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橘貓的憤怒

唐姚飛到鄭子欣指向的站牌位置。身影一轉于半空中幻化成鄭子欣的模樣，砰地一聲落地。

不遠處301線公車恰好駛來。

司機腦海中不斷閃現方才巷口一閃而逝的唐裝仕女的身影。他遠遠看見路燈旁站牌下并沒有人，正準備踩下油門直接離開，誰知道一晃眼哪裏就出現了一個穿校服的瘦弱女生，他下意識的踩剎車開門。

唐姚一落地就發現那只會放臭氣方方正正雙眼冒光的東西停在了身前。她驚得後退一步，卻被鄭子欣拽住了。

鄭子欣是鬼魂形态，不想顯露人形的時候，陽世的人是看不到她的，此刻司機的眼中她就是一團透明空氣。

鄭子欣拖着唐姚往車上沖：“太好了！我們趕上最後一班車啦。”

車？是自己理解的那種車？唐姚見鄭子欣一臉很正常的表情，斜眼細細打量那“車”，發現“車”裏最前面坐着個普通人類，後面是一排排椅子形狀的東西。應該沒有危險。

唐姚試着慢慢走上車。

哐的一聲車門在她身後關閉，驚得她猛地回頭……車外景物向後退去，車動了。

“動作快點，趕緊刷卡投錢。”司機用不耐煩的催促。

錢？這個有。唐姚背過身，伸手插入肚子從空間中抓出一兩銀子兩枚銅錢，遞到司機眼前：“給你，夠了吧。”

司機呆呆的任由唐姚的手掌遞到眼前，雙眼慢慢變作對眼，額頭冷汗順着鼻梁滴下。

唐姚第一次見公交車哪裏知道車中還有後視鏡。司機從鏡子中看到背對自己的唐姚把手伸到肚子裏的時候，已經魂不附體的傻了。

他混沌的腦中閃過巷口一閃而逝的唐妝仕女，剛才空無一人的站牌下“砰”地多了眼前的女學生：看來……世上真有鬼，今晚小命要玩完。

鄭子欣看着唐姚手中的銅錢，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抓住唐姚小尾巴的得意模樣：“哦我明白啦！”

“你明白什麽了？”唐姚勾起猩紅小嘴，雙目盯着鄭子欣，心中動了殺念。

“看來你是鄉下妖怪，是不是妖怪村還沒通網？不對不對……你這樣明顯是和時代脫節很久了。你手裏這些錢不能用了。我身上有交通卡！”

“是嘛？我的确是鄉下妖怪，第一次來你們這兒。”唐姚的笑變得有些猙獰。拽過鄭子欣再次背過身，“我把你送進我的肚內空間找你的什麽卡，我伸手的時候你把什麽卡抛到空中。”

說完鼻孔放大猛地一吸氣，将鄭子欣的鬼魂吸進肚中空間。

于是，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唐姚鼻孔變得那麽老大，狠狠吸了口氣……它、它、它不會在聞我的味道，确認合不合口味吧？

鄭子欣腳一落地，就發現自己來到一個破爛的圓形小天地。

圓形的天地中一片昏黃，天地都布滿了巨大的裂縫，河流近乎幹涸、植物幾乎全部枯萎。透過縫隙能看到外面世界的景色。

正對鄭子欣的裂縫外，是放大千萬倍的司機大鼻子。

鄭子欣身前隔着幾道裂縫有一座坍塌的古代建築。唐姚的那些寶貝亂七八雜的散落在地。鄭子欣的屍體就扔在其中一具寒冰棺材中。

“找到了？”伴随着唐姚的聲音，一只巨大的手掌從天空伸了進來。

“馬上！”鄭子欣看着眼前地面上兩米寬的裂縫，助跑閉眼奮力一躍……鬼魂的身體輕飄飄地飄到了屍體旁。

她壓抑着變鬼會飄飄的小雀躍，翻出屍體衣服口袋裏的交通卡遞給唐姚。

唐姚将交通卡從肚子裏掏出來遞給司機。

司機麻木地指指刷卡處。

唐姚試探地把卡往上橫劃豎劃……

恰好鄭子欣不小心從空間的縫隙漏出來，指導唐姚成功刷了卡。

“我們坐後面！方便下車。”鄭子欣拉着唐姚來到後門旁。

照進車內的彩色光亮變幻莫測。唐姚不怎麽自在地觀察外面怪異十足的景物。

她伸手按在透明車窗玻璃上：這到底是什麽詭異的地方？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鄭子欣看着臉緊緊貼在窗戶上的唐姚，對方鼻子弄成了豬鼻子，瞪大的眼中一驚一乍的。忽然覺得一只鄉下妖怪都勇于來城市闖蕩，自己換了個種族的事情也不是那麽令人難以接受。

司機木讷的繼續開車。我只是神經衰弱，那些全部是我眼花。後面坐着的明明是笑眯眯的瘦弱小女生。

他這種樂觀的想法，在小女生下車的時候維持不住了。他是多麽後悔自己看了眼監控——監控中空無一物。

他脖子發出咔咔聲的回頭，看向寂靜的大馬路，那裏哪裏有什麽小女生的背影……分明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唐朝仕女的背影！旁邊還跟着團白色人影，飄飄忽忽往下流淌黑紅的血！

司機殺豬般“嗷——”的一聲劃破夜空。

唐姚聞聲轉頭一看，公交車一溜煙的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唐姚對奇怪地方的奇怪車有了新認識：“沒想到還能如此快。我們在上面的時候怎麽那麽慢。難道是太重了馱不動。”

“不是的。車的速度能控制。”鄭子欣乖乖回答：“他現在是加速啦。應該是着急下班回家吧！”

唐姚想不通：“我還聽到他叫了一聲。這是加速的方法？”很神奇的樣子。

鄭子欣噴笑：“怎麽可能，就說你是鄉下妖……我、我什麽都沒說。哈哈司機可能眼見着要下班，很高興很興奮。”

鄭子欣家所在的小區。

深夜時分，多數樓房的牆體已經剝落，深夜時刻只有零星的幾家亮着燈。三棟樓圍成了長方形。中間空地上是個不大的花壇，裏面種着灌木類花樹。這是平日野貓聚集、撒歡的地方，總是被周圍居民埋怨吵鬧。

唐姚左顧右盼的跟着鄭子欣身後。經過她缜密研究，這些呈現長方形的建築物裏都住着普通人類，應該就是這地方人居住的房子。

“奇怪怎麽今夜這麽安靜。沒有貓叫聲？”鄭子欣說着指向二樓一扇亮着燈的窗戶：“那個就是我家。我家……”我家怎麽了？她卡殼一樣陷入茫然中：“我好像忘了什麽事兒……”

唐姚深知她忘記的肯定是不好的記憶，掩嘴打着哈氣岔開道：“還是快些上去休息。對了，你不是還沒寫完先生留的課業？”

鄭子欣立刻不亂想了，“對啊！我的數學作業還沒寫……快快快我們上去！”

花壇方向忽然傳出“喵嗚！”一聲。

伴随着氣勢十足的示威吼叫，一道橘色身影撲向唐姚。橘色身影有半個胳膊長，圓滾滾的，速度卻快如閃電一般，帶着淩厲殺意。

唐姚微微側頭，眼中倒映出橘色身影的瞬間，瞳孔中紫色妖光一閃，突襲的小東西被定在半空兩秒。

昏暗的光亮下，圓滾滾的橘貓呈現呲牙撲抓的姿勢，雙爪顯露出鋒銳的指甲。

唐姚捏住橘貓後脖頸，将他提溜起來，“一只胖乎乎的貓？”

胖乎乎橘貓的身體被定住了，可思想是活躍的，他在被定住的這一刻想到了很多——

橘貓自認為是一只早晚會做出一番大事兒的貓。他可以清楚記得自己二十五歲，而且他比其他貓聰明，比其他貓速度快爪子鋒銳，看東西還是彩色的。所以打遍全貓成為貓老大在他看來根本不是事兒。當貓老大很辛苦，要監督貓小弟們進貢小魚幹，更要時刻保護他們。哪只野狗欺負了貓小弟就去找回場子。

然而今天他的幾只貓小弟失蹤了……找遍了全市也沒找到。就在他懷揣着一絲希望，回到貓小弟們居住的那個小區花壇看看的時候，忽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人類女孩的味道，每當熊孩子欺負貓小弟們，她都會上前驅趕熊孩子的。貓小弟說這個人類女孩很可憐，爹不疼娘不愛被弟弟欺負，成天被打吃不飽，還和他們一起翻垃圾堆，所以貓小弟們都叫她小可憐。

橘貓準備去問問小可憐有沒有看到自己的貓小弟。他從花壇草叢中探出頭，愕然的發現小可憐的味道透着腐敗。

再仔細一看，映入他眼中的“小可憐”模樣變了，慢慢變化成一個超級胖的古裝女人。而小可憐的味道正是從一個古裝女人的體內發出的！

他聳動着粉嫩的鼻子：不對！這個女人身上沒有人類該有的氣味，有人類形狀沒有氣味，到底是什麽東西？不管是什麽東西，應該就是她吃了人類女孩！

橘貓亮出爪子沖了出去，自信滿滿的能夠一擊即中：“快吐出小可憐！”

然後他覺得自己渾身僵住動不了了！

唐姚提溜起橘貓的時候，定身術維持的兩秒已過。

橘貓脫離定身狀态，就聽到唐姚用上揚的含笑語氣說：“一只胖乎乎的貓。”

這種妖道兒的調調在橘貓聽來完全是嘲諷，他四爪揮動：“喵喵喵喵喵！”該死的奇怪東西趕快放開貓大爺！我這叫威武雄壯不叫胖乎乎！你才胖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