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壕氣滿天飛

今天是除夕的前一天, 也是女工們放假的日子。

孩子們是跟着大人的時間走的，章青鶴也想給孩子們放個寒假，可是大人們還在做工, 在家裏的日子說不定還沒有在育幼院的照顧下那麽好, 還不如等大人放假了，小孩子跟着放。

下午，幾輛馬車駛出宮門，從外表看, 與平時駛出的馬車沒什麽兩樣。

馬車上, 李沅汐小姑娘激動極了，總忍不住和章青鶴一起看向悄悄撩起的簾子。

為什麽章青鶴也看向簾子外面, 因為她也很激動啊！

這可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宮外的世界。

章青鶴還特地吩咐馬車多繞幾條街，小福子親自趕馬，不敢怠慢。

因為明天就是除夕, 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大家都趕着最後一天采買年貨，除夕那天除了個別商家，一般賣東西的都會回家過個團圓年, 不會出攤。

吆喝聲、叫賣聲、說笑聲……各種鮮活的聲音湧入章青鶴的耳中。街上小孩子跑跳玩鬧、琳琅滿目的貨物、鱗次栉比的街道房屋……章青鶴簡直看不過來。

這才是人間煙火啊！

轉入安靜的巷子，章青鶴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簾子。

馬車停下來，松枝替章青鶴掀開簾子，章青鶴先下車, 而後, 抱着李沅汐下來。

育幼院門口站着崔秀雅、盧雲詩幾人，一見到章青鶴, 面上立馬湧上欣喜之色，她們笑着走過來, “娘娘萬福。”

“不必多禮，”章青鶴走近育幼院，沒有打擾屋子內的小孩子們，而是先悄悄地走進了旁邊充作教師辦公室的西廂房。

屋子收拾得很整齊，章青鶴才坐下來，李沅汐就眼巴巴地望着她，眼中的渴望神色不言而喻。

剛才走進院子時，屋子內小孩子的咯咯笑聲毫不掩飾傳到外面，李沅汐自然聽到了。

Advertisement

章青鶴好笑，叫過育幼院的一個姑姑，對李沅汐道：“汐汐跟着姑姑去玩好不好？”

李沅汐露出一口小白牙，“好！”

田茹是育幼院的第一批姑姑，她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已經很豐富了。田茹悄悄地在裙側蹭了蹭手心裏的汗，這才牽過李沅汐的小手，“小郡主，來，我們去屋子裏玩。”

李沅汐奶-奶地反駁道：“我不叫小郡主，我叫汐汐。”

嬸嬸剛才教過了，如果別人問自己叫什麽名字，她要回答汐汐，如果別人問她幾歲了，她要伸出四個手指頭，回答快四歲了。她記得可牢了。

田茹看了一眼章青鶴，章青鶴朝她微笑點頭。

田茹柔聲道：“好，汐汐，我們去玩吧。”

李沅汐這才小大人般點頭。

沒了小孩子，章青鶴可以放心地和屋子裏的人談正事，育幼院和民學女院已經步入正軌，章青鶴一邊聽她們的教學總結一邊翻看資料。

章青鶴很滿意，有現在這樣的成果已經很好了。

她站起來，道：“帶我去參觀一下民學女院吧。”

衆人自然應是，盧雲詩現在是民學女院的院長，她先走在前頭，打開了通往民學女院的門。

育幼院和民學女院相鄰，兩者之間有一扇小門，用作緊急通道，小孩子都不知道，只有大人知道。章青鶴現在走的就是這扇門。

一走進去，就看到空無一人的民學女院。

小姑娘們都到育幼院去了，現在估計在幫着姑姑們做小圓子。民學女院并不是單純念書的，至少現在還做不到，小姑娘們在學習認字算賬這些必備科目之餘，需要幫助姑姑們種菜自給自足，早午餐需要和姑姑們一起做飯。

院子裏和屋子裏都十分幹淨整潔，看得出大家平時很愛護這裏。

院子正中央放着一個形狀為青鶴的木雕，如果看過章青鶴戴的木簪，就會發現這個雕塑和章青鶴木簪上振翅欲飛的青鶴一模一樣。

這是章青鶴吩咐百工做的，當然在做之前，章青鶴很有版權意識，特地征求了原創者李修啓的同意。

一進門，就看到用作大教室的正廳牆壁上挂着一塊橫匾，上面寫着“自尊自愛自力更生”八個大字。

章青鶴看到自己寫的這幾個字挂在這裏，還有點小羞澀。這幅字是幾個月前寫的，那個時候她的書法技藝還沒練好，為了這個牌匾，練了好幾十遍。現在看來，真的不是很好。

章青鶴自欺欺人，當作沒看見，轉了一圈，又回到育幼院。

育幼院裏的裝飾顯然童趣得多，木雕的青雀栩栩如生，充滿生機。房檐下還挂着很多做工稚嫩的小青雀。

田茹已經送完李沅汐回來了，解釋道：“這都是女學姑娘們做的。”

章青鶴了然。女學的課程除了識字、算數，剩下的都是以實用性為主的課程，例如針線繡花、木工廚藝這些。

章青鶴的設想是，今年的學生，除了十三歲以上的，其餘的都得先學習兩年全部課程，再自行選擇幾門自己能夠做得很好的或者感興趣的。

此時，廚房裏已經飄來了陣陣香味，不少身量高的小姑娘已經從廚房裏用托盤把一碗碗煮好的小圓子給送到屋子裏了。

章青鶴還能聽到孩子們的歡呼聲。

章青鶴先不進去湊熱鬧，她回到西廂房，松枝端上來好幾碗小圓子，章青鶴和盧雲詩她們一人一碗。

各色小圓子如同缤紛的糖果，在碗裏漂亮極了，上面還灑了金黃的炸豆腐條兒、酸酸的腌菜絲兒以及蔥花。

章青鶴吃完了整碗，贊道：“真好吃。”

衆人紛紛附和。

等到孩子們也吃完了，章青鶴這才走進正廳。

孩子們正在喧鬧着，笑着，一看到這麽多姑姑，立馬安分下來，一個個眨着烏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們。

田茹作為育幼院的院長，給孩子們介紹章青鶴，告訴她們這是皇後娘娘。

孩子們小小的驚呼出聲，但顧忌着姑姑們平時說過該安靜的時候要安靜，她們也不敢說話，只是都盯着章青鶴不放。

章青鶴笑着和孩子們打了招呼，又說了一些話，這才說道：“明天就是除夕啦，我給大家帶了紅封，希望你們新的一年健康平安。”

沒有哪個孩子不喜歡紅包，就算這是在古代也一樣。孩子們聽到有紅封，眼睛都亮了。

孩子們在姑姑們的指導下，按照身高排起隊來，小的在前面，大的再後面。

第一個小女孩才三歲多一點，一到入學年齡就被家長放到這兒來了。

小女孩平時在家裏、在育幼院裏經常聽到大人們讨論皇後娘娘，在她有限的知識裏，她知道皇後娘娘是很厲害的人，可是又不知道具體有多厲害。

現在見到了真人，她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章青鶴，臉上沒有膽怯和敬畏，只有好奇。

不知是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接過章青鶴遞過的紅封時，除了說“謝謝皇後娘娘”之外，還添了一句奶聲奶氣的“皇後娘娘您真好看”，站在那裏還舍不得走。

章青鶴摸了一把小姑娘的臉蛋，笑道：“你也很好看。”

小姑娘美滋滋的，旁邊的田茹哭笑不得，忙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人，立馬就有育幼院的姑姑上來牽着小姑娘走到旁邊去。

之後的小姑娘們見到前面的這樣說話，皇後娘娘依舊笑着沒有生氣，也沒了之前的拘束，紛紛說出自己見到皇後娘娘的感受。

章青鶴收到了一籮筐像“皇後娘娘您的衣服真好看”“皇後娘娘您的手好滑”等等童顏稚語式的贊美，都說孩子們說的話最是真誠，章青鶴不由心情大好。

輪到女學，這裏的姑娘們年齡大一些，相應沉穩不少，大都是對章青鶴說一句祝福語，像什麽“皇後娘娘事事如意”“皇後娘娘身體安康”，章青鶴當然開心地收下了。

她給這些小姑娘的紅封，裏面都是一個銅板，無論是育幼院還是民學女院的。

過年嘛，紅封就是圖個吉利，金額多少并不重要。

她作為皇後，給多反而不合适，一個簡簡單單的銅板，最能代表她的祝福和寓意。

期間，她還點亮了一個好感度人物……

章青鶴都不知該說李修啓什麽好。

此時，乾清宮裏的李修啓突然打了個噴嚏，一邊的慶公公緊張地安排小太監加碳并把門窗關緊點。

李修啓毫不在意身邊人的動作，他揉揉鼻子，嘟囔道：“也不知青鶴何時回來。”

而宮外的章青鶴還不知皇上對她的思念。

十四歲的姑娘見皇後娘娘盯着自己看，一時不知所措，章青鶴回過神來，笑着問：“你叫什麽名字？”

“民女名喚碧雲。”周碧雲緊張說道。她是女學裏年紀最大的一個，排在最後。娘娘應該是因為自己之後就沒有人了，才會問自己話的吧，周碧雲低頭想。

章青鶴問旁邊的盧雲詩道：“碧雲學得如何？”

盧雲詩對自己教的學生了如指掌，不假思索道：“碧雲學得不錯，特別是算數，很有天分。”

周碧雲聽到這話，臉立馬紅了起來，磕磕巴巴道：“姑姑，我……我不算好。”

“姑姑說你好，你就當得這一句好，”章青鶴笑着肯定她，溫和問道，“明年會有宮人選拔，你會參加嗎？”

宮人選拔這事還沒放出風聲，除了松枝這些信得過的大宮女外，這是章青鶴第一次對外人如此肯定地說出這個消息。

周碧雲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但像是想起了什麽，喉嚨動了一下，說道：“不瞞娘娘，此事民女還需與爹娘商議。”

“好，的确要和家裏人好好商量。”章青鶴當然沒有要小姑娘立馬答應，她接着游說，“宮中正缺人手，你的算數很好，不要浪費。這次放假回去，把姑姑們教的東西好好溫習，如若将來要參加，也有所準備。”

章青鶴點到為止，也不多說，“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周碧雲望着皇後娘娘的笑眼，暈暈乎乎地走開了，直至被小夥伴們羨慕地詢問皇後娘娘與她說了什麽聊了那麽久才有實感。

她顧不及答話，回頭看着皇後娘娘笑着給姑姑們紅封，心裏一陣激蕩。

她……真的和皇後娘娘說話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章青鶴：下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