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高興點，微笑

放學時間學生們流水一樣往校門口湧。孫晴踮着腳尖高高舉着黑傘, “學姐你沒事吧, 眼睛現在還紅紅的。是被欺負了吧？是吧是吧？”

黑傘下, 鄭子欣背着趙秀麗，趙秀麗背着方方, 三個人躲着陽光。趙秀麗和方方聞言都挺生氣, 說：“子欣別怕說出來我們去收拾他們！”

鄭子欣眼睛紅紅的剛要說自己這是怨念被激發, 不是哭的。肩膀就被拍了拍：“小同學，請問你認識高一叫孫晴的女生嗎？”

“孫晴？”鄭子欣和孫晴對視一眼。鄭子欣眼神古怪的轉頭看去, “認識呀怎麽了？”

張文海笑了笑, 拿着個記事的本子：“那你能跟我說說她家庭怎麽樣, 平時為人怎麽樣？是不是家裏很窮, 還有經常逃學？”

鄭子欣被問的不舒服，孫晴本人更是覺得難受。趙秀麗開口：“這個人好像是個記者。你看他還背着個包。”

記者？那就是來曝光王強他們的吧。鄭子欣義憤填膺：“你是記者嗎？你是要問校長和王老師的事兒吧？他們都是壞人。”

難道眼前的就是個受害者？張文海聞言眼睛一亮, 忍住激動：“小同學長得挺好看的, 是不是經常被男生追呀？”

鄭子欣回憶之前被人追進廁所的經歷，點點頭：“是呀經常被追！要追到廁所, 特別難纏。”

張文海在本子上寫下“受害者為人輕浮、不自重，在學校和男生亂搞”，懷着激動的心情接着問：“你們在廁所幹什麽？”

鄭子欣實話實說：“尖叫暈倒。”

真是好奔放，大新聞呀, 寫出來絕對艹流量！張文海興奮的臉都紅了奮筆疾書。他後背被人拍了拍, 有人叫他：“小張？”

張文海甩開手背的手：“別搗亂。”又被人拍了拍叫了一聲，他有點生氣：“什麽人亂叫？聲音怎麽聽着像我們那個傻逼領導！”

一個女人滲人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好像叫你的就是你的傻逼領導呢。”, 接着張文海手中的記事本被人伸手抽走。

張文海一轉頭，就看到自家領導被一個女人扯着脖領站在那裏，旁邊還有個抱着胖橘貓坐着輪椅的老頭。主任臉色不大好地看着他。

鄭子欣、孫晴他們奔到唐姚身邊：“姐姐你來了！”

“姐你是來接我放學的嗎？對了姐，這個是記者，要報道王強他們幹的壞事。”

“幸虧我來的及時，他可不是要做什麽好事。而是要往受害者身上潑髒水。”唐姚狠狠剜了張文海和主任一眼，将記事本塞給鄭子欣，“子欣你來看看。”

鄭子欣知道唐姚還不太認得簡體字，接過來翻看手中的記事本。記事本上面把王強曾經給補習的孩子們的信息都收集的差不多了，旁邊還有各種污言穢語的誣陷的話語，“姐！上面都是胡說八道！竟然說都是受害者的錯！”

周老爺子一聽，一拍輪椅扶手：“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東西！怎麽盡幹這些缺德事！”

“可惡！竟然有這種缺德的記者！”趙秀麗和方方差點沖出雨傘，掐死眼前的兩個混蛋。被陽光一照縮了回去。

眼看事情敗露，主任和張文海反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們別這樣看着我。我們這是做好事，驚醒後來人。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人家王強為什麽找上……哎呦！”

響亮的耳光響起兩聲！唐姚舉着手掌看着兩人：“哦，一個巴掌響了。怎麽這種表情？沒聽清響聲？那就再來！”

張文海兩人想跑，被唐姚伸手抓回。

唐姚手掌左右開弓，啪啪啪的聲音引得路人都圍了過來。

兩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跪地求饒：“別打了，聽清了！”

“哎呦！我們就是為了養家糊口呀！我們就是為了找點艹流量的新聞切入點而已！醜聞才喜聞樂見呀！”

“哎？還是聽不清？真是沒辦法。”唐姚掏掏耳朵，假裝聽不見，繼續扇巴掌。

橘貓在周老爺子膝蓋上蹦跳着，揮舞着爪子：“打！左面那個人類臉不夠腫！對就是那麽打！”

鄭子欣、孫晴、趙秀麗和方方跳着腳叫好：“加油！打！打得好！”

哈士奇以為唐姚在玩想要湊過去，結果被陽光燒得縮回了陰影中，一副沒玩上可憐巴巴的樣子。

忽然，橘貓眼尖看到張文海背着的包裏面有個紅色亮點：“好妖那個長臉人類的背包裏有東西！是攝像機！絕對不能讓他們被攝像機拿走，要不還不知道會編出什麽東西來！”

唐姚聞言拽下張文海背後的背包，打開拽出一個小型的攝像機。鏡頭對着自己，盯着研究：“幹什麽用的？”

“姐這個攝像機就是……”鄭子欣舉着黑傘跑過來。橘貓跳上她的肩膀，一起給唐姚解釋攝像機，“所以好妖趕緊把裏面的儲存卡銷毀！”

“是這樣？”唐姚十厘米高的尖銳高跟鞋踩住準備跑的張文海和主任，拔出儲存卡折斷。她餘光掃見地上兩人，再看看手中的攝像機有了個想法。

唐姚高跟鞋踢踢地上的兩人：“你們說需要醜聞上新聞是吧？那麽兩個人當街一.絲.不.挂算不算大醜聞？夠不夠你們養家糊口？”

主任被打糊塗了，傻愣愣的說：“算啊！多來幾張背影正面側面的照片，其中一張不小心露出半張臉，或者馬賽克打薄一些露出不可描述部位。如果新聞內容再編些失戀什麽的就完美了！你說是吧，小張？”

“領導說的對！太完美了！”張文海習慣性拍完馬屁，看着唐姚給攝像機裝上新的儲存卡，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傍晚時分天色微暗。主任和張文海抱成團地蹲在馬路牙子上，手緊緊捂着自己的衣領，一副無法承受世界之重的搖搖欲墜的模樣。

橘貓和鄭子欣子欣正在搶奪記事本和筆：“小可憐你這麽寫不對！”

“胖橘貓你這樣不夠狗血！要失戀呀失戀！”

趙秀麗他們和周老爺子躲在一邊，表示自己沒參與這種事情。但是當橘貓和鄭子欣不知道怎麽寫的時候，他們時不時會冒出正好接下來的一句話。

“怎麽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之前不是提到報道新聞，一個個理直氣壯、挺興奮的嘛。怎麽輪到自己就不說話了？要知道我們這可是做好事，驚醒後來人。高興點。微笑。”唐姚把攝像機遞給地上的張文海和主任：“第一次用攝像機還挺有意思的，把你們拍醜了別介意。子欣小胖貓你們寫好了嗎？”

“好了姐！”鄭子欣推開橘貓，将本子遞給唐姚：“姐我念給你聽。震驚：兩個裸.男當街打架為哪般？是無法壓制的愛情的沖動，還是人性的淪喪！”将後面極為狗血出人意料的內容念了出來。最後終結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自作自受，誰讓他們被壞人盯上，而不是別人被盯上呢。

橘貓不屑地哼了一聲：“還不是用了貓大爺寫的題目！”

“聽起來怎麽說呢……感覺……算了，應該夠吸眼球吧。”唐姚陰森森地垂眼瞧着兩人：“喏，你們明天的新聞就用這個吧。完全按照你們要求來的，絕對艹……那個叫流量啊！還有張文海是吧？不準再騷.擾、受害者。趕緊聯系那個提供歡歡新聞的人把完整視頻拿出來，要不然……”

主任眼中晦澀一閃：“放心吧，一定道歉一定放出完整視頻。是吧小張？”

張文海一個勁兒點頭：“領導說的對。我們知道錯了，絕對不會再糾纏受害者們！”

唐姚盯着兩人露出誇張谄媚笑容的假臉，眼珠轉了轉心裏冷哼一聲，對鬼魂形态的趙秀麗和方方打了個眼色。

唐姚推着周大爺的輪椅，帶着衆人離開：“有點餓了。走，我們先送周老伯回醫院，再回家吃飯。”

橘貓跳到唐姚的肩膀上，耳朵抖了抖：“今晚吃什麽？火鍋嗎？”昨天饞壞了。

唐姚假裝沒聽見，轉頭問孫晴和鄭子欣：“你們說晚上吃什麽？哦，牛肉面不錯。鍋包肉那是什麽？好吃嗎？聽起來也不錯。”

橘貓跳到唐姚另外的肩膀上：“你沒有聽到嗎？火鍋！”

唐姚搖搖手指：“寵物是沒有發言權的。”

鄭子欣深以為意：“姐說的對，寵物只要萌萌的打滾就好啦。”

“你們兩個！誰說貓大爺是……”橘貓喊到一半想起自己承認過的。尾巴垂下，是呀，貓大爺只是一只贖罪的廢貓……但是，“身為寵物恃寵而驕不是很正常的嗎？吃火鍋吧！”

唐姚繼續無視他：“子欣你的眼睛怎麽紅紅的？”

鄭子欣委屈的說：“姐我被人欺負了……嘤嘤嘤……”

唐姚聽後眯着眼睛安慰鄭子欣：“等姐姐去學校的。為子欣報仇！”

鄭子欣立刻抱住唐姚的胳膊搖呀搖：“姐真好，當時真是吓死我了。”

校門口，一輛救護車飛奔而來，幾個口吐白沫的學生被搬上救護車。

有醫生問：“怎麽回事？又有人瘋了嗎？怎麽一動不動的。”

“應該不是。”清理廁所的阿姨說：“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不是學生都放學沒人了，我去打掃才發現就是隔間門打不開。找人弄開才發現他們暈倒在裏面嗎。一開始還以為是睡着了。”

遠處，唐姚他們看到一輛救護車從學校那邊停下。

鄭子欣看不清聽不見那麽遠的事情，心有餘悸的說：“姐你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學校真是越來越危險了。”

唐姚看着那邊突然笑了一下，不在意的收回視線，手指戳了下鄭子欣的額頭，“小傻瓜。我們快走吧，周老伯離開醫院那麽久，他的兒女會擔心的。”

“姐……”鄭子欣捂着自己額頭。

橘貓斜眼瞅着親熱的二人，不屑的“切”了一聲，只是為什麽他心裏酸酸的，有種被排擠的失落委屈感。哼，貓大爺才不在意這些。

橘貓的尾巴低落的垂着，胡子和耳朵都下垂了。

他沒看到，唐姚眼神婉轉地瞧了他一眼，掩唇邪惡地笑了下。

“他們就知道上班上班，哪裏會管我。”周大爺回頭看着地上的兩個人：“兩個缺德玩意。你們做壞事遭報應是早晚的。趕緊趁早彌補。”

主任和張文海連忙稱是。

等他們走後，主任惡狠狠把攝像機一摔：“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們屈服了嗎？可惡，這個仇一定要報！”

張文海捂着臉：“怎麽報仇？我們還有那種照片在他們手上。要是……”

“我倒要看看誰損失更嚴重！”主任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小子記憶力好，回去照常撰稿。把那些受過王強恩惠的孩子的故事寫出來！對了那兩個死了的也別忘了，死者不能開口伸冤，你就盡管往黑了寫！”

張文海之前被周老爺子給罵了，摸摸臉上的傷口，有些猶豫：“領導您真不怕報應呀？”

“呵，報應？我從不怕報應。除非讓鬼直接站在我的面前，否則我絕對不會收手！嘶！真痛。”主任摸着自己的臉，“後背怎麽有點發涼。”

他身後，趙秀麗和方方死死盯着他。方方有些不知所措：“老師，他們……怎麽這樣？之前不是已經認錯，答應的好好的了嗎？”

“怪不得唐小姐使眼色讓我們留下……”趙秀麗拉住方方：“我們回去告訴唐小姐，問問她要怎麽辦。我們死了可還有家人朋友。那些活着的孩子要是經受這種網絡暴力，這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這種陰影了。”

鄭子欣家，茶幾上沒有什麽黑貓，只有一個光着屁股的小奶娃。小奶娃動了動鼻子，而後慢慢睜開眼睛，愣愣的看着夜色籠罩的客廳，對了大妖怪來救了自己和大肥貓。

小可愛歡快地跳下茶幾，一個摔趴在地，口吐人言：“好痛嗚嗚嗚嗚。小仆！小仆！哎？我怎麽說出人話來了？好恐怖！這是……人類的爪子！啊——小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