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嫡女反渣狀元未婚夫

宴會以後,霍詢親自押解逆王進京,林希的車隊也就跟着一道回京去。許是前段時間,一袋一袋水靈靈的嫩蘿蔔喂熟了,踏雲常常帶着霍詢到她車邊來,自己昂着脖子,就用嘴把簾給掀開了。林希看過去,剛好瞧見霍詢英氣勃勃的眉眼。

他也不說話,劍鋒一樣清淩淩的眼睛就看過來,林希等了會,這人還是這樣。于是手一放,簾子就唰地垂了下去。

車廂裏崔媽媽和雲葉互看一眼,都看不懂這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也不敢問。

半月奔波,京都的城門終于近在眼前。霍詢得勝回京,皇帝派太子親臨城門迎接,林希一行就不便一道進城,于是兩隊人馬就在城郊十裏的分柳亭分道。

林希遣人在分柳亭擺了點糕點,打算飲過兩盞茶再啓程。霍詢從盤裏撿了一只糯米梅花糕,甜得兩道劍眉皺起來,一手扶着腰間的佩劍,回身嫌棄道:“你這是吃點心還是吃蜜?”

林希不讓雲葉給他倒茶:“我又沒有邀請霍将軍吃。”

霍詢握住了她端着茶碗的手腕,忽然俯身過來,林希下意識要往後仰,想了一瞬又不服輸地湊上去,兩人湊得很近,呼吸都要交纏,鼻尖仿佛都碰在一起。

他借着她的手喝盡了那盞茶,帶着笑音說:“阿元,我們馬上就要回京了。”

這人一路上也對她說不多話,比起在西州還要不假辭色,林希還以為他們之間的約定就是恩義。怎麽料臨到城門,霍詢忽然來這麽一出,城郊風送涼意,林希的臉卻忽然燙起來。

霍詢說完就放了手,轉身上馬去。留下林希被雲葉和崔媽媽翻來覆去地詢問,她也不答,慢悠悠吃完糕點,搭上馬車進程去。

林夫人一早便在府門等着了,許久未見女兒,一見了面立刻緊緊摟住,恨不得摟進懷裏,一路上心肝肉的叫着,怎麽看都覺得是比出家門前瘦了許多。

林希同林母在正院屋子裏待了一會,讓林母好好傾訴了慈母心腸,一同吃過午飯才回自己的兼雅閣去。一行人穿過曲廊的時候,隔着牡丹花叢聽見花園中心傳來女兒家們的嬌聲歡語。

此刻家中還有誰在擺宴?

林希稍一駐足,目光朝那邊望去,随從自然都懂了心思。其中一個綠衣丫鬟開口道:“大姑娘,是二姑娘在園中擺賞花宴。”

林希微微蹙起眉頭來,有些不解,林夫人治下這小白花怎麽敢擺宴:“母親允了?”

丫鬟繼續低頭解釋:“是霍、霍家那位的親妹妹過府。夫人是不肯的,可是那位小姐來時,二姑娘帶她去拜會了老爺,老爺親自點頭的。”她瞅着林希一時沉默,大着膽子又說:“二姑娘姨娘家的人也從揚州趕了來,老爺和夫人這幾日為着這些吵了好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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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一轉身,帶着雲葉往□□去。越走進,那邊的聲音越發清晰,聽着像是林妍說長姐歸家要去拜會,衆人一言一語勸着,話裏壞外還擠兌着林希。她也不急着出聲,站在繁華遮掩後面聽着。

“你急着見她,人家可不願意見你,如今你要嫁得如意郎君,她卻失了着落,成為京中笑柄,灰溜溜地躲去荒涼邊疆回來的。你去見她,說不準她心裏還覺得你是來炫耀的。”嚯,這一位不曾聽過聲音,不過口氣倒是不小。

“秋娘說得不錯,阿元向來是個跋扈的性子,心中又愛極我哥哥,如今心裏肯定是嫉恨你。你去,她不定要怎麽折辱你,還是避着些好。”這個林希聽得出來,是霍靜姝,霍連英的嫡親妹妹。從前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阿元姐姐”叫得多親熱,從她手裏分走多少首飾錦緞,如今也毫不留情地一個個“跋扈”、“嫉恨”的戳子往她身上戳。他們兄妹兩個還真是忘恩負義得如出一轍。

林希回首點了一下跟着的丫鬟,七□□十十一十二……足夠。

雲葉就站在近旁,瞧着自家姑娘神色不對,忍不住低聲詢問:“大姑娘這是怎麽?休要和這起子人一般見識。”

“怎麽?當然是如他們所願,跋扈一下。”林希輕輕一擡手往園中一指:“你們去,把園中的牡丹都搬走,一盆都別剩下。”

雲葉還想勸解一兩句,其他丫鬟已經聽命上前去搬花了。園裏其實也就坐着林妍、她家親戚和霍連英妹妹三個小姐,帶的丫鬟也不多,人單力薄,只得眼睜睜看着丫鬟們把花搬空。

林妍站上前來,臉色忽青忽白的:“姐姐這是做什麽?”

林希不搭理她,看了眼雲葉,伸手一指桌上那株魏紫:“雲葉,你去抱那盆。”

霍靜姝也跟着站了起來,面色不虞:“阿元,你何必如此?”只見她很快靜了靜氣,展露出了從前那般的笑容:“哥哥同林大人一起下朝要過府接我的,你鬧成這樣,待會大家見面豈不是不美?”

林希差點氣笑了,難不成霍靜姝還以為到了如今地步,自己還會因為在意霍連英的想法而退讓嗎?這是什麽道理?她揮揮手,示意丫鬟們行動快些。頃刻間,原本百花争妍的園中只剩下綠枝,映着那三人更加青的臉色。

雲葉此時也捧着那株魏紫正要退下,林妍倒是難得大起膽子将人攔下了。如今她才是霍連英要明媒正娶的人,是這賞花宴的主人,總不能再□□讓:“姐姐,辦這花宴是父親點頭答應的,姐姐眼裏沒有我,也該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再者,這花是林府的,林家也不單姐姐一個女兒。”

林希沒有氣惱,彎着杏眼笑了一下:“這魏紫是牡丹花後,千金買亦無,乃是我外祖母贈給母親的。林家确實不止我一個女兒,可我母親卻只生了我一個。總不會凡是我的,妹妹都要搶走吧。”

這話說得林妍面白如紙,她因為結了一門好親,得了父親的青眼,如今在家很是受仆從的追捧,這魏紫的确是他們未問過主母便擺上來的。林妍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想着自己不聲張,那邊不過問,悄悄把面子撐起來,也就裝作不知。想不到竟然在這裏,被林希挑破。

眼下這般,她一時語塞,辯解的話還未想出來,淚水就連珠似的從蒼白的臉上先落了下去。

林希都不耐煩見到這流可憐淚水的把戲,這邊剛哭上,那個秋娘便跳出來鬧了。人從揚州來,嗓門卻粗硬得很:“大姑娘何必這樣咄咄逼人,林夫人嫁進府裏,自然什麽也是林家的,哪有家裏一朵花也要分你我。”話說這,竟然還跳出來去和雲葉搶花。

“自然是要分清楚的,不然未婚夫分不清是誰的,糟爛親戚也分不清是誰的。”林希反口刺回去,說着上前一步,雪白的腕子從兩人中間伸過去,一下便把那金蕊錦繡的魏紫從枝頭摘了下來,戴在了自己發間。

“你!你就是嫉妒二姑娘要嫁霍公子,你卻嫁不得!”秋娘急得嚷起來,林妍連忙去扯她。

在一旁的霍靜姝忽然喊了一聲:“哥哥。”

衆人一齊順着聲音看去,新進的翰林學士霍連英正立在院門前,青袍玉帶,人如芝蘭,也不知道在那裏看了多久。霍靜姝上去拉住哥哥的衣袖,先聲告狀說:“阿元總是那個性子,偏不讓我們賞花,阿妍精心準備了許久,她一回來就讓人都搬走了。”可她發現自己哥哥好像并沒有去聽她的話,他只看着園中的林希。

西州一行,路途迢迢,林希比去時又清減了幾分,如今換了輕衫,身姿更加纖弱窈窕。可容光卻一如往日,烏發堆雲,她把魏紫簪在鬓間,豔豔重華,玉容生光。

不是花紅是玉紅。

霍靜姝狠狠地扯了一下霍連英的袖子,氣得想要跺腳。秋娘也拉着面色難看的林妍上來訴苦,雲葉抱着花盆不像樣地行禮。紛亂裏,管家匆匆跑進來:“大姑娘快随我去正廳吧。姑娘大喜,陛下給姑娘賜婚啦,許得是長平侯家的霍大将軍。”

霍連英整個人如同灌了鉛似的,動也不能動,眼睜睜看着那燦爛的魏紫在自己身邊掠過。宮中宣旨太監聲如金鐘,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從正廳傳過來。

“……值林家長女待宇閨中,與征西将軍霍詢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許配霍詢為妻,擇良辰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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