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活屍

僵屍，顧名思義就是僵硬的屍體，因屍體死後陰氣過重變異成鬼怪。

沒有魂魄，只是屍體變異的行屍呆板又僵硬，就算力道無窮難以滅殺，防禦得當的情況也沒什麽大危害。

澤蜀就曾出過一個‘常有僵屍’的桃溪村，到了夜裏，行屍便會出沒吸食人類或者牲畜血液。這時家家戶戶閉門不出，熬到天亮，行屍自會離去。

那樣低級的行屍大部分時候對人沒有傷害，但是家中動物就遭了殃。有些不方便關進房間內的諸如豬羊一類的家畜，體型大而招行屍惦記，往往會被行屍活生生吸幹了血。

“如果只是僵屍，為何會被鎖起來？”孟祁安問。

這樣的僵屍随意幾位仙家小輩都能斬殺，何至于要費盡周折鎖起來？

淮軻看了一眼桌上的幾位仙家子弟，有些不好意思說這種不入流的秘辛，将腦袋湊過來放低了聲音：“聽說是個活屍……會跑會跳，能思考會說話的！肯定是煉制她的人鎖起來的吧……”

“活屍？何解？”

“屍變的那些行屍太低級嘛……聽說有位邪修就煉成一具活屍，是将人還活着的時候便把魂魄封在體內，利用大量活人血肉去煉制那具活屍。最終煉成的活屍不但能自主戰鬥，刀槍不入力大無窮，還能擁有簡單的意識，并且随着被煉制的次數增加會持續變強吶……”

光是聽淮軻描述，孟祁安都忍不住皺眉：“邪門歪道，喪心病狂。”

淮軻也嫌惡的點點頭：“誰說不是呢。煉制出來又控制不住，所以那具活屍聽說是被玄鐵做成的鎖鏈綁起來的，行走間丁零當啷，很好辨認。”

孟祁安不禁回想起昨夜聽到的那一連串的鎖鏈聲。如果昨晚真的遇到了那具活屍，是不是它又逃了出來，最後被邪修抓了回去？

空有自己的意識，卻無法擺脫被操控命運的一把刀……那活屍也真是可憐。

擺在桌角的黑傘裏鑽出半張濕漉漉的臉：“孟小師父，我今天晚上能回鬼界嗎？”

吃飯吃到一半的顧杉被賀大鵬吓了一跳，嗆了一粒米到鼻子裏，又打了幾個噴嚏把米粒從鼻子裏噴了出來。

正在吃飯的少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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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紛紛放下了筷子，臉色發青。

顧杉無知無覺的揉了揉鼻子，抱怨道：“大鵬啊，你出現之前能不能先和我打個招呼？”

賀大鵬一邊滴水一邊道歉：“對不起顧小兄弟，我下次會提前告訴你的。”

被迫養小鬼的孟祁安知道自己得去幹什麽了，朝着楊家的兩個小孩伸了伸手：“你們就住乾坤域麽，靈石今天就給我吧，我買點東西。”

楊林乖巧點頭：“好呀，我回家給你拿。”

楊晔豪氣的大手一揮，揚言六個人的‘救命錢’都他一個人付，派楊林跑腿回家拿錢，自己則跟在孟祁安身邊刷臉付賬。

淮瑾和淮軻閑着無聊，也一起前往乾坤域逛逛。鶴玉自然是不樂意跟孟祁安還有那個楊家人一塊逛街，獨自留下了，顧杉見鶴玉一人，也陪鶴玉留在赤水客棧。

衆人按着乾坤域內特有的一黑一白的陰陽圖紋标識，走過赤水內作障眼法的荒原，慢慢靠近隐藏在中土大陸內最繁華的乾坤靈域。

乾坤域的街道與凡間無異，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不過是城牆比凡間的更加巍峨壯闊；來往的人都背着法器行色匆匆，面上帶着不茍言笑的肅然；街邊小攤上擺着的也不再是蜜餞首飾，而是靈藥、法器、妖獸內丹、利爪鱗片、靈獸精魄、各種等階的丹藥……

淮家兩位有錢的主兒自是看不上街邊小攤，徑直去了山海閣。孟祁安則一路挑挑揀揀，最後買了一顆最低級的水屬性妖獸靈核，花了一百靈石，記在楊晔的賬上。

在幾個孩子身上敲詐的錢因這塊靈核瞬間花掉了六分之一，這讓孟祁安心痛不已，況且靈核這種東西還是一次性的，靈力耗盡後就會變成一塊無用的晶石，屆時還得為賀大鵬買新的。

窮，還是好窮。

楊林取錢歸來時，孟祁安正好看到一個攤位上擺着一根南火大陸的烈火鳥尾翼。天下至陽之物頗為難尋，唯獨有一位烈火鳥尾翼煉制出的火靈液較為尋常。他心中一喜，伸手便想拿起來看。

“一萬靈石，或者換幽龍爪。”攤主稍稍擡手，烈火鳥尾翼便被收了回去。

“一萬？”孟祁安被驚得一臉菜色：“你怎麽不去搶？”

烈火鳥為南火大陸獨有不假，可它身上雪白，尾翼修長赤色如火，看起來很是美觀。故而稍微富貴點的道宗、藥宗總能從南火大陸弄上一群養着觀賞的。且烈火鳥尾翼拔取後，十年便會再生，市價最高不過數百靈石一根。

攤主一身黑袍頭戴幂蓠，将整張臉都遮蓋起來。他的語氣沒有起伏：“不議價。”

孟祁安還想理論一番，結果胳膊被人一拽，給拽了出去。

是楊晔。

“烈火鳥尾翼有價無市，能見此地見到已屬不易，一萬靈石算合理吧。”

抱着錢袋子的楊林也認真點了好幾下頭：“是啊趙公子，烈火鳥尾翼賣一萬領事不算貴的，山海閣還有人賣更高價格呢。”

“不會吧，這還不算貴？”孟祁安不明白了：“有價無市？為何？”

楊晔忍不住懷疑孟祁安是在裝傻，耐着性子答：“九十多年前邪修幾乎屠盡天下烈火鳥，趙公子沒學過這段？”

“……沒有。”九十年前孟祁安還死着，真沒學過這段。

楊晔懷疑孟祁安在耍他。

“邪修長期吸食陰丹，身體會漸漸僵硬直至死亡，火靈液入藥可緩。邪修大肆屠戮烈火鳥後，浣雲宗派人去尋回小部分，全部養在藥聖書蒼術的蒼雲峰上。你說誰敢去蒼雲峰拔尾翼？又不是不想活了……你是真的不知道才問我的嗎？”

錯過百年，與時代脫軌的孟祁安心在滴血：“……是我孤陋寡聞了。”

到底是多麽慘烈的屠殺，竟能将烈火鳥屠戮成瀕危物種，還是只存活在蒼雲峰上的瀕危物種？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殺上浣雲，将藥修聖尊書蒼術踩在腳底下，摟着一只只滿山跑的烈火鳥薅尾翼的場面了……

不，他還是死一死來的簡單。

楊晔卻不覺得這位趙公子孤陋寡聞，相反，覺得趙公子很神奇。

首先幻獸被他們追蹤一直逃竄到無涯中部，那裏普通修士根本不敢深入。這位趙公子卻憑空出現，于茫茫十萬大山相助于他們。今早他和叫顧杉的少年随便聊了幾句，知曉前幾日顧杉與他在亂葬崗發生的故事後，楊晔更覺得趙公子刻意隐藏了什麽。

他狀似随意的問：“對了趙公子，我聽顧杉說你倆因一塊玉佩差點打起來？是什麽玉佩啊，我能看看麽？”

孟祁安下意識摸了摸重新換了穗子、挂在腰間的玉佩。

“沒什麽特殊的……”他搓着玉佩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三個小字：“只因送我的人很重要，我一直留着罷了。”

“是你情人？”楊晔眨了眨眼睛，戲谑道。

孟祁安被他突如其來的八卦給問懵了，不由愣了兩秒，而後臉上挂起十分官方的虛假笑容：“是恩人。”

楊林呆頭呆腦的抱着錢袋子：“就像趙公子昨晚救我們那樣嗎？”

“算吧。”孟祁安敷衍道。

此次乾坤域之行孟祁安只是為了賀大鵬買靈核，既然烈火鳥尾翼買不起，他也不強求，随着楊晔和楊林去山海閣尋淮瑾和淮軻。

三人還未走遠，本抱着劍坐定的黑袍攤主忽然起身，沉聲道：“公子留步。”

孟祁安轉過身去，這才發現攤主極高。他本就身量修長，比同齡少年人都高出一截，鮮少能有擡頭看人的機會，而這攤主竟比他還高小半頭。

雖攤主帶着幂蓠看不清容貌，卻無端讓孟祁安覺得，這樣身形的男子應當配上一張蒼髯如戟的臉才行。

“何事？”他問。

難不成老板願便宜賣給他？雖說便宜賣他也買不起。

攤主三兩步走到孟祁安身前，語氣生硬：“烈火鳥難尋，錯過這一次，公子定會後悔。”

“不會。”孟祁安非常識時務：“我本就買不起，何來後悔。”

“若我想換的東西公子就有呢？”

孟祁安不禁警惕起來。方才此人還一副非一萬靈石或幽龍爪不換的模樣，現在改口又有什麽意圖？

他攤手，表示自己一貧如洗：“我好像沒有什麽能和你做交換的。”

不知為何，明明男子的臉被一層黑紗遮得嚴嚴實實，孟祁安總覺得他看向的是自己腰間的玉佩。

他微微低頭，似乎在分辨玉佩上的字——他難道能認出它來？

孟祁安立馬将玉佩握在手心，側身将握着玉佩的手藏在身後：“多謝道友好意，但我真的換不起。不耽誤你做生意了，告辭。”

說罷扭頭就走。

楊晔和楊林快步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莊南海：全世界最沒存在感的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