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九清山十分安靜清冷, 只有三兩個仙侍在喂養放風後飛回的青雀和仙鶴,扶琂突然回來叫他們吓了一跳,忙忙擱下手中的東西做禮, 看見寧杳的時候幾人還愣着神呆了呆,緩了好片刻方才道了聲:“上君。”
他們甚少離開九清山,但寧杳以前來過這兒好幾次, 自然是認得這位妖族上君的, 不過後來進了萬世鏡去療傷多年沒見蹤影了。
這是從萬世鏡裏出來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
神君就是為這個下界去的?
幾人有些疑惑,又有些驚訝, 卻也記得禮數周全。
寧杳沖他們點點頭,應了聲兒,說道:“也是好久不見你們了,小娃娃都變成大人了。”當年還是半人高的小童子,現在個個都超她半個頭, 她又忍不住想, 千年的時光,真是離開太久了。
侍者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扶琂聽他們說話, 也沒出聲打斷或是催促,等到仙侍們放飛了停在手中的青雀, 匆匆去準備吃食與露茶,他才牽着寧杳往裏去。
九清山上還是和以前一樣。
綠影青蔥,花葉扶疏, 處處都透着清靈靈的仙氣。
山頂上的華安宮并不如其他地方莊重威嚴, 像隐世所居的樓閣小院, 靜靜伫立在層層雲霧缭繞裏。
扶琂對這片一成不變的景色早就瞧得膩了,甚至生出了萬般的厭煩, 可見寧杳饒有興致地坐在小桌邊喝仙露茶,他轉過頭看了看外面橫斜的花枝,莫名其妙的又覺得這山上的枯燥東西又順眼了。
有個女主人在,總是不一樣的,連花色都好了三分。
他又往她的杯子裏添了些茶水,問道:“接下來是就在這裏歇下,還是要去旁的地方走走或見見人?”
寧杳:“我們一上來天帝天後就該是知道了,想來不需多久他們就會讓人叫我過去一趟的。”
Advertisement
言罷,她想了想,還是附耳輕聲說了兩句,扶琂聽完頓了頓,“夏蘇?她沒死?”
當年大亂的始作俑者即是夏蘇,她最後死在杳杳手中,而杳杳後來為了平息事端受了傷去了萬世鏡裏,再那之後九重天細查過,依稀記得回禀說是對方已經灰飛煙滅尋不到蹤跡了。現在說還活着?這麽說是躲過了神冥妖魔四界的查探?
寧杳颔首,“是她,你知道她總不安分,馬上又要來事兒了,小城晚間的那場妖魔暴|亂就是起始,所以這次上九重天來是打算和那二位商量商量這事兒該怎麽解決。”
她說着“商量”二字,但聽語氣卻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扶琂對此不置一詞,笑着搖了搖頭,攥了攥她的手。
正如寧杳所料想的一般,九清山很快就來了人。
花神的模樣是位極秀美的女,逆着光進來,在門前半扇日光下落了一道仙姿窈窕的影子,她疊着手先曲身行了行禮,才笑吟吟的與屋裏的兩人問了好,“不久前我還與春神念叨着呢,不想您二位這就回來了。”
扶琂抿了抿茶,“坐吧。”
寧杳很少與九重天上的人打交道,但扶琂的幾個徒弟她還是熟的,見她在一旁坐下了,便也不拐彎抹角的寒暄什麽,徑直問道:“花神來此,是有事吧。”
花神應道:“本是來拜見師尊的,天帝天後得知後就讓我順道請上君往瑤華宮去一趟,他二人說是有話相商。”
寧杳擱下杯盞,“我上九重天來本也該去拜見天帝天後的。”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
她起身來,扶琂也站起來,“我也跟你一起去。”
寧杳彎彎眼,兩人便一道出了門去,花神跟在後面看着前頭二人相攜的背影,心裏暗暗稱奇。這些年她見多了師尊不順心的頹郁樣,如今歡歡喜喜的倒有些不習慣起來,這形影不離手拉手的,可也真是夠黏糊的。哎呀,她是不是得改稱呼叫師母才對?
從九清山到瑤華宮有一段路,等寧杳他們騰雲不慌不急的過來,天帝和天後桌案上的仙露茶一壺都快喝完了。
天帝是個不茍言笑的容長面,一身王冠錦服,更是襯得端正嚴肅不怒自威,天地尊上頗能震懾人心。天後則是和煦溫秀的,兩彎細眉柳葉一樣,眉下眼中那輕緩如水的目光掃過來,就好像有星辰大海包容着,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出無限的親切與好感來。
他夫妻二人,是真正天造地設的一對。
天帝望了望門口,久不見人來,沉聲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階下天官一邊緊緊盯着水簾中浮現的景象,一邊戰戰兢兢的回道:“陛下,太陽自東山而始,妖魔也自東往西而去,他們、他們都瘋了……”
天官将人間之景展示開來,最先出現在水簾中的是東山盡頭太陽升起的地方。
東山林裏躁動着,開了靈智的精怪雙目發黑,瘋了似的破壞着它們祖祖輩輩居住生養的地方,一棵一棵巨大的林木湮沒在精怪群的腳下,半邊湛藍藍的天空裏雀鳥倉皇驚飛,塵煙四起,連大地也在腳下顫顫發抖。
樹靈從一夜好夢中醒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烏煙瘴氣的景象,她沒有心不能動,只能紮根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東山林昔日的夥伴們失去了神智,好像聽到某一處的指令絕塵而去。
發生了什麽事?
這到底是怎麽了?
明明昨日還好好的……
樹靈震驚又茫然地望着天空和太陽,似乎在詢問頭頂的上神。
天帝收回了目光,皺緊了眉頭,“當年也是從東山盡頭開始的。”然後妖魔傾巢而出,險些毀了整個凡人界和鬼魂爆滿的冥界。
“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還沒查清楚嗎?”
天官猶豫道:“陛下,驅妖禦魔之術天下間會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妖族上君,一個是早已死去的夏蘇。聽說妖族上君已經離開了萬世鏡,會不會是她野心蓬勃,故意為之?”
天帝向來不喜狡詐奸猾的妖魔,卻不認同天官的猜測,“和杳在妖魔二界向來一呼百應,哪裏需要動用此法多費皺折,更何況九清上神由始至終與她同行,她沒理由會做這樣的事。”
天官略略思索,也覺得這話不錯。
天後溫聲提醒道:“陛下,人來了。”
天帝一看,果見來人,還是記憶裏的從容或者說狂妄,身為妖族上君堂而皇之涉足他九重天之地,愣是沒有半分拘謹。
他受了寧杳的問好,便讓她落座。
瑤華宮中除了天帝天後還有天官數人,寧杳和扶琂坐在右側上首,距離上頭禦座也不過數步石階,她只需稍稍一擡頭就能清楚的看見上面的帝後二人。
女人和女人好說話些,率先開口打破安靜的是天後,“和杳上君重傷痊愈得以從萬世鏡中離開,本宮還未向你道喜呢。”
“算不上是喜事,”寧杳正身坐着,指了指天官旁邊的水簾中暴|亂的妖魔,“一出來又要費天大的力氣去平息事端,這麽比起來好像還不如在萬世鏡裏活得舒服自在。”
“陛下,娘娘,明人不說暗話,更不必多費口舌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兒了。當務之急,咱們還是想想該怎麽解決人妖魔三界此次的禍事吧。”
幾位天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怎麽解決?還用說嗎?這禍事出自妖魔二界,自然是你這個妖界之主,妖魔之首去解決啊。
諸天官心裏這樣想着卻沒說出來,天後微微笑了笑,說道:“看來和杳上君已經知道了。”
寧杳不否認,揚了揚眉眼,“實不相瞞,是昔年夏蘇卷土重來,她從我手上逃脫在九重天的眼皮子底下隐匿千年,本事想來是有精進了,這次的事情怕是不會好辦。陛下與娘娘最是看重親近凡人界,我想着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此回特意上九重天來,就是想借此機會與陛下和娘娘做一筆交易的。”
她語氣平淡淡的,并無多少恭敬,雖說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禮儀的時候,天後臉上的笑意還是淡了兩分,“交易?上君要和我們談什麽交易?”
寧杳擡起頭,“你們九重天這些年從我妖魔二界手中拿走的東西是不是該還回來了?”
沒錯,這就是她此次的目的。
九重天打壓妖魔二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仗着當年大亂的由頭更是變本加厲,生存空間一減再減,飛升大道也一關不開,說是懲罰,卻多少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當年妖魔二界元氣大傷,她又去萬世鏡中療傷,和芪與玉淩昭也不好與九重天硬怼上,只能忍氣吞聲。
天帝目光厲然,“和杳!”
寧杳眨眼,“陛下若是不願意,大可自己派遣兵将下界去。”
天帝聞言心頭一梗,他若能直接派兵下界,又不會特意讓她到瑤華宮來了。如今二界妖魔失去神智,無法自控,此次的事端明顯與千年前的一樣,是驅妖禦魔之術在背後搞鬼。
驅妖禦魔讓萬千妖魔聽其號令,除了和杳以外沒有人知道該怎麽解開這種奇怪術法的控制。他若發兵,也攔不住數以萬計的妖魔,除非将他們盡數誅滅。
可這樣的結果就是妖魔覆滅,六界傾頹,這又如何使得?
可他若不這麽幹,凡人界就只能在妖魔腳下化作塵埃。
無論做還是不做,結果必然有一方出事,屆時天道都第一個不饒他,誰叫他坐在九重天上,誰叫他是六界之首。
所以最好的解決之法,就是如同千年前一樣,讓和杳去。
自千年前始妖魔二界就日漸式微,和杳的出生本就是天道對這二界明晃晃的扶持,以保證各界的平衡,所以她天生就有統帥妖魔的本事。
只有她能不費一兵一卒解開妖魔的控制,恢複人妖魔三界的和平。
天帝心知肚明,卻不願這麽輕易在妖族的一個年輕小輩面前低頭,“現在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你可知道我若真派兵下界,你麾下妖魔将盡數伏誅!”
寧杳安然道:“那又如何?比起以後仰仗九重天的鼻息縮居一隅,在仙神修士的打殺夾縫之中艱難茍活,陛下口中的結局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又突然笑了笑,不懼道:“更何況,陛下真的敢滅我二界嗎?”
天帝沉默了一瞬,諸位天官見陛下無言,當即站了出來。
寧杳聽他們話裏繞來繞去一的,不外乎就是說她在如此的緊急情況下卻想着利益太過于無情冷漠,輕嗤聲道:“凡人界的君主可不是我。”
妖族才是她的子民。
對于凡人界,她當然不會真的袖手旁觀,但也不能這麽簡單的就出手。
看看千年前的那場大亂就知道,她費心費力沖在前面,九重天在後頭占盡了便宜。吃過一次虧,她又不是傻大姐,可不會傻得再來第二遍。
天官啞口無言,這話沒錯,她是妖族的上君,理所當然該為妖族着想,就像天帝為九重天考慮一樣。
瑤華宮中安靜下來,諸人看向水簾中,入目是遍地瘡痍。
天帝正了正色,到底還是應了寧杳所謂的交易。
兩方簽下了契約書,寧杳去收拾人妖魔三界殘局,而九重天要将這些年從妖魔手中占據的領地盡數交還,并且打開飛升之門,撤去壓制,還要劃出邊境二州。
寧杳漂浮在面前金光閃閃的天道認證的契約書,滿意地點點頭,拉着扶琂馬不停蹄往凡人界去。
目睹他二人離開,天帝嘆了口氣,向一邊的天官吩咐道:“仔細着下面的情況。”
說完再想到夏蘇,他心裏是不悅,“神妖魔冥四界被一個叫夏蘇小妖瞞過眼,還被耍得團團轉,丢臉不說連着凡人界又要再一次遭難。”
天後安慰道:“有心算無心,有所疏忽也是難免的。九清上神也跟着去了,在傷亡災禍上,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生機之神,能讓萬物複蘇起死回生。
天帝僵着臉,“你說到這個朕才擔心。”
若和杳順順利利,自然萬事都好,若她又如千年前一樣,你還能指望那位老神君開開心心的讓萬物回生?到時候怕是扯着臉也笑不出來,能勉強止住靈力不讓六界都鬧荒災就是好的了。
“說的也是,”天後不自在地撫了撫額角,“如此一來的話,還是叫花神與春神随時待命的好。”萬一真出事,遍地荒蕪了,這兩個還能快點兒去搶救一下。
天帝點點頭,“是該這樣。”
…………
寧杳和扶琂離開九重天,十分明确地往蓮花河去。
她了解夏蘇,對方想要一雪前恥,肯定會如同千年前一樣,将操控的陣法設在蓮花河。
算算時間,現在過去也差不多。
寧杳坐在雲上,心裏想着一會兒見夏蘇的事情,扶琂也學着她坐下,摸摸她的頭,輕聲說道:“要小心一點。”
寧杳回神頓了頓,側側身子抱住他蹭了蹭,“放心吧乖乖。”當年她對夏蘇尚留有餘情,才會有後面的事兒。
而現在,她們之間再也沒有半點情誼了。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