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高僧?
孟祁安坐在椅子上,偷偷活動着手腳,面上卻沒什麽表情,安安靜靜看着大堂內端坐的夫妻與這位名為了靜的高僧。
“喪命?”剛從鬼藤索命中逃脫出來的顧少爺不禁問:“誰?怎會?”
了靜和尚沒有說話。
堂外挂着的燈籠散着柔和的亮光,被風一吹,燭火閃閃爍爍,将庭院內漆黑的夜幕映得明明暗暗。
寂靜的夜色中暗藏着危機,一團團,一片片黑色慢慢湧上天空,似是烏雲傾壓而來,卻隐隐在夜色中湧動着、變幻着。
山雨欲來。
甕中捉鼈。
孟祁安轉了轉手腕,凍僵的肢體稍稍回暖,勉強能夠行動了。
“別急,坐下來慢慢想辦法。”孟祁安示意顧杉就坐在自己身邊:“了靜和尚是妄聞山的高僧,想必不願看到凡人枉死。”
又望向那位高僧:“你既然等在此處,必然有化解危機的辦法,是嗎?”
了靜和尚等的從來都只有顧杉一個人。
“邪不壓正。”他含笑看着顧杉道:“顧少爺能否将取到的神物借貧僧一用。”
他的笑容是那樣的柔和,像是整個人浸透在月光中一般,讓顧杉生不出半點拒絕的想法,下意識就往懷裏摸了摸:“可……”
他忽然變得呆愣的,眸色烏黑一片,和木偶人一般開口:“神物已經被我用掉了……”
“不。”了靜和尚的嗓音帶着魔力:“那塊玉佩還在你的身上。”
玉佩,什麽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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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杉的腦袋裏和被灌滿了漿糊一般木木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了,他撿到了兩樣東西,神物和玉佩。
他伸手摸出一塊沾滿塵土灰撲撲的玉佩:“是……它。”
“是它。”了靜和尚伸出手,對顧杉輕輕說:“拿着它,走過來。”
不等顧杉站起來,孟祁安胳膊用力一撐瞬間飛身到顧杉面前,手掌用力壓在他的肩上,将呆愣的顧杉一把按回了椅子上。
他從顧杉手中搶過玉佩,攥在自己手心,轉過身,歪頭看向已經失去笑意的了靜和尚。
“強搶不成,換騙的啊?”他攤開雙手:“讓我猜猜——那麽想要的東西自己卻不去拿,反倒哄騙一個凡人去為你找回來……你不能碰到它,對吧?”
“之前瓊山亂葬崗,你就想來搶它。那時我便懷疑,為何鬼藤上燃起的是幽藍火焰。現在看來,幽藍火焰不是火燒的,是你碰到了顧杉,碰到了這塊玉佩才燒起來的吧。”
大堂內的燭火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跳躍起來,明暗間端坐的顧氏夫婦僵如木偶,一動不動。
了靜和尚一身白色長袍,立如芝蘭玉樹。他唇角微彎,笑如朗月入懷。站在越來越陰詭的大堂內,宛如堕落的神祗。
孟祁安細細打量着周圍家具陳設,和同樣作為擺設的顧氏夫婦,聳肩:“騙過凡人便罷,用這個幻境騙我就沒意思了吧。”
“本就不是為了騙你。”了靜和尚擡手輕輕一揮,富麗堂皇的顧家宅院連帶着那兩位僵硬的夫婦都一同消失不見。
彎月懸星,黑霧蒙蒙,山上的風帶着一股子特有的草木濕氣将呆愣的顧杉吹醒過來。
屁股下的椅子突然消失,顧杉登時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喲’一聲叫喊出來。
身下躺着的是帶着潮氣的枯草,他的手胡亂地摸了摸周圍的草地,從地上彈起來站到孟祁安身後:“趙、趙兄!這是怎麽回事啊?”
又看了看靜立在對面溫潤如玉的了靜和尚,磕磕巴巴:“他他他他、他又是怎麽回事啊?!”
一個無用的、拖油瓶的凡人。
比以前莊家那個小孩還需要他保護的凡人。
孟祁安輕嘆口氣,伸出一只手将顧杉護在身後:“很好,你終于發現問題了。”
他以往打架向來直來直往強行鎮壓,此時沒有法器沒有靈力,又被寒氣重創陰丹直接封閉,連冒死再調動一次靈力都做不到。
所以了靜到底是什麽?是鬼藤,還是妖僧?若為鬼物,他曾偷學了一個極危險卻強大的鎮邪符文,雕刻在法器上送給師父當壽禮……
他自然還記得如何繪制符文,可沒有靈砂沒有符紙,他該怎麽辦?
“還記得你和我說過的你落水後見過的吊死鬼嗎?”他側頭,上下打量着衣着光鮮的顧少爺。
他自己身上衣裳太破爛了,鎮邪符文恐怕畫不上。顧少爺的衣裳自然是極好的,他借着回頭的動作,迅速從顧杉身上扯了一片布下來,握在手心。
顧杉正微張着嘴不知該指責孟祁安突然弄破他的衣服,還是回答他的問題,便見孟祁安在夜色中晶亮的眼睛一眨,立刻心領神會,配合道:“當然記得……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那個沒有腳的,空中飄的那個……”
“一個枉死的吊死鬼,在你家飄飄蕩蕩了不知道多少年。你未曾看見它之前,它可害過你?害過你的家人?”
“沒……有?”顧杉甚至開始回想起以往顧宅中的靈異事件了。
哪個丫鬟丢了肚兜,又是哪個長工偷了的……這算不算靈異事件?
“看,它只不過是個枉死徘徊的吊死鬼,除與不除無甚大礙。縱然是死靈,真正的了靜和尚想來絕無可能想也不想,直接就将它滅殺吧。”
說到這裏,他轉過頭對上了靜和尚淡然的雙眸:“你看起來的确和人沒什麽兩樣,可你裝什麽不好,非要裝一個得道高僧——”
“你可知什麽是善念?什麽叫做佛度衆生?”
“殺意,便是你與人之間最大的分別。”
他帶着泥土髒兮兮的手指向一身白色長袍的僧人:“你不是了靜,你是誰?”
僧人似乎并不急着處理掉面前的兩只蝼蟻,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觸碰着自己的面龐:“我和他生得一樣,想的一樣。”
他瞥向孟祁安:“你以為那些無辜的死靈了靜不想殺麽——你錯了,了靜從來不是得道高僧,他為報父母血仇才學道法。”
“明明他那麽想殺掉所有的死靈,可是他是最慈悲的僧人啊,他不能殺!他只能紅着眼咬着牙,普渡着他不想普渡的衆生……”
面目清秀的僧人微微垂眸,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小家夥,你拖這點時間,又能奈我何。”
作者有話要說: (刺啦)孟祁安扯下顧杉衣服
顧杉:方丈!這人巴拉我!
孟祁安,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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