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大澤之迷巢13
所以,他肚子裏的那個小黑煤球就是江晏的妖丹?
為什麽, 怎麽會?
宋彩幾乎無法思考, 抓着千重心問:“沒有妖丹他會怎麽樣?他還能好好的嗎?他太莽撞了, 怎麽可以随随便便就把妖丹給別人了,他不要命了嗎!”
千重心:“宋公子你先別急,目前看來沒有妖丹他沒有怎麽樣,他好好的。”
北雲既也道:“是,他确實好好的, 別慌。”
宋彩琢磨,是了是了,江晏還好好的。
可一個天生的大妖沒了妖丹怎麽還能好好的?難道江晏一直都知道自己可以沒有妖丹?那根本不可能,說不通, 這壓根就不是他的設定!
北雲既看出了他在擔心什麽, 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可以沒有妖丹, 但現在看來他是可以與你共享妖力的,也就是說, 妖丹在你體內, 他一樣能汲取妖力,只要你好好的,他就能好好的。”
恭乙道:“說起來或許是天意, 宋公子明明是凡人之軀,卻能承受得住一個大妖的妖丹而沒有任何反噬的跡象。”
這話提醒了宋彩,他腦中叮地一聲,明白了。
什麽天意, 還不是狗系統說什麽就是什麽!
難怪系統更改了行動點和攻擊點的使用方式,不偏不倚分了一半給江晏,原來自己拿了人家的妖丹,原來自己是這樣占用人家的妖力的。
江晏,竟然肯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嗎?
宋彩抓着腦袋,簡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北雲既勸道:“別多想,時間快到了,你服下了解藥他才能平安回來。”
千重心也道:“是啊宋公子,你不用擔心我,我只要熬過了今晚,明天還有很多時間想辦法煉制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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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姬嗑瓜子嗑得起勁,全然忘了北雲既還在這裏,一邊吐瓜子殼一邊說:“先前我說那話不是在抱怨你用了王兄的血,宋公子你別誤會啊。既然我們都是朋友了,千重心姑娘的事自然不會不管的,我王兄身上的血還多着呢。”
千重心:“……對、對不起啊,實在是慚愧。”
藍姬:“哎沒事沒事,別往心裏去。”
宋彩焉能不知自己要活着才能确保江晏平安回來,可是,他知道得太晚了!方才給衆人倒水時他就把解藥溶進了千重心的水裏,這會兒她應該已經解毒了。
呵呵,呵呵。
“那個,我可能……”宋彩冷汗淋漓地說,“我可能要害死江晏了。”
北雲既心裏一咯噔,忙問:“你做什麽了?”
宋彩:“我偷偷把解藥溶進水裏了。”
千重心聞言一把捂住喉管:“被我喝了?!”
宋彩茫然地點頭。
這是幹了件什麽事啊,本來想着江晏為人這麽仗義,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得為他做點事情的,解救他未來的大老婆就是第一步。就算不憑這層關系,千重心也是宋彩辛辛苦苦雕琢出來的大閨女,從私心來說他也不能眼睜睜看她毒發裂體。
天殺的,誰知道江晏的妖丹竟然在他這兒,這下他還怎麽随随便便說死就死,他死了之後是可以回來,江晏怎麽辦,江晏不會給他陪葬吧!!!
想到這裏宋彩一個健步沖了出去,對身後人喊:“我去找江晏了!別說大道理,節約時間!”
沒人攔他,北雲既反倒拉住他就飛了起來,問道:“他去了哪兒?”
宋彩:“曜炀宮!眦昌躲在曜炀宮!”
北雲既:“好,我帶你去!”
宋彩激動萬分:“少城主你太夠意思了,你想要什麽禮物,像斷龍脊那樣的武器還缺不缺?”
北雲既:“……現在別說這些,辦正事要緊!”
後頭恭乙把小麒麟交給了千重心,也跟着飛了起來,道:“我去幫忙。”
千重心卻把小麒麟交給了藍姬:“我也得去,就算找不到解藥,好歹能找到仙草及時煉制!”
藍姬又把小麒麟交給她王兄:“熱血沸騰了,我也去!”
“你回來!”赤練一把抓住了藍姬,“胡鬧!那裏是妖族地界,你身為半妖族的公主怎可擅闖?”
藍姬兩眼冒火:“可是他們都去了,我也想去!”
赤練最終沒讓她去,因為他們有的忙可以幫,有的卻不能。相比之下,雁回城的少城主能夠為了一人之義氣而置整個人族于不顧,其勇氣倒是令他欽佩。
藍姬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氣哼哼道:“瞧瞧人家少城主,比你厲害得多!你,你還是我王兄麽,真窩囊……”
赤練:“你說什麽?”
藍姬小嘴一撇:“說的就是你,窩囊。”
赤練哼笑:“那為兄倒是想看看,他這種義氣能維持到什麽時候。等到了取代老城主的位子,要對一城民衆的身家性命負責的時候,若還能有這種義氣,那才真叫人刮目相看。”
藍姬望向幾人消失的方向,目光灼灼,道:“他一定能。”
赤練:“喔,好。你頂撞兄長,辱沒君王,罰半個月的零食。”
藍姬:“……”
大澤宮裏回蕩着公主殿下瘋狂認錯的嗷叫聲,久久不能平息。
宋彩幾人飛馳在黑夜中,争分奪秒。可曜炀宮距離大澤宮何止千裏之遙,饒是幾人竭盡全力,子夜之交來臨時仍然沒能到達。
眼看着地平線上的那一叢荊棘林的陰影已經依稀可見,宋彩卻在半空中倏地握緊了北雲既的手臂,死咬着牙關不敢吭聲。他的後背傳來撕裂的疼痛感,眼前驀然浮現出血淋淋的手撕生牛肉的場面。
北雲既察覺了他的微動作,急得問:“宋公子你怎麽了,是不是毒發了?”
宋彩只來得及搖了下頭,旋即腦袋一懵,脫離了北雲既的庇護從半空掉了下去。北雲既吓壞了,立即調轉方向俯沖下去,趕在宋彩落地之前拉住了他。
幾人都急轉落地,去查看宋彩的狀況。宋彩疼得大口喘氣,每喘一口都像是最後一口,心裏毛毛躁躁地想着,媽的,這是真疼!
他攢出一把力氣抓住北雲既,道:“江晏不會逾時的,他、他一定是出事了,你去找江晏,把他、把他帶回來,別管我。”
北雲既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既不能撇下宋彩不管,又不能明知道江晏此時兇多吉少還不聞不問,而且,現在救宋彩的唯一辦法就是拿到解藥。
這時恭乙道:“前面有個山洞,先挪進去。”
千重心叮囑小心些,別碰着脊椎,于是北雲既半拖半抱架起宋彩,怕弄疼他,每一個動作都極其小心。盡管如此宋彩還是疼得窒息,連臭罵眦昌祖宗十八代的精力都沒有了。
千重心随身帶着火折子,點亮以後看見宋彩背後的傷,吓得差點掉眼淚,想到要不是宋彩偷偷把解藥溶在了水裏,這會兒該成此般模樣的就是她自己了。
心中糾結難過強自壓下,她對兩人道:“你們別在這兒耗着,沒用,快去曜炀宮!”
北雲既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手忙腳亂地打開千重心帶來的藥箱,裏面東西繁雜,他也看不出還缺什麽,便問:“煉藥需要的東西都帶齊了嗎?”
千重心道:“能帶的都帶了,蛟王也提前采了血給我,這裏你們不用管了,趕快去!”
北雲既咬牙道:“好,宋公子就拜托你了,試着引導他關閉五感,屏蔽痛覺,一定要撐到我們回來。”
見千重心點頭,北雲既毅然離開,恭乙也随之消失了蹤影。
不遠處,曜炀宮裏人仰馬翻、一片狼藉。
一個時辰之前,江晏來勢兇猛如同狂風過境,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無數奇珍異寶都被毀了個徹底,直接報廢當垃圾了。守衛王宮的妖兵們拿着兵器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可誰上誰死,因此都不敢再盲目進攻。裏頭不乏認識江晏的,知道他的尊貴身份,也知道當年的權柄轉移是怎麽回事,便都趁亂悄悄退了出去,偌大的金殿中竟沒有一個能用之人。
江晏一腳踩在眦昌的臉上,一手鉗住了眦昌的右臂,眼裏閃着寒光,道:“我再問最後一遍,解藥在哪裏?”
眦昌伸出另一只手,企圖去抓旁邊的江脅,可江脅只迎了江晏一招就直接昏過去了,這會兒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根本救不了他。
眦昌知道今日在劫難逃,心裏頭後悔不已。本以為找到了一個鐵靠山,誰知是草包,狗屁的曜炀天尊,純粹浪得虛名!他打定了主意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道:“解藥我早就給了地上這位,你找他要去罷!”
江晏懶得廢話,唰一下扯掉了手裏的東西。眦昌先是感覺到身體的某部位離開了自己,随後才被巨大的疼痛感襲擊,從肩膀傳到大腦,咬着毒牙也沒能憋得住一聲痛嚎。
方才的骨氣不見了,他左手冒出的尖利指甲挖進了地面,挖得光滑的玉石磚咯吱作響,又沖那條盤在穹頂柱上的金龍大罵,叫他來救命。可那金龍根本不理睬他,因為他只負責守衛宮門,凡是被權戒批準進入的他都予以放行,至于來者到底是想做什麽,不管。
江晏如同厲鬼一般惡狠狠道:“一句假話,一條手臂,你一共有幾條?”
眦昌額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仍然不肯妥協,見江晏雖然生氣卻不敢殺他,便獰笑起來:“有能耐就殺了我,反正有人給我陪葬,黃泉路上也快活,哈哈哈哈哈!”
一聲嗤響傳來,江晏又毫不留情地扯掉了他另一條手臂。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眦昌嚎得堪比殺豬。他活過的年歲可比江晏長得多,甚至比大部分尚且在世的妖魔都要長,但絲毫沒有長者的風範,這種叫喊估計連那些剛出道的小妖聽了都會替他覺得汗顏。
江晏道:“手沒了,還有腿。”
眦昌痛急了,也不管他說了什麽,開始揀難聽的詞句胡亂罵一氣,除了罵江晏還詛咒宋彩和千重心,生生往江晏本就滅不下去的怒火上澆了幾瓢油。
江晏唰啦一下撕了他的右腿,手上一用力便把那條腿捏爆了,混着血的肉渣淋了眦昌一臉。腿掉了和胳膊掉了的疼痛程度不是同一等級的,眦昌直接說不出話來,嗓子眼兒裏發出長長的吸氣聲,差點就這麽昏了過去。
他吓得魂不附體,也不知是怕死還是怕痛,開始劇烈地哆嗦。
江晏道:“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給我解藥,今日可以不殺你。”
眦昌猶豫了,上下兩片嘴皮子打架,想說又不甘心。
江晏見狀似乎嘆了口氣,果斷擒住了他的左腿。這下眦昌怕了,大聲哀嚎:“我說我說我說!沒有解藥了,真的沒有解藥了!一劈兩半向來是一粒毒藥配一粒解藥,又沒人批量生産過,根本沒有多餘的!”
江晏目光更冷,危險地道:“你竟敢騙我。”
眦昌:“沒有騙你!真的沒有了!本來,本來還有最後一粒,我料定你不敢來,來了也是送死,所以直接将解藥……直接将解藥捏碎吹散了……”
“……”江晏聞言怒恨交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意識到被拖延了太久,便唰地扯掉了眦昌的最後一條腿,道:“那便上路罷!”
眦昌心裏一涼,嚎叫聲險些沖破了屋頂。
但眦昌本相為蟒,四肢只是他化出來的,扯掉了也只會叫他疼,不至于要命。于是江晏按住他的頭頂,五指成勾扣住了天靈,反向狠狠一擰。
出乎意料,眦昌的頭并沒有被他擰下來。
眦昌意識到了什麽,在江晏腳底下忽然化出了本相,長尾一甩就朝江晏襲來。以江晏的習慣,這種程度的攻擊只消随手揮揮就能化掉全部勁勢,可這回卻失利了。妖火在他掌中燃着燃着就呼地熄滅,眦昌的長尾直接将他掃出了丈遠。
江晏順勢翻滾幾周,單膝撐地穩住,正要起身卻噗地吐出一口血。試了一下妖力,心中乍然荒涼。他的妖力這般不穩,随時都有徹底消失的可能,那意味着宋彩出事了。
眦昌伏在地上爬動,從那血紅的布滿獠牙的蟒口裏發出聲音:“怎麽,妖力不穩?呵哈哈哈哈哈,聖母在上,簡直天助我也!”
蟒身驟然漲大數倍,血口中噴出腥腐之氣,氣流将地上狼藉連同江脅和幾個妖兵一齊掀了出去,搖擺着就來吞江晏。
一人一蟒飛速騰轉,原本就遭受了重創的金殿被毀壞得更嚴重,蟒尾兇殘,所及之處物什全部粉碎,玉瓷地磚也被砸得坑坑窪窪。江晏沒了妖力只能竭力防守,雖沒有輕敵,動作卻漸漸遲滞,從未出現過的力不從心感襲遍全身。
眦昌一邊進攻一邊咒罵宋彩和千重心,說他二人必有一個會死,還會死得非常凄慘,死之前可能進行了一場不堪入目的争奪解藥大戰,虛僞的人族會在那時撕破自己醜陋的嘴臉。
他無所不用其極地刺激江晏,江晏一概屏蔽,旋身飛轉踩上穹頂柱,抓着機會以巧妙的角度落在蟒尾處,又從地上拾起一個妖兵的武器,狠狠紮進了蟒尾。
眦昌吃痛甩尾,把江晏甩得險些飛出去,好在江晏緊緊握住了兵器,落地時腳跟抵住門檻才得以穩了身形。恰巧這一瞬間妖力恢複,他立即發力掄起蟒尾,重重砸向金殿中央的穹頂柱。
穹頂柱是曜炀宮最重要的支柱,蟠駐其上的金龍在沒有外人擅闖的時候都是以雕塑的形态存在。這一下,穹頂柱被砸得震了一震,金龍兩顆頭顱上的四只眼睛便全都睜開了,怒視着殿中的一蟒一人。
此時妖兵們全都逃了出去,殿中除了地上躺屍的江脅和七八十個妖兵,就只有江晏與眦昌。江晏有權戒,眦昌卻是憑着江脅的批準才進來的,金龍會針對誰可想而知。
忽然之間,巨大的龍頭出現在他面前,山崩地裂般的嘶嘯聲喝得地上的屍體被掀飛,外頭的衆妖兵被吓得紛紛逃竄,眦昌終于被震住,蟒身瞬間縮小成正常尺寸,閉口不敢再鬧。
江晏趁機沖出了大殿,眦昌被金龍盯住不敢移動,立即示意殿外的妖兵去追。江晏雖不大想折了這些兵力,但什麽都不做也不行,突然想到了一個東西,便連忙從袖中摸出,道:“黃蜂尾後針!”
身後随即傳來了無數慘叫聲,江晏頭也沒回,飛奔中連點胸口幾處大穴,止住要吐血的沖動。被蟒尾掃中真不是小傷,他那會兒妖力正好全失,與凡人一般無二,受了幾千斤的重創沒死就算體格堅強了。
可到了荊棘林那兒又遇上了難題:此時妖力已經全失,之前被他施法縮小的一人也從袖中掉了出來,恢複了原本的身量。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僅憑輕功根本飛越不過這片茂密的荊棘林,從中穿行更不切實際,只怕走個三天三夜也走不出去。
正犯愁之際,荊棘林上方傳來了動靜。江晏立即戒備,将身後那人推到一棵大樹之後,自己也閃到了幽暗的角落。
來人落了地,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道:“先別輕舉妄動,不知裏面怎樣了,如果他已被妖王抓了起來,我們沒有權戒連宮門都進不了。”
另一人卻顯得十分着急,語氣也不大好:“管不了那麽多了,你在這兒接應,我自己進去!”
“不可,你先別動,我來試探一番!”
這兩人因為聲音壓得極低,光憑音色聽不出誰是誰,但說要試探的那人捏了指訣召喚了什麽東西,荊棘林裏便跟着出現了唰啦啦的密集聲響。
江晏黑夜視物的能力和敏銳的五感全都失靈,他尚未明白過來這些動靜來自何物,被他藏在樹後的人就尖叫出聲了:“啊!好多螞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們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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