夫人。

謝凜頓了下,“讓她進來。”

“是,大人。”接着門被推開,卿九思一襲月華錦裙,雙手放在腹前,走進去對謝凜說:“祖母讓我過來叫你過去一道用膳。”

謝凜用鼻音“嗯”了聲,站起來又應,“走吧。”

兩人一道出了書房。

卿九思恍惚得差點被門檻絆倒了,好在謝凜眼疾手快将人攬住,才虛驚一場。

“在想什麽?”問完,謝凜又叮囑道:“走路的時候就好好走路。”

卿九思心裏确實藏着事。之前在馬車裏她被謝凜說得啞口無言,後回去冷靜了一番,忽地想起謝凜說,就算沒有她,也不可能娶安寧,這輩子都不可能,最後還加了句身份問題。

前面能理解,謝凜這種活得張揚恣意的人,只要不喜歡,不想娶,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哪怕是皇帝。

可後面來個身份不允許,身份能有什麽不允許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

看着卿九思欲言又止,想問什麽又顧忌着什麽不敢問的樣子,謝凜不由放軟了聲音,“想問什麽?”

卿九思了憋了好一會兒,實在耐不住好奇才吐出來,“安寧……”

“嗯?”

“你真的從來沒想過娶安寧嗎?她那麽喜歡你,并且又是尊貴無比的公主,性子又那麽有趣可愛……”卿九思還真想不出為什麽,哪怕是一瞬間也沒有嗎。

謝凜果斷的回:“沒有。”

“為什麽啊?”卿九思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兩人對峙了片刻。

謝凜親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啞聲問:“這麽想知道?”

天色徐徐暗下來了,卿九思還是不自然的躲了下,好在他看不到她發熱的臉頰,而後似小雞啄米的點頭,表示她真的很想知道。

“因為,我跟她一個爹。”謝凜壓低身子,在她耳邊吹了口熱氣,漫不經心的說。

???

什麽!

卿九思震驚的後退一步,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理解錯了。

一個、個爹,那不就是意味着謝凜跟安寧是兄妹,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那謝凜是皇上的兒子?!

謝凜則面色如常,拉過愣愣的卿九思繼續往前走,低聲說:“現在知道為什麽了,不是因為你,不用對安寧愧疚。”

“她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聽他這麽一說,好像瞬間心裏對安寧的愧疚真的煙消雲散了。

一不小心就搞到了這麽個大秘密,卿九思還沒有徹底消化,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這麽隐晦的事被謝凜大大咧咧的說出來了。

是相信她還是太相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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