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佟玲對車裏的韓馥江他們揮了揮手。望着車子開走。她邁步走進了背後這座彌漫腐朽氣息的小區。
幹幹的塑料袋被風吹在了樹梢。花草池散發着嬰兒紙尿布的怪味。幾只怪鳥盤旋在上空,朝小區的汽車噴着鳥糞。
佟玲認出有幾輛汽車是親戚的。
她走到樓下,朝上看着自家的窗戶,燈火橙黃。
想着那些人都來了。
頓覺一股濁氣纏繞雙腳,往樓上每走一步,嗓子就“咕咚”一下。
佟玲一開門,鬧哄哄的說笑聲讓她心跳加快,往前沒走幾步,圍坐在窗前一桌的人就發現了她。
“玲,快來坐,快來坐啊。”親戚們滿面堆笑,吆呼着她。
其實也有那麽幾個親戚是好的,或許是真的為了她跟姐姐考慮,但終歸還是有代溝,思想、價值觀都不同,還是無法聊到一塊。
佟玲好好地叫了他們。要坐下時,媽媽一把拉着她往廚房走:“過來幫我端菜。”
媽媽還不忘數落幾句:“怎麽這麽晚回來?親戚都來了,這麽大了,不明白嗎?以後別這麽晚回來。”
佟玲知道自己太敏感了。會注意每一個細微的聲音。想把媽媽的話當耳旁風。但卻怎麽也無法忽視。
“知道嗎?”媽媽見她沒答話,瞪過去一眼。
“嗯。”佟玲蹙眉。
她幫着媽媽把幾盤餃子端了過去。此地來客吃酒,要先喝酒吃些肉啊魚的,熱菜涼菜都端盤子上放一桌。
聊一會兒,酒喝足了,剛好當天做的餃子或者韭菜煮雞蛋熟了,才準備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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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玲想起以前自己走親戚,都只吃酒菜,吃一點就離座,親戚問“吃飽了?”就說吃飽了。
後上的那些餃子之類的,佟玲就不吃了,怕再上桌。
可每次都有個“熱心”親戚大聲地問:“不愛吃嗎?想吃點啥,再給你做。”
就會立刻有另一個親戚附和幾句:“你看比你小的都上桌吃了,你還挑食啊。”
挑食。
從此,在親戚之間,佟玲就有了“挑食”這個标簽。
時至今日,在他們的印象裏,佟玲仍然是一個挑三揀四的孩子。
跟親戚們吃完,就和一群孩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年齡相近,小時候一起玩過。
歲月如梭,漸漸地,小時候還覺察不到的年齡間隔就顯現了出來。
以前還好,佟玲還有姐姐佟瑗陪着一起去親戚家,現在她就要結婚了,以後佟玲需要一個人去,她微妙的年紀就成了親戚孩子們裏最大的一個。
已經聊不到一塊去了。
有的親戚家分大人桌和小孩桌,按輩分,佟玲都工作了,每次還只能坐小孩桌。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佟玲打算誰也不理。對方主動過來說話,她就說。對方不來,她就玩自己的手機。
這次他們來家裏吃酒,作為東道主,佟玲必須上桌。
根據以往的經歷,她如果自己不積極去坐下,就會有“熱心”親戚過來大聲地拉着她過去。
每次從盤子上夾菜,佟玲都感覺好多雙眼看過來,親戚們聊着聊着,就會安靜幾秒,這個時候,往往他們彼此都會有目光接觸。
佟玲知道他們打算開始“為你好”了。
催婚,工作,每次都說不膩。會說年紀也不小了,自己該明白,父母老了,以後得擔起責任。
諸如此類的話,還說趕快結婚吧,父母也能安心。
說他們一直都惦記着呢。關心着,想着年紀越來越大,別成黃花大閨女了還不嫁出去。
最後的一句話總會是:“我們念叨啊,都是為了你好,知道嗎?”之後,再重複幾遍以上的話,直到佟玲都快背下來了為止。
最讓她想來就氣的,是親戚會在她的年齡上加一歲,被他們越說越大。
夾菜的時候。佟玲的強迫症也會作祟。不吃他們夾過的地方。不是覺得他們不幹淨。
當然亞洲人這種吃大桌菜的習俗是有點不衛生。
可她不這麽做,是因為覺得吃了他們用筷子夾過的地方,自己就會有種被他們困住的強迫想法。
每次都希望親戚們來幾個就行,他們家的孩子們最好也別來,主要是作為這個家的人,佟玲必須找話題跟他們聊。
去他們家還好,自己坐在那裏,玩手機就行。
但在自己家,她要是不活躍點,媽媽就會不斷瞪來。
還得鎖好自己房間的門。
那些一起玩耍過的孩子們還好,多少大了點,也知道不能随便闖入別人的房間。
但最近不是鼓勵生小孩嗎?親戚裏出現了一堆剛會跑的小孩,還有一些比佟玲大的哥哥姐姐們也有了孩子,一來,家裏就有了東西砸地上的聲音。
佟玲見他們來了,也不能直說,就坐在沙發上不時朝自己的房間瞥去。
門鎖了,還會有一兩個被溺愛的孩子用力鼓搗着門把手,有時佟玲真想上去揍他們一頓。
有次,佟玲實在看不下去了,就上去一把奪過孩子攥着的防曬霜。這孩子不知是不是傻,正打算把它咬嘴裏去。
這一奪。
孩子哭了。哇哇的。他的媽媽趕緊過來,問他:“怎麽了,怎麽哭了啊。”
他就指指邊上的佟玲。
“他要吃我的防曬霜。”佟玲氣得的聲音都抖了。
那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他媽媽蹲下,把他拉過來,“這個姐姐不願意讓你碰她的東西,別再拿了。”
很快,孩子的爸也過來問:“咋了?”
孩子的媽就說:“沒啥,就是個防曬霜,乖,以後拿媽媽的防曬霜。對,別哭。姐姐不讓你拿,媽媽讓你拿。”
最後一堆親戚都過來哄這個孩子。
佟玲蹙眉。她擦擦防曬霜上的孩子口水,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孩子做得不對,就讓他知道,家裏人慣着他,出去了,誰還慣着?
這種孩子也就是被家人當個寶。出去了,就一個混賬孩子。
最可氣的是,媽媽過來罵佟玲不懂事,要讓她把防曬霜給那孩子玩,說:“他也就是玩一下,又不是真的吃了,你就把這東西給他玩玩多好。”
“防曬霜是玩的東西嗎?”佟玲都快氣哭了,感覺家裏的所有人都護着那個混賬孩子,“那個小東西——”
“別這麽說。”媽媽瞪了她一眼。
佟玲不會忘記那一天。她每次看到這些親戚。看着在那裏跟他們有說有笑的媽媽。
她就會想起那些記憶。
姐姐結婚前的幾日,爸媽包括佟玲都是沒法早睡的。媽媽那邊的親戚來吃酒後,爸爸那邊的親戚也要過來拜訪,有時他們還會撞在同一天。
一來二去,廚房忙碌個不停,肉菜要炒個七八盤。
他們一來,就要待個八九點再走。他們走了,家裏收拾桌子,洗碗刷盤,統計送來的禮,都是些牛奶、酒、魚。
佟玲也得幫着,就算不去幫忙,晚上本來打算八九點做的事都耽誤了。
以前做作業寫完都得十一二點。現在她趁晚上有時間看些英劇,親戚一拜訪,就又困又沒心情。
媽媽也不會讓佟玲早睡,會把她從房間裏叫出來。把之前親戚的那些“都是為你好”的話,重新整理一下,再說給她聽一遍。
一大清早。姐姐佟瑗結婚的前一天,佟玲在五六點鐘,天還黑着的時候,就被媽媽的大嗓門嚷醒了。
剛睡醒的佟玲,睜開了仿佛黏在一起的雙眼。撐着蓬亂的頭發,揉揉眼,從被窩爬起來,去穿衣服。
從床上坐起來,腦子蹦出了一個她讨厭的人。蹙眉。躺了回去,心裏默默想着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起床後,随便吃了點,就去了商場的服裝店工作。
回來,下午快七點了。
佟玲一回家,就看見她姐佟瑗一件黑色緊致的小西裝,斜劉海短發仍是那麽利落,倚着沙發後背,跟對面手上拿紅毯子的媽媽說話。
那是一件正紅的厚毯子,疊得恍若紅豆糕,有股剛拆包裝袋的濃郁氣味。
她們在聊結婚的事,佟玲沒有去理會。姐姐發現了她,吆呼:“玲,回來了?”
佟玲輕“嗯”了一聲。洗了個澡。拿着一塊紫毛巾擦着自己濕答答的白皙脖頸。
從蒸汽蒙蒙的玻璃看見媽媽正走向佟玲自己的房間。
“你們幹嘛?”佟玲趕緊跑了過去,熱氣在她後腦勺的黑發上缭繞,仿佛從雲霧裏走了出來。
毛巾拿在手裏,也顧不得繼續擦了,擋在媽媽和姐姐的跟前。
佟瑗:“我今晚在你的房間睡,玲,等明天結婚,新郎方的人要進這個房間。所以鋪上紅毯子。還要在門上裝飾一下。”
“啥,那我睡哪兒?”佟玲看着媽媽手裏刺目的紅毯子。
媽媽把紅毯子放她床上:“你今晚先将就将就,去睡沙發,我去給你找床被子墊着,沒事。”
佟玲把紅毯子從自己床上拉開:“誰管你們啊,我不去睡沙發。”
“就睡一晚上,玲——”
“不,我今晚就要睡我自己的房間。”
“你看看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媽媽瞪了她一眼,“你姐都快結婚了,你還不懂事,你去看看別人家的孩子,他們也跟你似的?”
“我說了,我不睡沙發。”佟玲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跟媽媽搶着手裏的紅毯子,“早上他們來接你去婚禮對吧?那早上再鋪紅毯子就是了。”
“那還來得及嗎。”佟瑗咂了一下嘴,“我就是來睡一晚,早早的就起床了,你說你為啥不讓?”
“來得及,我四五點就起,你用紅毯子這麽往床上一放,誰也不知道紅毯子下面是啥。”
佟瑗沉默了幾秒,打量着她的房間:“就睡一晚,玲,別搞得那麽複雜。”
媽媽已經從佟玲的手裏搶過去了紅毯子,一振,蓋住了被子揉成一團的床。
佟玲眼眸裏有了水色。覺得有水珠要擠出了眼眶。
她顫抖的嘴角一笑。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綠褂子,跑出了房間。
“玲,這麽晚了,你去哪兒?”佟瑗喊。
“出去。”
她們聽見了拍門聲。
幾分鐘後,佟玲又走了回來,拿起放在電腦桌上的手機。
才又跑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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