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危險來臨時, 人的思考能力似乎有所下降,慕雲知只看着那雪球越來越近,近得幾乎快要砸在自己頭頂, 窒息感湧上胸口, 卻四肢發軟,根本提不起腳跟躲閃。

突然腰上一緊,被一股力量拽過去, 瞬息之間将她護住, 清冷的淡香萦繞在鼻尖,她聽見他聲音:“有我在, 別怕。”

山石傾覆,耳邊轟隆隆的聲音湮滅她思考的時間,聞謙抱着她往涯邊躲去, 頃刻間,山上的雪滾落,聞謙擋在她身前, 萬物陷入黑暗和靜谧。

慕雲知有意識的時候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 睜開眼睛是一片黑暗, 像被封印在禁閉的空間,空氣是冷冽的, 吸一口入肺,整個胸腔都被拉扯得疼,至于身體,當然已經被凍得麻木。

抱着她的男人始終維持着護住她的姿勢, 她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他落在自己臉上的輕淺呼吸,每一次似乎都更微弱些。

慕雲知想張口叫他, 發覺嗓子幹疼,發不出聲音,努力許久,那兩個字很是幹澀的喊出來:“……子息……子息……”

他沒有動靜,她也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感覺到自己在他懷裏,因為被他護着,她除了感覺冷和不舒服,沒有受什麽傷,那麽他怎麽樣?會不會死?

腦海裏徒然冒出這個想法時慕雲知趕忙摁滅,摁一次,這想法又冒出來,再摁下去,還是冒出來,越是害怕便越會将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思考,她趕緊用手拍拍他的臉:“喂……醒醒!顧子息,醒醒啊,別死!”

因為害怕和不知名的緊張心慌,她眼中湧出淚花,拍得愈發用力,手驀然被男人的大掌握住。

“小姐。”黑暗裏男人嗓音暗沉沙啞,語氣帶着些懶倦的笑意:“再拍得重一點,真的會死人的。”

慕雲知一愣,忽然抱緊他,也不知他們身在何方,在什麽樣的空間,她現在能依賴的只有他了。

知道他還活着,知道自己沒有被抛下,也因為他的聲音撫平了那股莫名的心慌,她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忽然就這麽做了。

聞謙顯然是沒料到,也怔了怔。

聽到小姑娘吸鼻子的聲音,掌心放在她頭頂,“哭了?”

她雙手抓着她衣服,才發覺他之前把外衣脫下來給她墊屁股,這會兒只穿件單薄的毛衣,現在溫度這麽低,他們應該是被雪堵住了,她攥着他衣服都手緩緩松開,哭得微啞的嗓音問他:“冷不冷啊?”

聞謙訝異地挑眉,就算看不到她的面容,也能想象出現在的她該是哭得眼眶紅紅,一副被欺負的小兔子模樣。

嘆了口氣,聞謙在這狹窄的空間裏動了動身體,将她摟得更舒服些:“抱着你,不冷。”

慕雲知臉突地紅了,說話支支吾吾:“你放開我。”

聞謙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确定?”

“當然确定。”

聞謙悠悠地道:“這荒郊野嶺的,咱們也不知道被困在哪裏了,如果有什麽蛇蟲鼠蟻或是奇怪的東西……”

不用他說完,慕雲知趕緊往他懷裏縮了縮,驀然想起司機說的那兩個被雪埋死的人,他們不會就死在這裏吧?而且死的還是兩個人,她和子息也是兩個人,不會被索命吧?

慕雲知的臉色由紅潤逐漸變得蒼白,聞謙見她許久不說話,略略思索便猜到為什麽,慕雲知因為上次鬼屋的事産生些陰影,現在很怕那些靈異的東西。

他翻身,收攏摟在她頸彎下的手臂,慕雲知便被抱得更緊些:“不怕,我在。”

她牙齒打顫,烏溜溜的眼睛到處亂轉,謹防有什麽東西會偷襲自己:“你在有什麽作用啊,要是鬼出來,你去跟鬼打架嗎?”

聞謙一笑:“有何不可呢?為小姐,我鞠躬盡瘁。”這低啞啞,懶散散的話落在她耳畔,點燃冰冷的空氣,炸得她渾身發燥,突然感覺不是那麽冷了。

“閉嘴,不準胡說。”

他也不争辯,無聲地笑笑。

放在她腦袋後面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揉她頭發。

慕雲知可不想被動的呆在這裏,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發覺手機在康奇那兒,不禁洩氣,又抓住聞謙的衣服,嗓音不自覺帶着一股嬌意:“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像個找不到辦法的小姑娘轉頭來尋求人幫忙的撒嬌語氣,聞謙唇角勾起。

“喂,你在聽沒有?”

“嗯。”男人懶聲的應她,傾身靠近。

“想辦法啊。”

聞謙鼻尖抵在她耳朵旁的發絲上,聞到她頭發上的馨香,閉上眼,趁她注意力在其他地方,将她腦袋推進些,沉沉的嗓音就落在她耳邊,極是沙啞:“已經打電話給康奇,他們現在應該在雪堆外面。”

“真的嗎?你什麽時候打的電話?”

“在你醒過來之前。”

慕雲知猛然看向他:“你早就醒了,幹嘛裝睡?”

他嗓音裏多了點笑意:“我什麽時候裝睡?是小姐誤會我死了,使勁拍我。”

“……”

“那你為什麽不叫醒我?”

聞謙:“叫不醒。”

“你都不着急嗎?”

“怎會?”他低聲的緩緩的道:“你死了,我陪你。”

六個字,他說得不輕不重,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慵懶,可這話鑽進她耳朵裏,電流般的彙入她心口,撞擊着最柔軟的地方。

真的會有人陪着另一個人去死嗎?

為什麽?

黑暗裏,慕雲知怔怔的盯着聞謙的方向,開玩笑的吧,他一定是在說笑,這個人果然最會騙人。可是如果他騙她,為什麽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第一時間是保護她?

“你……”

剛要說什麽,一道光從外面射.進來,是電筒的光,緊接着,慕雲知聽到混亂的聲音一起響起。

“小姐!”

“聞……子息!”

“你們沒事吧!”

慕雲知在電筒光的照射下終于可以看清東西,才發覺自己和顧子息在涯下邊,面前的雪堵住他們的去路,康奇他們是開鑿出一個洞才找到他們的。

而現在,天空魚肚白,像是快天亮了。

她意識有些慢半拍,擡手擋住有些刺眼的光:“現在什麽時候了?”

康奇快哭出來了,戴安妮連忙将她扶起來檢查她的身體,楊開則是去看聞謙。

康奇哭着說:“快天亮了,小姐,你們被困了一晚上。”

居然是一晚上,可她竟然沒有被凍死,真是奇跡啊。

慕雲知趕緊去看聞謙,他被楊開扶起來平坐,楊開給他披上一件衣服,然後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檢查,被他涼涼瞥一眼後趕緊收回手。

“子息!你腿怎麽了?”楊開大叫,所有人都看過去,才發覺聞謙的膝蓋的褲子破了,露出裏面凍得發青的傷口。

傷口深,這會兒還在流血,可剛才他表現得那麽淡然平靜,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慕雲知怔怔的看向他臉,直到此刻,這個男人仍舊是雲淡風輕的,似乎受傷的不是她。

他慢條斯理穿上衣服,察覺她的目光,看了過來。

雲知問:“剛剛為什麽不說?”

聞謙蒼白的手擡起,有些疲倦懶散地輕摸她頭發:“告訴你,你該害怕了。”

他被楊開和其他來幫忙的人扶起來,腿傷得似乎暫時不能獨立走路,楊開架着他胳膊扶她。

慕雲知還盯着他側臉,就因為她會害怕,他就忍着不說嗎?

“小姐,我們也走吧,得趕緊去檢查檢查你有沒有受傷。”戴安妮擔憂不已的道。

康奇和戴安妮一起扶着她:“小姐,咱們在村莊裏找到一家不錯的人家,你放心,都收拾好了。咱們在那裏休息幾天,調整好再回昭城吧。”

慕雲知看着被楊開扶着走在前面的聞謙,“嗯”了聲。

走出被困的地方,慕雲知回頭看,雪蓋得挺高,如果不是聞謙,她很有可能會被埋死在這裏面。

“小姐,別看了,走吧。”

“嗯。”

邊走,戴安妮和康奇邊向她解釋,幾個小時前他們被埋在雪裏後,聞謙就打電話聯系他們了,當時他們已走出一段距離,知道這事後康奇立即返回來,戴安妮和楊開繼續往前走,去找村裏人幫忙。

他們給村裏幫忙的好心人付了工錢,在其中一戶人家裏入住。

現在聞謙這個情況,看來最近兩天是走不了了,可是他的傷口怎麽辦?總得治啊。

慕雲知因此很發愁。

回到村莊後,戴安妮扶她回卧室,屋子很幹淨,雖然普通但是一應俱全。

擱以往,慕雲知多看一眼這樣的地方都不願意,可這趟來梨花鎮,倒是無形之間改掉她的某些壞毛病,也學會入鄉随俗了。

戴安妮在浴室放水,讓她泡個熱水澡,慕雲知一直心不在焉。

在浴室裏脫光衣服後,戴安妮檢查了一遍,沒有哪裏受傷,疑惑的嘀咕:“看來顧助理的确把小姐保護得很好,一點皮外傷都沒有。”

慕雲知就愣了愣。

他把她保護得那麽好,可自己卻受了傷,如果傷的地方有些偏差,砸到他腦袋或是其他地方,他會不會死呢?

看她坐在浴缸裏還在想事情,戴安妮嘆氣道:“小姐在想顧助理?”

她回神:“沒有。”

戴安妮看她一眼,雲知低着頭把熱水澆在自己身上,霧氣沾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眼神有些空,顯然又是在想事情了。

“照這樣看來,顧助理的确很看重小姐,把你保護得這麽周全,讓我有些意外。”

戴安妮相信,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任何人身上,在那種時候都會潛意識先保護自己。可他們刨開雪的時候,顧子息是嚴嚴實實護在雲知身上的,他背上還有不少冰雹和雪渣。

戴安妮估計,他受傷的地方不止是腿,可不敢跟雲知細說,她總覺得這兩個人的發展,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顧子息故意保護雲知,想博得她的好感和同情,繼而繼續留在她身邊。

如果是這樣,就不得不說,顧子息的心機着實太深了。

戴安妮看向慕雲知,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如此,至少現在開始,他們小姐的确對他有些不一樣了。

“小姐,我出去給你拿衣服。”

“嗯,把衣服放進來就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好。”

**

聞謙傷的的确不止腿,渾身上下被砸傷的地方不計其數,那雪傾塌而下,避無可避,總會有人受傷。

雲知單純膽小,自然怕疼,他那時候并沒有任何的猶豫,本能的護住他。

後來被困住的時候,他曾幾度感謝自己有這個本能,他身上只要有一處傷在她身上,這姑娘一定會哭鼻子,他大概會比現在更難受。

聞謙沒讓楊開陪同,獨自在浴室脫下衣服,鏡子裏男人健碩的身軀上四處淤青,到底被傷到那麽多地方,那之後又被困了幾個小時,他哪怕體格不錯,也有些疲倦。

洗了熱水澡,聞謙穿上事先準備的衣服,身體熱了起來,血液流通,傷口卻比剛才更疼,他步行時拉扯到傷口,淡淡擰眉。

這樣子可不行,雲知那小家夥看了應該會胡思亂想。

門忽然被敲響,傳來小姑娘嬌糯的嗓音:“子息,你好點了嗎?”

鄉下的房子,不隔音,他都能清楚的聽清她聲音裏的小心和忐忑。

畢竟救她一命,慕雲知心裏是很感激的,她緊張的站在門外,頭發都還半濕着,吹了一半就跑出來想先看看他,知道他沒事她才能安心。

聞謙緩步走過去,把門打開,雲知剛好把耳朵想貼在門上聽動靜,沒想到門就開了,她趕緊站好擡起頭。

聞謙換上白色毛衣,也是黑色長褲,毛衣上任何複雜的花紋都沒有,簡簡單單。

男人清俊挺拔,低垂着眼睑在看她。

“你……你感覺怎麽樣?”她知道他長得好,平時看他穿正裝的樣子看多了,沒想到他穿常服也能穿得這麽好看。

成熟,內斂,玉樹臨風。

明明看她的眼神那般平靜自然,她卻像被點燃了似的,總覺得熱,回避着他眼神,飄飄忽忽看別的地方。

“你呢?”他聲音低而沉。

“我,我挺好啊。”慕雲知摸自己耳垂,還是不看他,眼神落在他膝蓋上。

聞謙看向她還濕潤的頭發:“怎麽沒吹頭發?”

“我就喜歡這樣,這樣比較舒……”

“小姐。”他忽然沉聲打斷,“小姐知道今天多少度嗎?”

慕雲知有點莫名:“不知道。”

“零下。”

“哦是嗎?”更莫名了。

“進來。”

啊?

她愣了,進去幹嘛?

她站在門外發呆,聞謙從浴室拿出吹風機,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也沒說一句話,慕雲知忽然就有點慫,乖乖的磨蹭着走進去。

她幹笑着想去拿他手中的吹風機,聞謙把手擡高,“坐下。”

“我自己來。”

他安靜看着她。

慕雲知心想算了,人家好歹救她一命,就聽話點,于是僵硬的坐下來。

聞謙走到她身後,慕雲知打量着他腿,突然聽見他說:“小傷,不影響走路。”

他撥開她頭發,一根根微涼的發絲落在蒼白的掌心裏,還散發些洗發水的清香,他沒立刻打開吹風機,指尖緩慢地游走在她發絲上,一寸一寸的撫下,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着迷。

慕雲知坐了幾分鐘,沒想到聞謙竟然摸她頭發摸了幾分鐘,她疑惑的想回頭,忽然被聞謙手指輕輕摁住肩膀:“別動。”嗓音很啞。

慕雲知覺得奇怪,倒也沒再轉頭,聞謙終于打開吹風機,将她發絲一縷縷的放在掌心慢慢吹。

從前給慕雲知吹頭發的是家裏的傭人,她每每手裏會拿本雜志或者手機打發時間,這會兒因為是聞謙在身後,她坐得宛如個專心聽講的小學生,聞謙掃了她挺直的背脊,“不累嗎?”

“不…不累。”

“怎麽不休息,過來做什麽?”

“當然是看你。”她說得太斬釘截鐵,聞謙吹頭發的手微停頓,唇角淺淡地勾起,慢吟吟回味她這幾個字:“看我?”

“嗯。”

“小姐擔心我?”

“那當然啊,你好歹救我一命,你放心,我知恩圖報,會報答你的。”

聞謙笑而不語。

幫她把頭發吹得差不多之後,才問:“小姐不懷疑我了嗎?”

他把吹風機放在旁邊的桌上坐在她左側後方的位置,略慵懶地往後看,慢條斯理看向他耳朵尖。

雲知回頭便撞入他沉靜的眼眸,他的眼神仿佛一直都這麽直接,雲知原本打好的腹稿頓時有些記不清了,磕磕絆絆的道:“你……雖然騙我在先,可我看你跟着我這段時間也……也沒有做什麽傷害我的事,反而幾次三番救我,只要你說出個原因,我……我就既往不咎!”

他慢慢挑起眉,淡淡的笑。

慕雲知慫慫的轉開視線,小小的身體窩在沙發裏,手指緊張的戳着沙發的邊邊角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這麽緊張。

“小姐想讓我說什麽?”他看着有些害羞的小姑娘,她縮在那張不算大的沙發上,下半張臉被沙發靠背擋住,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清澈眼睛,一會兒看那,一會兒看這,偶爾看看他,被他發覺,就匆匆忙忙的趕緊顫着睫毛轉開眼神。

聞謙想起剛才她發絲在他手裏的溫軟觸覺,看她這樣,又想摸摸她腦袋。

雲知說:“說你為什麽跟楊開假交往。”

“我說過,小姐的話,我會聽。”

慕雲知睜大眼,難道就因為她讓他和楊開在一起,他就和他在一起?

可看顧子息的表情,似乎就是這樣。

慕雲知不服氣:“明明是你自己選他的嘛,我想給你找個好看的。”

他不可置否,說:“與其讓小姐受累,不如就接受,這樣你能放心,何樂而不為?”

如此大義凜然,如此忠心不二,倒顯得她這個上司根本不體恤下屬,都不知道他究竟要什麽就草率的做了決定。

“那……那你可以告訴我啊,我又不會逼你。”

隔着小段距離,聞謙看着她:“小姐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我說你這人不會是有什麽毛病吧?”她有些恨鐵不成鋼,說完這話覺得有些重了,用手指輕輕的捂了捂嘴巴,小心的打量聞謙的神色,仍舊清俊溫和,眼中甚至含着一抹笑意。

奇了怪了,她罵他是不是有病,他居然還笑,模樣還挺享受??

“那之後的事呢?你們明明是假交往,為什麽約會的時候總是要把我拉上?”

“既然是假交往,自然就沒有感情,為什麽需要約會?但既然小姐安排了,我當然會做,但兩個男人也挺尴尬的,小姐在的話,會好很多。”

慕雲知悶半天,搞來搞去還是她白忙了,為他們操這麽多心,“這麽說,楊開也同意你們假交往?”

她狐疑地看着他。

聞謙不緊不慢道:“他一開始似乎是看上我了,不過我沒興趣,跟他實話實說後,他樂于助人,就答應幫我隐瞞。”

“真的?”

“真的。”

“你要是騙我怎麽辦?”

“那就……”他微阖起眼思索,嗓音微微的低了:“罰我一輩子跟在小姐身邊。”

“你這算什麽懲罰,這是對你的恩賜!”她哼道。

聞謙低笑了一聲,沒否認。

“一碼歸一碼,回去後我還會繼續查你的,如果你沒問題,我才會讓你繼續跟在我身邊,如果你騙我,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離開我就好了。”

聞謙當然是不擔心這個問題的,如果不是他主動告訴她,她就算查一百遍也查不出什麽,淡淡的“嗯”一聲。

這會兒外面的天色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冬天的光線本就昏暗,從窗戶裏透進來的光微弱,屋裏一半臺燈照耀,一半自然光。

交談的這段時間,一直是她問,他答,現在該看的人看了,該問的問題也問了,繼續留下去并沒有理由,雲知也想回房休息補覺了。

她站了起來,突然想起他們被雪困住之前還有個問題他來得及回答,雲知鬼使神差的問出來:“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聞謙長睫微垂,笑了笑。

他交疊着雙腿坐在有些仿古的圈椅中,神情慵懶,笑起來純然像個衣冠楚楚的敗類,漫倦地開口:“我喜歡雲知……”

姑娘慢慢放大瞳孔,聞謙看着她臉上一點一點爬上的紅暈,含笑的嗓音緩緩低聲道:“這樣的女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

這個死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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