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異狀
莊青不知該如何措辭, 緘默無語。
未得到回應的孟祁安更加慌了,心突突的跳,手心都攥出了汗,道:“莊真人, 你不告訴我, 我大可
以立刻前往白鷺飛一探究竟。”
“不要去!”莊青話音剛落便後悔了。
他對上孟祁安焦灼的眼神, 只覺自己像被架在了火上, 進退兩難。
“白鷺飛……”他的聲音不禁低沉了幾分,似乎帶着無可奈何的悲切,“自三日前, 竹外的孟氏族人
便無法傳訊回白鷺飛。由于你……莊北川之死, 孟氏族人暫未歸去, 只是派了一人回留鳳府查探。留鳳府
當時未有異狀, 唯獨白鷺飛山門前竟空無一人, 孟氏子弟前往時, 山門前憑空生出一道結界, 竟是将自
家人也攔在外面。”
三日前?
孟祁安回想起元頌書所言, 三日前莊青遇襲,而與此同時, 元蒼又來信讓書鎏明、元頌書二人速歸,
一刻也不讓他們多留……每一件事單說并無特殊, 可湊到一塊, 卻讓人遐想連篇,忍不住産生強烈的不安
。
“由于這件事與竹外無關……一開始并未有人在意。可後來聽聞白鷺飛結界內不時升起一道道血影,
而昨夜竟有人看到幹癟的屍首從白鷺飛內扔出……今夜你與南木離開澤蜀府, 我本以為……”
本以為你知曉此事自尋死路,怕你有性命之憂才趕來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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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青這句話自然沒有說出口, 他看着眼前與自己裝扮雷同的少年人,內心複雜至極。
一直以虛影狀态跟着少年人困在夢境中的莊南海忽然看見眼前一道黑霧迅速掠過。而這團黑霧竟和以
往的不一樣,不再是無法觸碰的夢境,而是他可以觸及、甚至捏碎的存在。
黑霧化為陰狠的長蛇朝着孟祁安的身上咬去,莊南海手中黑藤倏地漲至數丈長,在黑霧碰觸到少年前
截獲它,将其裹在藤蔓中細細打量。而黑霧竟漸漸散了,像是一團水一般化在了掌心黑藤之中。
與其同時,莊南海的頭開始劇烈疼痛。那團黑氣入體後便和長針一般四處游走、橫沖直撞,将莊南海
逼吐一口鮮血。
“啊!”他的雙手不自覺抱住疼痛欲裂的腦袋,空洞的記憶中不斷游走過無數鮮活的畫面。
有雲霧缭繞的仙山之上,他赤裸上身靜坐瀑布之下,強勁的水瀑從頭砸下;
有水汽蒸騰的浴桶內,他滿身殺意側頭看去,被一張帶笑的少年的臉生生消去所有冷意,如寒冰入春
水般漫上一抹笑意;
有天地幽暗,山路崎岖的路上,踩着鮮血一步一步逃離死亡的二人撞見空谷螢火,宛如漫天星河都墜
落在了深深的山谷之間;
還有,身後熔岩炙熱,他向後仰倒的那一瞬間,渾身浴血的少年人雙目赤紅,虛弱卻用力的重複着的
那一個名字。
他說:“莊南海,不要死……莊南海,你不能死。”
·
孟祁安這一瞬間只覺自己墜入了無盡的冰窖之中。
他的耳朵‘嗡’地一聲,這一刻他聽不到天底萬物的聲音,聽不到莊青的聲音,只有‘白鷺飛’、‘
幹癟的屍體’、‘血影’等可怕的詞彙如魔咒一般,一遍又一遍盤旋。
少年人幾乎要站不穩,莊青迅速将他扶住,關切問:“孟公子……孟祁安,孟祁安!”
“阿姐……阿姐……”孟祁安的手緊緊掐住扶住自己胳膊,莊青原本繃緊的肌肉因少年人的力度而主
動放松,直到胳膊被掐到青紫也未說一詞。
孟祁安擡頭看着莊青,眼裏的擔心和恐懼化為犀利的果敢:“我要去白鷺飛,我要去找我阿姐!”
莊青知道自己不應該做出對自己不負責的選擇。他的身體,他肩負的責任,師尊耳提面命過無數次警
告……他很清楚,他不應該做出的選擇是什麽。
可他看着少年人倔強的雙眸,暗自嘆息後,依舊做出了最不應該做的選擇:“我陪你一起去。”
風吹草動,高高的蒿草摩擦出嘩嘩聲響。
莊南海半跪在滿是碎石骨片的地上,額上冷汗滑落,将鬓角臉頰打濕。他艱難地擡起頭,看着漸漸走
遠的二人,那稍矮的背影竟是那樣的熟悉,就像是某一個瞬間,被刻在了心髒的最深處。
“孟祁安……”他的心髒越發疼痛,眼前半是黑暗半是鮮豔的畫面流轉。
他的手臂輕顫,緩緩伸出手心查看時,手中黑藤異動早已平息,好似原本就屬于他的一部分回到了他
的體內。
可那一部分到底是什麽,他又為何尋不到它的痕跡。
·
二人趕至留鳳府時天還沒亮。
留鳳北城的黎明比往常來的更靜一些。
四周黑壓壓一片,連鳥叫蟲鳴都聽不到。
“嘎吱——”
街邊推開了一扇門。穿着麻布短打的一位中年漢子打開了門,屋內并沒有點燈,只能借着微微夜色看
到那人面色呆板,木愣愣地看向二人。
空氣中飄蕩着一股似有似無的怪味,孟祁安輕輕抽了抽鼻子。
中年漢子打開門後就再也沒有動作了。孟祁安與他對視了幾秒,忽而一道青影從他身側抽了出去,竟
是莊青釋放青玉仙藤直接朝着那中年男子襲去。
還未等孟祁安發問,那中年漢子憑空被人舉了起來,狠狠朝着邊上一扔,砸起的塵埃還未落下,躲在
中年漢子身後的黑瘦身影便發出了凄厲的笑聲,其聲桀桀,宛如厲鬼。
“咯咯咯,還有活人吶。”黑瘦身影半是笑半是叫,聲音詭異至極。
因他這一聲笑聲,死寂的夜被打破了。吱呀吱呀開門聲不斷,接下來是輕輕重重不同的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周圍竟圍上了不下二十個瘦長的影子。
因夜色太黑,孟祁安看不清那些‘人’的臉,但可以看見的是,他們的頭顱較瘦弱的身軀偏大,而那
些在夜色中擺動的雙手又細得過分,宛如幹枯成白骨一般的大頭人穿上了衣服圍聚而來。
孟祁安被吓退了兩步,直到莊青溫熱的手掌壓在他的肩上,他才勉強能聽清莊青的話。
他說:“這是食低劣人丹養成的邪修,不足為慮。”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先跪我先說,回憶篇不僅有點虐,我還特別短(春節了……QAQ大家懂的呢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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