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糟糕了

果知看到了，全都看到了，他默不作聲。

當公交車報出站臺名時，時西站了起來，果知也跟着站了起來。他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看到旁邊有個小商店時，果知用餘光偷偷瞅了時西兩眼，擔心自己進去買東西時會跟丢時西。

不能說話的他沖時西比劃着動作，示意時西站在原地等等他，确定時西絕對明白他的意思後，他才轉身跑向小商店，邊跑邊時不時轉身确認時西的位置情況。小商店的老板冷着臉，像顧客都欠了他債似的冷冷地打量所有人。

果知拿了個面包和兩瓶水放在結賬臺前，要付錢時他才後知後覺包裏的錢應該在這個星球用不了，老板一臉不耐煩地看着果知尴尬的模樣：“沒帶錢你來買什麽東西。”果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時西，可是時西只是在外面看着他，不打算幫忙，但也沒有離開。無奈之下，果知只好道歉：“抱歉，這些還是暫時不要了，給您添麻煩了。”

“啧。”老板斜了一眼果知，嘴裏小聲地嘟哝：“什麽玩意兒。”

果知不是天然呆，不是聽不懂這些話，他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也只是轉過頭往時西走去，他不喜歡吵架，也不喜歡憎恨，那樣他會覺得自己也變成和那些人一樣了。

“剛好減肥，我最近好像真有點胖了。”果知捏捏扁平的肚子，只不過走過來短短的距離而已，他沒在故作開心，只是好像忘了剛才的一切。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時西冰冷地提出失禮的問題。

“想知道我是什麽東西，那你要先把名字告訴我，這樣更公平。”

“靠近我，我會弄哭你的。”

“沒關系，靠近你，我會弄笑你的。”果知說得有點無所謂又有點認真。

最終，果知得到了時西的名字，作為交換，他把自己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時西，包括自己身上的一條條傷疤，包括自己的性向。現在的情況究竟是誰在研究誰呢。

每天晚上果知回飛船睡覺，一到白天就會去找時西，他會帶上自己星球的照片，他想把色彩帶給時西，卻不知道時西想把他的色彩抹黑。

時西的房間布局很奇怪，一進門就只能看到一張長沙發對着窗戶，時西大多數時間會坐在沙發上寫東西。此刻，果知在沙發後面不遠處看着自己拍得照片：“時西！你要不要看看這張照片，我覺得還不錯。”時西沒有理會他，果知看向時西坐在沙發上的背影，他不孤獨，他好像和孤獨是一體的，他需要孤獨。

“時西，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沒有等到時西的回答，果知還是自顧自地提出了問題：“如果覺得什麽都不好，那你還剩下什麽呢。”時西手中的筆停住了，反問：“如果覺得什麽都好，你又能得到什麽。”這個問題果知回答不了，因為他從沒想過有人會這樣問，所以也沒有準備過答案，時西仿佛留在這個世上的只有一具空殼而已。

許久房間內沒有動靜，時西将用完的紙扔在沙發上，轉身去取新的紙時，看到眼眶泛紅的果知，一副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的表情。

“你用什麽眼神看着我。”時西罵道。

“就是覺得你好可憐。”

“我不需要你這種家夥來可憐我。”

“我這種家夥生活得比你幸福，時西，你知道幸福是什麽嗎？你們星球有這個詞嗎？是個很溫暖的詞，我自己留一點，其他全部給你吧。”果知幾乎是在胡言亂語。

幸福這個惡心的詞，時西知道，他看着果知，終于想起了那個忘掉的詞，天真。

“閉嘴吧。”時西淡淡的結束了話題拉開門，果知也跟了過去，街道上，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後，被路過的人無情地碾壓着。

“你們外星人有給自己的星球取名嗎？”

“我早就想糾正你了，你現在在我們星球，按道理，你才是外星人。”

“是嗎？不要在乎這些小問題。那你們星球叫什麽。”

“地球。”

“有點奇怪的名字啊。放心，我只是收集數據，沒其他意思，我們不會來毀滅你們星球的。”果知邊解釋邊記錄下來。

“這個世界還需要你們來毀滅嗎？人類自己就可以毀滅。”時西停了幾秒繼續說：“果知。”

“恩？”

“回适合你的地方去，這裏糟透了，這裏，已經沒救了。”

果知慢慢走到時西旁邊，擡臉向着微風：“我不走。你在瞎說，這個星球哪裏糟透了，這個星球明明有你在。”他用着自信滿滿的語氣說着暧昧的話。這時，一輛汽車違規向果知駛來，時西伸出手将果知拉向自己，他們的距離在拉近，果知身上的溫度傳過來。

臉頰有點熱，應該不是吓到了的原因，果知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向時西提議：“時西，你已經帶我看過這個世界壞的一面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去看好的一面了。”果知輕笑，他的笑在灰暗的天空下發着潔白耀眼的光芒。時西抓着果知手腕的手指松開了，慢慢移到果知的臉上，時西覺得自己觸摸到了陽光。

這下，真的，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