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室內安然一片, 靜谧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讓人不舍。

蘇夜純斯文緩緩地喝了粥,剛放下勺子就感覺嘴邊伸過來一只手替她抹了抹嘴,她嫌離的太近就往後靠了靠。

“經過不久前的事, 我情緒也冷靜不少了,夜純我知道你有話跟我說, 如果我說我現在想聽了... ...你還會說嗎?”齊寒放輕了語調說。

醉酒的時候才能知道你愛誰, 正如生病的時候才知道誰愛你,她不得不承認蘇夜純捂着眼睛彎下腰時, 那一瞬間自己的心髒是如何揪起, 又是如何發疼的。

纖長的眉毛在室內的暗光下靜悄悄的沒有動作,蘇夜純眨巴眼睛,聲音不疾不徐地傳出來:“好話不說第二遍。”雙眼緊閉的臉上爬滿讓人心疼的疲憊。

齊寒歪歪頭, 努力去瞧她的臉。

“那我知道了。”齊寒着重口音說, “我同意你說的,有空時我們去吃一頓飯?能不能給我個機會?不是你約我, 是我約你,我約你這個傷患去吃飯。”

蘇夜純按住綁着繃帶的左眼, 努力睜開右眼, 瞬間的神經痛的她差點驚呼一聲, “我好像沒空。要不你找別人去吧?”她仰頭靠在枕頭上,露出一截白稚的脖頸。

齊寒摩挲着光禿禿的帶着劃拉傷痕的指甲, 回道:“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

“我沒有。行不?”

蘇夜純完全沒心情, 有時候情緒真的是一種神奇的東西, 她大概是感性, 不然也不會任由情緒支配自己。

縱然內心想的是追回齊寒,重歸于好,但是面對那錯過的婚禮和等着扔捧花給她的季又夏, 剛燃起的火苗搖曳了幾下就熄滅了。

“我可以等。”齊寒最後留下了這句話。

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齊寒,那執着跟她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翌日,遠方天幕從鉛灰色轉變成蔚藍,蘇夜純維持着昨晚的姿勢,她在輕推下惺忪着睡意,于困倦中輾轉了一會兒,就被齊寒拉進了衛生間。

兩人洗漱了一番才驅車去了市中心醫院,檢查情況顯示良好,紗布要再包三天大概就能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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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了醫生,蘇夜純剛出醫院大廳就開始拆紗布,齊寒見狀滿臉驚詫:“你幹嘛?你沒聽醫生說的嗎?!三天,還要等三天呢!”她捉住蘇夜純亂動的手。

“那你是沒聽到昨天我跟季又夏說的話嗎?”蘇夜純充耳不聞,手甩了幾下沒甩開,“我問你,你這是幹什麽?我的事何時要你管了?我就算眼睛瞎了,也不管你的事。”

“能別造作了嗎?!”齊寒說,“這當然管我的事!你的眼睛... ...是因為我。”

齊寒懊惱着,拉着蘇夜純逃離往來密集的人群,“我讓表哥帶着嫂子去度蜜月了,你半個月才能見到人,你拆紗布這事根本不急!”

蘇夜純在車邊停住腳,前不久醫生又補了些止痛藥水,她現在可以睜開一只眼了,看東西時難免有視覺盲區。

齊寒的跑車是樸質傳統的黑,流線型的外觀十分時尚。

“你他媽!過分了!”蘇夜純怎麽也沒料到齊寒能幹出這挫事來,“是不是我的眼睛一輩子不好,他們就要度一輩子的蜜月?”

齊寒驚訝了,忙不疊解釋說:“不是!怎麽可能?!你別一概而論!”

“你他媽就說這事是不是這個理吧?!你還能幹出來什麽?”

“那也沒你做的事更讓人氣憤吧?”齊寒委屈似的小聲嘀咕着,“我們別吵了行不?我現在挺有空的,要不去約個會?”

一觸到有關2062年的事情,蘇夜純就格外的敏感,當下就要炸毛,“約你媽的大頭鬼!我只想回去!”說完,她拉開齊寒跑車車門就準備上去。

只聽齊寒突然出聲道:“蘇夜純。”

蘇夜純回頭:“... ...”

“給我個解釋吧。你知道你是逃不掉的,我也是。”

齊寒原地不動地站在車旁,掀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時要把人全部吸進去。

“蘇夜純,兩年多以前我一聲不吭地離開是我不對... ...那今年呢?你還想讓我再次失望?再回美國嗎?這次機會來之不易,你确定不跟我解釋嗎?”

齊寒就這樣安靜地站着,風過林梢卷起地上散落的枯草,她在等着她回答。

半晌,蘇夜純問:“解釋什麽?那天我沒解釋,這次也是。你滿意嗎?”

齊寒問:“... ...你不後悔?”

蘇夜純說:“我不後悔。”

“其實我不想提這個話題,齊寒我覺得我不欠你了。”

那雙曾經日日夜夜看着的眼睛,此時明明白白幹幹淨淨,所向披靡又深入人心,蘇夜純不知道怎麽說了,“你等我過些時日吧,我怕因為情緒錯過一個正确的的選擇,我... ...最近想自己靜一靜。”

·

那天,蕭瑟的風,湛藍天際純白的雲,都是靜悄悄的,齊寒将蘇夜純送回蘇夜澤的房子後就離開了,走的悄無聲息。

拆了紗布的幾天後,蘇夜純接到了久違已久的故人電話,內心歡愉難以言表。

“向大小姐這是出國終于想起我來了?”蘇夜純哼笑着,笑靥如花,一手握着手機,一手在地上收拾行李箱。

那頭傳來歡脫的聲音:“啊忒!老娘從未想你,打電話純屬慣性!”

遙想半年前,向家把蘇家對面那棟老別墅留在C市當根據地,而後居家移居海外,這一移就是小半年,剛遷移那會兒兩人沒少聊天,之後聯系就少了。

蘇夜純單手收拾行李也是如魚得水,“你是要回來了嗎?”

“是打算回來,但是一時不知道是回C市還是晉江市,我就想問問你,你現在是在C市還是晉江市?到時候我直接去找你。”

“我現在在晉江市,正收拾行李箱回C市呢。你幾號回來?要我去接你嗎”

“我媽說她手頭還有些事,等過幾天處理完了才能回去。對了,我問你一件事,啊?”

“直接說呗?”

對面的聲音欲言又止,良久才問:“你認識烨畫嗎?她是我移居時新認識的朋友,有一次我看見她手機壁紙了,是個男人,模樣像是校青協部長韓煥!話說你還記得韓煥嗎?”

說實話,蘇夜純覺得自己的腦袋突然一頓,烨畫?是她想的那個嗎?M大校外的商業街、拉扯、韓煥的事故,有一大半要歸結于烨畫這兩個字。

天大地大,這就遇上了?

“我聽過,怎麽了?她也要跟你一起回國嗎?”

蘇夜純想問清楚,萬一那個烨畫要是回來了,她就打個電話跟季又夏報備一下,雖然不知道韓煥是怎麽跟她季學姐在一起的,但是防範于未然總是好的。

“對啊!”

向玲在那邊繼續說:“她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而且!她居然是晉江市的人!你說巧不巧吧?那個!那個!那個照片不會真的是韓煥的吧!我的天哪!”

“不知道。你管那麽多幹嘛?你們回來了通知我一聲我去接你。”

其實,她只是想去來看看,那個烨畫到底長什麽樣子。

“求之不得!”

向鈴咆哮過之後,沒過多久兩人就挂斷了電話,蘇夜純嘆了口氣給季又夏發了個消息,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任何回複,她收了手機也不再想這事了。

在晉江市的這幾天,她沒能見到季又夏,也沒再見過齊寒,她不知道齊寒還會不會來找她,自己一個人在蘇夜澤的房子裏安靜了幾天後,情緒是沒有眼睛剛受傷那會容易激動了。

果然這種冷療法是有效的。

把行李箱拎下樓,外面正停着一輛沉穩的黑色邁凱倫,蘇夜純腦袋一瞬間死機,剛想丢下行李箱逃命,就見車被迅速打開了。

齊寒三五步踱過來,問:“你還要躲我到什麽時候?回我個消息是能要你的命嗎?”

蘇夜純腳步一滞,擡起頭滿目錯愕,揚言問:“你什麽時候發的消息?!”

“... ...”齊寒掏出手機,翻看了一下,“183********不是你的手機號?”

“... ...不是了。我注銷掉了。”

一時間蘇夜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要是今日齊寒不來,她們是不是還要錯過什麽?

齊寒将剛拎下來的行李箱又重新搬了上去,兩人在沙發上面對面坐着,過了良久都沒人在說話。

暖洋洋的光從緊閉留縫的窗簾間跳躍出來,平白落在米色的地板和中間的地毯上。

“你... ...”

“你... ...”

又是一室的靜寂,齊寒雙手揣兜,“你先說吧。”

“我沒什麽要說的。”

蘇夜純尴尬地摸着鼻頭,将臉轉向一邊,“那天我喊了齊伯母一聲媽,就現在,我想着讓你負責來着... ...”說完她又嘟囔一句,賭氣似的,“我不能白讓別人占我便宜。”

兩人都知道那天是哪一天,故而都有些沉默,但不至于一句話都不講。

齊寒挪了挪身子俯身向前,淡笑着問:“你眼睛複原好了?”

兩只黑白分明的招子炯炯有神,若不是親眼見着它受傷,任誰現在看了也看不出它曾經受過傷。

蘇夜純下意識擡手想要碰,發現多此一舉之後款款放下,面無表情地說:“好是好了,不過眼睛上皮的劃痕有些難消。”

一道淺淺的劃痕在結痂脫落之後,左眼自上而下就有一道粉色淡淡的如初生嬰兒般的淺痕,在光鮮亮麗很是清秀的臉上格外惹人注意。

“我... ...”齊寒欲起身,見人一臉要退,就沒了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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