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韓越已經換下了睡袍,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襯衣配同色的牛仔褲。
身高一米八二,湛路遙在同性當中絕對算是高個了,但悲劇的是韓越偏偏比他還高了五公分,所以韓越站起來後,成功地擋住了他眼前的陽光。
湛路遙的眼眸不爽地眯了起來。
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可以通過努力改變的,就比如說身高。
“汪!汪!”
對面傳來咖啡的叫聲,湛路遙覺得鼻子又開始發癢,他急忙跑去找口罩。
韓越把小噴壺拿去了浴室,說:“你的毛皮過敏症好像變重了。”
“不,從來都沒有好過。”
湛路遙跟在他身後,嘟囔:“所以我每次回家,都要戴雙層口罩的。”
“爸媽到現在都還以為你是花粉症。”
“現在你有沒有覺得我的演技很高超?”
“沒有,因為你沒有騙過我。”
“那是因為我沒想騙你,不過爸媽如果知道我對咖啡過敏,就不會養它了,你也知道我們平時都很少回家,爸媽挺寂寞的,有咖啡在,感覺不一樣。”
湛路遙低着頭洗臉,半天沒聽到韓越的回應,他擡手扯過毛巾,擦着臉,随口問:“怎麽?為我高尚的情操感動了?感動就直說吧,我會欣然接納的。”
“……”
韓越沒說話,不知道是真的感動得說不出話來,還是無話可說,湛路遙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可惜等他擦完臉,韓越已經出去了,讓他很遺憾沒看到韓越剛才的表情。
肚子有點餓,湛路遙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想看看有什麽可以吃的,但冰箱裏空空如也——他去加拿大度假,所以在出發之前特意沒有置辦食物,導致現在連最簡單的早餐都備不齊。
湛路遙只好看韓越,韓越站在客廳的牆壁前發呆,這次他神交的對象換成了一幅山水畫,湛路遙不知道他跟畫卷在交流什麽,但是憑經驗之談,如果自己不打斷的話,韓越會一直這樣呆下去的。
“這畫有沒有告訴你它是假的,是仿造顧恺之的贗品?”
“世上萬物,原本就沒有真假之分,”韓越的眼神沒有離開畫卷,只是認真地回他,“這畫是真的,我可以感受到畫者在畫它的時候所傾注的感情。”
湛路遙以手扶額。
韓越的理論有問題,至少在湛路遙的認知裏,假如有人使用假鈔,一定會被抓起來的。
“我說……真不好意思打斷你跟真畫的神交,不過交流也要吃飯吧?你不餓嗎?”
“不餓,我在辟谷。”
“失敬失敬,幾日不見,我都不知道你皈依我佛了。”
“确切地說,我只是半個佛教徒,”
“那半個佛教徒,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早餐怎麽解決?”
“沒想過。”韓越看向他,仿佛他問了件多麽奇怪的事似的,“有問題嗎?”
“有。”至少你的大腦有問題。
“我餓了,所以你要不要發揮一下兄弟友愛,去樓下買早點?”
“不。”
“你現在住我家,幫忙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吧?”
湛路遙說完,看看韓越面無表情的表情,他想韓越一定不認為這是應該做的,只好退一步,說:“要不今天你買早點,明天換我來,怎麽樣?”
“不。”
簡直是無法溝通星人,湛路遙甚至覺得跟小時候相比,現在的韓越更難理喻了,他可以在娛樂圈混得如魚得水,簡直就是老天不長眼。
關鍵時刻,咖啡跳出來,及時幫了湛路遙一把。
“汪!汪汪!”
正在談心的兄弟二人一齊順聲看去,就見咖啡蹲在門口,嘴裏叼着遛狗的繩子,眼巴巴地看他們。
湛路遙一拍額頭,他想起來了咖啡是需要散步的,他們可以為吃不吃飯僵持,咖啡不行,他爸媽平時很寶貝咖啡,簡直把它當兒子養,任其自生自滅的話,等着回頭被爸媽修理吧。
“看到了?”湛路遙用下巴朝咖啡那邊甩甩,“反正要遛狗,比如就一起做了吧,你帶咖啡去散步,順便買早點回來。”
“為什麽是我?”
“我動物毛皮過敏啊。”
“心理學者曾說過,人的感情可以影響生理上的變化,如果你真的愛咖啡,就不會出現過敏反應。”
“我記得你在美國讀的是生物學,不是心理學。”
“兼修。”
“凡事沒有絕對,愛因斯坦快哭了……”
話說到一半,韓越轉身便走,顯然兄友弟恭這四個字在他心中是不存在的。
看着他筆挺的背影,湛路遙嘆了口氣,放棄了這毫無意義的拉鋸戰,祭出殺手锏。
“老規矩,猜拳怎麽樣?”
韓越停下腳步,轉頭看他,然後說:“一局定勝負。”
“OK。”
兩人同時亮出手來,韓越出的是拳頭,湛路遙出的是包袱,如果不是韓越此刻的臉色太黑,他一定哇哈哈大笑三聲——韓越的習慣一點都沒變,以前猜拳時他也最喜歡先出拳頭的。
“那就麻煩你了弟弟,”他走過去,拍拍韓越的肩膀,表情鄭重地說:“我對早餐沒什麽要求的,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韓越瞥了他一眼,眼中的不爽溢于言表,不過什麽都沒說,拿了棒球帽跟墨鏡,牽起咖啡的繩子離開。
一看可以出去玩了,咖啡撒着歡的在門口跳來跳去,湛路遙又想打噴嚏了,他急忙捂着鼻子跑去了客廳另一邊。
“在我回來之前,請穿好衣服,我不想每天見到山頂洞人,還有,陽臺上的衣服快洗完了,記得晾起來。”
湛路遙擡起雙手,笑眯眯地做了個雙OK的手勢,不過等韓越一離開,他就坐去了沙發上,打開電視,準備看早間的娛樂新聞。
新聞沒什麽大爆點,湛路遙靠在長沙發上,無聊地擺弄着遙控器,突然發現客廳跟平時不太一樣,不,應該說是客廳的擺設不一樣,太整齊太幹淨了,其他地方就不用說了,光是遙控器的擺放就令人震驚。
跟所有男人一樣,湛路遙很喜歡各種新式家電,所以茶幾下面一層放了各家電的遙控器,現在這些遙控器列隊成行,由短到長一字排開,整齊得讓人懷疑擺放它們的人一定患有重度強迫症。
不用說,這肯定是他那個好弟弟幹的。
湛路遙盯着那些遙控器幾秒,伸手去取了錄像機的遙控器,打開看他最近錄的娛樂節目,又順便故意将遙控器亂擺一氣,期待韓越看到這狀況後的反應。
錄像機沒有順利打開,湛路遙按了好幾個鍵,電視機都是黑屏,他只好過去檢查錄像機的硬盤,又掰開遙控器後面的盒蓋,看是不是電池不足的問題。
折騰了半天,效果終于出現了,不過不是好的,而是連電視機也不顯像了,害得他不得不趴在地上檢查連線,正忙活着,陽臺那邊傳來提示鈴聲——衣服洗完了。
想起韓越的叮囑,湛路遙只好站起來,先跑去卧室穿上睡衣,然後去陽臺晾衣服。
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裏,碧海無波,夏風拂過,帶來不知是什麽花草的清香,可是好天氣完全沒有感染給湛路遙,他晾着衣服,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句話——暴風雨前的寧靜!
那家夥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住進來,父母之命只是幌子,他一定有目的的,會是什麽呢——害他?不太可能;為了拍電視劇跟他加深感情?更不可能,難道是想竊聽他的工作情報,好先下手為強,奪下今年的金馬影帝?
左思右想,湛路遙覺得以他對韓越的了解,最後一條的可能性比較大,當然,也有其他的可能性,畢竟他們有很多年沒同住了,這些年他變了很多,他相信韓越也不再是以前那個老老實實的弟弟。
那就見招拆招吧,對于這種來自生活中的刺激,他與其說是期待,倒不如說是興奮,希望韓越做得漂亮點,這樣他才有回擊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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