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別墅裏的東西

開着小破卡車進城買了幾件衣服,回來的時候,陳凡看到幾個人站在距離別墅不遠的地方,看起來像是幾位鄰居,正指着房子竊竊私語。

“昨天就有人搬進去了,真是可憐吶,他們應該還不知道吧。”

“那個黑心的何老板,竟然把房子賣給了別人。”

陳凡看她們穿着都不錯,別墅的周圍也都是別墅,家裏當然不僅僅是小康而已。不過事實也證明,人八卦的心确實和有沒有錢并沒有什麽關系。

陳凡正想打聽打聽這棟房子的事情,看到她們就跳下了車,走過去一一問了好。他的長相相當無害,很快就和幾個人熟悉起來。

“我是新搬過來這邊的,難道這房子裏有什麽問題嗎?”

“哎喲,你不知道,這棟房子裏面有髒東西啊,以前好幾個主人都低價賣了,聽說昨天又有人搬進來了,肯定是被之前的何老板給騙了,真是造孽啊。”

陳凡露出驚訝的表情,眼前幾人還不知道房子的新主人就站在面前,迫不及待地和他說:“就是啊,我在這兒住了一年多了,是進來的第一批人,這房子裏發生的事情我門清。好幾次半夜就聽到裏面傳來尖叫聲,裏面的人全部都被鬼趕出來了。聽說是鬼占了房子,不讓他們住進去,想辦法要把他們趕出去。”

陳凡好奇地看着她們。“真的有鬼?那你們有沒有看過鬼的樣子?那只鬼是一開始就在這裏嗎?”

“不知道,聽說是從以前就留下來的鬼,這裏本來沒有這麽繁華,只不過是一個平民窟而已,是被買下來重建的。”

“沒錯沒錯,這我也知道,好像是因為之前拆遷改造,不過那時候這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也沒聽說有鬼啊。”

幾個人激烈地讨論了起來,看樣子他們經常會聚在一起聊天。說了一會兒才終于察覺時間不早了,這才終于匆匆散去。

“不說了,不說了,該回去做飯了。”

“我也該去接小孩了。”

陳凡點了點頭。“那我也回去了。”

他重新上了車,又探出頭來指着前面剛才他們談論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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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昨天剛搬進那棟別墅,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以後還請多關照。”

說完,剛才說得正歡的幾個人全部都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張開嘴一副吃驚的樣子。

陳凡笑了笑,開着小卡車走了。

進了院子,他下了車大步往樓上走,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關于三年前拆遷的事情。

這裏三年前還是一片廢墟,居住了不少無家可歸的人,說白了就是城市裏流浪漢的聚集地。但是因為城區不斷擴建,這裏也被征用,拍賣給了一家建築公司,推平了所有的土地和房屋,蓋起了這片高檔別墅。

這家建築公司以盡職盡責聞名,當時因為這個項目受到不少人關注,所以每一隔一段時間都會在網絡上公布工程進度,只要調出當初的進度表,就能查到所有的信息。

別墅區的建造歷時一年半,除了中途因為天氣原因停工過幾次,進展都一切順利,并沒有發生諸如強拆傷人,或者是樓房倒塌造成的命案。

将電腦重新合上,唯一一點會讓人非議的,應該就是被驅趕離開這裏的流浪漢們的歸屬,因為他們本來就不具有這裏的土地權,所以被驅趕的時候沒有得到任何的補償,大多數都重新回到了天橋或者是公園裏繼續流浪。

陳凡重新關上電腦,聽到外面又傳來了離淵的口哨聲,聽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第一次碰到這樣的鬼,陳凡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做,幹脆放下東西走了出去,看到離淵站在院子的後面,這裏的陽光被房子擋去了,留下一片淡黑色的陰影。

陳凡沖他招了招手。“你去書房看看你自己的身體,我擔心這兩天天氣變暖,冰會不會化了。”

“千年寒冰,就算放在陽光下暴曬也不會融化。”髙熙回答。

陳凡推了推他。“快去,你雖然身上有我畫的符,但還是不要老待在外面。”

髙熙看了他一會兒,陳凡連忙露出一個無害的笑。

“快去吧,快去吧。”

等髙熙一走,陳凡将整片陰影搜了一圈,彎腰将地上的飛盤撿了起來,對着陰影中盡量擺出一個和善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玩這個啊?我陪你玩好不好?”

周圍一片安靜,沒有任何動靜。

陳凡有些緊張,一條腿後撤擺出随時可以逃跑的動作。

“我要扔了。”

阿姨吞了吞口水,手腕一甩,将手中藍色的飛盤扔了出去。

飛盤在空中旋轉了幾圈,飄出去一段距離又緩緩落在地上。

陳凡小心地看了一會兒,有些緊張,可那個飛盤就這麽掉在了地上,根本沒有被撿起來。

“難道我操作錯了?”

他正要走過去,突然感覺褲腿挂上了什麽東西,粗重的喘息聲傳了過來。

陳凡神經瞬間繃緊,後背冒出一層冷汗,還沒等他轉過頭查看,褲腿猛地被扯了一下。他一時不備,狠狠摔在了地上,被那東西拖着在院子裏跑了起來。

轉了幾圈,陳凡啃了一嘴草,後背摩擦着地面帶着一陣陣刺痛。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瞬間吓白了臉,擡高了聲音威脅:“快停下來,不然我就讓你魂飛魄散!”

但是對方根本不受威脅,拉着他一直在院子裏兜圈。

陳凡從褲兜裏拿出了兩張符紙,一張是雷電符,另一張是定身符。他抓起定身符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正要把符紙貼在那東西身上,突然身體一甩,巨大的沖力再次将他摔下去,手中的符紙也掉了。

“可惡!”

他咬緊後槽牙,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桃木劍,一劍□□了地下,沉重的桃木劍終于讓他停了下來。

但撕咬着陳凡褲腿的家夥還在不斷用力,地上立刻出現了幾條劃痕。

陳凡一手桃木劍,一手符紙,臉色卻被吓得慘白。

“你、你快放開,不然我真的動手了!”

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聲不斷響起,陳凡抖了抖腿,手心出了一層汗,從劍柄上滑落了下來,整個人就被拖着甩了出去。

陳凡一張嘴,差點哭了出去。

“髙熙,救命啊!”

才喊了一聲,陳凡就感覺自己突然停了下來,睜開眼睛一看,髙熙就站在他面前,皺着眉很不高興。

陳凡被拖着在院子裏轉了幾圈,一身狼狽,頭上身上都是草葉子,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可憐。

髙熙擰眉看了一會兒,心裏軟乎乎的,低頭瞪了一眼腳邊的家夥,伸手把它提了起來扔到一邊,走過去将地上的天師扶了起來,拍拍他身上的草葉子。

“怕就躲着,幹嘛去招惹他。”

陳凡站起來看了一眼,那家夥已經跑得無影無蹤,典型的吃軟怕硬。他擦了擦臉上的灰,現在後背還有些火辣辣的疼。

“為什麽它不欺負你?”

陳凡有些憤憤不平,同樣都是搬進來住的人,要是它想要把他們趕在,怎麽就趕他一個人?

髙熙跳了一下眉。

“因為我比較厲害。”

“可惡!”陳凡握緊了拳頭。

髙熙朝着陰影中招了招手,一雙紅色的眼睛露了出來,搖晃着尾巴跑了過來。

陳凡迅速跳到了髙熙身後,小心地探出頭看着跑過來的小家夥。

一雙尖尖的耳朵豎在頭頂,黑白夾雜的花紋,長長的尾巴晃來晃去,張開的嘴裏還能看到兩排鋒利的牙齒。只不過它全身有些透明,只不過是一具靈魂而已。

髙熙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背,拉過來轉過頭。

“你過來摸一摸。”

“不摸。”

“摸一摸,它不會咬你。”髙熙再次誘哄。

陳凡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白。髙熙已經把它牽了過來,拉着陳凡的手要去摸耳朵。

他的手一陣發涼,還沒碰上那雙耳朵,一直表現得溫順的鬼魂突然跳了起來,對着陳凡叫了一聲,龇起牙警惕地看着他。

“媽呀!”

陳凡吓得抖了一下,甩開髙熙一骨碌跑了,一邊跑一邊喊。

過了一會兒,二樓的窗子處探出一顆頭來。

陳凡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下面的大狗和髙熙,那只剛才還想要咬他的狗現在正爬在髙熙身邊,十分溫順。

“髙熙,你過來,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他咬了咬牙,丢下一句話,一轉身,看到髙熙已經站在了身後。

“我不喜歡那只狗,我們找找他會留在這裏的原因,把它送走吧。”

“你怕狗?”

陳凡縮了一下,想起剛才差點就被狗咬斷手指,瞬間又冒出了一層冷汗。

“勞資就是怕狗!怎麽了!”

天師嘴硬地逞強,被髙熙一把拉了過來,抱在懷裏哄了哄。

“那只狗是地縛靈,還有心願尚未了結,不能從這裏出去。”

陳凡抓着他的袖子,自從小時候被一直大狼狗追着遍了整座山之後,他就開始怕狗,就算是一只很小的狗也能把他吓到半死,更別說下面那只狗不是普通的狗,站起來幾乎要和他差不多高!

他癟了癟嘴,要不是因為舍不得這棟別墅,他當初是不會買下來的。“我知道,所以我們要找出它為什麽要留下來,可惜它不會說話,我們去找找他以前的主人好了。”

“你知道他們在哪兒?”

陳凡皺了皺眉。“大概吧。”

下午,現在是冬天,稀疏的陽光鋪滿了大地,但是并不能帶來溫暖,不少無家可歸的人都被寒冷聚集在了一起,大多都蜷縮在天橋或者是城市中的小公園中。

一輛小卡車停在了一座破舊的天橋下面,橋墩下面被搭建了一些布棚,幾個人蜷縮着身體躲在裏面,身上蓋着紙板,以此取暖。

陳凡下了車,朝着橋墩下的幾個人走去。

寒風呼呼地睡着,幾個流浪漢并沒有睡着,雖然身上已經蓋了很多東西,但還是被寒冷逼得瑟瑟發抖。

陳凡的車停下來之後,他們都擡頭看了一眼,看到破舊得随時可能散架的小卡車,都興趣缺缺地重新低下了頭。

陳凡被嫌棄了,走過去在最邊上一個人身邊蹲了下來。

“老哥,能問你點事情嗎?”

流浪漢翻了一個身,并沒有搭理他。

陳凡拿出了錢包,從裏面抽出了一張鈔票,重新問:“我能問你點事情嗎?”

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流浪漢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到那張鈔票,坐了起來。

“你要問什麽?”

陳凡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幾年前城外的那個平民窟?”

那人抓了抓蓬亂的頭發,懶洋洋地問:“你說的是後來蓋成別墅的那裏?”

“沒錯,你以前住在那裏?”

流浪漢搖了搖頭。“我一直都住在這兒。”

“哦。”

陳凡默默地站起來準備離開,流浪漢頓時慌了,伸手拉住他。

“你怎麽走了?錢呢?”

陳凡擺擺手。“我要找一個在那兒住過的人,你幫我找找,然後我就把錢給你怎麽樣?”

流浪漢不滿地坐起來,指了指橋的另外一邊。

“喏,那個就是。”

說完,趁着陳凡轉頭的一瞬間,伸手迅速把他手裏的錢搶了過來,卷着被子跑了。

陳凡看了一眼他跑走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錢包朝那邊走去。

坐在那兒的是一個年級很大的老人,頭發花白,身上的衣服不多,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橋下能擋風的都已經被年輕有力氣的人搶走了,他就只能縮在角落裏。

陳凡走過去站在上風口,寒風被他擋在身後,正在打盹的老者擡起頭來看着他。

“有什麽事嗎?”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陳凡蹲了下來。“請問您以前是住在城外的平民窟嗎?”

“是啊,有什麽事嗎?”

陳凡看了看他的衣服,動了動身體将風擋得更嚴實。“您知不知道,住在那裏的人誰還養了一只斑點狗,身上白黑相間,挺大的一只大狗。”

老者混沌的目光閃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憶,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大狗?我倒是記得以前有人養了一只,不過那個人後來被家裏人接走了。他本來就是走丢了的,混進了平民窟,後來被找到就帶回去了。他好像是養了一條狗,好幾次都差點被其他人抓來煮了。”

陳發眼睛一亮,急忙問道:“那他走了之後那只狗呢?”

“不知道喲,誰還管它,後來沒多久,那片地就被推平,大家都搬走了。”

“那您知道養狗的那個人後來住在哪裏嗎?”

老者又搖了搖頭。“不知道,聽說家裏挺富裕的。”

陳凡又問了幾個問題,聽老者說那只狗以前和主人關系挺好的,從他們來到平民窟的時候就一起出現,但是至于主人去哪兒了,卻不清楚。

陳凡将身上的棉襖脫下來遞給他。

“我身上也沒有什麽錢了,這件衣服給您擋擋風吧。”

他把衣服往老人身上一蓋,不給他拒絕的時間,抱着手連忙往車那邊跑去。

寒風陣陣地吹着,身上的熱氣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陳凡一上了車,一件衣服就扔了過來蓋在他頭上。陳凡凍得手腳有些不利索,拉鏈半天拉不起來,被髙熙拉了過去。

修長的手指迅速将拉鏈拉到了頭,陳凡将頭縮進衣服裏,身上瞬間暖和了起來。

“怎麽樣?”

“問是問到了,不過還得找到狗以前的主人,本來是迷路的老人,後來被家人找到就接走了,他可能知道一些原因。”

陳凡想了想,繼續道:“走失的老人被找到,網上應該會有報道,我們先回家。”

說完,他調轉方向重新朝着郊區開去。

進門的時候又遇見了早上圍在一起八卦的大姐,陳凡大方地打了聲招呼,他們反而被吓了一跳,急匆匆地走了。

卡車直接開進了院子裏,陳凡幾步上了樓,一打開卧室的門,一只碩大的大狗正在房間裏撕咬着杯子,看到他瞬間沖了出來,直接将他撞翻在地。

陳凡一屁股撞在地上,哎喲了一聲爬起來,看到卧室裏已經一片狼藉。

地上都是從樓下院子裏挖上來的泥土和草團子,地板和被子上全部都沾滿了灰塵,枕頭被撕開,裏面的羽毛落了一地。

就連早上他臨時出門買回來的襯衫也不能幸免,全部被撕成了碎片,示威一樣挂在窗戶上。

陳凡氣得發抖,聽見聲音的髙熙走上來一看,立刻皺起眉。

“那只狗做的?”

陳凡咬着牙點了點頭,拉開窗簾一看,那只狗正坐在後院的陰影處,看見他擡頭吠了兩聲。

髙熙才剛剛走過去,他就灰溜溜地跑了。

這只欺善怕惡的狗!

陳凡找出了自己的電腦,還好沒有遭到他的毒手,迅速登錄網站找了一圈。

“趕快送他去投胎!”

他迅速滑動着鼠标,把檢索時間縮小到三年前,平民窟被推平的前夕,迅速就找到了一條關于幫助走失老人順利回家的新聞。

那時候出現了不少人走丢的消息,但是只有這一起被偵破,所以警方開始大肆宣傳,鬧得沸沸揚揚。

一點進去,上面就詳細記錄了整個事件的始末。

三年前,年過六十的吳姓老人患有嚴重的老年癡呆,出門閑逛的時候不慎走失,最後輾轉到了城郊的平民窟,最後在民警的幫助下回家。

這件事情當時還上了新聞,對平民窟的曝光導致政府決定對這片區域重新整改,才會出現後來的填平征用,最後建造成了別墅區。

報道上大部分都是對民警的贊揚,陳凡算了算,從吳老走失一直到找回來,中間一直經過了兩個月之久,也就是說,吳老自己一個人在平民窟住了兩個月。這對于一個患有老年癡呆的人來說十分不易,從剛才天橋下的情形就能看出來,就算是在流浪漢中也存在着競争。

但是那個老人被接回去的時候,顯然看上去精神不錯。

“或許我們可以問問它原來的主人。”

陳凡拿起電話,找着報道上面的民警電話打了過去,說是要給之前找到老人的事情寫一篇報道,對方一聽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是這樣的,我們還想看看那位被找到的老人,最後能他家裏拜訪一下。”

“沒問題,什麽時候,我這邊還留着備案,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陳凡看了一眼時間。

“就今天下午吧,我現在就過去。”

挂了電話,陳凡擡頭看了看淩亂的房間,那只嚣張的狗有開始在外面嚎叫。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那只狗就敢在他面前嚣張,恨不得想沖下去把它捆巴捆巴送進輪回道。

不過他膽子小,當然不敢這麽做。

他扒着窗戶,擡起頭對外面的狗吼了一聲:“你少嚣張,今天晚上就把你送走!”

大狗回了他一聲更加嚣張的長嚎,把陳凡吓得馬上關起了窗戶。

一轉過頭,髙熙正無奈地看着他,擡手摸了摸他的臉蛋。

“被怕,我待會兒幫你教訓它一頓。”

陳凡臉紅紅地推開他。“胡說,我看你對那只狗比對我還要好!”

髙熙給他捋了捋炸起來的毛,低頭親了親。

“胡說,我從來不親它。”

陳凡蔫蔫的,什麽辦法也沒有,撥開他的手。“準備準備,我們要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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