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少年初成

兩人吃過飯以後，便驅車離開。

深秋的月光莊嚴而聖潔，溫柔灑向這座孤冷的城市，言深隔着車窗望去，這座現代化的都市星光熠熠，就連夜色裏都夾雜了不容忽視的璀璨。

C市是座江南小城，相比S市的繁華它更多的是溫婉如水，少時他們一家還住在舊宅裏，皓月當空，他總喜歡依偎在母親懷裏，聽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霓虹燈将這座城市照得如同白晝，言深卻依舊沒有從中找到一絲溫暖，終歸是因為這座城市太過高傲，不過想想看，也許并非是這座城市不接納他，而是因為他從未走進這座城市。

人們都說因一個人愛上一座城，他看着海上的粼粼波光，片刻間時光似乎溫柔了些。

今晚夜色特別纏綿，兩人也都默契地沒有出聲打擾，直至抵達地下停車場，林漸遠才出聲叫醒淺睡的言深。

言深醒來，聲音慵懶如貓，“到家了？”

“嗯，到家了。”林漸遠笑着說，随後又從口袋裏摸出言深的手機，“剛才你手機響了好幾聲，我怕吵醒你就給挂斷了，你回一個吧。”

言深接過手機去，竟然有十幾通，也是難為林漸遠了。

“喂，冬瓜……”

“言深，你總算是接電話了，我們今晚上在Secret聚餐，然後我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就看到冬瓜和老田打起來了，他把老田打傷後就走了，現在酒吧老板不讓我們走，你過來看一下吧。”接電話的是小可，情緒十分激動。

林漸遠看着皺緊眉頭的言深，心有擔憂，“怎麽了？”

“Eli，你可以帶我去Secret嗎？”

Secret是S市有名的酒吧，言深抵達的時候現場一片混亂，玻璃碎片滿地都是，難怪老板不讓他們走。

老田臉上已經挂了紅，小可也好不到哪裏去，頭發衣服都是一片混亂，言深趕緊找到酒吧老板解釋了一下，作出賠償後老板才肯放人。

林漸遠見言深走出，趕緊上前，“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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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兩個人都耷拉着腦袋，像是做了什麽錯事一樣，言深看看他們，嘆氣，“沒事了，Eli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問他們。”

“都這麽晚了，你打算怎麽回去？”林漸遠問道。

言深不說話了，剛才在老板那裏平白挨了一頓罵，心裏多少會有些不平衡，可是再看看身後兩人，心裏更難受。

冬瓜剛剛過完生日，今天怎麽就打起來了？而且依照他的了解，冬瓜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一定是老田做了什麽觸及他底線的事情他才會這麽做。

“這麽晚了，你們也該回家了。”林漸遠語氣不悅，本來他打算和言深一起進去，卻被言深一再婉拒，沒想到出來後就看到蔫兒了的言深，就算不親眼得見，光看這幾個人的情形，就知道裏面有多混亂。

小可輕咳一聲，“言深，謝謝你這麽晚了還讓你……”

“老田，你做了什麽？”言深冷着臉，格外嚴肅。

老田擦了擦嘴角的血，沒有擡頭，聲音沉沉，“我睡了冬瓜的女朋友。”

小可不可置信地看向老田，瞪大了雙眼，張着嘴說不出一句話，而一旁的言深表情更加冷沉。

這是林漸遠第一次看見言深這副模樣，眼神中挂滿了失望，攥緊了拳頭，眉間似乎隐忍了萬千情緒，但最後都化為一句，“Eli，我們走。”

“诶？言深……”小可出聲想叫住言深，可是老田卻一把拽住小可，“是我對不起你們，不要再麻煩言深了。”

小可看着老田，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言深上了車以後，煩躁地撓着自己的頭發，拿出手機給冬瓜打了好幾通電話，可是都沒有打通。

林漸遠發動車子，瞧瞧言深，卻發現他緊握着手機，整個人都在發抖，他趕緊踩了剎車，“小九。”

言深閉眼深呼吸，“我沒事。”

“你這個樣子像是沒事嗎？”林漸遠吼道，他生氣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不願看到言深為了不值得生氣的人而生氣。

“其實……”言深嘴唇哆嗦着，“其實……大三那年我就發現老田和冬瓜的女朋友走得有點近了，只是我……我沒有想到……如果當初我阻止的話……說不定……”

唉……

林漸遠嘆氣，“小九，這不是你的錯，有些事情該發生早晚會發生的。”

言深雙臂抱緊，“冬瓜真的很喜歡他這個女朋友，他幾乎把所有的生活費都花在她的身上了，有求必應，她怎麽還舍得辜負他呢？”

“小九，你應該換個角度想，也許這樣一來他就解脫了，雖然真相殘酷，可是總好過讓他一直活在謊言裏。”林漸遠輕拍着言深的肩膀說道。

“我聯系不到他。”

“小九，會沒事的。”

終于，半個月沒有消息的冬瓜終于有了消息。

冬瓜家境不怎麽好，他的父母從小離異，就把他扔給了爺爺奶奶，後來爺爺奶奶過世，他只能和叔叔一家人一起生活，好在他争氣，考上了醫學院。

畢竟是寄人籬下，他的生活費基本都是自己賺來的 ，每個月打好幾份零工，但是這些錢幾乎都花在了他的女朋友身上，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受打擊是一定的。

言深收到了一封來自貴州的書信，上面的字跡他一眼就認出，那是冬瓜的。

信中簡單交代了一些他的想法，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反而更多的是平靜，這倒是讓言深很驚訝乃至佩服，如果是他的話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冬瓜選擇退學，去貴州支教，他還和言深分享了幾件在那裏支教的趣事，從字裏行間言深能看見一個不再年少氣盛的少年，更多了一份沉穩。

再後來冬瓜完全釋然後，和言深在微信上聊起來，他和言深說他原本甚至想過自殺的，可是覺得太不值了，于是她選擇了另外一種宣洩的方式，用另一種方式去将生命升華，他說他已經不怨怪老田和他的女朋友了。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怨怪，這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也最殘忍的報複。

十一月七日，正值立冬，言深同時收到了小可老田和冬瓜的祝福。

他站在廚房裏，看着鍋裏沸騰的水，心裏莫名一暖。

青春中的我們會迷茫，會失措，會被原諒，同時也會被遺忘，但是那時卻是我們最美好也最溫暖的年紀。

即便，不再年輕，不再相遇。

******

這半年來，言深體會到了各種酸甜苦辣，對人生也有了新的感悟，還有不到兩個月大四下學期的實習就要結束了，可能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林漸遠吧。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言深的思緒。

他接起電話，“喂？”

“小九，你在家嗎？”林漸遠問道。

“嗯，你下夜班了？”言深掀開玻璃鍋蓋，将泡面放進去，一邊攪拌着一邊問道。

林漸遠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剛想說點什麽，身後卻傳來李正薇的聲音，“林醫生，立冬要不要一起去看場電影？”

言深一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手中動作立馬頓住，又是李正薇。

之前言深側面詢問過林漸遠他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李正薇，被他否認了，雖然覺得林漸遠不像是那種會說謊的人，可是每次看到李正薇黏着林漸遠的樣子，他心裏就難受得要死。

“不了，我要回家喂貓。”說完，林漸遠就匆匆離開醫院，“小九？”

言深回神，“嗯。”

“怎麽不說話了？”

言深杵在原地，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因為家裏就我一個人。”

林漸遠一愣，随後輕笑出聲，“你要什麽吃的？我幫你買回去。”

“我想吃你做的糖醋魚，上一次在我家沒能吃到。”

“好，我給你做。”

林漸遠帶着兩條魚出現在言深面前，笑着說，“我來喂貓。”

“我……”言深不樂意了，“你把我當成貓啊？”

林漸遠也不說話，只是臉上挂着笑，輕車熟路地走進言深家的廚房，開始着手處理鮮魚。

言深的眼神依舊無法從林漸遠的身上挪移，就像第一次去他家一樣，本來他以為時間一長，也許他對林漸遠的感情會變淡，可是沒有想到越來越喜歡……越來越放不下……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會忍不住……

“小九，你過來幫我切點蔥花。”

“哦。”言深聞言趕緊走進廚房幫忙。

林漸遠在魚的身上改花刀，言深不自覺地看過去，“Eli你真是無所不能。”

林漸遠一笑，“我又不是超人，怎麽可能無所不能啊？”

“反正我就是覺得你很厲害，比我厲害多得多。”言深的語氣裏有一種自豪感，這倒是讓林漸遠頗有受用。

“我也是有弱點的。”林漸遠看了一眼言深說道。

“什麽弱點，你也會有弱點？”言深眨着星星眼問道。

嗯，我的弱點就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否也在青蔥歲月裏錯過一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