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小少爺們的玩物（7）

進了餐廳, 坐上位置，服務員拿來了菜單。

文風一邊詢問聞嬌, 一邊點菜, 倒是紳士風度十足。

很快菜端上來, 文風卻只嘗了兩三口就放下了筷子。

“兩年前我在這裏吃過一次, 那時候味道還不錯，現在大不如前了。”

聞嬌拿起筷子也嘗了嘗, 輕嘆了口氣：“看來我選錯了店。”

她一聲嘆氣，像是不輕不重地揪在了人的心上, 文風一怔, 然後笑着說：“那也不能怪你。罪過我也得擔一半，畢竟最後是我點頭同意的。”

說完, 文風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斂起了眼底沒正形的光，說：“換個地方吧。這麽一頓飯吃了，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有錢人當然都有點獨特的愛好。

除了大衆喜歡的車酒女人和游戲外，文風就比較重口腹之欲。

聞嬌點點頭，沒有客氣矯情地說什麽, 沒關系，可以将就将就。

結了賬，兩人就一塊兒出去了。

上了車，文風就朝一個全然陌生的方向開去了，車越開越偏。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兒他反倒有點緊張, 他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盤的皮套，笑笑說：“別怕，不是要帶聞老師去荒郊野嶺。是帶聞老師去我家。”

聞嬌面露一絲訝色。

文風點了下頭，接着說：“我做飯做得比那家餐廳強多了。至少那道抓炒魚片能做得比他脆。”

說完，文風就閉嘴了。

他覺得自己這會兒，又有點像是炫耀自我的土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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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兒知道，他這會兒看上去，更像是迎風展翅的公孔雀。

“……我不太會做飯，就只能嘗個好壞了。”

“正好嘛，你管吃就行。”

說話間，車已經停住了，聞嬌轉頭看過去，就見旁邊一棟小別墅，掩映在樹木花叢間。

這周圍一圈兒都是別墅群，這棟別墅在中間顯得實在不太起眼。

這倒是和文風平時表露出的風格不太一樣。

聞嬌跟着他進了門，才發現裏面冷冷清清，沒有人。

“随意坐。”文風說完打開了燈，連燈光都是冷色調的，一下子更顯得這個空間冷冷清清了。

他轉身進了廚房，留下了聞嬌。

聞嬌也不會覺得不自在，她自如地在沙發邊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電視裏正好播偶像劇，背景BGM格外地纏綿動人。

文風好像常住這裏，他的食材也都是齊全的。

前後也就不過半個多小時，他就端着菜出來了，恰好這時候電視裏又播起了纏綿的BGM。文風的動作頓了頓，他擡頭朝聞嬌的方向看了過去。

聞嬌的頭發随意披散着，身子微微歪斜着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好像化作了這個空間裏最柔和的一道光。

聞嬌轉過頭：“這麽快好了？”

文風的注視一下子被打斷了，那種被打斷的滋味兒特別不好，以至于他和聞嬌一塊兒坐在餐桌前了，他竟然都還在回味剛才那一眼打量。

聞嬌取了筷子：“我能開始了嗎？”

“當然！”

聞嬌立刻投入到了面前的食物當中去。

“藕是糯的。”

“魚片外殼是脆的，酸甜适宜。”

“這是什麽米？以前沒有吃過。”

聞嬌并不吝啬于開口。

而事實上，她随意說起這些話來的姿态，也正合了文風的心意，讓他有種自己得到了莫大誇贊的感覺。

一股喜悅不住地往外鑽。

那是剝離開身份地位錢權後，更要直白而又戳中人心的誇贊。

聞嬌一邊低頭吃，文風就一邊忍不住盯住了她的眉眼，細細打量。

冷調的燈光下，飯菜的賣相都不是那樣好看了。

但她卻變得更加的好看了。

她的眉眼是冷的，可眉梢眼角又是豔的，就那麽輕輕一抹，綴在那裏，勾動人心。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親吻，去感受究竟是個什麽滋味兒。

文風在外面總是表現得不太正經，且又風流而多情。

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孩兒，也大都只是按大衆标準，大胸細腰來找的。直到這會兒，他才驀地發現，原來我真正喜歡的是這樣的……

對，就是這樣的！

文風覺得，簡直沒有比她更契合眼前這間屋子的女人了。

剎那間，他甚至都無暇延伸到肉欲的方面去。

直到聞嬌用勺子盛了湯：“我嘗嘗這個……”說着，她抿了一口，然後舔了下唇。

“……甜的？”她驀地看向他。

唇上水色，像是被誰親吻過。

她說話時，唇齒開合，都帶着點別樣的味道。

甜的……

是甜的。

文風不自覺地想。

她是甜的。

讓人想要嘗嘗味道。

她應該比所有的女人都要甜。

可其他女人會膩，但她不會。

抱住她的時候，也許她的身上還會有一股冷香味兒，那會勾動男人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欲望……

聞嬌将文風怔怔的神色收入眼底，知道差不多了。

她扯過餐巾擦了擦嘴，笑着說：“我吃好了，但是文少還沒怎麽動。”

文風回過神，聽見她這句話，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問：“你怎麽就單獨把秦哥叫成‘秦先生’呢？”

那裏頭好像還帶了點兒酸意。

但抓炒魚片本來就帶着酸甜的味兒，那股酸混雜着甜在空氣中蔓延開，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是酸了。

聞嬌淡淡道：“啊，這個啊。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秦先生穿得最正經啊。長袖襯衣、黑色長褲，看上去比較穩重的樣子。”

文風笑出了聲：“……都是假的。這混球，可一點也不穩重。不過倒是我們中間最衣冠禽獸那個！”

聞嬌笑了下，沒接這句話。

文風也不想在這時候多提秦敏修，事實上，這時候他連紀思銘都不想提。

但說曹操曹操就到。

聞嬌的手機響了。

聞嬌毫不避諱地當着文風接通了電話：“喂。”

那頭傳出紀思銘微微氣喘的聲音：“聞老師，你去哪兒了？我見不着你。”說到後面一句話的時候，紀思銘的聲音裏甚至還帶出了點兒委屈又抑郁的味道。

聞嬌早就知道他肯定會來找她，所以故意先一步上了文風的車。

估計紀思銘要氣瘋了。

不過他還能在電話裏克制情緒，倒是出乎了聞嬌的意料。

畢竟從紀思銘的這個口吻來看，他現在在她面前，就已經處在一個張開安全門，予取予求的狀态了……

“剛好跟文少聊了幾句話，一塊兒吃了一頓飯。怎麽了？你回來了？”

聞嬌的語氣越平靜，越像是在說尋常的一件事，紀思銘就越覺得難受，抓心撓肺的難受，他忍不住問：“……就只有你們倆？”

“嗯。”

聞嬌答得實在坦蕩蕩，讓紀思銘發作都無處發作。

電話的那一頭，紀思銘打開車門走下去，繞着自己的車走了兩圈兒，然後才又問：“那……那吃完了嗎？”

“剛好吃完。”

“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我在……”聞嬌不由看向了文風。

文風怎麽可能報出地址？

他現在突然很不想見到紀思銘。

文風就只沖聞嬌笑了笑，裝不明白聞嬌的意思。

聞嬌當然也沒有真要問他的意思，于是就繼續和那頭的紀思銘說話：“說不清是什麽地方。”

她微微側過臉，側臉的弧度和漂亮的下巴弧線，都落入了文風的眼裏。

她和紀思銘通電話的這一刻看上去，好像她的神色溫柔極了，像足了正在熱戀中的人。可仔細看，又會覺得她的表情始終只是淡淡的。

不管是哪種表情……都讓文風感覺到了不舒服。

文風開口說：“告訴紀少，我送你回去，讓他在樓下等着。”

聞嬌點頭，轉告給了紀思銘。

紀思銘先是皺眉，懷疑。但他好歹還是壓下了心頭的疑慮，說：“……行。那我等着。”

“走吧，我送你。”文風起身。

“辛苦了今天。”

文風不自覺地一笑：“沒事，不辛苦。”

兩人出了別墅，上了車，這才朝着聞嬌的公寓行駛過去。

而這會兒聞嬌的公寓樓下，紀思銘已經在等了。

聞嬌的公寓旁就是一所音樂學院，學院裏的女生正好出來吃晚飯。紀思銘那輛豪華跑車，也終于發揮出了魅力，吸引了不少人側目。

但這時候，紀思銘已經沒了往日的悠閑與享受，相反，他只感覺得到無窮無盡的煩躁。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腳下已經踩了好幾根煙頭。

等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紀思銘又本能地伸出腿，把煙頭掃啊掃，掃進了車子底下。

原本躍躍欲試打算想和他搭讪的女孩兒，看到這一幕：“？？？”

她們猶豫着又轉身離開了。

大約是覺得紀思銘這會兒看上去像是個神經病。

終于，文風的車到了。

紀思銘一個箭步上去，拉開了聞嬌副駕駛座旁邊的門：“聞……”他一向都是管聞嬌叫“聞老師”的，他覺得這樣也算別有情趣，但現在他突然覺得這個稱呼顯得不夠親密了，于是話到嘴邊，陡然改了個口：“嬌嬌。”

話一叫出口，也就變得順暢了。

紀思銘挽住了聞嬌的手：“你想我了嗎？”

聞嬌說：“啊，有一點吧。”

紀思銘覺得這話怎麽聽怎麽不順耳，什麽叫有一點呢？思念還能分個一點兩點三四點嗎？難道一點代表很少？

代表她不想我？

紀思銘從來沒覺得，女人這麽難捉摸過。

他勉強笑了下，說：“我很想你啊，幾天沒見到你了……”

聞嬌抱了他一下：“待會兒上樓說吧。”

紀思銘的滿腹委屈一下子全咽了回去。

這頭坐在車內的文風，眼皮抽動了一下，面上還挂着微笑，但攥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說：“明天見。”

紀思銘已經顧不上聽他在說什麽了。

他沖文風胡亂一揮手，拉着聞嬌往公寓樓的方向走，整個人都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

欲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