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懸湖森林
“..........”
張了張嘴,鸾鳥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心裏卻已認定對方說的沒錯。東風設立的監牢裏處處都是異獸,別說是人了,裏面有幾只蚊子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那召喚異獸的靈寶又強大異常,只要東風還有靈力,即便之前的死了,他還是可以繼續不停地召喚新的。懸湖森林內林靈力本就濃郁異常,随時可以給他提供補充,根本就不會出現靈力透支的情況,看這兩個人類剛剛連頭都不敢冒的樣子,肯定是打不過的....
難道真的沒救了嗎……
将對方一切表情變換都看在眼裏,圖南唇角含笑,狀似苦惱地提議道:“三天的時間,實在不夠摸清這所有危險……哎,若是能夠潛入就好了,南雖武修不佳,但靈術尚可。只要能見到他們,或可用靈術将人隐藏。只是到時我與他們均不能動,否則便會現行,必須得由別人帶出來才行。”
說到這裏,他歪了歪頭,仿佛忘了無數一流高手曾在自己手下飲恨敗北,身邊的祁長言更是東風的上司,嘆道:“可這裏除了你,又有誰有這等本事,能活着進入那監牢,再毫發無損地離開呢?若是你不出手,那他們才真是沒救了。”
眼睛一亮,覺得這方法有那麽點靠譜的鸾鳥本想答應,但想到之前東風的話,卻又遲疑了起來。
我這般救人真的有意義嗎....?
風風說了,他每次做實驗的都是有數的.....若是救出一個人,便會有另一個人取代這個人死去,那這種行為,真的可稱作是‘救’嗎?
這不是相當于害了另一個人,甚至更多的人嗎?
“魚羊的修為倒是不錯,若是能夠借此機會探查一番,有你的幫助,或可找出那蠱惑了東風的邪靈。”
見她遲疑,圖南手上把玩着扇子,狐貍似的眼睛微微眯起,輕聲道出了對方真正的心願所在:“待到他恢複本心,就再也不會有人遇害了~”
對啊!
鸾鳥恍然大悟。
問題的根源并非是去救那些被抓來的人類,而是要東風恢複他善良的本心。若是放在以前,放在他未被蠱惑之時,定不會做出這般草菅人命之事,到時豈非間接救了所有人?
想通了這最重要的問題,剛剛還糾結萬分的少女就如同抓住了一塊浮木的溺水者,眼中又恢複了神采,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那我們便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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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急~”圖南豎起右手食指,抵在唇前,靈力在他的眼底蘊起一汪銀泉,映得那張俊美的臉都顯得神秘了幾分:“若當真要救人,我們還需再準備幾分。”
另一邊,被抓走的狄三先和季子旺就沒有他們這般閑心了。
自他們被蛇綁起來後,就讓那異獸一路拖到了懸湖之中,滾了一身的泥。待到穿過那層人為設下的結界,裝作無力的狄三先默默地将靈力聚于眼睛,悄悄看去,就看到了三排深不見底地通道。
那通道黑洞洞的,自三尺外就什麽都看不到了,更別提終點,凄厲的慘嚎回蕩在這片狹小封閉的空間裏,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味粘膩地流淌在空氣中,仿佛是通向地府的路徑,引得人無端遍體生寒。
結界外,東風負手直立,一片被水波撞碎陽光映在他的身上,讓他的睫毛也染上了層淺金。他默默地注視黑蛇将那兩人拖進去,表情早已沒了剛剛的平靜,眉目間依稀可見幾抹掙紮。
眼前滿都是鸾鳥雙目含淚,失落無助的模樣,心髒一陣陣地抽疼,但還未等他想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一道旁人看不見的黑氣便從他的眼中閃過。鸾鳥年輕的臉龐逐漸枯萎,變成另一張老妪的臉。
那老妪已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渾濁的眼中含着淚,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顫顫巍巍地向東風伸出了一只手。他已記不清自己當時的表情,但那只上樹根般盤踞的血管,和冰涼的溫度卻順着自己的手心,一路流竄到四肢百骸,讓年幼的東風渾身止不住地打顫。
好冷。
他阖起了雙眸,不願再去回想後面的事情,無盡的悲痛充斥了靈魂,仍舊是那樣的撕心裂肺,卻不再無力。
如今的他,已有了能力去改變未來。
再次睜開眼,東風沉淵般的雙眸已恢複了平靜,就如同曾經許多次,将那點動搖強行壓抑在了不為人知的黑暗裏。
另一邊,可能是因為他們是從鸾鳥手中救出的,所以被特地關照了,異獸在帶他們進入最左邊的通道時略過了外圍那些泛着陳舊的鐵鏽和血腥味,只能從無意洩露的幾絲靈力判斷出裏頭關押着靈修的監牢,直接将他們拖入深處的一間牢房中甩進去,牢門一關,禁锢靈術便自動纏繞在欄杆上,将他們鎖住了。
相比于外側的慘嚎,通道深處反而沒什麽聲音。狄三先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這裏雖然靜得可怕,但事實上早就有人,便傳音給正打算說些什麽的季子旺,自己也裝作昏迷,悄悄地将靈力聚集在眼睛上,不動聲色地向那些人的方向看去。
——是一個癱軟在地的人。
這裏實在是太黑,即便将靈力聚在眼睛上,也只能勉強看出些輪廓。從空氣中浮動的靈力來看,這人應當是靈修,只是均非什麽高手,不知是單純因為中了迷藥,還是已然絕望,才會像死了一般安靜。
眉頭輕輕蹙起,看到這個可憐人的狀态,狄三先心裏的沉重又多了一分。他閉上眼,靈力悄悄地順着牢籠流出,探了探附近的情況,摸出了一些底細後,這才收了回來。
确定東風并不在附近,除了牢門上的禁锢結界,也并沒有什麽監視的靈術,他壓低了嗓音,在其它牢房慘嚎的遮掩下,忍着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你是何人?被關多久了?”
地上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他,見這人竟還能說話,就像是身處黑暗多年的人驟然見到光明那般激動地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可惜被迷藥控制的身體卻不慎争氣,即使已經拼了命地試圖坐起來,卻連挪動一下都艱難無比。
好在他本身靈力不低,雖然也不能動,還能用粗粝得仿佛石子在沙中摩擦的聲音艱難道:“我乃上池垣金使門下,已被抓來……哎,這裏連點光都看不見,我也不曉得有多少日了,敢問壯士大名?”
…………
再一次被叫了壯士的狄三先喉間一梗,好懸沒把那口淩霄血給吐出來,噎了老半天才順過氣,嗓音壓得更低道:“我名魚羊……別叫我壯士!”他頓了頓,繼續接着剛剛的話題道:“你是在哪裏,如何被抓進來的?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我會想辦法救你們。”
“……于洋大俠。”那男子顯然也沒想到他會計較這麽個常用稱呼,沉默了兩息,才繼續艱難道:“我本是與師兄弟五人前往洛南鎮醫館行醫,半夜睡覺時中了迷藥,醒來後便在這裏了……”
洛南鎮?
在心裏比對了一下這個鎮子所處位置,果然與他們遇襲時所處的兩個地方一般,都是在銜花城管轄範圍內,卻又離城較遠的地方……有可能下手的對象還多為外地人,這樣調查難度比較大,這些人的親人也大多都以為是命喪獸口或是失蹤,最終不了了之,難以引起銜花城的警惕,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被重視。
在一旁聽着的季子旺也想到了這一層,氣得眼中跟燒了團烈火似的,要不是還被迷藥限制着,現在估計得罵起來。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低低地咬牙道:“那個王八蛋!”
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狄三先繼續壓低了聲音問道:“隔壁牢房關的是你的師兄弟?”
“不是……我的同門……我的同門……”提到這件事情,男子的聲音中也帶了些哽咽,痛苦道:“他們前些日子就被那邪道陸續抓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們都不過初出江湖,小師弟甚至尚不足十一……可惡!”
說到可恨處,他簡直恨不得生啖了那禽獸的血肉,脖子上的青筋繃得像馬上就要斷掉的弦,黑暗中臉頰也氣得充血。他憋着一口氣,憤聲道:“這裏沒有白日黑夜,但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帶走這附近四個牢房之人,然後再将前頭牢房裏中迷藥最深人填進來,下次備着用……若非我靈力較深,對這彌束香有些抵抗,早就與師弟們一同走了……”
“哎?這是彌束香?”季子旺顯然也是認識這個名字的,登時就驚訝道:“這不是你們上池垣獨有迷藥麽?你是怎麽中招的?”
男子:…………
被自己師門配方撂倒的男子默默地咽下一口血淚,明智地沒有吱聲。
狄三先能看出來,他身上的迷藥顯然不是一次的量,應當是有人日日給這裏投那彌束香,确保抓來的人始終無法反抗,好在之前為了離家出……咳,退隐做好了長期打算,身上也備了不少靈丹妙藥,其中便有解這迷藥的東西。想到這裏,他便伸手往懷裏掏藥包,可打開後他才發現,明明之前裝得滿滿的紙包,此刻卻只剩下一點點,剩下的藥就仿佛自己長了腿一樣不翼而飛了。
不可能,在鎮上休息時我也有檢查過藥包,當時确實是滿的。
……
聯想到最近自己周圍的人,他立刻就猜出了下黑手之人的身份,不由地磨了磨後槽牙,低聲道出了一個人名:“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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