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大澤之迷巢2

此時來不及細說,江晏只告訴宋彩誘騙女子進入黑市的那個恭乙已經死了, 現在的這個恭乙恰巧占用了他的皮囊罷了。至于現在的這個恭乙是什麽來路, 本名叫什麽, 千重心也沒能看完全,因為枭桀所創造的空間是根據他自己所知和相關者記憶結合構建的,恭乙的記憶不全,空間故事便也不全。

四人裏頭只有宋彩是凡人,飛上高空時仍然擺脫不了天生的畏高心理, 尤其這幾天他還看了網上的一則新聞,關于游樂項目發生墜亡事故的。

再想就該兩股戰戰了,宋彩幹脆閉上眼,腦海裏查看起當前的積蓄來。

上回的男主親切度已經升到七級了, 攻擊點雖然沒怎麽用, 但受了降級的影響也被削掉了許多, 後來強吻江晏充到了三萬五,勉強算夠用。行動點卻不怎麽多了, 連攻擊點的零頭都不到, 好在江晏現在正摟着他飛,數值持續增長中。

想想“死”之前也充了不少,行動點不該只剩這麽一點, 宋彩便問江晏:“這段時間我昏睡,你們是有誰拖我出去散步了嗎?”

江晏不解,宋彩便又問北雲既:“少城主,自打你去了大澤宮之後有沒有看到我出門溜達, 或者有別人拖着我溜達?”

北雲既:“為何這麽問?”

宋彩:“就随便問問,因為……哦,覺得腰酸背痛的。”

北雲既的臉色沉了沉,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堪的畫面,緩了一會兒才答:“不知,我入大澤宮時蛟王赤練已經閉關,只交代了近侍每日按時給你喂服蛟王血,并不許任何人随意進出內殿。”

“但……”北雲既又道,“我曾在子夜時分見過他坐在床前,親自給宋公子喂服蛟王血,還替你按捏筋骨肌肉,伸展四肢關節……”

宋彩皺起了眉頭。

只要腿腳一動就消耗行動點?也太嚴格了吧。不,不不,問題是蛟王怎麽回事,竟然為一個半死不活的陌生人做到這種程度?按理說自己被送進大澤宮的時候就是個癱子了,蛟王不至于好色到這種程度吧。

“啊!”宋彩輕嘆一聲,雙手忽地抓緊了衣服——照這個勢頭來看,蛟王會不會趁他昏睡的時候已經把他給……

Oh,shit!

北雲既大概也想到了這一層,臉色愈發黑沉,說話間語氣已經變得惱恨交加:“宋公子受委屈了,若不是他有辦法煉出解藥,我等必然直接抓了他開膛放血給你解毒,如今卻要把你獻禮予他,簡直羊入虎口,我真是……”

“不不不,你千萬別多想,”宋彩吞咽了一下,理了理思緒,“我覺得蛟王可能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直接開膛放血也不合适,況且大澤宮之外還有成千上萬的半妖族民,沒了蛟王他們不就亂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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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恰好中了眦昌下懷,”江晏冷冷開口,“眦昌毀掉解藥便有這層意思,他正擎等着坐收漁利呢。”

北雲既自然知道這茬,嘆了口氣:“可叫宋公子日日困在大澤宮中,實在危險已極。先前昏睡尚算相安無事,現在宋公子醒了,那蛟王豈能……”

他沒接着說下去,幾人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江晏也不由黯了神色。宋彩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塊風制了二十二年的臘肉,都等着來切一刀似的。

他幹笑兩聲:“沒有那麽嚴重的,你們別這副表情呀。話說,我都不知道那個一劈兩半毒發時是什麽感受,真有那麽厲害嗎?千重心都沒法子嗎?”

說起來,千重心能把他從系統手裏搶回半條命已經相當了不起了,難不成一劈兩半比系統爸爸的毒粉魔芋還牛掰?

他希冀着答案,北雲既卻看了一眼江晏,沒有答話。

這時恭乙忍不住開口了:“諸位是在打啞謎開玩笑麽?我已經越聽越糊塗了。”

宋彩:“恭先生怎麽說?”

恭乙望向江晏:“方便說麽?”

江晏一頭霧水:“要說便說,問我何故。”

恭乙悻悻,旋即對宋彩道:“每日子夜時分為宋公子喂服蛟王血、按摩拉伸的并非蛟王,諸位是不是對蛟王有什麽誤解?”

江晏:“那是何人?”

恭乙不可思議地扭頭,眼神似乎在問:到底能說否?

北雲既道:“我從殿頂看得清楚,确實是蛟王赤練,大澤宮內沒有第二人是銀發。”

“怎麽沒有?”恭乙明示,“兩位此時分得清顏色麽?”

北雲既和宋彩齊刷刷望向江晏,頓時都不吭聲了。

北雲既心道:是他?

宋彩心道:不可能!

搞什麽,江晏每晚扮成赤練的模樣滞留大澤宮,給某只宋癱子貼身服務?宋彩豎起食、中二指,舉手就要自戳雙目:“對不起了各位,我先瞎一步!”

“宋公子!”恭乙忍俊不禁,“別鬧了宋公子,就算自戳雙目也改變不了事實。”

宋彩眼角直抽搐,脖頸擰出咯吱一聲,僵硬地看着江晏的滿頭銀發:“哈?江少俠,你是失憶了嗎?”

江晏緊咬牙關,磨出三個字:“不可能。”

恭乙輕咳一聲,那眼神倒是和千重心曾經看穿一切的時候有五分肖像。他道:“若不是被江少俠收在妖火裏随時帶着,我也不敢妄言啊。”

恭乙的意思很明了,江晏每天随身攜帶他,所以他把江晏的行為舉止看在眼裏,怎麽可能會出錯?問題是既然江晏做了好事幹嘛不肯承認,還一臉“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幹出那檔子龌龊事”的反應,這叫幾人都費解,尤其宋彩,已經徹底摸不透他是怎麽想的了。

江晏哪有什麽想法,他在宋彩“死”的期間魂魄是跟着去了異世界的,這個世界的江晏做了什麽他怎麽可能知道。回來之後發覺他做了別的蠢事倒也不計較了,卻沒想到還有這茬,為宋彩按捏筋骨、伸展關節?!

事到如今否認也無用,大妖王只得道:“此等小事無足挂齒,莫再提了!”

宋彩也趕緊就坡下驢:“是呀是呀,馬上要到目的地了吧,我們得提前準備好作戰策略,哈哈,哈哈。”

說話間四人落了地,江晏的手立馬離開了宋彩,遠離幾步似要撇清關系。同時系統也向宋彩報備最終數據,行動點已經充到了五萬多。

不得不說,系統的快充功能還是不錯的。

這地方名叫迷巢窟,說是眦昌的一處老巢。

地面上鋪着青青草甸,零星分布着些淺藍色小花,還有些紅色的大葉草。恭乙說這種草不能亂碰,會沾染黴運。

宋彩有印象,他在寫江晏抽走赤練蛟骨,帶千重心離開半妖族那一段提到過這種草。千重心無意中踩碎了一枚葉片,血紅的汁水沾上了她的皮膚,皮膚倒是沒怎麽樣,但那汁水洗不掉,其後的一段時間她就被各種毒蟲叮、被異獸尾随、被邪氣騷擾,要不是有江晏在,她大概會被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折磨成神經病。

恭乙向幾人介紹,說這種草名叫牛舌草,曾經是某位神官的坐騎黃牛的舌頭化成的。據傳那靈牛貪吃,馱着神官在凡界公幹時見什麽饞什麽,後來在一片水草豐茂的濕地發現了一種氣味芳香的甜草,沒忍住,就連葉帶根全給吃了。不曾想當時正值凡界幾十個村莊鬧瘟疫,那些甜草正是救命的藥,上百病患因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而慘死。

靈牛惹了禍,回去以後就被神官割下了舌頭,扔到濕地變成了牛舌草。但天神并沒有因此減輕刑罰,靈牛便被罰下了界,從此子子孫孫不得投胎成人,還要為人族耕田勞力,世世代代受苦受累。

所以這種牛舌草又叫牛不吃,凡界的牛除非是逢了大旱災,否則絕不會去吃牛舌草。

江晏随手折下一片牛舌草的葉片,掐出一些血紅的汁水,說道:“牛不吃這個是因為其味酸苦澀嘴,若是如甜草一般美味早就滅絕了。”

宋彩見狀立即扯了一片衣袖去給他擦手指,道:“寧可信其有,你怎麽這麽莽撞!”

江晏默不吭聲,忽地握住宋彩的手腕,仔細看了看他的紅袖子。同樣是紅色,牛舌草的汁水在他衣料裏就顯得黯淡了,但已經被他擦了丁點上去,有指甲大小的一片濕痕。

北雲既也道:“所謂的黴運不過是經戲文潤色過,拿來騙人的罷了。我聽過另一種說法,牛舌草喜水濕沼澤之境,雨季瘋長繁衍,旱季紅色積累到頂峰,等到沼澤幹涸之時那些做紡織的商人就會結隊來采摘,制成紅色染料用以染布。”

宋彩留意了一下自己的紅衣服,心想是麽,這什麽楓火鳳凰服不會也是牛舌草染成的吧。

江晏道:“須得經過特殊處理才能染布,新鮮的汁水确實會招引蚊蟲。”

他話音剛落宋彩便聽到“嗤啦”一聲,沾了牛舌草汁水的袖口被扯掉了一小片,掉在草甸上。宋彩瞧見江晏手指上的紅色痕跡已經消失了,想想也覺得自己是瞎擔心,江晏本人可能比蛇蟲鼠蟻都可怕,那些東西根本不敢招惹他的。

這會兒正值雨季,茫茫草甸場上不知什麽時候就會飄起雨,小雨還好說,大雨的話那些亂七八糟的巢窟就更難找了。幾人便不再讨論牛舌草,越過青石鋪就的蜿蜒小道,朝着更遠處搜尋。

卻不知,在他們走後,乖乖躺在草甸上的那片紅色衣料嗖地一下消失了,原地只剩淺水窪裏冒出幾聲“咕嘟嘟”。

不多時,薄霧升起,幾人已走至小丘疊起處。

小丘腳下被深水掩埋,蔓延過來的草甸也逐漸沒入水裏,目光所及之處只剩一些枯死的灰白樹木,橫七豎八紮在其中。

大澤宮擒蛟王原本是故事主線,宋彩卻覺得這段劇情很陌生,直覺告訴他這可能跟第二個副本有關。他問恭乙:“說是迷巢窟,迷巢在哪裏,窟又在哪裏?”

恭乙道:“随處都是,看。”

随他動作看去,水面上像開了鍋似的,一個又一個小旋渦冒了出來,水流紛紛往旋渦裏彙集,仿佛那些旋渦下面都是無底洞。

片刻之後旋渦消失,水汪已經退了半人高,露出許多黑漆漆的狹窄洞口,不由叫人想到平整的脊背上突然生了瘡,百孔密集,有些可怖。

江晏微一擡手,黑火撲簌簌湧出,圍着這一大片水汪形成了密實的包圍圈,外面草甸上慢慢流淌的細水全被阻攔住,不能往水汪裏添,就繞着黑火圈開始往別處流。

恭乙問:“我也下去麽?”

江晏道:“當然。”

聞言恭乙搖了搖頭,喟嘆一聲命苦便率先化成青煙鑽入了其中一個洞口。

北雲既回頭對宋彩說:“我在前頭,宋公子下去時跟緊我。”

宋彩:“好。”

北雲既把礙事的衣擺系好,身影一閃就飛躍了下去,之後宋彩要伸腳往裏蹚,江晏卻突然攔住他:“別動。”

宋彩:“我們不下去?”

江晏:“叫你來不是為了讓你抓異獸,你也沒那本事。這裏的每一個洞窟都是單獨的走向,進錯了便要浪費很多時間才能出來,我有時間,你卻沒有。所以,從現在開始仔細感受,告訴我該進哪一個。”

宋彩:“啊?那你為什麽不早說,他們倆都已經下去了!”

“不用管他們,”江晏道,“我知道你有答案,現在給不出沒關系,不妨慢慢來。”

宋彩越發鬧不明白他的意思了,伸手去摸他的頭,又摸自己的,确定兩人都沒發燒。

“你到底是來找誰的?別告訴我是為了抓什麽無關緊要的異獸,大白天把我從大澤宮裏弄出來,冒險了太大風險,等到蛟王一出關咱們全都要暴露。”

江晏:“自然不是找異獸。這地下有更厲害的東西,至于它是什麽,你或許可以告訴我。”

宋彩:“……”

我TM現在就是一白癡,底下有什麽東西我哪知道!!!

“江少俠,恕我愚鈍啊,你憑什麽認為我能告訴你?”宋彩焦慮得原地打轉,“難不成你認為我是半妖族派來的內奸?還是你認為,我的精神已經被蛟王的血給污染了?我真的滿腦門的官司,你心裏想什麽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江晏定定看着他,沒有立即答話。就在此時,某個黑沉沉的洞窟中突然傳來深邃的呼嚕呼嚕聲,随即飛濺出一股水柱,水柱下墜後嘩啦啦全砸進水汪裏,宋彩離得近,被濺了一身水花子。

宋彩瞳孔驟縮,大喊道:“有東西!”

江晏眼神微凜,剛要動手又停住,由着那洞窟裏竄出的東西撲向宋彩。

作者有話要說:  咱team裏是不是有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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