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衍宮
兩人俱是當世高手,衆人的變化自是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交換了一下眼色,鳴木雀拍了拍旁邊路人的肩膀,正待問些什麽,就見所有人都跟見了鬼似的,發了瘋般飛速朝着最近的帳篷或是房子裏奔去,那些賣東西的人甚至連攤子都不要了,那驚慌失措的樣子,仿佛晚上一息,便會連命都沒了。
按理來說,人在處于恐懼時,難免會忍不住發出一些聲音。但最讓狄三先和鳴木雀人感到詭異的是,即使紛亂的腳步聲,碰撞聲,東西掉落的聲響,還有大力關門的碰撞混成一團;即使吓到面如金紙,毫無血色,就連臉上的肌肉都因為某種原因不住顫抖着,這些人卻全部牢牢地将嘴閉着,仿佛是用針線縫上,用膠粘上,用釘子訂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哪怕一個音節。
究竟發生了何事?
狄三先與鳴木雀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問,但高手自有風骨,放眼整個江湖,能夠修煉到他們這般境界之人,莫說是落荒而逃,根本就連害怕這兩個字都遺忘了。所以他們誰也沒想過躲到屋內的事情,只随意隐蔽在幾個摞起來約有一人高的空箱子後面,凝神觀察。
事情發生前,太陽就已半掩入地平線,沒過多久,便已全部黑了下來。白天幾乎能将人燒焦的滾燙空氣涼了下來,帶着沙子的風呼呼刮過,帶起一陣仿若厲鬼嚎哭的聲響。
昨日還處處行人,萬家燈火的街道上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翻倒的攤鋪,沾滿灰塵的畢羅,被踩得看不出原樣的布料……在月光映照下,仿佛他們之前看到的,都是這些遺留百年,被風沙侵蝕得面目全非的殘骸制造的幻覺,處處都透着詭異。
‘咚’
‘咚’
耳朵敏銳地從風聲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和諧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拖着腳,用一種極慢的速度在路上行走。單從這每一腳落下聲音的力度來看,早已超過了普通人能夠承受的極限,狄三先推測,來人即便不是靈修,也定是用了某種靈術。
靠着木箱,他靜靜地注視着風傳來的方向,等待那個聲音再接近些。一邊的鳴木雀倒是興味十足,直接跳上了旁邊的箱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英俊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他眺望了一下街道的盡頭,除了一片黑漆漆的景象,再看不到其他東西,便回過頭,看向自家好友,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換個地方,仿佛有多迫不及待一樣。
狄三先知曉好友性子跳脫,好奇心又強,也不拘着對方,便縱身躍到了十尺外的木箱後。剛一落地,忽覺身後有動靜,他猛地回首,就見一白發銀眸的狐貍滿面興味地看着自己,還在他将要出聲時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
狄三先好懸沒有被湧上喉頭的老血給噎死。
同樣跳過來的鳴木雀也看到了圖南,但街道對面帳篷後忽然傳來了及其細微的聲音,引得三人均看了過去,果然沒過多久,就見一個蒙着面巾的女子探出了頭,左右看了看後,小心翼翼地踮着腳尖,挪到了一個沒有打翻的首飾攤後面躲起來了。
此人正是早上的那個女子。
當時對方忽然撲出來,阻止他們向大衍宮弟子求符之事本就不尋常,如今在這裏見到她,定是知曉什麽不為人知的目的與秘辛。鳴木雀自然也想到了這點,立刻便意識到此次選的位置有多好,下定了決心在這裏紮一會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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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街道盡頭的黑暗中,才終于有了絲輪廓。狄三先定睛望去,就見那個不知是不是人的東西仿佛有兩個腦袋,一個約有磨盤大,另一個則小了一圈,身形粗壯,約是普通人的三倍。每走一步,便震得這街道都抖三抖,那些細碎的沙子都散得四處都是,可見分量着實不輕。
關于異獸的猜想一閃而過,待到那個怪物又走進了些,月光能照清樣子了,對着對方渾濁無神的眼睛,他才确定這是個身負靈力的靈修,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變成了如今這種怪物的模樣,而那個磨盤大的并不是腦袋,而是這個巨人扛着的一柄巨錘。
那個躲起來的女子顯然目的也是這巨人,在看到對方出現時便探出了頭,纖細的右手緊緊攥着什麽東西,面巾下的嘴動了動,似乎是無聲地說着什麽。
巨人越走越近,別說是街道,就連狄三先他們靠着的箱子都有了明顯的震感,不過這也更方面他們看清這巨人的模樣。
果然如他們所料,這巨人身上穿的一副雖說破爛不堪,上半身基本只剩下些碎布條,就褲子勉強完好,但從用料與上面的占星紋來看,當是大衍宮弟子的衣服。它也不知是受過什麽待遇,滿身都是割痕,細細數來,約有不下十七處傷口,露出來的皮膚均如幹旱許久的土地那樣皲裂開來,就連裏面的血肉都硬邦邦的,仿佛是被全數凍住了。
那個女子看清了巨人,手中攥得更緊了些,正要做些什麽,視線卻忽然看到了半掩在箱子後的鳴木雀,一不小心,細如蚊吶地輕輕地‘呀’了一聲。
拖着腳步前行的巨人忽然停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六根不淨 的一個地雷,和 焚城雪 的一個地雷,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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