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謝七

夜至,東宮沉寂無聲,燈火闌珊。

書房中侍衛魏央将一枚金葉交給太師椅上的男人,那葉面紋路清晰,他指腹摩挲着。

白日裏,大理寺查處都知監馮合收買尚食宮司藥,于太子藥碗中投毒,證據确鑿。

待侍衛捕快趕到之時,馮合自知大限将至,早已以長绫挂于房梁,自缢而亡。

而那司藥女官被押至大理寺地牢,口稱是被馮合以幼妹逼迫,不得已才下的金喰草,別的什麽都不知,而後司藥被治以重罪,行以斬首。

只怕這是後面還有人,都知監是在隐瞞什麽,才擇以自缢,但仍是在他房中地磚下尋到這枚金葉。

魏央瞧了眼太子神色,暫不作聲,金葉乃為二皇子之物,這宦官馮合此番自缢,種種跡象皆是指向了二皇子。

此事關于皇室,旁的人不敢妄加揣測,想來二皇子也以年至十八,尚于嶺南平亂,如得部分軍權,有奪嫡之心,也不意外。

但二皇子的性情灑脫耿直,與太子殿下乃為同母所出,自幼情同手足,若有人故意挑撥而為之,也實謂不好說。

座上太子面容冷淡,未曾還改動,将金葉放于桌面上,茶杯端起輕啜,淡道:“讓裴子謙奏明陛下,此案告破吧。”

魏央微頓,太子所想,是不打算将此事奏于聖上了,他拱手道聲遵命,便退了下去。

太子眸色幽深,放下手中茶杯,輕輕轉動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而桌面的金葉隐隐發光。

****

大理寺昨兒去拿的人,第二日已是滿城風雨,宮裏頭的福公公便來了宋府,宋太醫遭人誣陷背罪,賜與良田白銀,以撫臣心。

還讓他于府中安心養身,待過完年休沐後,在重回太醫院任職。

宋府的人是忙将福公公迎下,而街坊四鄰的人忙着看熱鬧,這下是真相大白,還了宋初堯一個清白,可沒人再敢說宋家的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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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歡算是曉得,她怎會在光祿坊撞見太子殿下了,大理寺少卿趕往辦案,他便覺不可能路過,可能是在等什麽。

只是在馬車上時,滿是太子潮熱的呼吸,最後他将她胸前亵衣穿好時,宋意歡的手指都還是軟的。

這面紅耳赤的事情,與太子清隽肅正的樣貌不同,不知是無師自通,還是本就厲害,總是戲弄着她的羞恥心,更荒唐得過頭。

平日裏宋意歡實謂不敢去想起太子,他們之間總是抵息交纏的畫面,每每想起皆會耳赤。

太子寫的桃符,宋意歡讓來貴挂在門外了,雖說不是畫的,但她總覺得太子寫的應該極為辟邪壓祟。

父親的事平定下後,這一次是能過個好年了。

不過以往宋太醫要好的同僚們皆拜貼問候,雖說是看明了這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狲散的道理,但人家都上趕着讓人來探望,總不能全都拒了,與人樹敵。

至于國公府,本是押着宋太醫是死罪,這會兒是打了臉,婚約也退了。

畢竟是權重之家,有點傲氣的,即便是宋太醫正直之身,那他穆家也瞧不上這單零的從醫世家,不能文不能武,太醫算得上什麽官。

倒是城外莊子裏的穆老夫人讓人來問候了些,對于她,宋意歡自是心有愧疚的,念及老夫人自來疼惜她。

隔日她備了些東西前去探望,老夫人年紀大了,不便走動。穆家城外的莊子不遠,只是官道邊上厚雪沒化,走起來有些颠簸。

城外清淨,入了莊子門,很快便被仆人引着見穆老夫人,她正坐在佛像前誦念,年輕時上過戰場,殺過太多人,老了便吃齋念佛積德。

宋意歡沒打擾她,靜靜的等穆老夫人誦念完才行的拜見,屋裏爐火暖和。

穆老夫人見了她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厭棄了,就是說這婚約退得實在讓她老人家沒了顏面,但也不怪宋意歡,國公府上下聯起夥來鄙棄她,她要退這婚約也是合乎情理的。

宋意歡微淡了心,謝過老夫人的理解。

只是穆老夫人牽起她的手,眸色認真問:“你是真對奕兒沒有感情了麽?”

不遠處佛像前的一縷香煙缭繞,宋意歡心中格外平靜,早已心灰意冷,毫無感覺。

如果可以,她只想比這個人活得百倍千倍的好,甚至有一天能踩他頭上說話,不必低人一等。

宋意歡回道:“沒有。”

簡短而冷淡。

穆老夫人頓了片刻,松開宋意歡的手,只能無奈道一句:“既是無緣,便不強求了,或許意歡你不入國公府,會過得更好。”

宋意歡抿唇淺笑,好麽?終究是成了他人的榻寵,還極力想得到更多不屬于她的東西。

****

從穆家莊子回去的半路上,開始下起小雪來,馬車的窗半敞着,景色甚美。

宋意歡坐在裏頭,被風吹得發絲微亂,她望着滿天雪花,手中湯婆子正溫熱着,她素來喜歡下雪天,因為格外的寧靜。

柳薇責備她莫又吹寒了身子,出了病,便把車窗關上。

車前坐着的是車夫和來貴,忽然見道路上有異,連忙拉停了馬車,好在行得緩慢,并不礙事,車廂裏的二人還沒來得及詢問可是撞了什麽。

車夫便略有緊張地開口道:“官道上好像躺着個人,這雪茫茫的一片,差點沒瞧見他。”

聽聞,柳薇上前推開車門,将簾子撩起,二人探身望去,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躺在官道上,他髒亂的衣物上血跡斑斑。

盛京城內為國都主城,鮮少會有乞丐,但這城外有一兩個也不意外,這冰天雪地的,莫不是死了。

宋意歡微微蹙眉,看了來貴一眼,他便跳下車去,冒着小雪在那個乞丐身前停下,将他翻動了一下。

來貴伸手探了探鼻息,擡頭道:“好像還活着。”

乞丐滿身髒亂看不清臉,奄奄一息的,帶着濃濃的血腥味,雖凍得不停的顫抖,感覺還挺身強體壯的,恐是打過架。

宋意歡手撐在陳鋪的地毯上,探首望着那人,雪是越下越大了,若是不管不顧,定會死的。

畢竟醫者仁心,況且宋家世代從醫,她開口道:“将他擡上來吧。”

來貴說了聲好,便與車夫一起将乞丐擡上馬車,還別看這人還挺健壯的,不像個常年饑凍交切的乞丐。

車廂不如太子的馬車寬敞,那人上來後,宋意歡和柳薇便坐在了邊緣,馬車冒着小雪一路回城。

宋意歡查看了下他的身軀,竟滿是傷痕累累,呼吸淺薄,怕是将死之際了,乞丐衣料雖髒,但不是尋常百姓穿的粗布。

回到宋府時,已是漫天大雪,好在回來得早,不然困在半道上了。

府中家仆正忙于除塵迎新,宋意歡忙将張管家叫來,備置熱水和藥箱,她平日裏常讀醫書,知曉如何救治人,便不勞費父親來了。

方才在馬車上,宋意歡對那男子做了些傷口處理,着實傷得太重,手臂骨折,幾處刀傷,好在皆都避開了致命點。

她忙活近一個多時辰才包紮好,這不像只是簡單的打架致傷,此人身上不少舊傷疤,只怕是個行軍打仗過的士兵,只是不知他為何被流落在京城之外。

梳理過亂發和面容後,發現此人樣貌出衆,只是額頭上有着傷痕,但不像是個普通人,好在健壯,不至于凍出高燒。

把此人交給來貴後,宋意歡便回了閨房沐浴更衣,同丫鬟道一句今日不和爹娘共用晚膳了,便靠在榻上睡着過去。

很快宋府裏都曉得小姐撿了個男子回來,宋太醫本就閑散着,讓張管家扶着去看了幾眼。

宋太醫摸了下頭腦,感覺似乎見過,但還只是說:“意歡治得還不錯,都快趕上我了。”

直到翌日,男子從昏迷中轉醒過來,看着四周的一切出神許久,似乎有些癡愣,問了好多話不是在思索,就是沒回應。

他坐在榻上,還下不了床,左手臂纏着紗布挂在身前,對眼前的事物不知所雲。

宋意歡坐在不遠處的梨木椅,詢問:“你可還曉得自己的姓名?”

男子擡眸,想了很久才緩緩道:“我姓...謝...”

說着,他晃了下頭,卻始終沒想起來叫什麽名,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房內在場幾人皆說不出話來,宋意歡頓了頓,“若實在想不起來,便先留在宋府過完這個春節再說。”

男子額頭上纏着紗布,雙眸漆黑無神,說出的話也略有僵硬,“多謝姑娘搭救。”

宋意歡輕嘆,莫不是真的癡傻了吧,她纖手托着臉蛋,“總要有個名兒,不然以後怎麽叫你。”

男子呆呆地看着她,只知渾身疼痛。

宋意歡想了想,“謝七吧,我想不出好名兒。 ”

他沒有猶豫,便點頭,“多謝。”

宋意歡抿着唇,此人好像真的傻了。

從偏房裏出來,來貴便跟在宋意歡身後,走廊曲折,他忍不住道:“小姐您撿了個男人回來,太子殿下若知曉,恐會有些不悅。”

宋意歡輕攏下衣袖,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解道:“為何?”

來貴張張口,又說出不來,“......”

這人來路不明,留在宋小姐府中,亦是覺得太子會不太高興的。

宋意歡想到太子的俊臉,仿佛能感覺到他撫過那蓮紋的觸感,她哽了下喉道:“為何要讓殿下曉得......”

來貴抿着唇,一時之間還是不知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案《誤入眉眼》求收藏~

梁朝皇帝李如玉,男生女相,俊美出塵,是先皇唯一的血脈,但也是個十足的庸君,登基三年一事無成,至今未立後。

直到春日宴上,皇帝不慎落水,性情大變,開始勤勉于政,時常求知于丞相大人。

****

夜深人靜,禦書房內燭火通明。

美人嬌豔,身姿曼妙,側倚于榻,龍袍之下纖長的腿若影若現。

榻前的男子深眸微垂,衣袍扣得一絲不茍,颀長挺拔,氣宇清冷。

李如玉腳尖擡起,輕輕點于他腰間的白玉帶鈎,勾唇道:“今晚朕與丞相大人徹夜長談政務。”

江敬亭喉間微咽,退後半步作禮道:“陛下請自重。

李如玉輕輕癟嘴,還裝?上一世偷摸着上她龍榻時可沒這麽多講究。

ps:女扮男裝妩媚女皇帝X清冷悶騷丞相。

女主重生,男主早知道女主的女兒身,并且暗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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